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
想当年金戈铁马,
气吞山河如猛虎。
只恨
无情岁月催人老,
韶华不为少年留。
而今:
一剑之灾,
恨悠悠;
几时休。
“呀!”吴刚惊呼一声,连退数步,他发现对方剑身隐现龙影。
难道对方所持的是“龙剑”?
“魔湖公主”借这柄“凤剑”给自己,目的在借自己行走江湖,引出“龙剑”。莫非这灰衣蒙面怪客便是“龙剑”主人?
莫非他便是“魔湖公主”所要找的对象?
据“魔湖公主”说,“龙剑主人”剑术天下无双……
他该认识这柄“凤剑”的,为什么毫无反应?
吴刚强抑住激动的情绪,沉声道:“阁下,幸会!”
“真是幸会!”
“阁下有何见教?”
“武林中不许有两柄剑并存!”
吴刚骇然道:“为什么?”
灰衣蒙面怪客冷森森地道:“不为什么,就是那句话,天下不能同时有两柄剑!”
吴刚冷冷一哼,道:“阁下自许为天下第一剑,区区在下却无此念!”
“不管你有无此念,两剑不并存!”
“阁下是挑战么?”
“当然!”
“阁下有自信能除去在下这一剑?”
“也许!”
“如阁下办不到呢?”
“自毁此剑!”
吴刚的目的被转移了,他虽没有好胜之心,但豪气是有的,对方自许天下第一剑,这一场决斗值得打。
但,他随即想到另一个问题,“魔湖公主”曾一再交代,不能伤及对方性命,而她曾说过对方在见到“凤剑”之后,纵使不敌,决不会为难自己,可是灰衣蒙面怪客在见到“凤剑”之后,并无特殊的表情,这与“魔湖公主”的判断不符。
“魔湖”歌声中所指的人,是眼前人吗?
自己当初曾怀疑歌中的对象是兄长“无敌美剑客吴雄”莫非……
心念及此,不由情绪如涛……
锦袍老者与“万邪书生”曲九风双双后退,紧依在一起。
吴刚略作思索之后,道:“阁下可否暂候一时?”
“为什么?”
“区区要先解决一件公案!”
“不行!”
吴刚怒声道:“阁下是有意阻止区区办理自己私事么?”
灰衣蒙面怪客依然冷漠而平静地道:“未尝不可!”
如果不是灰衣蒙面怪客不速而至,横岔一枝,锦袍老者该已伏尸剑下,“万邪书生”也该得到应得的报应……
灰衣蒙面怪客一扬手中剑,道:“准备!”
吴刚灵机一动,道:“且慢!”
“你有后事要交代?”
“嘿嘿,区区从不曾虑及身后事……”
“那你有何话说,快说吧!”
“区区在接受挑战之前,先唱一支歌!”
“什么,你要唱歌?”
“正是!”
“哈哈哈哈,这倒是奇闻,你唱吧!”
吴刚双目如电炬般罩向对方,依“魔湖歌声”的歌词曲调唱了起来:
别后生死两茫茫!
情不尽,
意难忘。
曾记仙府烧红烛,
寒光照靥誓鸳鸯……
歌声用内力唱出,虽然没有原来的凄怨况味,但音韵仍十分动人。
灰衣蒙面客一抬手,道:“停止,这是‘魔湖歌声’,你想弄什么玄虚?”
吴刚大是困惑,对方对这歌声,竟无动于衷?
灰衣蒙面怪客接着又道:“索血一剑,你是‘魔湖’中人?”
吴刚毫不思索地断然应道:“不是!”
“那你作歌则甚?”
“那你该识此剑?”
吴刚扬起了手中“凤剑”,目不转睛地注视对方,想从对方目光中找答案,可是事实又大出意料之外,灰衣蒙面客的目光是一种茫然之色。
事实证明对方不识“凤剑”!
这作何解呢?
他不是真正的“龙剑”主人,也不是“魔湖公主”要寻觅的人,然而他何以手持“龙剑”呢?他故意装成无动于衷么?抑是……
“阁下不识区区手中剑?”
“不识!”
“阁下所持的剑又是何来历?”
“你管不着!”
“区区非管不可呢?”
“等决战之后,你仍留得命在,再管不迟!”
“阁下真正的目的何在?”
“早已说明了!”
吴刚无可奈何地道:“阁下可以交待来路么?”
“无此必要!”
吴刚怒意横生,豪壮地道:“来吧!区区接受阁下的挑战!”
灰衣蒙面怪客冷冷地“嗯!”了一声,道:“还有‘索血二剑’、‘索血三剑’……为何不一道现身?”
吴刚心里暗自好笑,淡淡地道:“区区可以代表数剑,如区区不敌,二剑三剑将永不再现。”
“你对这话负责?”
“当然!”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好,准备!”
双方的起手式,都十分诡异。
黄昏来临了,谷地中一片幽暗,但在吴刚这等高手眼中,仍能明察秋毫。
双方贯足了内力,剑身芒影,隐约现出一龙一凤。
凝神,注视,双方都无懈可击。
“锵!”
金鸣震耳,剑气撕空,人影一触而分,空中闪灭一溜火花,分不清是谁先出的手。
人影乍分又合,各出全力,展开了动魄惊心的恶斗。
真是应了一句俗语:棋逢敌手,将遇良材!
剑气卷处,树折草偃,岩屑纷飞。
三招!
四招!
五招!
第八招,一声断喝传处,闷哼随起,人影霍然而分,只见灰衣蒙面客持剑的右臂衣袖裂了一道口,鲜血涔涔而下。
“小子,容你不得!”
锦袍老者暴喝一声,伸手虚空自地上吸起一柄金剑,猛袭吴刚。
吴刚横剑相迎,“锵!”然一声,双方各退一步。
锦袍老者在受伤之余,以普通剑刃对神兵,仍有如此威力,足证其修行之深。当然,这一剑他是挟毕生功力而发的。
审时度势,吴刚知道若不采取断然行动,后果难料。
于是——
他沉哼一声,“凤剑”以十二成真力,罩向锦袍老者,势若万钧雷霆。
“锵!呛!”
