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yndrome#3
“呵呵呵呵。源宇哥啊。”
AM5:10
刚才实在是太没有精神了,现在来简单总结一下事态吧。
太阳快要冉冉升起的这一刻,世上最幸福的女子走在大路上,旁边是毫无保留让她感动幸福的源宇哥,剩下的那哥几个假模假式地走在一起,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那几个家伙全都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我真不敢相信是你哪。昨天回国的吗?”
“对……”
“不走了吧?”
“对……”
“这样啊……那以后能经常见面喽~!”
“对……”
我的初恋对象正走在我的旁边。十年前我曾拼尽全力地追他到厕所门口,我们这片地方的大帅哥现在居然变成泰阳的实习班主任出现在我面前。这也是我想念十年才得以相见的面容啊。
“我说泰阳,你姐姐的嗓音跟她的脸真不像一个人哪。怎么说呢,像不像小红帽里‘啊呜啊呜’吃掉老奶奶的大灰狼?”
“吓,那个怪物跟我姐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是不是,韩智吾?”
“……”
“问你话呢,笨蛋!!”
“哦……哦,嗯……”
……
智吾极不情愿地点点头,泰阳和智率好像约好了一样,同时摇起头来。那个一想起来就让人讨厌的申海俊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木偶一样地走在旁边……
“源宇哥你怎么想起来要当实习老师的啊?”
我用甜得发腻的声音问源宇哥,可他却逃避似的避开了我的视线,快走几步跟上前面的几个惹事精。
“你们为什么打架啊?有没有哪里受了伤?”
“发神经。”
啊,这家伙!!刚才不开口,现在竟然头也不回地来了这么一句,我快被申海俊气死了,紧张兮兮地来回看着他和源宇哥。这时,智率伸手在那家伙肋骨上“咚”地捣了一拳,然后开口道:
“还不是那什么嘛,我跟泰阳和缎英去便利店。”
缎英?是说会弹钢琴的那个女孩子吗?看到讨厌的人跟自己吃一样的冰激凌就会扔到脚下的那个坏脾气妞儿?
“但是那帮家伙啊……”
智率停了一下,回头指了指跟上来的猴子和鸡头军团。
“那个长得像猴子的家伙说缎英长得好漂亮,买了两块羊羹、两块糯米糕给她,说是自己的心意。”
“这么回事啊……”
为了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倾听半天,源宇哥你真的跟以前一样,一点儿都没变啊……
“泰阳就很生气,把手里的牛奶盒子捏破,然后就打起来了。啊,那个牛奶钱我掏,因为叫我给喝了,你不用担心啦。”
“那女孩子上哪儿去了?她没事吧?”
“她没动手,太无聊,所以和朋友跑掉了。”
怎么能这样?!!!!!!!!!!!!!
“还好没事。哈哈。”
“不过怎么班主任没来,你却来了呢?”
“哦,我怕事情闹大了,刚好听到电话就跑来了。”
他的心地怎么会像天使一样这么善良啊,备受感动的我用湿润的眼睛望向源宇哥,但他却好像躲避我一样地站到智率旁边去了。这个男人啊,以前也好,现在也罢,还是一直很怕我……
“那你们现在去哪儿?不是应该回家了吗?”
“你能来,我感动到眼泪都流出来了,我真的知道你有多好心。不过你真打算送我到家吗?”
……一阵沉默。说话的人是谁我就不用说了,他停住了以后,我第一次从正面看到了源宇哥的脸。
我盯着他黑黢黢的眼眸看了十多秒钟,感觉它仿佛会融化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一般。看着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某些我不知道的,也不想非要去知道的东西……
“我只是担心你们,所以作为老师说说你们。”
“老师~!”泰阳喊道。
“好吧。”猴子机械地应了声。
“知道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们。”海俊却冷冷地说道。
“什么意思?”
