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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父子蒙难


更新日期:2017-02-23 + 放大字体 | - 减小字体 本书总阅读量:

    “拾掇一下东西,明天早上咱们就走!”

    送走亲家,老张望着垂头丧气的儿子,不再犹豫,语气坚定地说。

  面对大军压境、已经过了鸭绿江来到安东地界的日本人,老张决定立即与儿子外出逃难,到西北安全的地方避一避。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老张就醒了,小东也起了床。他们随便吃了点东西,赶紧收拾衣物,从炕厨子里找出还剩的四块银元和三十多个铜板,又到灶房里看了看可以带走的吃食。有十来个窝头,一叠煎饼,五六个硬邦邦的面饼子,都带上。还有一块没吃完的咸肉,五六斤的样子,齁咸,也装进布包里。厢房粮囤里有得是粮食,还有许多地瓜干,但是难以携带,只好继续放在厢房里,锁好门,等到以后回来再吃。老张家里没有排子车,只有一辆独轮车,也装不下多少东西。他把吃食和咸肉,装进独轮车的筐子里,又把两床被子卷一下,用绳子捆好,放在独轮车的另一边。

       不能再耽误了。老张锁好大门,推上独轮车,与小东急匆匆来到了东边的大路上。

  晨光熹微,大路上没有一个行人,一切都是静悄悄的。老张打眼向西一望,突然发现,西北方向的大路上,有着飞扬的尘土,遮天蔽日的,仿佛是刮起了大风。他感到奇怪,仔细一瞧,原来是一大队的日本兵,举着日本膏药旗,正在浩浩荡荡地向着赵家堡子的方向开过来。随后就听到了炮车轮子的碾压声,马蹄践踏在土路上沉闷的踢踏声。老张一下子惊呆了,怔怔地站在路边。

       啊,日本鬼子来了!老张突然清醒过来,立即呼喊小东,推着车子,就往家里跑。回到院子里,气喘吁吁,想着刚才的险境,心里仍旧惊魂不定。他赶忙把篱笆院子的大门关上,插好,还嫌不牢固,又拿了一根粗木棍子在里边顶住。他和小东进到屋子里,关上房门,又将一根顶门杠支在横栓的下部,心里好像才有了一点安全感。

  “日本兵过去以后再走。”老张一屁股坐在炕上,喘着粗气,给已经吓得有些木纳的儿子说。

  “嗯。”小东一片茫然,呆坐在炕边。

  日本人的军队来到赵家堡子东边的大路上,一看旁边是个村庄,就停了下来。他们是从大韩方向渡江过来的一支,为了迂回包围俄军,从西边的大路穿插过来,准备进攻宽甸那边的老毛子部队。

  大路上的日本兵,黑压压的一大群,得有上千人。他们在路边休息以后,开始扎帐篷,一些日本兵,支起行军锅,准备做早饭。几个挎着洋刀的日本军官,嘴里叽里咕噜地商量着什么,还用手指点着堡子里的房子。日本人似乎有一个计划,要征用堡子里乡亲们的住房,作为自己暂时驻扎的营房。日本军队的突然出现,封锁住了通向西北方向的唯一大路,堡子里有一多半的乡亲,还没有来得及逃走,就被堵在堡子里了。堡子里一片死寂,人们不敢出门 ,不敢发出响声,寂静得有些可怕。两个日本军官,带着一个会说日本话的中国人,顺着小路来到堡子里,好像要视察什么,他们咿哩哇啦地交流着,没有人能够听懂。一些被日本兵抓了夫的中国人,穿得破衣烂衫,低着头,胡乱地坐在路边的草丛里,情绪低沉,面无表情。

  情况十分危急。

  老张和小东,终于熬到了晚上。他们胡乱地吃了些饭,等到约摸着三更了,日本兵差不多都休息了,便收拾了一些简单的逃难物品,准备趁着深夜就走。必须马上离开,如果明天日本鬼子进了村,把人们堵在家中,再走就来不及了。