凤舞龙翔,灰衣蒙面客疾挡一剑,吴刚的虎口有些发酸。
灰衣蒙面客连退了三四步。
锦袍老者抽身暴退,颈间出现一道血口,血涌如注,若非灰衣蒙面客这一挡,他的人头早已落地,一张老脸,顿呈死灰之色。
灰衣蒙面客暴喝一声,“龙剑”再次出手。
吴刚一横心,集毕生功力于“凤剑”,连演三招……
“嗯——”
一声长长的闷哼,灰衣蒙面怪客连打了两个踉跄,右臂伤上加伤,手中剑嗒然下垂,吴刚的剑尖,直抵他的心窝。
吴刚犹豫着不知该否取他性命,“魔湖公主”曾经要求,不得取持有“龙剑”之人的性命,这诺言他必须遵守。
灰衣蒙面客怒叫一声:“为何不下手?”
吴刚冷冷道:“还不到下手的时候!”
锦袍老者蓦地起身扬手,一蓬白露,罩向吴刚。
一阵奇香入鼻,吴刚呼吸为之一窒,锦袍老者伸手便抓,迅猛无伦,吴刚右手剑仍抵住灰衣蒙面客心窝,左掌迎着抓来手爪,猛然下切。
锦袍老者硬生生撒手后退,惊呼一声:“小子,你竟然不怕毒!”
吴刚不屑地横了他一眼,然后看定灰衣蒙面客道:“阁下请交代来历!”
灰衣蒙面客厉声道:“办不到!”
“这可不能由阁下作主!”
“要杀只管下手!”
吴刚为之气结,强捺住杀机道:“阁下放明白些……”
“小子,你不配对本人说这种话!”
“阁下真的不肯说?”
“不!”
“如此休怨在下心狠手辣了!”
就在此刻——
一条纤纤人影,飞跃而至,厉叫一声:“你不能伤他!”
声音入耳,吴刚登时激动欲狂。
“万邪书生,”惊叫一声,“世妹!”
来的,正是吕淑嫒,只见她目含怨毒,脸色苍白,凄厉如鬼。
吴刚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为了救他而把贞操奉献给“万邪书生”,这种牺牲,世间难找第二人,这种损失,无法弥补,这种恩情,也无法报偿。
“放了他!”
吕淑媛再次开了口。
吴刚片言不发,收剑退后三步。
此刻,即使吕淑媛要他死,他也不会犹豫的,因为他欠她的根本无法补偿。
她木然望着吴刚,眼角滚落两串泪珠。
吴刚激动万分地道:“媛妹,你不能再离开我!”
吕淑媛凄厉地道:“从今你是你,我是我……”
“媛妹,你怎能……”
“别叫我媛妹,你的媛妹已经死了!”
“媛妹……”
“我已不配接受你的爱了……”
“不!”
吴刚歇斯底里地大吼出声,这简单的一个字,包含了无尽的情义,愧疚,也表示出无比的坚决。
吕淑媛一咬牙,转向“万邪书生”曲九风,怨毒至极地道:“曲九风,我要食你之肉,喝你之血!”
“万邪书生”惊悸地向后一退身,故作骇异之状,颤声道:“世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吕淑媛道:“狗,禽兽!你根本不是人!”
“万邪书生”再退,目光向灰衣蒙面客与锦袍老者一瞟,然后转向吕淑媛,阴沉沉地道:“世妹,你知道愚兄我一向是维护你的,我不愿你遭受任何不测!”
这话,吴刚听得懂,他意存威胁,因为吕淑媛的行为已构成叛门之罪。
吕淑媛厉吼一声:“住口,我现在已无所谓什么不测了,我只要你这禽兽遭报!”
吴刚冷极地接口道:“媛妹,你等着看,让我来!”
“万邪书生”面色惨变……
灰衣蒙面客的目光,逐一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吕淑媛面上,寒声道:“怎么回事?”
蓦地——
一阵凄怨的歌声,从半空中传了过来:
别后生死两茫茫!
情不尽,
意难忘。
曾记仙府烧红烛,
寒光照靥誓鸳鸯。
所有在场的,全被这诡秘的歌声惊愣了。
吴刚心内大感激动,因为“魔湖公主”曾说过,一旦“龙剑”出现,她会来临处理,现在,她真的来了,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也就在歌声余韵中,十余条人影,鬼魅般出现,无声无息,在外围圈了一圈。
灰衣蒙面客显然大感意外,沉声喝问道:“朋友们何方高人?”
没有人答腔。
吴刚目光一绕,不由骇然大震,来的一共十二人,十男二女,衣着各异,其中一个青袍老者与一个中年文士,并不陌生,显然正是不久前“铁心太岁”被“武盟”装棺押运,中途所遇的青年“金刚盟”属下十二金刚之中的“骏马洪亮”与“金鸡古亦同”,二人见凤剑而退身,照此看来,这十二人是“十二金刚”无疑了。
“十二金刚”与“魔湖公主”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歌声歇了,全场呈一片死寂。
锦袍老者突地惊呼一声道:“十二金刚!”
中年文士装束的“金鸡古亦同”冷冷道:“阁下还认得出区区等,真不愧‘妖中之王’的外号!”
锦袍老者嘿嘿一笑道:“朋友,你也不差,欧阳残很佩服!”
这锦袍老者便是“妖中之王欧阳残”?
吴刚心中的惊异莫可言宣,那冒欧阳残之名强迫自己习艺的白发老者是谁?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那白发老者看来毫不邪恶,原来他并非真正的“妖中之王”。
难怪吕淑媛指自己的“阎王簪”是假的,“武盟夫人”指出自己武功路线全非欧阳残一路,而锦袍老者也曾质问自己何以冒人之徒……
这困惑人的谜,总算揭开了。
但,那冒充欧阳残的老人,又成了谜。他为什么要那样做,真是为了爱才而如此么?有些武林人物的行径,实在不可思议。
难怪那老人三番两次传声,要自己留意锦袍老者,原来他才是真正的“妖中之王”。老人曾说别误了他的大事,他屈身“武盟”,是有所为的。
灰衣蒙面怪客突地栗声道:“索血一剑,原来你是‘金刚盟’属下弟子……”
吴刚毫不思索地道:“阁下错了,区区并非‘金刚盟’门下!”
