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雪看着榻上的月明,他还在昏迷中,她为他所做的这一切,他都不会知道,她默默问自己,这样做值得吗?
她问自己了无数次,答案却只有一个: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
心会跟爱一起走,爱在哪里,心就在在哪里。
船雪轻轻地在月明额上吻了吻,他那样俊美,以后会有其他女子代替她来爱他的,想到这里,她的心有些痛,然而,她又笑了笑,将他的额前的发丝用手向后梳了梳,最后,一步两回头的离开。
船雪踉踉跄跄地出了西宫,马背的颠簸已让她有些受不住,她“哇”的又吐了一大口血,染红了白色帕子,她用颤抖的手摊开开看了看帕子上那抹腥红,随后将帕子扔了,勒紧缰绳,加快速度出城。
那一抹腥红的帕子随风飘飘,刚好从赫连定身边落下,他一把抓住帕子,摊开看了看,只见帕子的右下角绣着一个‘雪’字,他眉头一皱,用食指蘸着未干的血渍放嘴里一舔,一股腥味直煞舌床,他猛然想起刚才有一女子从他身侧快马而过,好似船雪,莫非?她受伤出城?
赫连定双腿紧夹着马磴子,向城门口追去,此时,赫连勃勃已得到船雪受伤出城的信息,下令紧闭城门,士兵受令盘查,追回楼船雪。
赫连定望了望关闭的城门,问守门将士,“此时关闭城门是何意?”将士便将勃勃的指令传达一番。
赫连定怔住了,他十分担心船雪的安危,他安奈不住,想要出城寻找,却被将士拦住道,“大王下令,任何人不得出城,违令者,斩。”
赫连定拔出腰间的弯刀呵斥,“闪开,我有要事在身,等我回来自会向父王请罪。”说着,剑拔弩张的往前步步逼近。
将士依然挡在前面道,“平原公,请回吧,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大夏的军纪,大王治军严谨,毫无情面,我等不敢违令。”
在大夏国,勃勃治理出的军队骁勇善战是有根源的,他治军残酷,将士只得以命相搏,军令所在,无人敢不受,就是王孙贵族也不敢违抗。
赫连定正在犹豫要不要杀出去的时候,被一个人拉到了一边。这人正是躲在暗处观火的赫连昌,他对赫连定说,“你是在找船雪姑娘吗?她已经被我送出城了。”
赫连定甩开赫连昌的胳膊道,“你知不知道她受伤了?你为何要把她送出去。”
赫连昌道,“那你知不知道她就算留下来也是死,何不随她来去自由呢?”
赫连定惊讶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她伤的很厉害吗?”
赫连昌脸上掠过了一丝难以见到的伤感,“你以为我不难过吗?这要怪都怪二哥,船雪姑娘为了救二哥,将冰骨交于老巫换取了忘尘芝来为二哥解毒驱赶恶灵,你可知道,船雪姑娘小时候中了寒霜毒,若不是冰骨护体,她早就一命呜呼了,她拿冰骨去换忘尘芝,那就是不要命了,冰骨离开了她的身体,你觉得她还能活吗?”
赫连定听后,吓得连连后退几步,道,“果真如此?你,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赫连昌将船雪找老巫,以及偷听来的话告诉了赫连定。定的情绪大乱,夺步要走,被昌拉住道,“你这样冒失,去哪里啊?”
“你放手,我要去找老巫要回冰骨。”赫连定斩钉截铁道。
“你傻了?老巫是首级元老,就连我们父王也要礼让三分,他凭什么会把冰骨给你?只有船雪姑娘自己才能取回冰骨,你应该将此事告诉二哥才是,二哥肯定会追回船雪姑娘,劝她取回冰骨的,这样船雪姑娘才能保命。”赫连昌淡定道。
赫连定觉得三哥说的有理,其他也别无办法,甩着鞭子,策着马,十万火急的向月明营帐奔去。
月明醒来后,身心舒畅,身子骨轻飘了许多,他问及手下,是否有人来过?手下人不敢提及船雪,连连摇头。他提起寒刀,挥舞了几下,心口猛然一痛,手中的刀“当啷”落地。
这时,赫连定已经不经通报闯了进来,劈头盖脸道,“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练刀,我都不知道你平日里为何那样对船雪姑娘,她那样帮助你,爱护你,为何就化解不了你心中的仇恨?是不是她若真的死了,你便真的满意了?你到底爱不爱她?你为什么不敢面对?你还是我敬佩的二哥吗?”
月明捡起地上的寒刀道,“小定,你今天是怎么了?”
赫连定抓住月明的衣领道,“怎么了?你居然问我怎么了?你知不知道,船雪危在旦夕,命不久矣,还不都是因为救你?”
