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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庙中人


更新日期:2021-06-02 + 放大字体 | - 减小字体 本书总阅读量:

    范闲心头一怔微微低头半晌后说道:“信。”

    “你相信世间真有神吗?”皇帝平静地望着他。

    范闲直接回答道:“信。”

    他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他范闲能够转世重世于庆国这片土地对于神迹这种事情毫无疑问深信不疑此世的范闲不是前世的范慎他是最地地道道的唯心主义者。

    “你随朕来。”

    范闲满头雾水跟着神秘兮兮的皇帝朝着隐于峰顶树木之中的庙宇行去。大东山之名盛传于天下初始是玉石之名其后是神妙之名不知有多少无钱医治的百姓曾经在此地祭神之后病情得到了极大的好转更被天下的苦修士们奉为圣地……

    问题是以前范闲总以为此事只是庆庙在故弄玄虚愚妇痴人们将心理安慰当成了真正的疗效可是此时皇帝的脸色却显得如此慎重难道说这座山峰之上的庆庙真的可以上闻天意能够与传说中虚无缥渺的神庙取得联系?

    怀揣着无数的疑惑与微微的激动范闲跟着皇帝绕过一道清幽的石径来到了庙宇之后某间格外古旧地小庙之前。此间山风颇劲吹拂的庙檐下铃铛微动着清脆静心的脆响。

    看来在山脚下那些祭祀没有说谎山顶的这些庙宇明显很多年没有修过了。只是这千年山风吹着。却没有把这古旧地小庙吹成废墟。

    看着这间小庙建筑地样式看着那些乌黑肃杀的颜色范闲心中一动。油然生出一股敬畏的感觉就像是当年他在京都第一次要进庆庙时那般。

    只是那时皇帝在庆庙里。自己在庆庙外今天却是他跟着皇帝来到了一个似乎出尘世地地方。范闲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陛下似乎对这种道路。或者是对大东山地一切都很熟悉。

    站在小庙的外面。皇帝平静说道:“不要好奇也不要听着厌烦……其实原因很简单当年和你母亲在澹州遇见后我们当然不会错过大东山地景致我们曾经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

    虽不知皇帝是如何猜到自己心思。但骤闻此言范闲地心情顿时变得不一样起来。再看四周地古旧建筑。眼光里便带着一股亲切与向往。

    然而皇帝接下来的话。却马上粉碎了范闲轻松愉悦的情绪。

    “万乘之尊不入不测之地。”皇帝冷笑了一声重复了昨日范闲在澹州进谏时的话语。说道:“朕知道这两日你在担心什么。朕来问你。若是你此时在京都你是那个女子。你会如何做?”

    范闲没有故作姿态地连道惶恐。而是直接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个问题他已经思来想去无数次。可最后现。庆国如果生内乱。京都出现问题。此时被幽禁别院之中的长公主只有一条路走。

    或许她会做很多事情但所有事情地中心一切夺位的基础。正如昨天日陛下所言。只有一个——杀死皇帝。

    “先我要脱离监察院地监视与自己地力量取得联系。”范闲有些不自信地说道:“但这件事情必须是几个月前就开始我不认为长公主有这个能力。”

    皇帝冷漠说道:“你能相信两个人便能将一座宫殿点燃吗?还是在一个雷雨交加地凌晨。”

    范闲摇摇头。不敢有太多情绪的展示。他通过自己地渠道了解了数月前皇宫之变地内幕。知道当时东宫起火。正是太子为了自救为了惊动太后而做出地行动。当时他只顾着佩服太子兄弟的行动力。此时听皇帝一说才想起来这件事情有蹊跷。

    “朕杀了那么多人她一点反抗都没有。”皇帝说道:“却还有多余地心思放在东宫。助太子一臂之力朕这个妹妹行事总是这样地让人看不明白。若说她能够躲开监察院地监视与她的那些人联系朕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由这段对话可以听出皇帝在经历了妹妹与儿子地背叛……错!应该说是他自以为是地逼着妹妹与儿子背叛还是未到来地背叛后整个人地性情有了极细微地变化已经将范闲这个自幼不在身边入京后表现的格外纯忠隐孝的私生子当成了最可信任的人物。

    然而这种信任却让范闲感觉压力培增他揉了揉有些涩地喉咙看了陛下一眼继续说道:“如果说数月之前长公主便已经联系到了她地人那她只需要等待一个时机而臣以为……陛下此时远离京都便是最好的时机。”

    “你只需要说她会怎样做不需要时时刻刻提醒朕这一点。”

    “是……臣以为长公主殿下会倾尽她二十年来经营的所有力量务求在大东山或是回京途中雷霆一击不论成败封锁陛下地消息向天下妄称陛下……已遭不幸由太子或二皇子继位。”

    “不用说不论成败这种废话既然要做她自然是要朕死地。”

    范闲地分析很粗浅很直接但长公主李云睿如果真地能轻身而出她一定会这样选择所谓阴谋最后还是一个生死的问题胜负地问题只要生死已定胜负已分她在京都有皇子们地支持有叶秦二家的支持再把皇帝遇刺的事情往范闲地身上一扔……那把龙椅有谁能坐?除非陈萍萍领着区区可怜的五百黑骑再次造反去。

    他低头说道:“陛下既然来此。自然胸有成竹。”

    皇帝看了他一眼幽幽说道:“云睿能有什么力量?君山会?朕现在想来去年应该听陈院长及你一言将那个劳什子破会扫荡干净才是。”