  到哪儿去躲避呢?老张心里泛着嘀咕。在东北,老张并没有其他亲戚,只有这堡子里的大姐和姐夫。他在想,要不就往东山上跑,到山里去躲一躲,暂避一时。山里面安全,日本兵肯定不会去山里抓夫。可是,堡子东边的大路,已经被日本人的军队和炮车占据了,堵住了东北方向的路,根本过不去。而且,大山里没有人烟,没有住处,只有树木和动物,还有野狼、黑瞎子和老虎什么的,根本不安全。他想,只能往辽西方向跑,往朝阳、赤峰方向跑,甚至往承德方向跑,尽可能远离辽东地区,远离这已经被好几万日本人和俄国人占领的安东地区。

  必须得走了,日本兵进了村,就晚了。老张特别担心。

  趁着夜色,老张爷儿俩蹑手蹑脚地来到堡子边,准备摸黑向西北方向绕过走。刚一出堡子,突然发现了一队巡逻的日本兵,有十几个人,皮鞋踏出“咔咔”的声响,肩上扛着洋枪,明晃晃的刺刀在星光下泛着寒光。许多日本兵并没有休息,而是点起了篝火,得有好几十处,迤逦在老长的大路上。老张和小东一见,吓得趴在了地上,不敢动弹。看到日本兵过去了,老张又领着小东回到堡子里。看来大路是走不通了。爷儿俩慌慌张张地穿过堡子向西的小路,试图从堡子里插过去。又穿过堡子西面的一些房子,绕过已经驻扎在大路上的日本兵,然后跑进了西面的大田。

  大田是一些平整的土地,有着灌溉的沟渠,还有行走、分界的小路,田边种了一些稀疏的槐树和柳树,作为界标。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方向,跌跌闯闯的,时不时地摔倒。老张父子先是往西跑,然后又约莫着向北跑,想要绕到北边的大路上去。也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终于钻过一片密集低矮的柳丛,找到了西北边的大路。老张回头一瞧,突然发现儿子小东不见了。他们跑散了。老张很是着急,赶快回头找。他小声地呼唤着,但是没有回应。找了一会儿,四周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小心地钻进柳树丛,紧张地趴在那儿,屏住呼吸,开始等待,期望儿子一会儿能够出现。可是等了好长时间,什么声音也没有,也看不见任何人影。老张几乎绝望了。他继续趴在地上,把耳朵贴在地面上,仔细倾听着远处是否有小东的脚步声。但是没有,只听到山野杂草丛中的昆虫,发出急促的或者轻柔的鸣叫,回荡在寂静的原野,回荡在漆黑的、闪烁着斑斑星光的夜空。

  老张父子俩失散了。

  在路边的柳树丛中,老张焦急地等待着,在黑暗中张望着,期盼着失散儿子的到来。等待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看看天色快亮了,仍旧没有见到小东。他一夜没睡,很是困顿,而且又饥又渴。他想,自己绝对不能让日本人抓住,抓住就麻烦了,不是被日本人折腾死,就是让老毛子的大炮炸死。他必须赶快离开这儿,日本人还在赵家堡子呢,自己并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依稀可以看见大路那边日本人点起的一堆堆鬼火般的篝火。他坚持着,从树丛后面爬出来,沿着大路,一个人开始向西北方向跑去,就像是疯了一般。

  老张没有停歇,奔跑了好长一段时间。他知道,他也可能在前面的路上遇见儿子,那是他们约好的前进方向。但是没有。

  天渐渐地亮起来。

  饥饿,心里害怕,一夜没睡,再加上劳累和失去儿子的焦急,老张急火攻心,实在跑不动了。在路边,他找了一块比较安全长着茅草的拐角处,一头扎了进去,他要睡一会儿,太疲惫了。迷离迷糊的,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醒了过来。耀眼的阳光,穿过茂密的茅草,照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他打了一个喷嚏。他仔细回忆着昨天晚上的经过,心里充满了害怕和懊恼。为什么不抓紧儿子的手,为什么不慢一点跑呢!虽然睡了一觉,他仍旧感到非常的累,而且很饿。他摸了摸后背上的布包,还好,窝头还在。他掏出一个窝头,啃了一口,难以下咽。渴得厉害,嗓子里就像在冒烟,他决定到前面有人家的地方找点水喝。

