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排的冷箭射来,密不透风,只钻月明的后背心窝,他打下一只只,终究不能全部打掉,马屁股和马腿各挨了一箭,马腿一软,“哧溜”便跪倒在地,月明硬生生的从马背上翻滚下来。后面的杀手,连放几排箭,都没有射中,这比在马背上难射多了,马是直线移动,人却是连连翻滚,移动迅速,再加上他身手好,躲了过去。
杀手远距离放箭,距月明越来越近,更适合长矛或者刀刺,他们手中只有弯刀,一只手勒着缰绳,另一手抡刀向月明砍来,月明翻滚不及,未能起身,后背连受两刀,第三刀向着他的头颅砍下的时候,只听“嗖嗖”两声,冲在最前,抡刀的人立刻倒地,接下来,后面的几个刺客有的受伤,有的带住缰绳,向射箭的方向望去。
月明也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却想不到有人箭法如此精湛,只见一个着红衣的女子挎着弓箭赶来,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她一身喜服,脸色却一点也不喜气,她喝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要置这人于死地?”
领头的黑衣杀手道,“一看你们就是外乡人,前面就是我们大夏的国土,你们最好少管闲事,赶紧走开。”
“前面就是大夏了?你们可知她是谁?她就是阿娜瑰公主,来你们大夏国和亲的公主,识相的还不赶紧让开?”月娘厉声道。
黑衣杀手听完面面相觑,领头的喝道,“我管你是什么公主,我们只要这个人,识相的赶紧离开,不要在这里挡道。”
阿娜瑰见哥哥敕连带着人马过来,便喝道,“这些人对我不敬,弓箭手,准备。”
士兵见敕连打了个手势,便将弓拉满,等待命令。
黑衣杀手见他们人多势众,又有弓弩手准备,领头的杀手抱拳道,“刚才多有得罪之处,望公主原谅,我们这就离开。”
“还不快滚。”阿娜瑰厉声喝道。
杀手望风而逃,回去向主人禀报。
阿娜瑰见杀手跑远,下马去搀扶月明,月明望了她一眼便昏过去。阿娜瑰抚在他背上手抽了回来,她的掌中沾满了血,“啊,血,血,哥哥,他受伤了。”
敕连扯下月明的衣衫,看了看后背道,“他中毒了,那些杀手的刀伤都有浸的有毒,他活不了多久,你还是不要管他了,走吧。”他看看妹妹,没有要走的意思,又说,“让你坐车你不坐,非要骑马,哪里像个和亲公主,快上车去,前面就是大夏了。”
“我不走,我非要救活他。”阿娜瑰倔强的说。
妙沉也走到月明身边,这才看仔细了,“怎么是你。”他对月明没有什么好感,那日在武周山上都是因为他才害得船雪掉下山崖,他以为船雪死了,前不久,太子晃在国师那里安插的手下传来书信,国师寇谦之派人去破坏柔然与大夏的和亲,而且已查出楼船雪没有死,而是在大夏国,并已悄悄派人夺取冰骨。
北魏太子晃得到这个消息,十分高兴,他怕船雪有危险,立即派妙沉去给船雪送信,此行艰险,途中万阻,妙沉发誓一定要完成任务,保护好船雪,不让冰骨落入国师手中。
妙沉见到月明,不知该恨,该怒,他到底是什么身份,遭来杀手追杀。刀子嘴,豆腐心的他又道,“这个人,不能死,那些杀手行为怪异,把公主都不放在眼里,会不会有诈?”
阿娜瑰蹙眉道,“妙公子,你和这个人认识?”
月娘趁机插话道,“公主,你看那群杀手把你这个和亲公主都不放在眼里,如果他们是大夏国人,也不知道大夏国会怎样对待公主。”
“你给我闭嘴,你一直跟着我们,到底有何居心?”敕连步步紧逼月娘。
妙沉挡在月娘面前道,“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能有什么居心?你没看她已无家可归,你就不能发发善心?”
阿娜瑰不耐烦道,“好啦,你们不要再吵了,先帮我把这个人救活再说,你们谁见过这种毒?”
