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典乃是大内持卫副统领天子近臣御前班直。他是叶重的师弟庆国第一武家叶家的子弟本身就是难得一见的上八品高手单以战力论比范闲趁乱杀死的程巨树还要高上许多。范闲当日一刀拉死程巨树本就是占了对方轻敌自己偷袭手握宝兵的蹊头若双方真放手去战只怕范闲死的机会要大许多。
而面对着宫典范闲更是找不到有什么好办法且不提打不赢对方即便能打赢对方……难道自己还敢与皇宫做对?一滴汗从范闲的额头上滴了出来心中不停喊着:“五竹误我五竹误我。”如果当初是五竹将侍卫们弄晕了范闲根本进不去庆庙也不可能有后来的许多故事生但对于范闲来说眼下的危机也是由此而起的当然范闲不可能真的去怪自己的叔只是借着这种狂呼放松自己的心神。
官典微笑着向前踏了一步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位后生今日真巧。”
范闲将浑然不知所以的妹妹向后拉了拉堆起微笑应道:“不期又见大人。”此时他的脑中在急运转着婉儿曾经说过那日在庆庙里的贵人就是皇帝陛下那么宫典的职可应该是拱卫陛下左右此时宫典出现在茶庄之中只怕皇帝也应该在这里才对。
脑中一边想着目光掠过宫典瘦削却高耸着的肩膀看见那桌上有一位中年贵人正在饮茶偶尔抬起头来皱眉望了这边一眼。范闲心头大惊脸上却没有流露什么心思一转苦笑说道:“这位大人为何摆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来全不费功夫的架式?那日庆庙外得罪大人但小的也咳了几天血这算是赔过罪了。”
踏破铁鞋两句是刻意说给那位贵人听的新鲜俏皮话不料出乎范闲意料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
“拿下此人。”宫典不想惊动了主子低声吩咐两旁的三名侍卫听令逼上前来。一看对方气势范闲身边又带着位姑娘家。知道断断是逃不开了一皱眉蹂身上前竟是抢先向宫典攻了过去!
宫典不怒反喜一挥手让侍卫退下两只手如苍鹰搏兔般展开指节枯劲有力直扣范闲地脉门。范闲虽没什么精妙招式。但这些小巧功夫却是五竹锤打出来的本能反应奇怪无比的一拧腕指尖在宫典的脉门上一划手臂忽长带着森森之气骤然锁死了对方的手腕。
而此时宫典的一双铁手也已经将他的手腕牢牢控住。
二人同时大感讶异两次交手均是甫一接触便马上互锁。真是件很莫名其妙的事情。就仿佛算好了彼此的反应。惊讶归惊讶宫典却是强烈自信地说道:“束手。就擒。”范闲本来就没指望和宫里的侍卫头子硬拼只是存着别的念头所以皱眉强硬无比说道:“尚未可知。”他闷哼一声后腰处雪山一热道道洪热从那处喷薄而出沿双臂向对方的体内攻去。
宫典眉头一皱似乎察觉到少年的真气那种霸道无比的气势但此时身后便是主子自然不会让开半步眼中精光一现轻喝一声体内蕴积了数十年的雄浑真气运至掌上。
二人互锁的手臂已经松开双掌对在了一处。
一声闷响之后青竹茶铺里劲气四荡那位饮茶的贵人皱了皱眉似乎没有什么武站护身范闲身后的范若若也是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数道白光闪过侍卫们拔刀而出搁在了范闲的脖子上面。范闲此时双臂酸软根本无力反抗也没有想着反抗。宫典咳了两声将双手收于身后再若着范闲的眼神就有了些异样轻声说道:“少年数月不见你又进步了。”
范闲唇角流出一丝血来这丝血却让宫典想到了庆庙对面幽暗房间里的那个人不由心头一阵恶寒不知道今天自己这事儿究竟做的妥不妥当。
这次交手显然是范闲败了但宫典也不像表面上那么轻松只是除了那位贵人外没有人注意到他背在身后的双手正在不停颤抖范闲攻入他体内的霸道异种真气犹自留存在经脉之中像小刀子一样刮弄着直到片刻之后才渐渐平静。
“能文能武天下最近似乎出了不少这样的年轻俊彦。”贵人看着颈在刀下犹自面不变色的范闲流露出一丝欣赏的笑容。宫典知道这位主子最是惜才生怕他又像上次一样让自己放人赶紧走到茶桌旁边低声恭谨解释了一下为何要抓这人。
贵人眉头一皱然后却是渐渐松开那双如同深潭一般的眸子更是渐渐明亮了起来他望着范闲微微眯眼轻声道:“原来是那日的少年。”他接着轻声说道:“宫典你说的那位高手能够轻松地捕杀你这事情有没有对人说去。”宫典惭愧道:“只是暗中察访未有结果故不曾上报请……老爷恕罪。”
