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飞怔怔地看着轮椅中的那位老人沉默片刻之后缓缓拉起了脸上的面甲露出那张坚毅而冷漠的脸。他毕竟是庆国军方重臣自从接任京都守备师统领之后便知道自己的人生不再仅仅是在北路于上杉虎的威压下苦苦支撑而是主动或被动地要选择一些什么。在陛下的圣旨面前他无从选择他只有来到了达州然后包围了陈萍萍返乡的车队。
既然已经包围了既然已经出手了那便没有停止的可能性。战马在田野之中不安地轻轻踏着秋初田里的植物时刻准备着冲击。史飞缓缓地举起了右手田野里三千多名铁甲骑兵开始缓缓变换着阵形向着官道上的车队迫近过来惊得车队里那些女子又是一片轻呼。
“候!”一声清亮而尖锐的呼啸声从黑色的车队里响了起来不知道是哪位负责陈萍萍的监察院官员在庆国骑兵的威迫下第一个出了号令。
“候!”
“候!”
十二声候字出口不知道有多少黑色的强弩从马车里伸了出来不知道有多少强弓隐藏在辕下马后车旁同时那些黑暗的山林里不知道有多少监察院的刺客开始完全隐匿了踪迹。
第一声响彻官道两侧之后三十辆黑色马车组成的车队里分次响起无数声清彻而冷漠的呼啸之声紧接着是一连串密密麻麻地机簧之声响声。金属地碰撞声响起有崩弦的凄厉声音有弩机紧簧的沉闷有铁钎出鞘的摩擦之声。
无数令人心悸的声音以一种波浪的形状在长长的车队里按照某种熟练到了极点默契到了极点的秩序极其快地播散开来。
弩尖箭头都耀着某种令人害怕的幽蓝光芒。监察院三处的用毒能力毫无疑问是天底下最强大的。
甫始将右臂缓缓放下的史飞看着这一幕眼瞳急地缩小了起来他知道监察院的可怕但他没有想到区区三十辆黑色的马车里面。竟然藏了这么多地弩手还有那些黑夜里的行者。
候字很尖锐史飞知道这是监察院的号令一旦候字结束有人号施令那些喂了毒的弩箭便会狠狠地射向自己属下这三千多名骑兵。
纵使骑兵大队能够将马车构成的监察院防御圈冲垮。然而……要死多少人?那些带着毒的金属插入儿郎们身体后又有几个人能活下来?
史飞地眼睛眯了起来似乎想掩饰内心的寒意与缩小的眼瞳他的身心似乎也被先前那些冷漠而无情的候声所震荡了几分。
他骑着马站在离官道最近的地方他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几位麻衣剑手已经站到了陈老院长的身前而陈老院长依然那样微低着头。似乎根本不畏惧马上就要来到的数千骑兵。
蹄声本来如雷此时双方近在咫尺。雷声更是响在耳侧官道上那些达州方面地衙役军士早已经吓的缩到了后方而以何七干为地内廷太监和刑部十三衙门高手们也是面色惨白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捉拿朝廷钦犯的工作到最后竟然变成了朝廷最隐秘的一次行动。
唯一面色不变的是轮椅上的陈萍萍。陈萍萍身侧地几个麻衣汉子。身后地老仆人马车上的拿着弩箭地监察院官员。执弓的监察院官员拿着铁钎的监察院官员。
换句话说就是监察院的官员拥有着一般人没有的如铁一般的神经面对着这看似漫山漫野冲杀过来的铁骑他们连眼睫毛都不屑颤抖一下他们连抠着弩机的手指头都没有颤抖一下他们不害怕不紧张只是冷漠地等待着最后的那声号令那声在十二声候字之后起反击的号令。
史飞的手紧紧握着腰畔的剑鞘眯着眼睛紧紧盯着身前并不遥远的陈萍萍他感觉四周的环境都因为监察院众人的沉默和冷漠而变得怪异起来散布在官道四周的京都守备师骑兵并不远怎么却像是冲了很久依然没有冲过来?
