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宋爽利地进了当铺,淡淡环顾了一下四周。当铺老板见了她,虽是个女子,但浑身透露出来的气质更像一个女汉子,负着双手带着一种大刀阔斧的感觉,且身旁还跟了一个丫头片子。老板就知道自己的生意又来了。
老板满脸堆笑,道:“请问姑娘是当东西还是赎东西呀?”
叶宋微微侧头看着他,笑眯眯道:“买。”
“姑娘想买什么?”
叶宋走到柜台前,柜台上竖了一张木格子透明琉璃屏障一直到房梁,把内外给隔开了来,只余下柜台中间的一扇小窗,以交换宝贝和支付银钱所用。
叶宋低了低头,透过小窗往里瞧了两眼,里面的格子柜台上陈列了各种宝贝简直琳琅满目,她对上老板的褶子笑脸,手臂搁在柜台上,闲话一般道:“看来大家都说这金贤当铺乃京城第一当铺诚不欺我。我是打听好了才来的,新近我想置一些首饰,奈何去了几家成品店之后颇感失望,金银玉石分量倒是足,但样式都一个样,我妹妹很不喜欢。听说老板这里各种宝贝都有,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款式、工艺都很精致的几样首饰?”
老板眼冒精光道:“姑娘来得正正巧,刚好前不久有人来我这里当了一批首饰,样式、工艺皆是上上等,但就是价格……不知姑娘可有兴趣?”
叶宋道:“你拿来我瞧上一瞧。”
老板转身取来一个青色包袱,在柜台前打开。顿时珠光宝气晃花了人的眼睛。里面步摇发钗、耳铛手环各有几样,叶宋拿了一根金步摇细细看了两眼,凤纹形状,配以血红色的宝石,十分的金贵而精致,她不由嘴角笑意更甚,这些首饰可不就是碧华苑里四个丫头当出去的那一批?一样也不少。
“果然不是凡物”,叶宋道,“一定是价值不菲啊。这里的每一样,恐怕京城里最上等的工艺师父都要费很大的功夫才能打造得出来。老板你真是进了一批好货。”对于珠宝的品鉴,叶宋还真是一个门外汉,不过再怎么一窍不通,王爷送给爱妾的首饰能差到哪儿去?她只管捡好话说,准没错。
老板闻言竖起了大拇指:“姑娘真是识货,若是姑娘有心买,我可以便宜一点卖给你。”
“便宜一点是多少?”
老板比划了五个手指头。
沛青沉不住气了,大惊:“五千两!明明……”
叶宋止住她,直言道:“这些当然值五千两,只不过这么高的价我买不起。”顿了顿又笑了一句,“不过我也是做生意的人,还是老板算得精明。这些收拾当进来,顶多两千两吧?”
老板干干笑了两声,道:“既然姑娘话说得这么直白又这么识货,这样,价格我们再商量!”
叶宋啧啧道:“可惜了,我虽然想挑做工精细的首饰,但我不大喜欢这金银光气,比起这些,我还是比较喜欢那个。”说着她便伸手指了指里面柜台上摆放着的一只翡翠碧镯。
老板有些挂不住了,道:“姑娘不是要工艺好的么,那翡翠镯子可不费什么工艺啊。”
“但是质地温润而自然,也未有什么不好。老板可否拿给我试一试?”
老板见大生意似乎泡汤了,有些沮丧,但还是取下来给叶宋试上一试。叶宋手腕瘦得很,但肤色白,套上那沉碧色的翡翠镯子十分漂亮,沛青喜道:“小姐,就要这只。老板,这个多少钱?”
老板道:“一百两纹银,一文都不能少。”
叶宋道:“老板,买卖不成道义还在嘛,这一回生二回熟,我下回来再挑些好东西就是了,你再给便宜一点。”
“姑娘是来拿我开心的吧”,老板霎时愁下了一张脸,道,“实不相瞒,这批首饰我是花了大价钱当进来,这个月要是卖不出去就相当于整个月分文不赚了,我一家老小还等着吃饭呢。”
“想要卖出去还不简单?”叶宋手抚着腕上的翡翠镯,心忖这要在现代起码得卖一万多块钱吧,口上便漫不经心道,“路子多得是,就是不知老板愿不愿意花心思了。”
老板一听,急忙问:“怎么个花心思法?”
叶宋笑道:“我要是给你指了条路子,老板赚了的话如何感谢我?不如把这镯子免费送我如何?这可是稳赚不赔的声音。”
老板片刻迟疑,然后一拍大腿,肉痛道:“要是姑娘有法子让我把这些家伙卖出去了,那镯子就免费送给姑娘!”