“那你是……”
吴刚下意识地瞟了吕淑媛一眼,因为在场的,只吕淑媛一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然后冷冷道:“阁下问了亦属多余!”
话声甫落,暗影中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请朋友交代‘龙剑’来历!”这话,是对灰衣蒙面怪客而发,吴刚知道发话的是“魔湖公主”,他很奇怪,她竟然也离“魔湖”,听声口,她并不知道这灰衣蒙面人的来历。
灰衣蒙面客目中抖露出一片骇芒,惊声道:“你是谁?”
“歌声之主!”
“魔湖主人?”
“未始不可!”
“魔湖与‘金刚盟’是何渊源?”
“朋友,要你交代‘龙剑’来历!”
灰衣蒙面客身躯一颤,道:“否则呢?”
“魔湖公主”道:“没有否则,朋友非交待不可!”
灰衣蒙面客寒森森地道:“神物无主,有德者居之,本人是无意中获得的。”
“阁下自认有德之人?”
“不敢!”
“无意获得四个字,作何解释?”
“这本毋须解释!”
“本人须求明白解释!”
“恕区区办不到!”
一条白衣人影,幽然出现,不错,她正是“魔湖公主”,今晚脸上多了一层轻纱。
吴刚拱手为礼,道:“公主别来无恙!”
“魔湖公主”颔了颔首,直逼灰衣蒙面客身前,厉声道:“阁下先交待‘龙剑’主人的下落!”
灰衣蒙面客阴冷地道:“区区不识什么‘龙剑主人’!”
“那阁下手中‘龙剑’何来?”
“区区说过偶然获得!”
“如何偶然?”
“这是区区私事,似无公开的必要……”
“非公开不可!”
“办不到!”
吴刚本应助“魔湖公主”解决此事,但由于吕淑媛的关系,只好闷声不响。
灰衣蒙面客突转向吕淑嫒道:“无论什么事,待离开此地之后再解决!”
吕淑媛没有应声。
“魔湖公主”突地娇喝一声:“带人!”
“十二金刚”齐齐举步,向中央涌上……
场面骤呈无比的紧张。
吕淑媛尖叫一声,扑向吴刚,吴刚不防这一着,双双滚倒地面。
“轰!”然一声巨响,砂石暴卷,烟硝刺鼻,惨号乍起,眼前伸手不见五指。
剧烈的震荡,有如地裂山崩,吴刚被吕淑媛紧紧抱住,惊魂出了窍。
烟散尘止,吴刚推开吕淑媛,站起身来,不由目眦欲裂。
只见地上一个大坑,血腥刺鼻,残肢断体四下抛散,惨象不忍卒睹。
灰衣蒙面客等,业已不知去向。
活着的,一个个灰头土脸,衣衫不整,狼狈不堪。
“十二金刚”恰恰剩下一半,其中两人大概伤势不轻,半坐在地上呻吟。
吴刚目光扫瞄之下,见五丈外一团白影,被另几条人影围住。他想也不想地弹身扑了过去,一看,不禁连打两个寒颤。
只见四名少女,围住“魔湖公主”,“魔湖公主”斜倚在一块山石上,白裙变成红裙,面纱已落,那张在吴刚记忆中美逾天仙的玉靥,此刻凄厉如鬼。
吴刚颤声道:“公主,您受伤了?”
“魔湖公主”抬眼望了吴刚片刻,才惨然启口道:“我失去了双腿!”
“啊!”吴刚惊呼一声,连退了三四步,栗声道:“公主被炸断了双腿!”
“魔湖公主”乏力地闭上了眼,不久,又睁开来,虚弱地道:“十二金刚如何?”
四女之一道:“六死一伤!”
“啊!”
“魔湖公主”脸孔起了扭曲,“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四女忙跪落她身旁,用手扶住,其中之一道:“公主保重玉体,此刻不宜激动!”
“传我令收尸撤退!”
“是!”
一少女起身奔了过去。
“魔湖公主”目光转向痴立的吴刚,道:“吴少侠,追回‘龙剑’,查出‘龙剑主人’的下落,办得到么?”
吴刚斩钉截铁地道:“在下一定办到!”
“很好!”
“公主的伤……”
“我死不了,我要活下去等待见‘龙剑主人’一面!”
吴刚全身一颤,道:“龙剑主人是谁?”
“我那首歌词中所指的人!”
“他是谁?”
“你要知道?”
“是的!”
“魔湖公主”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道:“你一定要知道?”
吴刚横定了心,道:“是的!”
“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公主说说看?”
“以前的约言,你必须遵守……”
“公主的意思是要在下不伤对方?”
“正是这句话!”
“在下答应!”
“如此听着,他便是‘无敌美剑客吴雄’!”
吴刚心头剧颤,栗呼一声道:“吴雄!”
他万想不到自己当初的猜测,竟成事实,歌声中的对象,与“龙剑主人”,竟然真的是胞兄吴雄。
那胞兄与她,当是夫妻了,她该是自己的嫂嫂……
心念之中,脱口道:“恕在下冒昧,吴雄是公主的……”
“不错,他是我丈夫。”
吴刚激动万分,想道出身份,但又隐忍住了,大哥十年前滥造杀孽,殃及无辜,使家门“武林第一堡”惨遭名门派血洗,罪无可逭,自己已打定主意,非杀这忤逆子不可,不表身份,行动可方便些……
突地,一个意念闪过脑海——
记得蔡管家所描述当年大哥剑退“金刚盟”挽回武林浩劫,关键在于一美貌少女,而现在,“十二金刚”却听她的指挥,莫非她便是当年那美貌少女?
