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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太尉府 (3)


更新日期:2016-10-20 + 放大字体 | - 减小字体 本书总阅读量:

危机四起潜府中,意转凉薄藏宴桌


月明狐疑地跟着她进了屋,屋里仅有一桌一椅,一张破旧的木床,除此之外,连个像样的放衣服的柜子都没有。他怵目惊心,不免有些心酸。这样恶劣的环境也能住人?

女人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却很显老,眼尾爬上了细密的皱纹,她的眼睛明亮清澈,瞳孔里却放出淡淡的哀伤。女人面善,又很慈祥。她从一个旧箩筐里拿出一个干硬的窝窝头给他,他震惊极了,为何要给他这个?

女人傻傻地看着他笑,犹如像看自己孩子一般亲昵,她示意他吃了。

月明看着她肮脏的手上拿着的窝窝头,迟疑了一下,接了过去,他看着窝窝头,无法下咽,虽然他现在饥馑难捱。

女人的盛情,月明无法拒绝,窝窝头放在嘴边,迟迟不肯张嘴,心中突然生出一个疑问来,她为什么对我这样好?这窝窝头该不会被下毒了吧?

她神智有些错乱,但也不很错乱,她知道他爹的名字,难道是爹的故人?肯定不会下毒,再说,他与她素无冤仇。

月明用牙轻轻咬了一下,窝窝头硬的像石头,他一用劲,咬下一口,一股酵味在舌头上起了反应,味蕾本就敏感的他,不得不吐了出来。

这样的东西也能吃?

这女人整日就靠吃这个过活?这太尉实在是可恶至极,怎能如此对待一个凌弱之妇人?

月明爱抱打不平的心情又来了,他真想将那病恹恹的太尉拖到这里,让他也尝尝馊了的窝窝头是什么滋味。

女人以为他噎着了,赶紧从一个破旧的壶里倒出一杯水,递给他。

月明看着女人,女人也盯着他看,他执着杯子,抿了一口,喝惯酒的他怎么也喝不出个味来,白水本无味,却苦在人心。

月明硬生生地将窝窝头就着水咽了下去,女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用袖子将月明唇边擦了擦。动作轻微,却很认真。

月明竟然红了眼眶,道,“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就像我娘亲一样,您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您住这里?”

女人忽然变了脸,发了疯道,“走,走,不要再来了。”

月明被女人用箩筐莫名其妙地打出了门,“砰”地一声,门重重的关上,他叩了半天,无人应答。他轻声问,“您到底是谁?能不能告诉我,您是孟不达的什么人?”

屋门开了,女人将箩筐扔出去道,“你是坏人,快走,再不走,我打死你。”

月明很无奈,他还没弄清楚女人的真实身份,如此离去,岂不可惜,再说,大仇未报,要他何去何从?他思索一番,只能先回到柴房,伺机杀死楼船雪。

且说船雪被小景叫到了太尉房内,太尉屏退小景,从枕头边取出一个绣花袋,袋子很精巧,绣着鸳鸯戏水,他将袋子递给船雪道,“你就是温碧柔的爱徒楼船雪吧,你若是见了你师父,帮我把这个交给她,说声对不起。”

船雪怔怔地看着太尉道,“是,我是楼船雪。这里,装的是什么?”她打开看了一眼,是一粒粒细如弯月的种子,油亮油亮的,她记得,太尉府邸的葡萄园里也种着龙山的葡萄树,就是这种籽。她惊讶道,“这,这不是师父最爱的龙山葡萄籽?您,您就是当年救我的穆伯伯?怪不得师父破例叫我来救您。请受船儿一拜。”她急忙跪下,磕了一个重重的头。


太尉半倚着身子道,“嗯,船儿,当年你爹被害之事,想必你师父已经告诉你了,你娘,她还活着,去找你娘,她叫赫连香,是大夏国人。咳咳,此地不宜久留,寇谦之与我是政敌,不会放过我的,我病成这样,已是风烛残年,死不足惜,你再呆下也是危险。”太尉又让船雪附耳过来,“你一定要找到你娘,她知道冰骨背后的秘密。”

船雪怔了怔,秘密?冰骨背后有秘密?她又联想到国师,突然发现这是个计,给她飞鸽传信的人,根本不是师父,而是国师的人,他为了诱她来给太尉治病,无非想夺得冰骨,问出秘密,再将她与太尉等人一网打尽,这个国师好计谋,她明知中计,却也不能对太尉说,只得安慰道,“寇谦之?北魏国的国师?他,他把你害成这样的?我明白了,难怪师父说‘治病第二,救人第一’。”说着到这里,她顿了顿,师父是说过这话,这分明是有人暗取了师父的话蒙骗她,让她相信,如此也好,她继续道,“要走,我带您一起走。我不会丢下您不管的。”

太尉又道,“傻丫头,我都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事没有经历过,你还小,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我不能牵连你,快走吧,再不走,怕是来不及,府邸都有国师的眼线。”

船雪蹙眉道,“穆伯伯,我一定会医好您的,我这就带您走。”

太尉催促道,“傻丫头,什么都别再说了,你带上我只能是拖累,快走,不要管我……”

这时,只听门‘吱’地一声开了,进来的是夫人,她似乎察觉有异,笑道“神医也在,真是辛苦了,老爷醒了?太好了。神医累了一天,该休息了,小景,送神医回房。”

船雪欲言又止,应了声“好”便出了房门。她本想去柴房看看那男子,能不能问出些什么,一想到太尉危机重重,便回了厢房,准备各项离开事宜。

第二日,清晨,阳光和煦。

船雪起身很早,将包袱,药品等物准备妥当,思索着如何才能避开国师眼线,带太尉离开。忽然想起了昨日被关进柴房的男子,遂去了那里。


男子闭目养神,手上的绳索依然脱开,她道,“既然封穴已被冲开,为何不趁机逃走?继续留下来等死?”