这种感觉太怪异史飞眨了一下眼睛才现自己的眼睛有些涩只是紧张让他产生了某些错觉自己的右臂才刚刚入下而那些骑兵们才刚刚开始加。
史飞单骑站在最前方的位置不知道监察院的人什么时候开始向自己下手就算守备师的骑兵能真地冲破这些冷漠的监察院官员组成的防线可是……他依然没有任何喜悦的心情。
他不想看到这一幕生因为他根本无法控制这一次冲杀之后可能生的事情比如随时有可能从自己背后伸过来的那把
就在这个时候陈萍萍在轮椅上对史飞招了招手不像是一个被追逐扑杀的老人而像是一个有什么事情要交待的长辈。
史飞面露挣扎之色忽然间一夹马腹大喝一声:“收!”
这一声如暴雷般响彻在官道两侧身为如今军方的重臣史飞大将的个人修为果然十分的强悍声音迅疾传入两方已经距离极近的漫野铁骑之中。
军令如山随着史飞的这声暴喝所有的将官先锋闷哼一声强行将已经提到了极的座骑生生拉停无数双铁手狠狠地拉回坚韧的缰绳甚至把满是老茧的老都拉出了血来终于在距离官道不足数丈的距离让狂奔中的铁骑停止下来。
可是依然有十数骑无法稳住马儿闷哼两声双腿一软。直接撞到了官道两侧的石围上肢断血流!
一片急促的呼吸声一片紧张地目光互视。
史飞大将一声暴喝三千铁骑就这样猛烈地停了下来此人的御兵之术果然是世间一流。只是如此一来铁骑丧失了度优势双方又靠的如此之近。京都守备师的骑兵完全袒露在了监察院弩箭的面前就像是脱了黄花闺女的衣服赤裸裸地站在无数淫荡色鬼的面前。
监察院的所有部属们自那些候字之后一直在沉稳地候着哪怕这些来犯地骑兵忽然间犯下如此大的错误给了监察院众人如此好的机会他们依然没有擅自出手。而只是冷漠地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骑兵。
史飞重重地呼吸了数次胸膛上的甲片微微起伏他身上没有流出冷汗既然选择了冒险他就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片刻之后他冷漠地驱马上前。在监察院官员的警惕目光及黑暗弩箭地瞄准中分开一条道路踏踏踏踏向着陈萍萍走去。
马儿走到了轮椅前方不远停住史飞保持着尊敬下马行来身上的盔甲所携带的重量让他的脚步显得极为沉重。在安静的黑夜里出嗡嗡的闷响。陈萍萍看着这个勇敢地将领微微一笑。面露欣赏之色说道:“庆国的将来有你们这样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既然如此。我不想杀你。”
史飞沉默许久。然后单膝跪在了陈萍萍的轮椅之前将头盔取下抱在怀中。说道:“末将拜求老院长奉旨。”
“奉哪个旨?”陈萍萍静静地望着他从心里欣赏此人的决断先前老王头也让自己奉旨只是……他微笑着说道:“高达我是要带走的。至于奉旨你也清楚陛下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奉旨你这时候劝我奉旨只怕陛下知道后会不欢喜。”
史飞没有回答这句话站起身来说道:“守备师是我大庆的守备师监察院是我大庆的监察院我不愿意双方有任何损耗。”
陈萍萍微微嘲讽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三千六百四十名京都守备师精锐骑兵千里追踪而至难道你以为就是奉不奉旨这么简单?”
