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雪见母亲不肯说,也不愿强迫,决定夜闯地牢。
月夜风清,墙撸箫影。
船雪穿着夜行衣弄清北魏地牢,见牢狱防守甚严,等到交接班的时候,她准备闯进去救人。墙角一个黑影闪过,将她捂住嘴,拖到一边无人处,“你这样不但救不出人,只能白白送死。”
船雪见那人相貌清朗,目如流星,卷云丝服,甚有气度,她掰开男子的手低语道,“你是魏国太子?”
“正是,早就听闻神医大名,一直没有机会得见,今日一见如故,姑娘果然清新脱俗,与众不同。”拓跋晃道。
“太子谬赞,拦我是何意?”船雪不冷不热道。
“只是不希望姑娘白白送了性命。”拓跋晃道。
“太子也未必太好心了,统万已破,想必都是太子的功劳,太子不去喝庆功酒,却跑来这里管什么闲事?”船雪讥讽道。
“楼姑娘,你希望一个明君统一北方还是希望一个不为百姓的暴君统一天下?天下若不统一,战火不休,百姓也不会过安逸的好日子,你觉得赫连昌能做一个好皇帝吗?”拓跋晃反问道。
船雪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暗自吃了一惊道,“依你看,谁最有资格坐拥天下?”
“当今天下,还有谁能与我北魏抗衡?统万已破,一统天下,势在必行,我父王每战一城,就要求士兵不许滥杀,不许抢夺百姓财物,得民心者得天下,看看那些前来投靠的百姓,就知道谁最有资格了。”拓跋晃道。
船雪着实惊讶了一番,回想赫连勃勃的过往,他却是很有王者气概,也很有谋略与胆识,只是他缺乏是仁慈,他的杀戮实在是太多了。过了好半天,船雪才说,“希望说到做到才好,不要只是嘴上说说。”
“姑娘多虑了,我也不希望看到杀戮,所以只能赶紧一统天下,结束战争,这样百姓才能安定生活,不再受战乱之苦。”拓跋晃道。
“对了,太子找我何事?难道也是和国师一样为了阴兵符?”船雪道。
“太子找我何事?难道也是和国师一样为了阴兵符?”船雪道。
“当然不是。统万牢固不可摧毁,我们北魏不照样破了城,还用的了什么阴兵符吗?听妙沉说,沧浪之水泛滥,灾祸人间,也许兵符能解水患,姑娘认为呢?”拓跋晃道。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阴兵符。若太子真为百姓着想,用阴兵符解了水患,我自然愿意交出,只是,还需要一个人,才能制止水患,这人一直没有找到。”船雪忧伤道。
“哦,是什么人?姑娘说说看,我是否能寻到。”拓跋晃很有兴趣的样子。
“这个人就是冰骨的骨心,它的魂魄寄托在凡人身上,若是找到这个凡人,兵符才能堵塞沧浪之水的缺口。这个人有印记,在兵符面前会显现,他很可能是那些治理水患的其中一人。”船雪道。
“这个好办,我派人将妙沉找回来,也许他能帮我们找到。姑娘先回去吧,地牢里的那人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拓跋晃劝道。
“太子,我求你,让我去看看他好吗?一眼就行。”船雪恳请道。
拓跋晃见船雪眼神凄迷,心意坚定,便允诺了下来,他命人找了一套内监衣服让她换上,打扮成效内侍的样子,跟着他进去了。
地牢里,阴暗潮湿,还有股难闻的气味,不时地刺激着船雪的神经。她东张西望地瞅着,心中忐忑不安,当她看到一个面容憔悴,蓬头乱发的男人,倚靠在角落里,似乎身体还受了很重的伤,她怔住了,她的心就像被刀割一般的痛。
