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一点。
官书记、猴子、橙子、板牙、方片七、卢小樱、我,正陪着胡文娜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一对神色匆匆,衣着考究的中年夫妇,约莫四十五、六岁的样子。
我们几个人稍怔了一下,胡文娜已是喊叫出了声,“爸——”
紧跟着,又是一声,“妈——”
只见那个中年妇女,紧跑几步,扑到床边,一把抱住了正坐在床上的胡文娜,声音哽咽的说道,“娜娜,我的乖女儿,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胡伯父、胡伯母赶过来了。
于是,我们略同胡文娜的父母打了个招呼,大家就不约而同的退出了病房,把时间留给了她们一家三口。
走廊上,官书记把大家都叫在了一起,说,要不,大家先回学校吧,文娜的父母在,今天晚上暂时就不用过来了。这边,我和趣来留在病房,有什么事,我们及时通知大家。
大家相互望了望,点点头,然后,向楼下走去。
很快,走廊上,只剩下了我和官书记。
“嗯,官书记,要不,我们下去走走吧。”我看了官书记一眼。
官书记点了下头。
两个人下了楼。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那儿灰蒙蒙的,满是阴霾。似乎,要来一场雨的样子。
唉,我内心一声叹息。
这时,官书记递了根烟过来,“趣来,抽一根吧。”
“嗯,”我点点头,接了过来。
官书记给我烟点上了,又把自己的那根也点上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只是,一个劲的抽着闷烟。
不一会儿,我们的脚下,就扔满了烟头。
然后,我开始叹气。
官书记也跟着我开始叹气。
还是都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自己抽了多少根烟,只知道自己嗓子里又干又燥。
然后,我们去买了两瓶水。
又买了两盒烟。
一边喝水,一边抽烟。
两个人又抽了一盒半,官书记说,“趣来,别抽了。你已经抽了二十八根,我也抽了二十六根。再抽的话,我们就要都抽醉了。”
“嗯,”我点点头,突然胃里一阵绞痛,“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官书记见状,连忙帮我拍打起后背来。
吐了一阵子,又干呕了几次,我觉得好受点了。
“我们去洗洗脸吧,然后,回去看看文娜。”官书记说。
我不再说话,跟在官书记身后,回了住院部。
到了307病房的门口,我隔着窗户看了一眼。只见胡伯父正在窗户边,望着窗外。而胡伯母守着胡文娜,她已经又睡着了。
我轻轻的推开门。
这时,胡伯父转过身来了。见是我和官书记,略略笑了一下,走了过来。
“谢谢你俩,昨天晚上跟我们打的电话,也感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文娜的照顾。”胡伯父说的很真诚。
“没什么,我们大家都是很好的朋友,”官书记勉强笑了笑,“嗯,伯父、伯母一定都还没吃饭吧?趣来,要不,你看看陪伯父、伯母下去吃点东西?”
我看了眼官书记,又看了看胡伯父,点点头,“伯父、伯母,要不,我现在陪你们下去吃点东西吧。”
胡伯父看了一眼胡伯母,只见胡母摇了摇头,“还是你们去吃吧,我想好好陪娜娜一会。”
胡伯父就不再说什么了。
于是,我、官书记一块陪着胡父下了楼。
我们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小餐馆,点了几样菜,胡伯父要了一瓶啤酒。给我和官书记,各自斟满了一杯。
菜很快上来了。
胡伯父先举起酒杯,他望着我,“你叫张趣来,是吗?”
我点了下头。
胡伯父又看着官书记,“你叫官运辉,是吗?”
官书记也点了下头。
“趣来、运辉,咱们三个先干一杯,谢谢你们这一直以来,对娜娜的照顾。”说完,胡伯父把手中的酒杯往桌子中间递了一下。
我和官书记相互望了一眼,也把手中的酒杯递过去,三只酒杯,稍稍碰了一下,然后,三个人,各自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胡伯父招呼我们吃菜。
我和官书记只得拿起筷子,也夹了几口菜。
胡伯父吃了几口菜,又呷了一口酒,说道,“趣来,这段时间,娜娜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这孩子从小就挺任性的,还经常耍点小脾气,谢谢你一直包容着她。”
我愣了一下,听胡伯父的语气,大概他已经知道了,我耗娜恋爱的事情。
我赶紧说道,“伯父,您这么说。文娜是一个很懂事,很体贴,又很坚强,很勇敢的女孩子。”
胡伯父笑了笑,“这孩子,我养了二十多年,我还能不知道吗?趣来,你就不用袒护她了。”
我们又闲聊了几句。
接着,我把胡文娜的病情,从那次话剧排练开始,一直到在游戏室的晕倒,都详细的告诉了胡伯父。
最后,我把胡文娜病情最终的检查结果,也说了。
官书记把身上那张血小板诊断报告,也拿出来,递给了胡伯父。
胡伯父拿着那张诊断报告,半晌没有说一句话。
我的心,再次被揪住了。
“对不起,伯父,我没有照顾好胡文娜,让她因为话剧排练,劳累过度,而晕倒,后来,我不应该带她去游戏室,让她又一次晕倒了,才最终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情。我——”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胡伯父长叹了一声,“趣来,这不能怪你。就算没有话剧排练和游戏室的事情,娜娜也可能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因为,她得的是一种家族性遗传病。目前这个世界上,可以说,还没有权威的医术可以治好她。”
我愣住了。
官书记也愣住了。
我们两个瞪大了眼睛,不明白胡伯父话里的意思。
胡伯父苦笑了一下,“其实,娜娜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是我和她妈妈,去四川的时候,捡回来的。当时,她尚在襁褓之中。而在这不久之前,娜娜的妈妈去医院检查过一次,医生说她,这一生都无法生育。于是,我们就决定收养娜娜。
抱回去不久,娜娜就生病了,一直高烧不退。医生检查发现,这孩子患了一种罕见的家族性遗传病,基本上没有治愈的可能,只能控制病情。医生还说,可能在她一周岁左右,就会因为血小板失去造血功能,而身体变的很虚弱,导致免疫力被破坏,最后。我们花了很多的钱,去了很多的医院,去给她看病,病情才得到了控制。
后来,她一岁的时候,在医生治疗下,她奇迹般的好了起来。当时,那个主治医师说,在她二十五岁左右,她的病情,可能还会复发一次。如果再复发的话,恐怕是很难再有奇迹了。因为那个时候,她的新陈代谢和一周岁的时候相比,已经完全不同了。”
胡伯父语气透着几分的悲凉,几分的无奈。
我和官书记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但我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文娜,事情不是这样的,对吗?是我没有把你照顾好,让你劳累过度,才晕倒的。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才害你今天这个样子。如果当时我细心一点,每天督促你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你也就不会晕倒了,也就没有今天的事情了。
文娜,我爱你,如果这份爱真的一定要沉重的话,那么,所有的沉重,所有的负担,让我一个人来背来扛,好吗?只要上天肯答应我,再给我一个奇迹,让你的病好起来,我愿意为了它,付出我的所有,包括我的生命。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换回你,让你就像话剧里的那个女孩一样,幸福的活下去,带着我用生命给你换来的美丽祝福,幸福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