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会典已开始,人们走马杀牲,巫师做法,游绕歌吟忻忻,祭献与天,万民跪拜,祈求福泽,最后歃血与水酒中,共同饮下。
这是大型的祭祀活动,共要举办三天,第一天祭拜天地神,第二天,祭拜日月神,第三天,祭拜山河雷电之神。
拜天地神的祭典算是走完了。还要再祭两天,为了方便,就地搭了毡房,以便夜晚有个归宿。做好这一切后,人们开始欢歌载舞。
到了晚上,生了篝火,更为热闹。有围着篝火跳舞的漂亮姑娘,还有弹琴吹箫的年轻小伙子,他们唱着:“像草原上的雄鹰一样翱翔,像驰骋的骏马一样奔驰,帅气的年轻小伙,美丽的姑娘尽情跳吧!”
这时,姑娘们围着篝火,徐徐上场,伴随着欢快的乐器声响,或独自表演“梳妆”“照镜”,或双人对作“挤奶”“擀毡”,双臂犹如绿草迎风、衣衫犹如碧波涟漪。
一些年轻的小伙子们模拟山羊顶角,雄鹰展翅或信马草原,和姑娘们相互对跳。一些技艺高超的琴师,大展才华,一会儿把琴置于胸前、肩上,一会儿又转向跨下、身后等,表演十分精湛。
赫连馈在篝火中被一堆姑娘围着,他手里拿着一把筷子,打着胳膊,手心作鼓点,唱起了欢快的歌儿:“让歌声随着脚跟起落,快把你的鞋底跺破……美丽的姑娘啊,你的柔情似水,你的……”
赫连馈唱着,跳着,来到船雪身边,将她拉进舞圈,船雪不太会跳他们的舞蹈,就从人群中看舞蹈的赫连昌手中拿过酒碗,顶在头上,表演起了顶碗舞,接着又将赫连定的酒碗也顶了上去,随后,其他姑娘小伙接个的抛给她碗,头上足足落了十几个大碗,大家连连拍手叫好。曲子终了,船雪将碗取下,置于掌中一一抛还了大家。
篝火外围,僻静的一角。
赫连定来到正在喝酒的月明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二哥,船雪跳的真好,你怎么没去看?大哥好像很喜欢她,竟然当着大家的面送她金鹿刀。”
月明将酒碗放下,诧异道,“鹿刀是男子向女子求婚时才会相赠,大哥当真这样做了?那她接受了没有?”
“我不知道。”赫连定说道。
月明将碗往地上一摔,道,“我不会让她这么好过的。”说完,去篝火围里找船雪,没见到人,在一处偏帐外,却看见赫连馈正步步紧逼船雪,不知说些什么。
月明走了过去,一把拽住船雪的手,怒气冲冲地瞪着她道,“跟我来。”将船雪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寒意瑟瑟的道,“楼船雪,你为什么要来大夏?你靠近我大哥,居心何在?我告诉你,你想成为他的王妃,门儿都没有,这辈子,你就别想得到幸福,痛苦的活着吧。”
船雪怒目圆睁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稀罕做王妃?白送给我,我都不会要,我来大夏国关你什么事?我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不是他人随意可以决定的。你若是觉得那一刀不够,你还可以再刺一刀,我绝对不会还手。”
“你以为我真不会杀你吗?你以为你接受了鹿刀,做了我大哥的太子妃,我就真不敢杀你吗?”月明寒着脸道。
“谁要做他太子妃?你要杀便杀,多说无益,倘若你杀了我能放下那些仇恨,真的就能解脱,我倒也情愿死在你的刀下。”船雪黯然道。
月明腰间取出一把弯刀,对着船雪的咽喉,只见她紧闭双眼,一脸忧伤,他又想起武周山她舍命救他的事,还有他姑母的遗言,他将弯刀重写在腰间别好道,“我说过,我不会杀你,我要你永生永世痛苦的活着。你这辈子别想着嫁人了,只能好好的跟我呆着吧。只要我活着,就不允许你嫁人。”
船雪睁开眼,气愤的骂道,“赫连月明,我讨厌你,你以为你是谁呀?你以为你是侯爷有了自己的封地,就可以命令我吗?我告诉你,你什么都不是,我眼里你只是个懦夫,胆小鬼,你下不了手杀我,你喜欢上我了,却不敢承认,我这辈子都不愿再见到你,你这个懦夫,伪君子,我恨你,我恨你……”说完,跑开了。
天上的月亮很圆,星星很亮,月明却无心欣赏这夜景。
船雪骂的对,为何他每次说的和做的不一样?