海俊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我们希望老师能管教我们,但不希望你看不起我们。”
“我没有看不起你们啊。”
海俊那家伙仰天一笑,还未等我说出什么来,就插到泰阳和智率中间走开了。
源宇哥叹了口气,好像这次怎么也不能放过他们一样地追着那几个惹事精去了,我既不想走在猴子他们前面,更不想走在他们后面,于是也追着源宇哥走了过去。
我们这个奇怪的队伍就这么在人迹罕至的街上一直走着走着,直到看到一个小集装箱。怎么说呢,从后面看着前面这四人慢慢变小的背影,虽然是现实世界的景物,但感觉却像梦境一样遥远,我内心的角落隐隐作痛。
AM5:40
气氛十分微妙。
我和源宇哥,还有猴子和鸡头们几乎是皱着眉头、强忍着不情愿地走了进来。一架破旧的钢琴,一个弯角沙发,一台小小的唱机和堆积如山的CD。还有杂志啊、零食什么的四处散落在地板上,这个脏乱成一团的地方就是这些惹事精的根据地吧……
“泰阳哥……我好困……”
智吾刚一嘟囔,泰阳就把他抱到沙发上让他躺下,还把智率的校服给他盖上,看他动作如此纯熟,一定早习以为常了。
“喂,那只猴子。你还不快走!!!!!!!!!!!!”
韩泰阳的一声大喊把我拉回了现实。
“大家快跑!!!”猴子面向鸡头军团,悲壮地大喊道。
“你个笨蛋,我让你快走,臭猴子!!!”
泰阳的第二声“炸雷”一出口,鸡头们瞬间就作鸟兽散,跑得无影无踪。TNND,想跟源宇哥说的话像山一样堵在嘴边,为什么我非得跟这几个野狗一样的家伙在这边打发时间啊。
“请原谅我。”
过了一会儿,猴子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们全被他弄糊涂了,茫然地看着他的一头硬发……
“我马上就要跟你们念同一所学校了,希望能跟你们好好相处,请你们既往不咎,大人不计小人过……”
“他在说什么呢,智率……”
“那些土包子说要送我到新学校,今天就都跟我来了,还说要到城里转转,我不能让他们看扁我啊。所以才会那样……请一定要原谅我……”
“呀,他哭了……”
智率说得没错。那家伙说自己叫张梦泽的时候好像快要哭出来了,等到头低到膝盖上时,已经开始呜咽了,他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开始讲述起来……
“呜呜……我……本来是不太会打架的……上中学的时候每天都被欺负,到上高中的时候转到新学校,他们对我印象不好说我是打架高手……我不想这样的……还不是因为他们老打我……结果话儿就传开了……我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强,就想这周到旁边学校去跟最会打架的人较量较量……没法活了,老妈又要让我转学了……”
“哪儿跟哪儿啊,这是。傻瓜啊你……”
“我真的不想转学。我连校服都买不起了……救救我吧……让我做什么都行……别的我不会,但栗子面包我很拿手的……”
“怎么办,泰阳?怎么办,海俊?他说很会做栗子面包耶……”
智率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轻声嘀咕了几句,然后就没下文了,泰阳和海俊好像头疼一样,同时将手放到了额头上。
智率苦恼了一阵儿,拎着猴子到集装箱外面去了,我跟那两个小子还有源宇哥就像约好了一样,同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外面传来梦泽那水牛一样的呜咽声,除了熟睡的智吾以外,我们都在放声大笑,而且笑声越来越大了。
“那女人是谁?”出现了一个美女,她指着我问。笑声没能持续一分钟。
“呀,你从哪儿回来啊?!!!”
顺着泰阳兴奋的大叫声,我看到一个披着一头乌黑长发、面露愠色的少女正在上下打量着我。白色上衣,红色校服短裙。看上去大概比我高六厘米,可是体重大概多六公斤的样子。
“我问你这女人是谁?”
“我姐~!”
“为什么在这儿?这男的呢?”
与其说她漂亮,不如说更接近美艳动人,就连我这每天看着西方人高鼻梁大眼睛,眼光已经被培养得相当高的人都觉得她确实是个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大美女。
“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崔缎英,比我小一岁。”
就在我犹豫不决刚要起身打招呼的时候,这个长得好像瓷娃娃般漂亮的美女把手中的袋子往沙发上随便一丢……
“哦,你们买了我爱吃的东西。”
本来在玩弄熟睡中的智吾头发的海俊从袋子里摸出一罐咖啡。
“你好。我是泰阳的姐姐,年龄嘛,比你们大不少啦。今天刚回韩国来。哦,不对哦,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应该是昨天刚回来。呵呵呵。”
好像根本不想对我的干笑声作出任何回应似的,崔缎英闭着嘴巴从袋子里掏出一罐甜杏味的果汁。
我忍不住在脑子里幻想自己抓住她的长发,“呼呼”地绕在门把手上的样子,不过……泰阳现在眼巴巴地看着她的模样,那表情分明就是“真是可爱死了”的一副死样子……好吧,古语云:忍一时风平浪静,让三分海阔天空。
“你呀,我多担心你到底去哪儿了。啊,老师,你也吃一个。”
泰阳一边给缎英喂栗子,一边递给源宇哥一罐电解质饮料。现在除了还在睡的智吾,人人手里都拿着饮料,我干笑着“噗,噗”地戳着源宇哥的肋骨。
“啊,缎英!!!我姐也会弹钢琴哦~!”