月明睁开双目,肃着脸道,“逃?笑话,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我吗?我逃走,不就证明我是下毒之人?我大仇未报,为何逃走?”


“你以为你留下来就能伺机杀死我吗?别做梦了,这太尉府邸上上下下都布满了陷阱,你杀了我,就能活着离开吗?只怕让某些人得了便宜,坐山观虎斗罢了。”船雪道。

“这话是何意?我管他斗不斗的,只要我报了仇,其他的都不重要了。”月明道。


船雪蹙蹙眉头道,“你口口声声说要找我报仇,你到底是谁?所为何事?说明白一些。”


月明冷冷道,“我是孟不达的儿子,这下你该清楚了吧。”


船雪又是一惊又喜道,“你,你是孟悠哥哥?你不是在十五年前就死了?这,这怎么可能?”


月明仰天长笑,“我没死,你很惊讶,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找你寻仇吧。那个孟悠早死了,我现在是赫连月明。你父亲楼眉须抢走了我爹的家传之宝——冰骨,又合谋与拓跋焘害死我爹。这些,你难道不知?”


船雪惊慌失色道,“这,谁说的?怎么可能?难道你忘记了,你我的父亲生前结为义兄,我爹怎么可能害死你爹呢?你听谁说的,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家家?掷羊拐?这些你都忘了吗?”她抓住他的两只手腕,却被他一把甩开。

就在那瞬间,船雪发现有股极强的生命力,在吞噬着月明的身体,这是一种慢性毒,短时间内看不出对人体的任何伤害,时间一久,毒素会蔓延全身,产生失忆,幻觉,七窍流血而死。她甚至可以准确断定,这种毒在他体内潜伏有七年之久。

这种毒,她曾听师父讲过,华佗经里记载着一种植物,叫忘尘芝,它的种子可以种在人的心房里,使人失去过去的记忆,而忘尘芝却是灵丹妙药,能治百病。

月明的心房里竟然被人种下忘尘芝的种子,船雪紧张道,“你中毒了?谁给你下的毒?是谁要害你?”

月明先是怔了怔,然后冷冷道,“不要你管。”

船雪相信,一定是谁在背后蛊惑他,挑拨他们之间的恩怨,不然,他怎么会找她寻仇?她将真气凝聚于左掌手心,将‘冰骨’逼出,在她掌中浮动,一股强大的波流去吸月明体内的毒素。

吸了半天,怎么也不能将种子吸出,反倒被一股强大的内力牵制,船雪掌中的‘冰骨’似要脱离,她有点驾驭不了,喝道,“你快停手。”

月明不理,仍旧强行施展内力夺犬冰骨’,突然他大叫一声,内力中断,哇地喷出一口血来。

‘冰骨’根本不能把月明的忘尘芝种子吸出,她每用力一分,他的心便痛一分,那种子已在他心房上生根发芽,若是强行吸出,他的心脏便会七分八裂。

月明一点也不配合她,反倒想用自己的内力将她体内的‘冰骨’吸出,遭到反噬,结果五脉受损。

船雪也受到轻微的震荡,但也无碍,她不敢再强行再用‘冰骨’吸毒,只得施以银针,护住他的心脉。

船雪道,“你要想杀我,就先保命吧,若是你强行运功,会适得其反。”

这时,又传来了一阵婉转的歌声,那词曲完全不是昨晚的词牌调,一会儿,又听见家丁的嚷嚷声和女人被打的惨叫声。

月明“嗖”地窜了出去,一脚将一个家丁踢飞,道,“滚。”

中年管家见船雪过来,望着月明道,“这人不是昨日下毒的嫌疑么?怎么在这里?”

船雪一笑道,“他中了我的银针,精神有些失常,还不快快将他锁进柴房?”然后又看着女人道,“这位妇人是谁?为何要打她?”

管家仍用他那双脉脉的眼神看着她道,“神医有所不知,这妇人乃是,咳咳,咳咳,哦,她精神有些失常,常常会做出一些怪异的举动,怕伤了人,故而将她赶到府邸的偏僻之地。哦,对了,夫人设宴款待神医,我们不说这了,快快有请。”

船雪道,“为何不好生对待这位妇人?待我给她瞧瞧病来,兴许有救。”

船雪手太快了,不容女人躲闪,五弦秘银丝已紧锁她的脉搏,船雪未察觉她精神失常,只是因为营养不良,或者居住环境太差,过早的进入了更年期,她又见女人神色诡异,迟疑一下道,“还是先去赴宴吧,她的病情复杂,回头再诊。”

说完,船雪又狠狠地瞪了月明一眼道,“想报仇就留着命,带下去。”

月明想,报仇不急于这一时半会,等弄清楚那女人的身份,等杀了楼船雪,不急,不急。遂跟着家丁重新被关进了柴房。

餐桌上,菜品丰盛,精致,从荤到素,再到汤,真个是做到了色鲜味美,夫人说这是她亲手做的,不要辜负了她的美意。

船雪观察尤为细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半会儿也感觉不出,她怕菜里有毒,将每道菜都亲自品尝过,这才放心食用。

夫人给太尉盛了一些汤道,“这汤我让厨子炖了好几个时辰,好给老爷补补身子。”说着,让小景盛了一碗放在太尉手边。

太尉刚要品尝,却听见管家来报,太子派人来了。

太尉放下汤碗,赶忙吩咐,“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