隔着铁笼子的距离,船雪要求拓跋晃将笼子打开,拓跋晃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船雪走到月明身边,搭了搭他的脉,他气息紊乱,失血过多,虚弱不堪。
月明瞧见船雪,紧张了一下,本来是很惊喜的拥抱,可他的脸突然又变了,心中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月明起先很担心船雪的安慰,不知她是否落在魏人手里,他毁了家,失了城池,差点灭国,她更是安然无事,如此来看,他不得不怀疑。
“我,我本来去找你的,碰到了寇谦之,他说我娘亲在这里,我便跟了过来。你还好吗?”船雪解释道。
“你找到你娘了,恭喜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月明疑惑不解,下意识地看了看牢笼外面的拓跋晃。
“是太子带我进来的。”船雪道,“我听说你被关在这里,本来想要劫狱救你,却被太子阻拦,我这就救你出去。”船雪搀扶着月明,想带他走,不料,月明推开她的手道,“你走吧,我城破家亡,都是我,要不是我,统万怎么会破城呢,我对不起父王,对不起大夏的百姓,我是大夏的罪人。”
“月明,你不要再责怪自己了,赫连昌不听劝告,他若不出城迎敌,怎会中了敌人奸计?”船雪将月明的头埋在自己怀里。
“咳咳”牢笼外传来几声提示性的咳嗽声,那是拓跋晃在提醒她呢,船雪赶紧丢开手来,“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我是大夏的罪人,我该死,你走吧,不要再来了。”月明呢喃道。
“不,都是我的错,我要不去找娘,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船雪难过的啜泣道。
“不干你的事,你走吧。”月明道。
“我们快走吧。”拓跋晃催促船雪,意思是让她赶紧离开这里,免得伤心。哪里知道船雪心苦若黄连,好像一切都是自己引起的,哪能安心走,她便用力拽起月明,想要强行带他离开。
船雪刚好扯在他未愈的伤口上,疼的月明惨叫一声,船雪感到手上暖暖的,湿润的血液,带着强烈的咸腥味染红了她的指缝。她赶紧松开手,扒开他的衣服,伤口都成黑色的,周围化了脓水,肿的像萝卜,“怎么都感染了?没有人给你医治?”
问完,船雪就后悔了,这是地牢,谁会给一个囚犯医治?何况他是将被斩首之人。随着拓跋晃越来越急地催促,她下了一个决定,现在一定要把月明带走。
拓跋晃见船雪架着月明往出走,怒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走了吗?他受了重伤,你们能逃到哪里去,还不是死路一条。”
“你要么杀死我,要么让我带他走。”船雪道。
拓跋晃气的只吐出一个“你”字,话音一转道,“就算我放你们走,你也出不去,父王已将弓箭手派在这里,出去只有被乱箭射死,要救他也不是不可能,需要从长计议,你这样横冲直撞,只能害他丢了性命。你先回去,我可以先给他处理伤口,保住他的性命。”
船雪来不及思虑,拓跋晃的话就像救命稻草,她若一个人杀出去也不是不可能,再带一个受重伤的人却是难上加难。只能先出去,再想办法。她将月明扶回去,“我一定会像办法救你出去,等着我。”
“你不要再来了,我根本不想看到你。”月明冷淡道。
拓跋晃拉了船雪往出走,出了地牢,他们跑到郊外的树林地里,船雪痛哭道,“为什么是这样的结局?为什么?”