月明蹲下身去,紧紧地抱着头,痛苦就像蝼蚁般啃噬着他的心,让他彻底癫狂。
刚才的一切,被躲在暗中的赫连定看见,他走过去拍了拍二哥的肩膀道,“你为什么把她气跑?你明明是喜欢她的,你这叫自欺欺人。我们草原上的好儿郎,敢爱敢恨,我以前崇拜的二哥跑哪了?不管你要怎么对她,只要不违了自己的心就好。”言完,赫连定也怅然离开。
船雪不停地向月亮最皎洁的地方跑去,天空那么大,地又那么的宽广,月亮那么的高,她跑过营帐,跑过马圈,跑过赫连昌的面前。
刹那间,赫连昌发现了不对劲,立刻追了过去。叫住她道,“喂,是谁惹我们的大美人生气了?不如陪哥喝酒去,借酒消愁,有什么比这更快活的呢,来来来,一醉方休。”说着,拉着船雪在僻静处,生了一堆篝火,又叫人搬来两罐酒坛子,一人捧着一坛子酒,围着篝火汲了口。
赫连昌道,“幸好今天有你,陪我聊聊天,再没人比我更苦闷的人了,我比大哥立的军功多,比大哥更有军事才能,为什么父王不立我为太子,父王好偏心,他怎么就看不到我的好,大哥平日喜欢唱歌跳舞,他的心思我知道,平平淡淡的,根本没有雄心霸业,父王偏偏对大哥宠爱有加……来,喝酒。”
船雪闷了几口道,“谢谢你相信我,给我说这些,其实啊,在中原的国家,都是立长子,在匈奴国家也一样的,长幼有序嘛,不要太在意太子之位了。你看看我,整日不是被人家来寻仇,就是误会成奸细,那种感觉真心不好,这个神医当的不伦不类,想给人家治病,又怕被拒绝,我,一肚子的苦水没地方倒……”说着,她站了起来,绯红着脸,对着月亮苦笑着,“娘,你到底在哪里啊?为什么你不来找我,来来,喝酒,不醉不休。”
“别提了,谁没个烦心事,来,喝……”赫连昌抱着酒坛子猛灌下去,嘴里,衣领里全都是酒。
一坛好的酒,喝的快,人醉的也快。
“我还要喝,给我酒。”船雪眼前的赫连昌已变成好几个人了,她嚷嚷着,没有喝尽兴似的,摇摇晃晃来回倒。
幸好,赫连昌架着她,任由她在他肩头吵闹,捶打。
草原上的男儿酒量都很好,这一两坛酒,对于赫连昌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似醉非醉,脸上虽然烧热,脑子却里清醒的很。
他见船雪已醉倒在自己的怀里,本想送她回去,又见她红艳欲滴的丰唇,白嫩若雪的肌肤,那种醉态的美,是美在骨子里的,再加上酒劲,他忍不住俯下身想去亲她,她推了她一把,摊倒在地上,喃喃道,“月明,月明……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我愿用我的血来证明……”
赫连昌俯下身自,附耳去听,又见她昏昏沉沉地睡去了。这丫头,表面看起来对月明很冷漠,内心却这般惦念。
他附在草上,看了又看,忍不住附在她身上,压着她的大腿,去解她的腰带,正想宽下她的衣衫时,突然闯过来一个人,一拳头将他打的在地上连翻了几个滚,这一拳真够狠的,半张脸立刻肿的老高,他清醒了不少,他捂住火烫的脸,痛痛的脸爬起来道,“又是你,你为什么老坏我的好事。”说着,他上来还手。
月明又一掌打的他落地打滚,喝道,“你在干什么?赫连昌,我警告你,以后离她远点,若再敢碰她,别怪我翻脸无情。”
赫连昌捂着痛处,龇牙咧嘴道,“你老是看我不顺眼,和我过不去对不对,你以为我真把你当二哥了?你算老几,敢来管到我头上,别忘了,你只是父王捡来的一条狗,若不是父王,你怎会有今天的地位?你只不过是父王的一颗棋子而已,哼。”
月明攥紧拳头的手咯嘣嘣的响。他准备上去再暴打他一顿。赫连昌吓得拔腿就逃。边逃,嘴里边骂骂咧咧的。
月明抱起船雪,将她送回她的毡房,不料,赫连馈已在毡房内等候多时了。月明将船雪放在榻上道,“大哥为何在此?”
赫连馈黑着脸道,“我还正想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月明道,“她与三弟喝酒,醉倒了,这才将她送了回来。”
赫连馈有些不信,冷着脸道,“怎么是你送回来的?”
“我正好路过,看见了,便送她回来。”月明道。
“既然如此,我就挑明了说吧,我爱慕船雪姑娘已久,等父王回来,我要让父王赐婚,我要她做我的太子妃。”赫连馈有些吃醋,脸上明显不悦道。
大哥的话如晴空霹雳,月明道,“大哥,你问过她的意思没有?您不能娶她,您可知道她是我仇人的女儿,我们还有恩怨未了。”
赫连馈雷霆之怒道:“你胆敢这样对我讲话?别忘了,我可是太子,你有没有把我这个太子放在眼里。等将来她成了我的太子妃,也是你的嫂嫂,我劝你还是把恩怨放一放,有什么事不能化解?我会多送你一些马匹作为补偿的。好了,这么晚了,让船雪姑娘休息吧,你且回去,不要再多说了。”
“你是用大哥,还是太子的身份命令我,什么事,我都可以依了你,唯独这件事,我不能。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月明浑身发抖道。
“够了,爱情本是你情我愿的事,就为了你一句仇恨,我便把她相让,难道我娶一个喜欢的姑娘,还要征求你的同意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妻子过世多年,一直未再续弦,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为什么你来阻拦?不要再说了,我心意已决。”赫连馈怒着脸出了毡房。
月明也跟着出来,冷冷的丢了一句,“要我放弃报仇,我也做不到。”说完,愤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