这件事情当然不是奉不奉旨这般简单史飞也只是在监察院众人及达州方面官员地面前表明自己的态度然而听到三千六百四十名这个数字之后他地内心止不住地寒冷起来他知道自己一直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畏怯是真的如果先前不是冒险止住了骑兵的冲击说不定此时第一个倒下的人……就是自己。
京都守备师里有陈老院长地人而这正是史飞最害怕地地方。
“陛下严旨钦犯高达必须捉拿回京。”史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吞去了所有的不安情绪望着陈萍萍冷漠说道:“就算老大人您要抗旨我也必须把他带回去。”
“我会随你回京。”陈萍萍闭上了眼睛缓缓说道。
史飞大惊站在陈萍萍面前不知该如何言语怀里抱着地头盔竟得那样沉重。同时大惊失色的还有那位一直跟在陈萍萍左右的监察院官员甚至连身边几位六处最厉害的麻衣剑手的脸上都露出了某种惊骇的神色。
“院长不能回京。”那名自称二处副主办的监察院官员忽然大怒说道。
陈萍萍缓缓睁开双眼他知道这个决定只有身后那位老仆人不会觉得意外他微笑望着史飞说道:“先前你为什么不冲过来?想来你也知道仅凭三千多名骑兵你不可能控制住这里的一切而现实中能够控制这一切的只有我所以我要随你走你就只能带着我走。”
他身旁的那名监察院官员的面容忽然变得僵硬起来就像是脸上被涂了一层很怪异的脂粉只是这层僵硬里带着一抹惊怖与不安。
陈萍萍没有理会身旁这些忠诚的下属所表现出来的惊骇他只是冷漠地看着史飞说道:“既然局面是我在控制所以怎么做应该是我来话。”
史飞怔怔地看着他。手指下意识里紧紧握着头盔的气眼沙哑着声音说道:“院长大人若随末将回京敬请吩咐。”
所谓请院长大人奉旨只是一句假话史飞当然知道陛下地意思是要把陈老院长活捉回京只是这本来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而眼下居然……似乎马上要变成真的了。
“我带了三十车的行李与女人。”陈萍萍微笑望着史飞说道:“我知道陛下的旨意会是什么所以你也不用瞒我什么我现在要你做的就是。就当没有看见过这些行李和女人。”
史飞的呼吸沉重了起来双眼里开始浮现出一丝血色他说道:“您知道陛下的旨意?”
陈萍萍温和地笑了起来:“陛下是什么样地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不把我在意的东西毁个一干二净他怎么可能开
轮椅上的老人的目光十分深远缓缓说道:“我的生命早就该结束了。而那些行李却是不会坏的那些女子更是青春如花……”他叹息着说道:“如果不是要送她们离开京都我何必离开京都然后陪陛下绕这么大一个***?”
史飞的咽喉十分干涩他怔怔地望着陈萍萍才知道原来达州生地一切。虽然并不在老院长的完全掌控之下却依然在对方的计算之中他早就知道陛下会派自己来追他也知道陛下的旨意是何等样的冷酷无情除了陈萍萍之外这里所有的人都不会活着。
然而陈萍萍却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把所有地人所有他想保护的人都集中到了达州的这一点。然后很轻松地掌控了场间的局势逼迫史飞默认这个事实。用陈萍萍的单人返京来换取这里所有人的安危。
问题是陈萍萍能够轻松掌控场间的局势吗?三十辆马车里的弩箭总是有限地黑暗里的剑手总是有数地三千六百名京都守备师冲杀过来。监察院又真的能抵挡多久?
史飞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将陛下的那封密旨记得清清楚楚除了陈萍萍……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想来陛下是让你一个不留。”陈萍萍带着淡淡地嘲讽看着他。“我是怜惜庆国的子民怜惜这些守备师地军士所以才给你一个机会不然我也可以让你们一个不留。”
史飞不相信这句话他静静地看着陈萍萍必须在这位恐怖人物和陛下地严旨之间做选择。高达他必须抓回去这里的人必须死了只是他或许都没有想明白从一开始地畏怯以及将密旨交给那名亲兵开始他就没有胆量去奢望能够真的将这些监察院的人杀光。
帮助史飞做出选择的是四周小山丘上忽然浮现出来的一道黑线这些黑线从每一处山丘上浮了起来在银色的月光下就像是有人用一根很黑的炭笔给这些并不出奇的山谷线条加粗了许多。
这些黑色的线条都是一个一个的人组成更准确地说是由一个黑色的骑兵加上一个黑色的骑兵无数的黑色骑兵连绵站在山头组成了这些黑色的线。
黑骑。
车队里一直警惕注视着田野里的骑兵手里紧握着弩箭的监察院官员们的唇角都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他们并不知道陈老院长已经做了一个令人惊骇的决定他们只是看着山上那些似乎无穷无尽的黑骑兄弟再一次确认了在庆国内部的山野里监察院永远是战无不胜的。
与监察院官员们的情绪相反当那些黑色的线条出现在山丘之上渐渐在银色的月光下变得清晰亮明了那些如同带着幽冥之意的黑色盔甲后前来扑杀监察院的京都守备师骑兵们都陷入到了一种惶恐与绝望的情绪之中。原来不是自己包围监察院而是监察院包围了自己而包围自己的则是监察院最强大的武力天底下最厉害的骑兵黑骑!缓缓收回落在黑骑处地目光黑骑距离这边还有一段距离但他知道黑骑的实力如果这些黑骑就这样冲下来只怕自己这些京都守备师的骑兵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
更令史飞感到愤怒和惊骇的是监察院强大的黑骑一向被朝廷严旨限制在千人以下。而此时这些山丘上的黑甲骑兵明明过了四千人!