据说,当美貌少女现身“公义台”,与大哥交谈数语,决斗中止,“金刚盟”宣布退出江湖,这个谜,十余年来,一直困惑武林人心。
“公主……”
话未出口,那传令的少女奔了回来,趋近“魔湖公主”道:“请示公主,死者是否就地掩埋?”
“谁说的?”
“是……是……公主,死难的一共六位,重伤两位,勉可行动,其余四位中又有两位轻伤……”
“尸体必须运回去,照门规所定之礼安葬!”
“是!”
那少女恭喏一声,又转身驰去。
“魔湖公主”似疲累不堪,粉腮更见苍白,娇喘吁吁。
吴刚下意识地一扫带血的裙裾,想到她已残废了,她失去了双腿,心中有一种无法以言语形容的感受。
神秘的女子,美人,嫂嫂,她残废了,这遭遇多残酷。
她并非力有不逮,而是伤于暗算。
自己若非被吕淑媛急中相救,滚到地面,也必死无疑了。
这爆炸威力惊人,想必是早埋好的炸药。
依此而断,这谷中埋藏的炸药,当不止这一处,可以说是步步危机了。
“公主,在下还有件事不明……”
“魔湖公主”一挥手道:“后会有期,我在湖中候你消息……”
说完,闭上了眼。
吴刚大声道:“公主,在下立刻去找灰衣蒙面人!”
身形一转,与吕淑媛顶头碰面,他呆住了。
幸存的“金刚”,一女五男,两男重伤,那女的负着另一女金刚的尸体,其余三男,“金鸡古亦同”负了一具,另二人各负两具,“骏马洪亮”也在死难之列。
两名少女,左右扶抱起“魔湖公主”,一行人狼狈离开。
吴刚目送他们负死扶伤,消失在暗夜之中,不觉长长叹了一口气。
吕淑媛幽幽地道:“刚哥哥,离开此地吧!”
“离开?”
“是的,此地不可久留!”
“为什么?”
“这里步步都是死亡陷阱!”
吴刚咬紧牙关,恨无所泄,道:“难道放过他们……”
“另等机会!”
“媛妹,我一时也等不了,我会发狂!”
“我呢?”
这一反问,使吴刚哑口无言,吕淑媛遭遇之惨,世无其匹,她能忍耐,难道自己不能忍耐?
“刚哥哥,我们先离开此地!”
吴刚对于她,不愿有半分拂逆,当即道:“好,走吧!”
两人奔出谷外,到了一个隐僻处所,双双停身,相倚而坐。
“媛妹,那蒙面客是什么人?”
吕淑媛激动地道:“不要问我这个!”
吴刚轻抚她的肩,道:“媛妹,我不能不问!”
“为什么?”
“我必须追查‘龙剑主人’的下落!”
“你称那女人做公主?”
“是的,她是‘魔湖公主’!”
“龙剑主人之妻?”
“媛妹在一旁当已听得很清楚了!”
“无敌美剑客吴雄是你什么人!”
“胞兄!”
“啊!”
“怎么,媛妹也知道他?”
“不,不,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说有这么一个人!”
“媛妹,我不敢勉强你,不过,我仍希望知道‘龙剑’如何落入蒙面人之手……”
“我不知道!”
吴刚默然,他明知她言不由衷,但他不忍迫她,她为他所付的牺牲太大了,大到无法报答。
“刚哥哥,我此生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事?”
“无论在何种情况之下,都不要取那灰衣蒙面人的性命!”
“媛妹,不管你提什么,我都乐意答应!”
“你是答应了?”
“是的,我答应!”
“刚哥哥,我十分感谢你……”
“媛妹怎能说感谢的话,你为我……”
话出口半句,突地顿住了,他不愿惨事重提,伤她的心。
吕淑媛幽幽地道:“刚哥哥,如我们能永远依偎,该多好……”
声音中充满了凄凉的况味。
吴刚托起她的香腮,使脸孔相对,沉凝道:“媛妹,我爱你,永远!”
两粒豆大的泪珠,从吕淑媛苍白的头上滚落,她笑了,笑得十分凄然,那不是笑,因为她的心里在哭泣,她的芳心在滴血。
久之,她才开启了颤抖的双唇,道:“刚哥哥,有你一句话便够了……”
“媛妹,这并非只是一句话。”
“以前的我,已经死了……”
泪水,随话声扑簌簌而下。
虽在暗夜,但两人近在咫尺之内,一切神态,仍可看得很清楚。
吴刚心头惨然,颤声道:“媛妹,不可说这样的话……”
“我已是败柳残花!”
“不,嫒妹,你这样说,我在世上便无立足之地了!”
“你愿爱一个这样的女子?”
吴刚发急地大声喊道:“媛妹,你为何有此遭遇,是为了我,你是圣洁的,比我们初识时更……”
“哈哈哈哈……”
“媛妹,求你,不要笑,你笑碎了我的心。”
“刚哥哥,人死不能复活,心死了也是一样!”
吴刚眼眶内溢出了泪水,悲声道:“媛妹,为什么要对自己如此残忍?”
“这是命运!”
“不,命运在自己手里!”
“可是,我已被命运毁了!”
“不!那不是命运,是曲九风那厮的兽性造成的,我……”
吕淑媛挣开吴刚的怀抱,站起娇躯,道:“我要走了!”
“什么?媛妹要走……”
“我当然得走!”
“返回‘武盟’么?”
“武盟?……我能回去么?天涯海角,总有容身之所!”
吴刚心内惨然,一把抓住吕淑媛的柔腕,激动地道;“媛妹,答应我,别说离开的话!”
“太迟了!”
“媛妹,一切只是开始……”
吕淑媛歇斯底里地大叫道:“我不配啊!”
吴刚诚挚万分地道:“不,媛妹,这句话应该我说,我才真的不配……”
吕淑媛望着吴刚惨然一笑,幽凄地道:“你爱我,我爱你,这就够了!”
“媛妹,忘掉那不幸……”
“忘掉!能忘得了吗?”
“当初你该让我死,不应……”
“我不要你领情!”