  老张的心里充满了焦急,挂念着儿子小东的安危,他最怕的是小东被日本鬼子抓走,要是那样,自己可怎么活啊!但是,光在这里等待是没有用的,必须到前面的屯子里,到人多的地方去打听,才可能找到儿子。决定了以后,他又开始没命地继续往前跑去。

  虽然人迹稀少,逃难的大路上,偶然也会碰到其他逃难的人。每到这时,老张都要赶上去,问询一下,是否见到过自己的儿子。他描述着儿子的形象,每见到一个人都是如此,但是仍旧没有消息。

  老张还是没命地向西走,因为特别的劳累,速度开始慢下来。他本能地知道,东边、赵家堡子和安东方向,是不安全的。他必须继续向西、向北走,因为那边才是没有日本人和老毛子打仗的地方。差不多又走了十几里路,他看到前面有一个屯子,就在马路边的不远处。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物景,依稀记着过去曾经来过这个地方,大概距离赵家堡子七八十里地。他进到屯子里,试着敲了敲屯子边一户人家紧锁着的大门,没有回音。他又敲了几家房子的大门,还是没有回应。人去屋空,屯子里的人,可能是昨天见到日本人从大路上过来,知道非常危险,所有的人都逃了。在屯子的中央,在一棵大槐树下,他发现了一口水井,辘轳和绳子都在。他赶忙跑向前去,打上一桶水来,痛痛快快地喝了几大口,然后瘫坐在井台上。

  距离盖平还远呢,距离营口还远呢!他想。他又喝了一些水,就着水,吃了几口窝头,这一会,精神头明显足了一些。

  老张琢磨了一下,是否在屯子这儿等待小东。可是,儿子到底去了哪儿,是否会走这条路,他不敢确定。在家里的时候,他同小东说过,计划到营口那边去,尽可能地往西北方向、往辽西那边走。但是,儿子从来就没有出过远门,这一些地名,他也只是听说过而已,根本就没有去过。休息过后,老张又喝了几口水,把剩下的一块窝头也吃了。最后他决定,还是继续往西北方向走,越快越好,越远越好,赶快离开这险恶的辽东地区,远离日本人和老毛子。

  困了,就找个地方睡一觉,饿了,就啃两口窝头。才开始,老张没舍得吃腌肉,一来是太咸,二来那是些非常宝贵的食物。他背着的那些腌肉,得有五六斤。后来,过了三四天,也不知道到了哪儿,窝头没有了,煎饼也没有了,所有的食物都吃光了,他开始吃那些腌肉。因为肉太咸,吃到嘴里渴得不行。没有水,他就在路边撸一把槐花解解渴。那槐花,有些甜,而且水分很大。有时候,实在没有办法了,他就挖一些粗一点的草根嚼一嚼,要不就吃一点细嫩的树叶,润一下嗓子。

  就是天太冷,尤其是夜晚的原野。出门逃难的时候,老张准备好一块带上被子,因为日本人的突然出现,他和小东吓坏了,没有来得及,只是一人带了一件棉袄,直接穿在身上,但是下身却是单薄的夹裤。白天走路还好,急匆匆的,不会冷,甚至还会出汗。而到了晚上,没有住处,只能寻找路边避风的茅草丛,或者是一处避风的凹地,再拔一些茅草垫上,和衣而卧。他尽量蜷缩着身体,将棉袄往上拉一下,盖住头部,以让上身暖和一些。但是下身却裸露在外,生冷生冷的。第二天,腿部的麻木和疼痛,让他都不敢走路。