他霍然回盯着陈萍萍说道:“您早就知道陛下会命我在达州伏击?”
“不我从来不用去算这些我只知道陛下……舍不得我走。”陈萍萍冷漠地看着他“现在你可以思考一下我的条件了。”
史飞的身躯愤怒地颤抖了起来:“朝廷严令黑骑不过千!这是谋逆!”
陈萍萍面容平静地看着他说道:“那又如何?”
史飞被这一句话击的信心全丧。若有所失地僵立在轮椅之前片刻后沙哑着声音说道:“陛下不亲自出手这世间没有谁能够留住您您为什么不走却要等我出现?”
“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想着要走。”陈萍萍平静地看着他缓缓说道:“我……只是来送人的。”
史飞回到了自己的部属之中。守备师的骑兵没有扎营只是有些疲惫无措地各自分营而立一股丧败和无奈的情绪笼罩在数千骑兵之中。身为庆国骄子的守备师精锐骑兵在京都外已经跟随监察院车队好几天地时间然而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才知道原来在那位轮椅中老人的眼里自己这几千名看似强大的骑兵。只不过是个笑话。
史飞闭着双眼休息他早已经答应了陈萍萍的所有条件。在这样的局面下也容不得他不答应他只是依然不明白像陈老院长这样算无遗策的人物明明已经给自己安排了黑骑前来接应。为什么此刻却愿意随京都守备师回京。
陛下所有地想法都落在了陈老院长的推测计划之中。史飞闭着双眼对陈老院长的敬畏。又到了另一种层次他知道场间能够控制一切的果然只能是陈老院长而永远不可能是自己。
黑色车队的前方已经空出了一大片空地几十名监察院的官员正跪在那辆黑色的骑轮面前拼命地叩苦苦哀求轮椅上的那位老人家不要跟随京都守备师回京。
到了如今时刻所有地监察院官员都知道了皇帝陛下究竟在想什么如果陈老院长真的回了京都那根本没有什么活路可言。监察院官员入院之初便要接受忠于庆国忠于陛下地教育然而一路护送陈萍萍返京的监察院部属是跟随他最久的人内心深处虽然依然忠于庆国忠于陛下可是当陈萍萍的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候他们从本能里站到了陈萍萍地背后做为他那根并不健康地背梁的替代品。
他们是监察院地人而监察院是陈萍萍的监察院这个阴暗的院子早已经打上了无数陈萍萍身上散的阴寒烙印就算范闲这几年如此光彩可依然无法将这些阴寒味道全数驱除。如果说世上真有人格魅力这种东西如果说阴暗人格也有魅力那陈萍萍无疑是世间最有魅力的那个人让所有的亲信下属都死心塌地。
陈萍萍轻轻抚摩着轮椅的扶手轻轻敲打着出嗡嗡的声音他欣慰地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下属们脸上没有丝毫离别时的伤感有的只是对一生事业的满足。
他要回京都他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京都而这些与他的事业无关与庆国的将来无关与监察院无关只是与他自己的人生有关。
“我只是回京和陛下聊聊往事哭什么哭?”他皱着眉头不赞同地扫视了一眼所有的监察院官员都住了嘴有几个正在痛哭的官员更是惭愧地低下了头。
这些监察院的下属们怎么也不能理解就算陛下想对付老院长可是眼下院长已经掌握了全部的局势那边厢史飞大将带领的京都守备师精锐骑兵已经变成了秋后地蚂蚱。连一丝勇气都找不到为什么院长还要回京都送死!
至于皇帝陛下为什么要对付老院长这些部属并不清楚只是下意识里认为大概这就是历史的必然吧老院长知晓陛下太多阴私?