吴刚发急道:“媛妹,我不是那意思,你执意如此,我将痛苦至死……”
吴淑媛咬紧牙根,道:“不必!”
“媛妹……”
“你的媛妹业已死了,保留那回忆吧!”
吴刚另一只手,抓住她的香肩,凄厉地道:“媛妹,你非迫我下辣手吗?”
吕淑媛凄冷地横了吴刚一眼,淡淡地道:“下辣手么?刚哥哥,我多么希望死在你的手中,一了百了……”
吴刚痛苦至极地道:“我把你点成残废,然后照料你一生,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短短一句话,把他的全部情义,表露无遗,胜过千言万语。
吕淑媛痴呆地望着他,泪水点点滴滴地渗了出来,她的芳心也在滴血,得爱如此,夫复何求,这是幸?还是不幸?
一声冷笑,倏然传来。
吴刚转头一看,暗影中,一条幽灵般的人影,出现在两丈之外。
虽在暗夜,仍可清晰地看出,现身的是一个发白如银的锦衣老太婆,两个眸子,犹如寒星,烁烁发光,手中拄着一支拐杖。
吕淑媛娇躯一颤,轻轻地惊呼了一声,似是十分惊惧。
吴刚心头一动,道:“来的是谁?”
吕淑媛没有答腔,挣开了吴刚的手,连退数步。
吴刚朝前一趋,道:“老前辈何方高人?”
锦衣老太婆哼了一声道:“你便是什么‘索血一剑’?”
“正是晚辈!”
“你小子非常张狂?”
这语气使吴刚头发发火,称呼立改,道:“尊驾有何见教?”
“取你项上人头!”
“哈哈哈哈,区区人头在此,尊驾有本领只管取去……”
“你就试试看!”
“慢着!”
“小子还有话要说?”
“尊驾谅非无名之辈,请示来路。”
“我老人家便是‘超生婆婆韦三娘’,小子,你知道之后,便可瞑目了!”
吴刚骇然大震,他记得蔡管家生前会提及过这魔婆,当年与“妖中之王”齐名,业已数十年不现江湖,传言早已不在人世,想不到此时此地在此现身。
心念之中,冷冷道:“尊驾出手,该有个名目吧?”
“超生婆婆韦三娘”嘿嘿一笑道:“当然!”
“什么名目?”
蓦地——
“超生婆婆”大喝一声:“丫头,你敢溜!”
身形一晃……
吴刚出自本能地跟着横身,拔剑,攻出一招,快,快得不可思议。
“铿!”然声中,吴刚手臂一麻,退了一个大步,“超生婆婆”也同时打了一个踉跄,吴刚骇然,对方拐杖,并非凡物,竟然宝刃无伤。
“超生婆婆”厉声道:“小子,我老人家把你劈成肉酱!”
吴刚目光掠处,已不见吕淑媛踪影,不由心中大急,她是怕这老魔婆,还是存心乘机离开自己?他不知该挡住老魔婆,还是去追吕淑媛?
“超生婆婆”双手举杖,以泰山压顶之势,迎头砸向吴刚,势沉力猛。
吴刚咬了咬牙,挟毕生功力,横剑硬封。
“铿!”
剑杖交击,双方各退了一步。
“小子,我老人家不超脱了你就枉叫‘超生婆婆’!”
“老乞婆,我不劈了你也不叫‘索血一剑’!”
双方喝话声中,同时再度出手。
吴刚的“夺化剑法”固然凌厉无匹,但“超生婆婆”的杖法也是诡辣无双。
又是一声“铿!”然巨响,人影再分,吴刚虎口酸麻,“凤剑”几乎把握不住,“超生婆婆”的拐杖,也荡向一边,双方竟是势均力敌。
吴刚内心确实震惊,这老魔婆的身手,看来还在“妖中之王”欧阳残与“灰衣蒙面客”等人之上……
“超生婆婆”倏地后退数步,曲背耸肩,满头白发,根根倒立起来,那形态,诡异而骇人。
她将要施展什么绝技?
吴刚心念疾转,对方心存歹意,先下手为强,真力一运,扬剑趋身……
就在此刻——
一声暴喝,震耳传来:“住手!”
吴刚一窒,止住待发之势。
人影随声而现,赫熬竟是半夜前离去的“忘我和尚”。
“超生婆婆”冷电似的目光,朝“忘我和尚”一扫,没有吭声。
“忘我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韦施主健朗犹昔!”
“超生婆婆韦三娘”依然没有开口,手中拐杖正好拄在一方石板上,业已没入半尺之多,吴刚眼角一瞟,为之心头泛寒。
“忘我和尚”接着又道:“韦施主,收了你那‘阴尸散元功’吧,如果你想尽天年的话!”
“超生婆婆”目露骇然之色,这和尚不但一口道出她的来历,还说出她武功名称,显见并非等闲人物,但她对这和尚却一无所知,看那脏得连面目都不辨的样子,不但不起眼,还令人恶心,偏偏又出语惊人,当下直起身躯,倒立的白发,缓缓恢复原状,恶声恶气地道:“你到底是和尚还是要饭的?”
“忘我和尚”不愠不火道:“阿弥陀佛,贫僧仍佛门弟子!”
“什么名号?”
“贫僧忘我!”
“忘我?”
“正是!”
“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
“贫僧本就是无名之辈!”
“来此则甚?”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
“救谁?”
“施主!”
“超生婆婆”呆了一呆,突地放声大笑道:“臭和尚,你敢寻婆婆我的开心,你想升登极乐,算找对了门!”
“阿弥陀佛,施主不信么?”
“我信,信你找死!”
“施主的‘阴尸散元功’,固能借对方之力,散对方真元,可是有一点施主必然明白,如果碰上业已练成‘先天正气’的对手,结果如何?”
“超生婆婆”大惊失色,怔了半晌,才阴森森地道:“臭和尚,你懂得不少……”
“谬奖了!”
“你想凭空话唬住我么?”
“并非空话!”
“凭你也练有‘先天正气’?”
“不是贫僧,是这孩子!”