  一天近午,在临近盖平的一处路口,老张遇见了一支老毛子的军队,大概是从奉天或者辽阳那边开过来的。这边老毛子很多,老张早就听说过,老毛子已经在大清的东北呆了好多年了。那些俄国军人,骑着大洋马,拉着大山炮,戴着黑色长毛的貂皮帽子。远远地就能看见,大路上铺天盖地掀起的尘土。正好旁边有一座山坳和一些树林,他吓得赶紧躲了进去,找了一处浓密的茅草丛躲起来。过了好半天,直到后半晌,听到大路那边没有动静了,他才警惕地走出林子。

  窝头已经吃完了,腌肉也没了,什么吃的也没有了。饿,天天的饿,饥饿始终伴随着他,有气无力,煎熬无比。如果遇到屯子和人家,老张就讨一口饭吃。都是中国人,一看是逃难的,知道是从安东那边过来的,是为了躲避日本人和老毛子的战火,是逃命的,多半给一口饭吃。在没有人家的地方,他就挖点野菜充饥。年年在地里忙活,可以吃的野菜他都认识,蕨菜、灰菜、柳篙芽之类,比比皆是。遇到茂密的林子,他也会进去找一些蘑菇,趟子蘑和黄蘑等,生吃,就是不好下咽。在一些溪水丰富空气潮湿的地方,如果遇见腐朽的树干,也能见到黑亮松软的木耳,特别的鲜嫩,摘一些,放在嘴里嚼一嚼,嘎吱嘎吱的,可以果腹,也可以解渴。

  不记得自己走了多少天,日出日落,艰难险阻,老张走入了一片山区。那山区,绵绵延延,有着许多莲花状的山峦,奇峻叠嶂,绿树幽幽。这天的中午,他爬过一道高坡,顺着一条蜿蜒的小路,总算来到了一个群山环绕中的傍山小镇。饥饿使他的身体特别的虚弱,腿部也开始抽筋,一个劲地颤抖。主要是饥饿,他已经一天多没有吃一点饭食,肚子里一个劲地“咕噜”。身体十分疲惫,四肢无力,他感到,自己可能会随时昏倒在地,他实在坚持不住了。

  这里是长白山的一个支脉,周围全是山峦和奇峰,跌宕突兀,几乎是无峰不奇峭,就像是人间仙境一般,自然风光十分秀丽。打眼望去,就像是一幅无穷无尽的天然画卷,舒展在广阔的大地之上。

  老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进到小镇,实在走不动了,就倚在路边的一个斜坡上暂时休息一下。他感觉,这应该是辽东的一个镇子。他十分饥饿,必须去讨点饭吃。他吃力地挪动着步子,来到小镇就近的一条小巷。那是一条石质的小巷,不宽,三四米的样子,南北方向。他想找个行人,打听一下这是什么地方,但是因为过度的虚弱,甚至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老张遇见了一个推车的路人,他坚持着问询了一下。经过打听,他才知道,原来他走错了方向,走错了路。他已经到了鞍山的千山地界,在鞍山的东南方向。千山离鞍山不远,有几十华里的路程,老张曾经听说过这个地方。他想,这里是山区,地理险峻,交通不便,应该已经比较安全。二十来天的逃难,老张几乎没有吃过一次像样的饱饭,人瘦得不成样子,满脸的污垢,他已经没有力量再往前走了。

  畔山的小镇,是一个山间的洼地,朴实秀丽,四周全是大山,民房憧憧,炊烟袅袅,名字叫毕家屯,离着安东的赵家堡子,得有八九百华里。因为人员密集,城市繁华,商贾云集,仿佛是一片净土,人们生活安详,路上的行人,看不到一丝恐慌的情绪。

  饥渴难耐,老张见到了一处临街的大院,黑砖到顶,漆黑的大门特别显眼。他想,这应该是一户富裕人家。他走向前去,吃力地摇了摇大门上的铜环,希求好心的主人,能够给一口饭吃,而且他也非常的渴。

  听到敲门的声音,“吱呀”一声,大门开了,走出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六十多岁的年纪。她见是一位破衣烂衫的乞讨者,和蔼可亲地问道:“先生,你有什么事?”