说时迟,那时快。
不能说的那句话,不,是如果不说出来我会感恩戴德的那句话,却从我兄弟泰阳的嘴里吐了出来。
“钢琴?”
跨坐在沙发一头的缎英好像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啊,也没有啦……”
“弹得很好啊。所以才去美国留学十年嘛,小时候大家都说她是天才呢。”
“哈,那样就说她弹得很好?”
“当然了~姐,姐你教教她好了。缎英说毕业以后也要当个钢琴家。”
“有什么可教的啊……我看她可能比我弹得好……”
“不会啦,姐姐,你就教教我吧。”
可爱美女面露迷人的笑靥看着我。
“现在不行耶……”
心跳声越来越大,两手抖动得越来越厉害。
“姐。别推了,弹一次看看嘛!!”
“啊~~天才钢琴演奏家不会随便在哪里都演奏的。我们是不是强人所难啊?”
“不会的,我老姐她真的弹得非常棒!!小时候我们家那边的人都那么说的!!”
“听说就是听说嘛……”
然后,我犯了一个错误。
听到崔缎英冷嘲热讽的口吻,我再也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在钢琴前面。
“……”
所有人都满怀期待或是幸灾乐祸地安安静静地看着我,虽然我知道自己一定是疯了,但还是把手指轻轻地搭在了琴键上。
拜托……如果世上真有奇迹存在的话,请让它降临到我手指上吧,一次就好。让我的手指在白色的琴键上起舞,就像遥远过去的那天一样让神出现,五分钟也好,让我成为英雄吧。
“……叮……”
过了多久?脑子里已经无法判断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只感觉自己好像在地狱里煎熬一般,停在琴键上的第二根手指无力地按了下去……与此同时我胸中的音符“叭叭”地纠结,“咯咯”地在嘲笑着我。
又来了……又来了……
“这是什么呀……”似乎对低垂着头的我一点同情之心都没有一样,崔缎英用冰冷的口气说道。
“还说又是天才又是什么的,别逗了,可别糟蹋钢琴了。又没能力又不努力,别假装跟钢琴有多好似的,你认得它,它可不认得你哦~!”
“呀!你,你怎么能对姐姐这样……”
“不知道别人弹得有多辛苦,别用一句天才就把她捧上天了。”
“崔缎英!!!”
“其实我一看手指头就知道。”
我拼命地忍住泪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崔缎英将自己那十根嫩葱一般修长的手指伸到我鼻子前。
“看看,这才是弹钢琴的手。”
“……”
“啊~天才不会随便在哪里都演奏的。我们是不是强人所难啊?”
我的视线停留在自己长长的指甲上,然后转向缎英的脸。这时,她手上拿着的甜杏味果汁“咚”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原来如此,原来我跟她拿着同样的饮料呢。
“姐!!!!!!!!!!!!!!!!!!!!!!!!!”
“桃京!!!!!!!!!!!!!!!!!!!!!!!”
妈~,我该怎么办啊?……我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几小时以后,满怀期待的老妈就会要我弹钢琴给她听,可我现在根本不会弹。我无法让妈妈再露出笑脸了。
没有泪水……毫不理会背后的喊叫声,我铁青着脸凭着记忆跑到路上,现实真是让人悲哀。现在残酷到连流泪的热情都没给我剩下的现实,再次把我击得粉碎。
“哈……哈……”
跑了一会儿,我气喘吁吁地停在了人行横道前,和我做伴的只有升起的太阳,将我背后的影子拖得老长。
“早知道你会哭,没想到你这么弱。”
“……”
“对了,你知道吗?”
“……”
“那边那架钢琴已经破到不行了。”
奇怪啊。为什么现在站在我身后的人会是你。
“可能贝多芬和莫扎特大叔来了也弹不了那架钢琴啊。”
神奇啊。为什么现在我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河水。
“羞不羞啊,都是大姑娘了,还在马路上哭……”
过了一会儿,当他调皮地低头看着我时,虽然很想哇哇大哭,但我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