“他?”
“一点不错!”
“超生婆婆”目光扫向了默默不语的吴刚,狐疑不已。
吴刚没有练过“先天罡气”,但有一点他感觉得到,他先从那冒充“妖中之王欧阳残”的怪老人习艺,纯属阴柔路子,而后自参“血衣神功”首载的“少阳神功”,一阴一阳,几乎使他丧命,最后,两种冰炭不同的武功,熔化于一炉,在数次交手的经验里,本身的确有一种意动而发的护身罡气。
难道那便是“先天罡气”?
“忘我和尚”怎么会知道的呢?
他没有开口,冷冷地回望“超生婆婆”,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那神态,使“超生婆婆”有些莫测高深。
“忘我和尚”侧头吴刚道;“孩子,你有急事要办,可以先走一步!”
这话,直说到吴刚心里,分明是点醒他去追吕淑媛。
吴刚感激无尽地望着“忘我和尚”道:“大师德意,晚辈没齿难忘!”
“忘我和尚”一挥手道:“快走吧!”
“超生婆婆”冷笑一声道:“走,没那么简单!”
吴刚双目一瞪,怒声道:“老魔婆,你以为我怕你么?不必张牙舞爪,来,我们之间只有一人离开!”
“忘我和尚”接口道:“韦施主,这笔帐贫僧来结!”
“超生婆婆”不屑地道:“臭和尚,你算什么东西?”
“忘我和尚”愤然道:“韦三娘,别出口伤人……”
“伤了你又怎样?”
“你将自食其果。”
“你配么?”
“配与不配,一试便知!”说着,转向吴刚道,“孩子,别理她,你尽管走!”
就在此刻——
一个刺耳的声音道:“要走的话先留下脑袋!”
两条人影,随声而现。
此际,曙色业已透入林间,天亮了,夜幕已不知在何时撤去。
吴刚目光一扫,登时热血沸腾,杀机冲顶,来的,赫然是“武盟”太上护法“妖中之王欧阳残”与“万邪书生”曲九风师徒。
“忘我和尚”为之一震,以责备的目光,瞟了吴刚一眼,似乎怪他不早早听话离开,但吴刚的注意力已完全集中在曲九风身上,根本看不到这眼色。
“妖中之王”狞声道:“忘我秃驴,你竟然敢公开与本盟对抗?”
“忘我和尚”沉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只争迟早而已!”
“妖中之王”哈哈一笑道:“老夫要你永远闭嘴!”
“呀!”
一声震耳惊呼,破空而起,曲九风已被吴刚牢牢扣住。
原来吴刚在恨极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乘曲九风注意场中分神之际,把他制住,这一着,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如非曲九风自恃大援在侧,同时太过疏神大意,吴刚想制住他,并非易事,他号称“万邪书生”,自非虚妄,论阴谋诡计,吴刚可说望尘莫及,这真所谓是“大意失荆州”了。
“妖中之王”与“超生婆婆”同时大喝一声:“你敢?”
吴刚置若罔闻,一双赤红的眼,直瞪着“万邪书生”,那神情,似乎集中了天下所有的恨,使人不寒而栗。
“妖中之王”晃身出手……
“砰!”
“忘我和尚”斜里劈出一掌,把“妖中之王”的身形震得一偏,窒住。
“超生婆婆”沉哼一声,举杖横扫“忘我和尚”。
“忘我和尚”闪电般弹退数尺,避过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妖中之王”手指吴刚道:“小子,放了他!”
吴刚切齿道:“除非日头从西边出来!”
“你敢说不?”
“老妖,我做个报应给你看!”
“哇!”
一声凄厉的惨叫,吴刚换持左手的剑,穿过“万邪书生”的肩骨,鲜血前后渗出,“万邪书生”痛得龇牙裂嘴,面呈死灰,起了阵阵痉挛。
“超生婆婆”白发倒竖,上步趋身,拐杖如灵蛇般点出,吴刚横身顺手一带,把“万邪书生”的身躯,迎向来杖,迫得她收招不迭。
“小子,你想把他怎么样?”
吴刚怨毒至极地道:“要他一寸一寸,一点一点地死!”
“砰”挟以一声闷哼,“万邪书生”忍创出手,一掌劈向吴刚左胸,吴刚一个踉跄,但没有松手,这一牵动,“万邪书生”又惨哼出声。
吴刚抽回“凤剑”归入鞘中。
剑出血涌,“万邪书生”右半边身,已完全被血浸透。
吴刚出指,点了他的穴道,替他止住血流,这不是吴刚心软,而是不愿对方失血过多而死,他要对方慢慢地死。
吕淑媛受辱的一幕,又呈脑海,使吴刚恨极欲狂。
“妖中之王”与“超生婆婆”投鼠忌器,束手无策。
吴刚伸左手中指,徐徐插入“万邪书生”创孔之中,“万邪书生”痛极狂呼:“师父、师母、救救弟子!”
师母,此地除了“超生婆婆”没有别的女人,那她是“妖中之王”的妻子了,这的确是件武林秘闻,前此,恐怕没有任何人知道“超生婆婆”与“妖中之王”是一对。
吴刚横了两魔一眼,道:“曲九风,世间已无人能救你了!”
“超生婆婆”厉声吼道:“小子,你当真不放手?”
“当然!”
“如果你毁了他,你知道你如何死法?”
“无所谓!”
“妖中之王欧阳残”气得面上起了抽搐,可能,这魔王生平第一次为人挟制。
曲九风全身剧烈地抖颤,口里惨哼不止,面孔已痛得变了形。
吴刚咬牙切齿道:“曲九风,你根本不是人,所以不能以对付人的方式对付你。”
说完,抽出插入创孔的手指,横掌一切,“嚓!”又是一声刺耳的惨号,曲九风一条右臂,臂骨断碎,只剩下皮肉相连。
“忘我和尚”高宣了一佛号,道:“孩子,够了,让他死吧!”