“妹妹,我们不能耽误了和亲的时间,快些走吧,前面有个驿站,你需要重新装扮一番,我这就派人去给大夏送信。”敕连道。
敕连封住月明的穴道,让毒不再蔓延,对妹妹道,“你要想救他,只能刮骨疗伤了,前面有个驿站,可以在那里进行。”
阿娜瑰点点头,“嗯。”她不顾哥哥的反对,与妙沉将月明搀扶到自己的车上。一路上,阿娜瑰算是安静了不少,她不再抱怨,只是在车里好好的照顾这位面如冠玉的陌生人。他受了伤,脸色苍白,然而,他骨子里的英气与气度却是遮不住的。阿娜瑰公主似乎被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深深的吸引住了。
她一看到他便不想再和亲了。本来,她就不想和亲,她渴望自由,向往草原无拘束的生活,她乐,便策马在草原上,她悲,便看天上闪烁的星子,她倔,父王便拿她毫无办法,这次,她顺从了父王,顺从了命运,为了柔然,为了边境的和平,为了百姓们能好好度过冬天,她愿与大夏和亲。
车轮子烦躁不安的吱吱呀呀地响着,前面的驿站旗帜飘飘,等过了驿站,便是大夏的边境了,她便不能再回头了。
车轮子终于停止不动,她的心咯噔一下,仿佛走到了最后一站,她与月明均被人从车上扶下来。
驿站十分简陋,人也不多,三三两两喝茶的人,见他们过来,纷纷走开。
敕连吩咐掌柜的来了些茶水,和饭食,分给士兵们。
阿娜瑰带着月明坐在偏僻一角,叫人上了台烛,拿到明晃晃的刀子在火上烤。敕连走来道,“这种事,我来。”
“你下手轻些,不要弄疼他了。”阿娜瑰道。
“你去一边喝茶吧,让妙沉那小子给我帮忙就行了。”敕连道。
阿娜瑰只好走到一边,远远看着妙沉抓紧月明的胳膊,哥哥将烤好的刀子一点点剔除月明背上的毒。
月明惨叫一声,晕乎乎的醒来,想要挣扎,被妙沉死死按住道,“不想死就别动,你可知船姐姐现在何处?”
“快去救她。”月明刚说了一句话,疼的又晕了过去。敕连很快将毒全部刮出,又上了一些止血药粉,将伤口包扎好。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和他认识?你说的船姑娘又是何人?”敕连不信任的问。
没等妙沉回答,只听杀声四起,兵戎刀戈相撞,四面杀出一帮凶徒,敕连从腰间拔出弯刀立即去保护阿娜瑰,妙沉只好只好保护着月明。
平日里,敕连的将士训练有素,对偷袭十分敏感,这帮凶徒无非是山匪或者地头蛇,无非想劫一些财物,两方势力相拼了半阵子,敕连觉得他们的来意并非劫财,若是劫财,早已往车上去了,为何他们的目标指的是人?很显然,他们有后台,此事绝非偶然。
敕连见这些匪徒来势汹汹,绝非一般杀手,个个又彪悍勇猛,他们人生地不熟,难以制胜,便想到了阿娜瑰的嫁妆——三千匹好马。这些马又白的,红的,棕毛的,还有杂交的,每种颜色都列为一个品种,在柔然的时候,敕连曾特意训练过它们,所以马儿通人性,知人心,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口哨,不远处,在啃草的领头马带着众马向着匪徒奔来,一阵冲击,将匪徒冲的七零八散。匪徒见战况不好,悄悄隐退,不留声迹。
敕连发现瞬间功夫,匪徒踪影全无,他更加不敢怠慢,他又打了个特殊的口哨,让马儿自动归队,并对余下的士兵令道,“保护好公主,小心再次突袭。”
妙沉走过拍拍敕连的肩膀道,“何必那么紧张,我看他们就是一窝山匪,知道自己敌不过,跑了就不会再来了。”
敕连甩下妙沉的手道,“他们不是山匪,是专程来破坏和亲的,我就觉得你,还有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身份可疑,他们是不是和你们一伙的?我们所到之地,他们了如指掌。”
妙沉摆着手道,“喂喂,如果我和他们是一伙的,为何还要帮你们打他们?你也太多疑了吧。”
“最好别是,不然我会把你大卸八块的。”敕连说完,去查看伤员的情况。
好半天,也不见再有匪徒来袭,人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掌柜的和店小二从桌子下面爬出来,惊恐的看着他们,直到敕连爷吩咐上饭菜,这才恢复了平静。
阿娜瑰给月明喂了些水,他从昏迷中再度醒来,用手摸了摸后背,立即被阿娜瑰阻止道,“别抓,你背后有伤,是不是很疼?”
月明看了看她,蠕蠕道,“谢谢你。”他说着,扶着墙撑起身子要走。
“你伤成这样,要去哪里?等好了,再走吧。”阿娜瑰道。
月明轻轻摇摇头,却看见妙沉走了过来,他抓住妙沉道,“快救船儿,她有危险。”
“船姐姐她怎么了?她在哪里?你为何又被人追杀?”妙沉关切的问。
“我不知她在哪里,我要去找她,她为了救我,才,才,我要去找她。”月明急血攻心,吐了口血道。
妙沉赶忙扶住站立不稳的月明道,“你才保住小命,还是好好休息,我去找她,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一个个要报仇,要了恩怨,为什么不能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呢,真是搞不懂。公主,我请你帮我看护好他,我这就去寻船姐姐。”
阿娜瑰道,“谁是船姐姐?她是什么人?”
妙沉道,“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总之,船姐姐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我这就去寻她,这个麻烦人,就托你照顾啦。”
阿娜瑰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妙沉告辞,欲将离去。
刚走出两步,就被敕连拎着妙沉耳朵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怀好意,想逃跑?门儿都没有。”
妙沉很疼的去掰敕连的手,乍眼一看,前方一人一骑,骑上的人白衣胜雪,秀发如丝,胯下大宛宝龙驹,他一手勒着缰绳,另一手托罗盘,朝着驿站的方向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