“救我?好像是我用自己的血救的她吧,若不是看在她以前多次帮过的份上,我才不会救她。”月明心不在焉的说着。
赫连定气的两眼冒金星道,“好,好,你就继续骗自己吧,你是个懦夫,你就等着后悔去为她收尸吧,别怪我没有告诉你。哼。”说完,赫连定甩开胳膊走了。
月明如五雷轰顶,喊来了把门士兵道,“你真够大胆,对我有所欺瞒,我问你,船雪姑娘是不是来过?她都做了什么?再不说,我现在就斩了你。”
把门士兵吓得立刻跪下道,“阳平公饶命啊,是船雪姑娘不让说,她,她……”
“快说……”月明抖了抖手中的寒刀,厉声道。
士兵吓得脸色苍白道,“船雪姑娘来找您,发现您昏倒在地上,她用了一种草药救了您后就走了,不让小的告诉您。”
月明一听便明白了几分,提着寒刀,披风往身上一系,策马去追赫连定。
赫连定怒火未消,向城门奔去,月明紧随其后,二人不由分说与士卒打在一起,守城的将士原是赫连昌提拔上去的,比较听赫连昌的话,在月明到来之前,赫连昌早已给守城将士下了密令,他见是时候了,便佯装受伤,将赫连定与月明二人放了出城去。
出城过了红柳河,二人带住马缰绳,赫连定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月明,月明听后脸色大惊道,“小定,快回城去,若父王怪罪,你便推到我身上来,我一定会将船雪寻回,你且放心。”
赫连定寻思一番道,“二哥我总觉得此事蹊跷,你为何会中忘尘芝之毒?我回到城中做你的内应,以防奸人陷害,你快去寻回船雪,我们就此告别。”
兄弟二人在红柳河分别后,月明沿路寻找船雪的踪迹,又跑了一段距离,过了外郭城就彻底出了统万了。
月明来到一片野林地,风簌簌作响,枝叶相互摩挲,头顶不见一只飞禽,这块林地十分诡异,月明只觉杀气重重,不敢怠慢。
他放慢了速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忽然他的正前方飞来一排羽箭,他急忙抽出寒刀左打右闪一阵,接下来,他的马儿刚走了几步,一个趔狙,中了绊马腿,失了前蹄,“啪嗒”一声,月明从马背上滚落在地。
太阳正高,树影斑驳,他还没来及爬起来,却瞧见地上的影子多出一些黑色的人影,月明倒吸一口凉气,他中了埋伏,来不及思索是谁要取他的性命。
只见十几个黑衣杀手提着弯刀,向他举刀就砍,刀刀毙命。月明翻了个筋斗站起来,右手抡寒刀,左脚一扫荡,吭哧吭哧,将两个黑衣杀手撂倒在地,其余几个又冲了上来,将月明围在圈里。
杀手一起冲来,月明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寡不敌众,硬拼硬杀,有些措手不及,冷不防受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染红了鲜衣。
月明仍旧被杀手团团围着,他一手捂着伤口道,“你们受何人指示?为何要杀我?”
一个杀手冷言道,“要怪就怪你养在帝王家。”言毕,展出了一招必杀技,寒光戚戚,锋芒毕露。
月明想起师父教导他的话来,“眼见非实,耳听非虚。”瞬间,他便顿悟了此间的道理,眼睛看见的寒光未必是真实存在的,耳朵听到的声音也并非没有根源。他闭上眼,躲过明晃晃的虚招,使用了一招落花流水,将真气涣散成无数的剑刃,向周围快速扩散,杀手们一一被真气刺伤,倒在地上呻吟着。
这种打法,只有上乘功力的人才能使用,而且见效快,短距离杀伤力极大,只是真气涣散后,一时半会难以恢复。
在杀手们没有站起来时,这是月明最佳的逃走时机,他一打口哨,马儿不愧为好马,它立即来到主人跟前,载着月明狂奔而去。杀手们爬起来后,捶胸跺脚,领头的杀手不甘心道,“这次我们任务失败,如何向主人禀报,他已受了伤,我们快追。”
……
月明越过浅浅的河滩,越过黄色的溏土坡,他已跑出统万的城郭百里。他忍着伤痛,见后面无人追来,便停下来从衣衫上拽下一块布条勒住胳膊止血。还没歇息一下,又见身后冒出一队黑衣骑兵,马儿飞快的驰骋着,身体上下浮动,眼看很快就要赶到近前。
月明本身受了伤,再体内忘尘芝种子噬血的作用,使他更加虚弱,他不敢恋战,跨上马继续潜逃。身后,是一排排的冷箭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