吴刚恨得发狂,颤声道:“大师,死对于他太便宜了,不能偿其辜于万之一。”
“妖中之王”目注“超生婆婆”道:“老不死的,我受不了”
“超生婆婆”老脸抽动了数下,道:“我也受不了!”
“任这小子猖狂么?”
“依你说呢?”
“风儿算完了,让他瞑目归天吧……”
“你的意思是……”
“把这小子活裂了,替风儿出这口气!”
“来吧!”
“超生婆婆”扬杖,“妖中之王”亮掌……
场面充满了浓重的血腥气息,如果两魔同时出手,不计曲九风的生死,吴刚的后果,便很难逆料了。
“忘我和尚”厉声道:“欧阳残,你恐怕不能如愿!”
“超生婆婆”目光一扫“忘我和尚”,狞声向“妖中之王”道:“先收拾这秃驴!”
就在此刻——
条人影,飞掠而至,直逼众人身前。
吴刚目光一扫,不由亡魂大冒,来的,赫然是灰衣蒙面客,他胁下挟着的,竟然是离去不久的吕淑媛。
灰衣蒙面客一扫现场,业已明白情况。
“妖中之王”大声向灰衣蒙面客道:“把她给我!”
“给你?”
“不错,她是祸源!”
“欧阳兄弟的意思是……”
“小徒不能白死!”
灰衣蒙面客目中射出骇人凌芒,沉声道:“要丫头陪上一命么?”
“超生婆婆”接口道:“事逼于此,不得不然!”
吴刚五内皆裂,大吼一声:“谁敢?”
“妖中之王”狰狞毕现道:“此刻不能再效妇人之仁……”
灰衣蒙面客窒了片刻道:“由本人处置此事!”
两魔互望一眼,不再开口。
灰衣蒙面客放下吕淑媛,用手扣住她的玉腕,厉声向吴刚道:“索血一剑,放人!”
吕淑媛目光涣散,粉面不复人形。
吴刚心如刀绞,放了曲九风,他心有未甘,但又不忍吕淑媛受任何痛苦,不期然地把目光注向吕淑媛。
吕淑媛突地厉声叫道:“刚哥哥,别放他,我们有缘来生……”
“啪!”
灰衣蒙面客一掌掴向吕淑媛的粉颊,凄哼声中,吕淑媛血沫纷纷涌出。
吴刚恨得几乎发狂,暴声道:“你敢再碰她一下,我把你挫骨扬灰!”
灰衣蒙面客再次喝道:“索血一剑,放人!”
“不放…”
“你想她死么?”
吕淑媛凄厉无比道:“我本来早已死了,在此的只是一副皮囊!”
灰衣蒙面客一扬手道:“丫头,你再开口我劈了你!”
灰衣蒙面客与吕淑媛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在谷中,她阻止吴刚对他下手,而现在,他挟持了她。
吴刚心念数转之后,恨恨地道:“你先放了她!”
吕淑媛厉叫一声道:“你若放了他,我死了也恨你!”
一句话,说明她对“万邪书生”的恨,超过了死亡的恐怖,她愿意死,但不愿“万邪书生”脱出吴刚之手。
“妖中之王”与“超生婆婆”双双怒哼了一声,犀利的目光,直投在灰衣蒙面客蒙住的脸上,意思是看他如何处断。
灰衣蒙面客沉声道:“索血一剑,放手吧!”
吴刚怒目切齿地向“万邪书生”道:“曲九风,你的狗命暂时算保全了,记住,只是暂时!”
“万邪书生”连哼的力气都没有了。
灰衣蒙面客松了手,吕淑媛娇躯晃了两晃,蹒跚地朝吴刚身前走来……
“媛妹……”
吴刚激情地叫了一声,放开“万邪书生”,迎向痴情红颜吕淑嫒。
“万邪书生”打了两个踉跄,摇摆不稳地挪步走向两魔
“注意!”
“忘我和尚”大喝一声,吴刚警觉之时,“超生婆婆”的拐杖,业已如山般当头压下,势道惊人,迫得他疾向侧方弹开。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万邪书生”已到了“妖中之王”身边,吕淑媛又被灰衣蒙面客抓住手中。
吴刚肝胆皆炸,几乎气得昏死过去。
吕淑媛凄厉地叫道:“你后悔了吧!”
吴刚的确是悔恨交进,然而既成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曲九风已脱出掌握,吕淑媛重陷狼爪。
一念之差,势将演成终生之恨,然而,如之奈何呢?
“超生婆婆”厉喝一声:“小子,老婆婆要把你剥皮抽筋!”
喝话声中,恶狠狠地再次出手。
“交给我!”
“忘我和尚”大吼一声,袍袖交挥,迎了上去。
罡风凛冽,杖影如山,顿时打得难解难分。
吴刚“唰!”地拔出“凤剑”,一步步逼向灰衣蒙面客。
“妖中之王”半声不吭,抱起重伤的“万邪书生”,穿林而没。
灰衣蒙面客点了吕淑媛穴道,换扣左手,右手拔出“龙剑”凝神而待……
“龙剑”,使得吴刚想起失踪的胞兄“无敌美剑客吴雄”,与失去了双腿的嫂嫂“魔湖公主”。
这恐怖而血腥的谜,尚未揭晓。
那边,“忘我和尚”与“超生婆婆”打得昏天黑地,日色无光。
吴刚逼近到灰衣蒙面客身前六尺之处,咬牙切齿道:“放了她!”
灰衣蒙面客嘿嘿一笑道:“办得到么?”
吴刚目眦欲裂地道:“如果她有三长两短,我誓血洗武盟!”
“你?凭你要血洗武盟?哈哈哈哈,未免太不自量了!”
“放是不放?”
“不放!”
“你先前的话是放屁么?”
“小子,你的命运业已注定了!”
话声甫落,无数人影从四周涌现,数不清到底来了多少高手,当先的数人,吴刚认得一半,冶艳妇人“盟主夫人”、“掌令胡大猷”、“三怪”之二的“酆都使者”与“疯魔女”赫然也在其内,其余老少不等,但绝大多数是“神风剑士”与“金剑手”。
灰衣蒙面客目光四下一扫,注定冶艳妇人道:“先把丫头带走!”