  “大娘,我是逃难来的,请给一口饭吃吧。”

  这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微胖,穿戴干净,头发整齐地盘在脑后。一个时期以来,她已经多次遇见这样的情况:“安东来的,还是金洲来的?可恶的日本人和老毛子!进来吧。”

  老张感恩戴德,知道遇见了好人,道:“我是安东来的。那边的日本人和老毛子打得可厉害了,许多人都跑了。”

  听到门口有对话的声音,从大门里又走出来一位老者,一看到蓬头垢面的老张,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招呼道:“请进。”然后又回过头去对老伴说:“雅娟,去给这位先生弄点吃的。”

  这是一位微胖的男人,是老太太雅娟的丈夫,满脸红润,戴着一顶黑色丝质的瓜壳帽,中等身材,穿着一袭灰色的长衫,文质彬彬,他姓曲,大名曲韶华。

  老张进到院子内,慈祥的老太太赶紧搬来了一只方凳,让他坐下,然后又去到厢房,用盘子端来了三个白色的馒头,还有一碟咸菜,一碗热水。老张眼睛里充满着饥饿,一下子就抓住了那三个馒头,也没说一句谢谢,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他已经好多天没有正儿八经吃过东西了,因为吃的太急,噎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要急,不要急,慢慢吃,还有。“曲先生说着,给老张递过那一碗仍旧冒着热气的开水。

  曲先生是一位乡绅,大名曲韶华,曾经考中过秀才,是这小镇上的一位体面人士。他的家境殷实,开着一间店铺,就是大院临街的门面。店铺主要经营的是日用百货,还有售卖山货之类。曲先生虽是和善之人,可惜命中无子,六十多岁了,没有一男半女。尤其是家中的老妇人,天天吃斋念佛,慈眉善目的,一副菩萨心肠,街坊邻居,多有赞誉。

  老张吃了馒头,喝了热水,心里热乎乎的,充满了对曲先生夫妇的感激。他心中一动,突然“扑通”一声,给曲先生夫妇跪了下来,满含热泪地说:“恩人,谢谢救命之恩,谢谢救命之恩。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为了躲避日本鬼子,从安东跑到这儿。俺和儿子失散了,俺的村庄赵家堡子也被日本人占领了,俺没有亲戚,没有地方可去。请先生发发善心,收留俺吧。俺什么都能干。”

  逃难出来二十多天,凄惨坎坷的遭遇,还有心理的煎熬,已经使老张没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他见曲先生夫妻是良善之人,家道也好,而这小镇,也已经远离了辽东那兵祸之地,他突然萌生了要为曲先生打工的想法,以暂时解决吃饭和睡觉问题,不至于病饿而死。

  老张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曲先生显出为难之色。但是,旁边善良的曲夫人见不得这般情况,没等先生开口说话,便满口答应了下来,连忙说:“行、行、行。你就到前面门头上帮忙吧,我家也不缺你一口吃的。”

  曲先生心中思量着,打量着老张。他见老张也像是个忠厚、本分之人,一脸的诚实,很是同情他的遭遇,便答应了老张的请求,说:“好吧,那就留下吧。在门头的柜台上打打下手,收收货物。东厢房有炕。”他又回头对着自己的妻子说,“雅娟,去给这位先生弄点热水,洗洗脸。一块儿找一些被褥出来,把东厢房收拾一下。”

       “嗯呐。”曲夫人连忙点头。

  见到曲先生和曲夫人是如此慈悲之人,老张向曲先生和曲夫人连连地鞠着躬,感动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