叶宋对老板勾了勾手指示意老板凑过耳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道:“搞一个拍卖会不就得了,竞价高者得之。多少王公贵族千金买佳人一笑,这其中宁王可不就排在前头。我听说,他尤为喜欢打造独一无二的首饰送给爱妾,你的这些东西他会喜欢的。到时莫说五千两,就是一万两也是有可能的。”
老板听后甚喜:“姑娘一言,醍醐灌顶啊!”
出了金贤当铺之后,叶宋对这免费得来的镯子甚是满意,沛青好奇地问:“小姐,你跟那老板说了什么啊?”
叶宋睨她一眼:“好奇心害死猫啊。”
出来金贤当铺之后,已经是正午了,奈何两人吃撑了还没消化,无法再进食午饭,又觉得这么早回王府难免可惜,便进了一家茶楼喝茶消食,顺便打个盹儿。
茶楼里茶客寥寥,正好台上有说书人准备说最后一轮书。叶宋一进来便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她没听过说书,便和沛青捡了个靠得近些的位置,要了一壶Chun茶,兴致勃勃地听书。
另一桌三四个男人,打从叶宋一进来便频频投来目光,不晓得说的是些什么话题时不时发出哄笑。叶宋直感觉他们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且还跟她扯上了关系,不由皱了皱眉。恰好是这一淡淡地皱眉,如浓浓Chun意中的一抹尚未消融的白雪。几人笑声越发的猥琐起来。
临窗的位置,坐着一位黑衣公子,修眉入鬓,五官轮廓十分清俊英气,是个难得的美男子。他双目如墨纯粹,淡淡侧头看着窗外,瞳仁中掠过浮光华影,始终目色清淡漠然,仿佛外面街上的喧闹全然与他没有丝毫关联。
可是茶楼里的几个猥琐茶客,显然打扰到了他,他回头看了那边一眼,眼风往叶宋那桌淡淡扫过。他身边站着一个侍从,侍从很是明白主子心意,便转身去了猥琐的茶客那边,大意是礼貌地请他们安静一点。
几个茶客见着自己人多,不把那侍从放在眼里,当即就想教训一下他。怎知侍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三两下小幅度地就让几人变了脸色,似乎吃了亏。几人站起来,脸色扭曲地灰溜溜走了,路过叶宋时还不忘多瞟两眼。
等人走后,沛青忿忿骂了一句:“呸,登徒子!”
茶楼里的说书人说的书,真的是一剂很好的催眠剂。不一会儿叶宋就昏昏欲睡,直接爬桌上睡了起来。但沛青就不一样的,约莫她是甚少听过书生小姐一类的风花雪月的故事,因而觉得很感动,越听越精神越听越入迷。
等到一场书说完,一个中午差不多也快过去了。这时下午来喝茶闲聊的茶客陆续又多了起来。
沛青推了推一旁睡得正酣的叶宋:“小姐醒醒!醒醒!”
叶宋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蹭地一下弹起来,抹了抹嘴角的口水,迷糊糊道:“怎么了,苏贱人追来了!”待看清了沛青一脸惊疑的表情时她缓了缓,面色恢复了正常,看了看台上说书人收拾着下去准备换另一人上来,就开始鼓掌,“尼玛的说得太好太精彩了!点赞!”
说书人像看神经病一样瞪了她两眼。
沛青担忧地道:“小姐你是没睡醒么,还是继续睡吧。”
叶宋一听,咚地一下栽头趴桌上,继续呼呼大睡了。
后来不知道叶宋睡了多久,反正口水是流了几次,也半睡半醒了几次。她有午睡的毛病,不睡就整个人不好,精神处于混乱状态。在碧华苑里时她每日午后睡得都很安静,今日第一次在茶楼里度过一个中午,还有些不适应。
听挨着的不少桌的茶客们纷纷都说,半下午的时候似乎有戏看。梨园里来了一班新戏子,个个长得水灵,演的戏也很好,每隔三天就会开台演出一次,次次座无虚席场面爆满。然后茶客们纷纷开始争论,哪个戏子最撩人。
沛青一丝不苟地端端正正地坐在茶桌前,等着叶宋睡醒了午觉。
这时叶宋突然抬起头来,眼里尚有惺忪的睡意,揉了揉额角,单刀直入道:“一会儿我们去看戏。”
沛青不放心:“小姐……你还好么?”
“好啊,怎么不好。”叶宋拎了拎茶壶,扬声道,“小二,再上一壶茶!”
为了能在梨园抢到一个好位置,叶宋喝了两口茶清醒清醒之后就领着沛青打听着去梨园的路了,她也想去瞧瞧那些个水灵灵的戏子呢。
沛青顾虑道:“小姐,听说梨园开戏在申时末呢。”
“那个时候才有气氛嘛。像舞会、歌唱会什么的都是办在晚上的。”
“不是,奴婢的意思是,等戏完了岂不是天黑了。我们天黑才回去,王爷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