一震臂,吕淑媛直扑出去……
吴刚暴喝一声:“不许带她走!”闪电般扑去,想抓住吕淑媛……
寒光绕眼,“龙剑”已挟风雷之势罩身卷到,他只好挥剑相迎。
“锵!”
双方身形一窒。
就这电光石火工夫,吕淑媛已被“盟主夫人”挟住,往人圈外弹去。
吴刚双目尽赤,怒发如狂,怒叫一声,弹身急迫……
剑芒打闪,数支长剑,阻住去路,吴刚猛挥一剑,去势不停,“哇!哇!”连声,在四人栽了下去,他已突出人围。
“站住!”
寒风迫体,“疯魔女”的蛇头杖,“酆都使者”的拘魂标,如剪而至。
吴刚连看都不看,剑出如风。
“铿!锵!”
两怪双双被震退,但吴刚的气势,已被这一照面阻遏。他心急吕淑媛的安危,一滞之后,弹身再起……
“砰!”
“疯魔女”与“酆都使者”各出一掌,撼山震岳的劲气,把吴刚硬生生的追回地面,但他本身罡气的反震之力,却也使得两怪身形齐齐一晃。
灰衣蒙面客业已逼到身前,冷喝一声:“索血一剑,该你流血的时候到了!”
吴刚咬紧下唇,疯狂地攻出一剑,在亡命般的情况下,招式较之平时,还要强劲三分,灰衣蒙面客全力一挡,竟被震得踉跄而退……
“酆都使者”与“疯魔女”乘隙而进。
灰衣蒙面客挺剑又上。
这一来,成了三对一之势,以一人而挡三个不世出的高手,在当今武林中,恐怕绝无仅有。
吴刚自知追回吕淑媛已属无望,沉下气来与对方力拼。
剑气劲风绞扭涌荡,数丈之内,一般高手无法立足。
另一边,“忘我和尚”与“超生婆婆”犹作殊死之斗,态势令人怵目惊心。
吴刚已呈疯狂状态,反复施展那一招“夺化剑法”,大有气吞河岳之概。
“哇!”
一声惨号,震惊全场,“疯魔女”被一剑削去半边脑袋,尸身撞出三丈之外,才仆了下去,手中的蛇头杖齐根没入土中。
看得所有在场的高手,胆颤心寒。
“呀!”
厉吼声中,灰衣蒙面客的剑尖,穿过吴刚的左肩,登时血流如注。
吴刚咬住牙没有哼出声,手中剑式更加凌厉了。
这种打法,百分之百是在拚命。
“哇!”
栗吼与惨嗥再起,“酆都使者”僵尸般的身形,笔直地栽了下去。
吴刚剑发如狂,迫得灰衣蒙面客毫无还手之力,连连倒退不迭。
“呀!”
栗吼与闷哼俱起,灰衣蒙面客左胸冒出血泉……
两名“金剑手”与另两名黑衣老者,同时扑入战圈。
情况再变,吴刚以一对五。
四名新加入战圈的,身手虽不及两怪之高,但吴刚在忘命猛打之后,内元已耗去不少,而灰衣蒙面客的剑术,诡辣万端,仅仅逊于“夺化剑法”,是以吴刚已感到情况渐呈不佳。
他此刻已完全顾及不到“忘我和尚”那边的状况。
如果对方以车轮战法不断攻击,如果实在不堪设想,吴刚功力再高,人的体力终是有其极限的。
如果,他要突围而走,并不困难,但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
“哇!哇!”
两名“金剑手”栽了下去。
但,随即又有两名补充上来。
浓烈的杀机,使人为之窒息,血光,剑影,紧随着死亡。
酷烈的场面在持续。
半个时辰之后,场中积尸已连二十具,而吴刚与灰衣蒙面客,已双双成了血人,谁也不知道到底挨了对手多少剑。
疯狂中的麻木,生命逐一幻灭,每一寸土,都是猩红的。
能出手的,都躺下去了。
万事都会有个结束的,场中,只剩下两个血人,两条摇摇欲倒的影子。
虽然四周“武盟”弟子,仍在百入之上,但都是二三流的角色,没有资格也不敢入场。
双方喘息如牛,招式由缓慢失劲,而久久才交一合。
双方都成了强弩之末。
“锵!”
剑身交击,双方同一动作,旋,扭,于是剑身互相平贴。
“龙凤双剑”相交在一块了,然而情况与气氛却全不是那回事。
双方各逞残力,巴望在这最后一手中,毁去对方。
火爆的场面静止了,两条浴血的人影,被剑连住,日影下,成了一座怪样的拱桥。
另一边——
“超生婆婆”双手拄杖,在喘息、颤抖,像一个龙钟的普通老妪,似乎连移动一步的力量也没有了,织锦的衣衫上,平添了许多刺目的猩红花朵,那是血。
“忘我和尚”既脏且破的僧袍,鲜血被衬成了黑色。
他被两名黑衣剑手左右执住,温驯得像一头重伤的老羊,但他身前,也横七竖八地躺了十多具尸体。
看来,“超生婆婆”赢了他,所付的代价相当高。
“呀!”
暴喝划破死寂的空气,“龙凤双剑”分开了,但两条人影却踉跄倒退,七八步之后,双双跌坐在地。
“你们上!”
灰衣蒙面客吃力地下了命令。
立即有十多名“武盟”弟子,涌向吴刚。
死亡的威胁,加上不甘受戮的一股怨气,支持着本已力竭的吴刚,陡地立起身来,手中剑划了出去。
他虽然力竭精疲,全身是伤,但“夺化剑法”岂同等闲,对这些二三流角色而言,只消发挥一成功力,便已相当惊人。
惨号!
折剑!
仆倒!
诸声齐作,地上多了七具尸体,两名重伤连同其余的,呆住了。
吴刚一剑挥出,人也摇摇欲倒,他以剑拄地,支住身形,殷红的血从口角中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