拓跋晃不忍见船雪伤心,上来安慰,船雪突然给他跪下,吓他了一跳,忙搀扶她道,“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太子,你既然能帮我,一定能有办法救救他,我求求你,只要能救他出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月明是无辜的,如果我不去找娘,胡夏也不会破城,月明也不会受此牵连,一切罪过都是我的,与他没关系,你们已经占去胡夏都城,就放月明一条生路吧。”船雪哭道。
“楼姑娘,虽然北魏与胡夏势不两立,但我们不会为难百姓的,天下不统一,战争不会断,受苦的还是百姓啊,这也是情非得已,我也不喜欢战争,你容我想想办法,我去面见父王,你先起来。”拓跋晃道。
船雪见拓跋晃管这事,这才放心的站起来千恩万谢。
一连过去了三天,船雪见拓跋晃一直不来找她,每次去求见,都被阻拦,她一方面弄不清母亲与北魏的关系,又怀疑拓跋晃骗自己,心生恨意,决定去刺杀拓跋焘,只要拓跋焘死了,夏国之仇,杀父之仇也算报了。
拓跋焘喜欢曲梅园看皮影戏,她在暗处,他在明处,在那里行刺最好。她打听到今天下午拓跋焘会来梅园,她自己装扮成送茶侍女,并将匕首藏于托盘底部。一步步朝着拓跋焘走去。
拓跋焘身边坐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偏着头,船雪看不清模样,拓跋焘却显得很专注,给女子说着什么,好像很忧伤的样子。
船雪低着头,心虚地踩着每一步,只到近前,她准备放下茶碗的时候,突然从托盘底部抽出匕首刺向拓跋焘的心窝。
拓跋焘好歹也是练过武功的人,内力深厚,那一瞬间的动作,完美无缺,若是换作常人,早就做了刀下亡魂,但他是拓跋焘,反应迅速,机智敏感,匕首刺过来的风捩,让他恐慌地握住船雪的手腕,再向上一掰,当啷一声,匕首落地。拓跋焘反手一掌将她打了出去。
船雪重重摔倒地上,护卫队呼啦一下围了过来,船雪看到那女子竟然是自己的母亲,心中的怒气与身体的疼痛冲的她昏迷过去。
当她醒过来,发现拓跋焘竟然没有杀她,而是平安地躺在娘亲的榻上,娘亲和蔼地看着她,给她擦着额头,她一把将毛巾丢了出去,怒吼道,“你和拓跋焘什么关系?你竟然和他们一伙的?”
“你别误会了,我找他,想让他放了月明,怎么会和他们是一伙的?”赫连香解释道。
船雪激动的情绪调整了一下,但她仍旧不解道,“他为何会召见你?你若何他没有关系的话?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我娘,我娘怎么会认识拓跋焘呢?他为何没有杀我?”
“我和他很早以前就认识了,我救过他的命,所以我才见他,要他放了月明,他说放你一次,算是报了我的恩。”赫连香继续解释。
船雪的愧疚感油然上升,“对不起娘,我刚才误会您了。那他有没有说放了月明?”
赫连香摇摇头道,“他说只要他交出阴兵符,才能放人。”
“不行,阴兵符还得镇压水患,交给他,水患越来越严重,谁能治理了?百姓如何生活?我去找太子。”船雪说完从床上跳下,换了干净衣服不顾赫连香的阻拦跑了去。
刚进太子府,船雪与拓跋晃撞了个满怀,两人不约而同道,“我正找你呢。”“你先说。”
两人相互笑笑。拓跋晃道,“父王要封你为太子妃了,月明也可以放了,胡夏的百姓全部无罪赦免,还答应让我们一起治理沧浪之水。”
拓跋晃说的很兴奋,他心仪船雪已久,却见船雪听了后绷着脸,明显晴天转多云,刚才的兴奋劲被泼了下去,“你不高兴?”
船雪强颜欢笑道,“没有。为什么要我做太子妃?难道也是为了兵符吗?”
“不是,绝对不是。父王并没有逼你交出兵符,他说治理天下靠的是民心,而不是通过兵符用武力镇压出来的。得民心者得天下,没有民心,要兵符做什么?父王他心系百姓,水患当难,我们应该及早治理才是。”拓跋晃道。
“他真的这样说?”
“嗯。”
“是不是只要我做太子妃,才会放出月明?如果这个条件我不接受呢?”船雪反问道。
“你为什么不接受?难道你不想做我的太子妃吗?”拓跋晃一脸的忧伤。
“我。”船雪欲言又止,太子应该看出来的,为什么没说呢?“没什么,如果放了月明的唯一条件是这个,我会答应的。”她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太好了,我这就给父王说去。”拓跋晃又兴奋起来。
“等等,我也有个条件,我想去看看月明。”船雪道。
“当然可以。”拓跋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