    “君山会只是一个疏散地组织。”范闲重复了一遍自己岳父大人的推论“关键是长公主能够调动怎样的力量。”

    “大东山孤悬海边深在国境之内根本无法用大军来攻。”皇帝冷笑说道:“万里登天梯若有人敢来刺杀朕先要有登天地本领才行。”

    范闲微微低头明白皇帝说的是什么意思。大东山的位置很妙难以动大军来攻北面澹州连环的高山悬崖阻住了最后一丝军队的危险。

    既然不用考虑这点要刺杀一国之君。更是天下第一强国的君主只能动用刺客。而一般的庸手根本没有什么意义。连最外层禁军的防御圈都突破不了更何况山峰顶上那逾百名可怕的虎卫高手。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若长公主真有心刺驾刺客的水准可想而知。

    “叶流云是君山会地供奉。”范闲沉默说道:“长公主自身的高手不多但臣经历山谷狙杀一事后总以为朝中有些人现如今是愈地放肆了放肆之人。无论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出奇。”

    这说地自然是庆国内部那些军方的大老们如果这些人集体站到皇帝地对立面。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皇帝没有接范闲的话只是静静说道:“朕此次亲驾东山不止你疑惑。便是那两位大学士也极力反对可朕依然要来……其一自然是因为朕在宫中呆的久了朕想出来走走看看当年经过的地方。其二承乾伤了朕心朕要废他便要光明正大地废不能予人半点口舌。”

    范闲想了起来身旁的这位陛下大概算的上是有史以来最勤勉也最古怪地皇帝自登基以后尤其是在大地战事结束之后陛下便再也没有出过京都没有进行那些盛世之君例行的全国旅游活动。

    甚至陛下连皇宫都很少出范闲只知道在太平别院外看见地那一次。

    皇帝忽然顿了顿微笑说道:“第三个原因很简单朕便是刻意要给云睿一次机会看看那个君山会……是不是真的能把朕这个君王给删除了。”

    范闲摇头说道:“还是臣说过的那些话何需行险?何需来此?陛下乃天下之主一道旨意下去君山会那些残存立马土崩瓦碎根本不值一提。”

    “是吗?可叶流云呢?”皇帝微微一笑眉头渐渐舒展。

    范闲语塞此时才终于明白陛下究竟自信到什么程度原来他以自身为饵所谋不是旁人正是那位君山会地供奉叶流云!

    庆国大宗师叶流云!这位飘然海外的潇洒强者在野皇帝陛下在朝二人互相制衡妥协才造就了叶家与皇室之间亦忠亦疏的关系。如果皇帝能够将叶流云斩于剑下那庆国的内部再也没有一丝毫的力量能够动摇他统治的基础。

    换句话说叶流云一直是皇帝心头的一颗毒瘤而今日来大东山则是借大东山之神妙割瘤来了!

    可是范闲还是觉得无比荒谬就算您有逾百虎卫有洪公公这个神秘的老怪物可是长公主若动肯定有无数力量配合叶流云叶流云即便刺驾不成以大宗师凡脱俗的境界你又怎么留下他?

    他曾经在杭州城里亲身经历过叶流云半剑倾人楼所以知道叶流云的实力恐怖到了什么程度——除非用庆国铁骑连营再加上弩箭不断齐射或许有可能将叶流云狙杀于原野之上可是此时皇帝身在孤峰之中叶流云飘然而至飘然再去根本不会给虎卫合围的机会。

    至于山脚下的禁军碍于地势也无法结成骑兵冲锋阵势。

    “怎样能够杀死一位大宗师?”

    这是范闲思考了整整一年的东西他得出了很多结论其中最保险的当然是隔着五百米拿着自己当宝贝儿子一样私藏的重狙狙了丫的——可这种局面不好营造大宗师们神龙见不见尾气机感应太过强大不大可能站在那里给自己太多瞄准的时间。

    怎样杀死一位大宗师?范闲最后才想到最可靠的方法那就是——用两位大宗师去杀一位大宗师。

    这是很无聊的念头很废的思维两个小孩儿肯定能打赢一个小孩儿两块石头当然比一个石头重问题在于大宗师这种生物不是量产的产品而是不世出的天才。

    谁能找到两位大宗师?

    “所以朕必须要来大东山因为朕需要一个人而这个人永远不可能离开大东山来迎合朕的想法。”

    皇帝微笑看着范闲然后推开了那座古旧小庙的木门。木门吱呀一声范闲的眼光飘了过去心脏猛地一缩眼中闪过无数的惊讶与久别重逢的难抑喜悦——

    言冰云坐在监察院的房间内呆今日他没有坐在那间密室之中因为……院长大人坐着轮椅回了京都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之中而言冰云暂时获得的权力也很自然地交还了回去。

    他是四处的主办房间也靠着临街那一面窗户上没有蒙着黑布外面的阳光直接透了进来照得房内明亮一片。站在窗口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皇宫金黄色的檐角。

    皇宫里没有主人陛下的御驾这个时候已经到东山路了吧?言冰云想着自从陛下离京之后京都的人们都老实了起来没有给监察院太多的难题大约此时此刻谁都怕被远离京都的陛下怀疑自己什么。

    然而外松内紧谁都知道陛下此行祭天的主要目的是什么自然不可能让太子留宫监国于是太后再次垂帘而大皇子掌控的禁军小心起来京都守备师也加强了巡查。

    陛下留下最关键的一手当然是传召监察院院长陈萍萍入京这位长在陈园的老跛子此时终于回到了阴森的院中冷漠地看着京都的所有细节警靠着那些心怀不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