陈萍萍有些疲惫地将这些下属驱走只留下了一直守在身边的那名二处副主办他静静地看着他。说道:“我算过日子安之他要回京还需要很多天按道理来说没有谁能够提前把消息告诉他。”
那名官员低着头叹息着说道:“您下的决定我们谁都无法改变或许只是小范大人能够改变这一切。”
“不。这件事情连他也改变不了。”陈萍萍冷漠地看着他说道:“你不要以为自己是世上跑的最快的那个人就想着要去告诉范闲什么我留你在此就是要告诉你这是我的命令稍后你随黑骑送这三十辆马车直入江北。要用最快的度进入东夷城然后找到我先前给你说地那个人通过他找到十家村。”
那名官员没有想到老院长会一句话便戮破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那张僵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悲哀的情绪。
“别一时哭一时笑不然这面具也遮不了几天。”陈萍萍冷漠地看着他“王启年当初你自行其事从大东山上逃了下来。你自以为是替范闲着想但你想过没有给范闲。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原来这位戴着面具的官员正是失踪三年之久的王启年!范闲知晓他在陈萍萍地安排下消声匿迹暗中也曾经想过查探一下思念许久但想必他怎么也猜不到。陈萍萍居然就把王启年安排在了监察院里!
王启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回去?难道您不认为。无论最后您是死是活小范大人都会陷入您不想让他陷入的麻烦之中?”
陈萍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冷漠地看着自己的黑色车队心里忽然觉得这些黑色是如此的顺眼如此的令人心生欢喜。
京都守备师老老实实地让开了道路二十九辆黑色的马车在监察院官员伤心愤怒诸多复杂情绪地包围中在那些陈园美姬哭泣的呼唤声中继续沿着官道前行向着庆国的东方前行。
那个黑色的轮椅却留了下来孤伶伶的留了下来。陈萍萍抹了抹鬓角的飞微笑着对身后的老仆人说道:“你的身体比我好何必陪我回去送死。”
老仆人咧着嘴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山丘上地那些黑色线条已经截断了一批有一部分黑骑已经开始暗中跟随三十辆黑色的马车开始离开而还剩下许多黑骑依然冷漠地驻守在山上监视着京都守备师地动静。
史飞一脸平静地来到了轮椅的身前沉默片刻后说道:“末将代守备师谢过老院长不杀之恩。”
陈萍萍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史飞低着头问道:“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
“如果先前我要走你会怎么办?”陈萍萍双眼微眯看着远处官道上的点点火光。
史飞沉默片刻后说道:“我是陛下的臣子就算明知不敌我也要拼杀至最后一人。”
“是的这就是妥协我留下你少死几个人我监察院地儿郎也少死几个人……要知道我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地命这么不值钱过。”陈萍萍笑着说道:“我是一个老人了命真的不值钱了。”
“京都守备师忠于庆国监察院忠于庆国我也忠于庆国。”轮椅上地老人温和说道:“我这一生杀了不少人却只愿意杀害敌人而没有杀害自己人的习惯。”
史飞不解尤其是不解所谓忠于庆国这制的四千名黑骑算是什么?抗旨不遵算是什么?
陈萍萍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平静地坐着在他的心里庆国是庆国陛下是陛下这二者从很多年前在他的心中便不是一回事。他想回去京都问问那个男人却不愿整个庆国因为自己与那个男人的破裂而陷入动荡之中更不愿意朝廷与监察院的战争让无数庆国的百姓流离失所。
所以他选择了回京而让监察院在京都守备师的面前退走归根结底这是陈萍萍与庆帝两个人之间的战争而他们两个人都不希望这件私事变成庆国内部的战争。
“回吧。”陈萍萍轻声说道。
“是……院长大人。”百般滋味浮现在史飞的心中他招手唤来了监察院专门留下的那辆黑色马车极为恭敬地对陈萍萍行了一礼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抱着这辆黑色的轮进入黑色的马车。
山丘上那条黑骑组成的线条就在这刹那忽然变得有些凌乱。坐在车门处的陈萍萍似乎有所感应霍然回望去眼神凌厉无比!
转瞬间黑骑无奈而悲哀地平静下来。
第九十章 两个人的战争之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