贵人冷冷道:“免罪但此事不许再提不然满门皆斩。”宫典心头一凛抱拳应下。二人说话的声音极轻就连耳力过人的范闲也只隐隐约约听清了几个词不是很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都出去吧我要与这少年说几句话。”贵人冷冷吩咐道。
宫典一怔心想老爷虽然手握天下但却无缚鸡之力怎么敢让他与这少年单独呆在一起。贵人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略一沉吟说道:“宫典留其余人退下。”
“是!”众侍卫虽然不解但根本不敢二话急撤出茶铺之外。范闲的脖子得了自由有些舒服地扭了扭此时若若跑上前来。拉着他的手想到先前的险状。急的泪水险些掉了下来。
……
“协律郎范闲御前失仪你可知罪。
“臣不知何罪之有。”
范闲想像中的对话并没有生那位贵人只是坐在桌子边上颇有兴趣地望着自己。贵人的眼光似乎比先前柔软了许多淡淡却又仔细地在他的脸上拂过这让范闲感觉有些不自在。
贵人开口轻声说道:“少年家、你是谁家子弟。”
“这位大人。我们是范家的人昨日去田庄休息今日贪看风景所以逡游至此不知道贵仆为何要难为我们。”范闲在心里盘算过叫对方大人应该比较合适。听他回答宫典心头大惊、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要抓的人竟然就是那个杀了八品高手的范闲。想到范闲的父亲司南伯是老爷的心腹亲信手中掌握着一些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力量宫典以为自己明白了为什么先前老爷为什么严令自己不准泄漏那位宗师级高手的事情略显尴尬地向范闲投出抱歉的眼神。
贵人微笑说道:“你是范闲的儿子?”
见对方直呼父亲的名讳范闲更是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回话也愈地恭谨:“正是。”
范闲断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好说话。一怔之下半晌后才回过神来。连道不敢不敢。
贵人又道:“你入京也有数月了过得如何?”
虽然不明白以对方身份为什么要关心自己但这种机会范闲是不会错过的想着这些月来的麻烦事儿略带一丝颓凉说道:“京都居大不易不若故乡。”
“你是说澹州。”
“正是。”
“澹州有甚好处?
“澹州虽偏但人心简单只要你不害人便无人害你不像入京之后不论你愿或不愿总有些事情会找到你的头上来。”
贵人似乎没有想到少年说话会如此直接微微一怔后微笑说道:“京都繁华天下无双自然艰难处也是天下无双不过有范大人护持如今范公子又有文武双全美誉想来日后在京中应该过得比较安适才对。”
范闲如聆玉旨纶音如果不是一直在伪装此时恨不得跪下口称谢旨再在京中大肆宣扬去所谓天子金口玉言……但他的脸上依然是一片平静柔声回答道:“希望如此吧。”
时候已经不早了贵人事多便要起身离去离开之前他又细细看了范闲两眼才流露出满意的微笑说道:“日后有缘再见吧。”又转向范若若轻声说道:“小姑娘你还是婴孩的时候我抱过你不曾想一晃已经变成大姑娘了……日后有门好婚事等着你。”
范若若微微一怔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贵人说完这话朗声一笑似乎十分快意离开青竹所就的茶铺上车离去。马车离开许久贵人有些出神轻声叹息道:“眉目依稀仿佛这夜夜爬墙的本事倒是有些像联当年。”
茶铺之中范若若好奇问道:“这是哪位大人似乎与父亲相熟。”
范闲此时终于从紧张的情绪里摆脱了出来浑身是汗地坐倒在凳子上说道:“先前是圣上……干他娘的怎么都喜欢玩微服出巡这招真以为吓死人不用赔命吗?”这话一出口范若若也是惊得掩嘴而呼。
咔擦!在此时万里碧空之上却无来由响起一声霹雳似乎恨不得要刺进茶水铺的青竹间将童言无忌的某人活活劈死。
第四章 故人相见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