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之间,已经是一个周过去了。
胡伯父因为公司那边临时有事,先回去了。
留下胡伯母在医院,阂一块陪着胡文娜。
官书记他们开始按照之前,他们分好的班,来轮流陪床和哪来哪去的值班。小纳米们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每天都有人来看望胡文娜,病房里堆满了鲜花、水果,还有她们送的各种各种的小礼物,和一大堆的零食。
还有个小纳米,给她折了一千零一个心形的曲别针,装了整整的一个大罐子。
另外,小纳米还给她写了很多的信和写满祝福的精美卡片。
开始的时候,胡文娜还是欢天喜地,过了两天,她就习以为常了。
因为她们送来的礼物,实在是太多了。
病房另外的几张空床位上,都堆的满满的。
胡文娜也就没有多少新鲜感了。
然后,护士进来了,这些东西不能占用床位。
于是,周六的晚上,官书记一干人都过来了。每个人都拎着满满的一大袋,然后回去了。
结果第二天是周日,又涌进来了很多小纳米。空床位上,又被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礼物。
官书记他们只得再一次大包小包的拎了回去。
这天下午,文娜说饿了,想吃那个牛肉咖喱拌饭了。
于是,我就去汽车总站给她买饭了。
刚打包好,天就开始下雨了。
先是黄豆大的雨滴,砸下来。没过几分钟,就噼里啪啦的下大了。
我看了下天空,似乎一时半会,雨还停不了的样子。
于是,就拦了个出租车,直接打的回市医院。
出租车七拐八拐的,一直开到了住院部楼下。
当车子从医院大门进来的时候,隔着挡风玻璃,我突然瞅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很像是文娜。
我愣了一下。转念一想,伯母现在正陪着她,那个人,又怎么可能是文娜呢?
于是,下了出租车,我便直奔307病房了。
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我怔了一下。
胡文娜的病床上,空荡荡的。
而伯母,在旁边另外一张床上睡着了。
嗯,文娜一定是去洗刷间了。
这么想着,我轻轻的走过去,把手中的饭,放到了桌上,同时,替伯母把身边的被子拉了过来,盖在了她身上。
然后,我又推开门,到了走廊上,等着胡文娜回来。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又过去了。
胡文娜还没有回来。
我嘀咕了一句,怎么回事?上个厕所还这么久?难道晕倒了?
这么一想,我立刻着急起来。
赶紧跑到护士站,跟值班的护士说了一下这个情况,值班的护士听完之后,也赶紧跑了出去,去洗刷间看了一遍。
没有人。她说。
我又嘀咕了一句,她能去哪儿呢?
蓦地,我想起,刚刚在出租车里,撇到的那个身影。
登时,我慌了起来。
赶紧冲出楼下,冲入雨中,冲到大门口。
啊!我怔住了。
只见胡文娜正双手环抱着肩,蹲在地上,并且,脚上连鞋都没有穿。
磅礴的大雨,已经将她全身上下都打透了。
雨水,顺着她的头发,衣服,滴滴答答的,直往下流。
她蹲在那儿,就像一个无家可归,被人遗弃的孩子。
只是一个瞬间,就痛的撕心裂肺了。
泪水,不可抑制的冲了出来。
我一个箭步,跑了上去,“文娜,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跑出来了?你知不知道,淋雨的话,会加重病情的。你不是想让身体早一点好起来,让大孩子带小孩子出去玩吗?怎么现在又不听话了?”
胡文娜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把头垂下去了。
我蹲了下去,伸出一只手,“来,大孩子带小孩子回去。”
胡文娜又瞅了我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接下来她的动作,把我震住了。
她猛然一下子,甩开了我的手。
我猝不及防,被她甩的一个趔趄,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小孩子,你怎么了?”我问道。
胡文娜说话了,用的是一种很陌生的口吻,“趣来,我问你,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贫血啊。”我不解了。
胡文娜冷笑了一下,“你们还想骗我骗到什么时候?”
我愣了一下,“骗你?我们干吗要骗你啊?小孩子乖噢,这么大的雨,会淋感冒的,这样身体就很难好起来喔。”
胡文娜从鼻子里哼出了一丝不屑,“感冒又怎么样?好不起来又怎么样?趣来,难道你觉得我还能好起来吗?”
“傻瓜,说什么傻话呢?怎么会好不起来呢。”说着,我往前挪了一下,伸出胳膊抱住了她。
然而,胡文娜奋力挣开了我的怀抱,她“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们都不要再骗我了,我都知道了,我得了绝症,医生说,我最多只能再活半年。”
“哪个医生说的?肯定是搞错了。不行,我找他去。”我说着,作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病历本上,都写的清清楚楚的,怎么可能会弄错呢?”胡文娜见我还不肯说实话,几乎愤怒了。
那一刻。
我心死如灰。
我知道,一切都已再瞒不住了。
“对不起,”我嗫嚅着,“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大家怕你受不了这个打击,才决定先不告诉你的。”
“那你们要隐瞒到什么时候?”胡文娜大声质问道,“我都这个样子了,你们还骗我,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啊?”
我无言以对,只能低下了头。
“你们,你们,”胡文娜又气又急,兜不出话来了。
我看着胡文娜脸上的气急败坏,一把抱住了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她,“文娜,不要再说了,好吗?”
胡文娜还想挣开我的胳膊,但是,我抱的很紧。
她就攥紧了拳头,一阵的捶打。
“文娜,雨很大,我们回去好吗?”我低声的哀求她。
“不好!”胡文娜说的很是坚决。
一阵分明彻底的痛楚,霎那,就袭遍了全身。
我晃了晃身子,将怀中的胡文娜,抱的更紧了。
“文娜,对不起,”我重复着,哽咽着,泪水混着雨水,顺着头发,顺着脸颊,源源不断的流下来。
胡文娜不再挣扎了,伏在我的肩头,失声痛哭起来。
是不是,当初的遇见,只是为了,这一刻的分离?我们遇见的太美丽了,所以就要分离的很残酷,是吗?
这一刻,上天也在哭泣,他是因为我们遇见的太美丽,而分离的太残酷,才哭泣的吗?
如果,当初遇见的那一刻,就知道了,现在要分离的很残酷,我们还要不要遇见?
要!
就算是重来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我还是要遇见你。
不是因为我很有勇气,而是因为,我爱你,我想在你生命最后的日子里,能给你更多一点的幸福郝暖,让你离开的时候,不再觉得孤单和寒冷。
雨,噼里啪啦的打下来,砸在头上,肩上,衣服上。
风,忽忽猎猎的刮过来,吹动着衣抉,左右飘摇。
滂泊大雨中,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抱的那样紧,连死亡也无法将我们拆开了。
上天,如果你真的也有怜悯之情,那么,就让这一刻,成为我们心中的永恒,好吗?我愿意在这一刻,交出我的生命,陪文娜去另一个世界。再大的风雨,再大的磨难,我们一起来面对,一起来承担。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们牵了手,却无法一起来走完。
那么,上天,你可不可以,成全我们。
让我们,尽管,生,不能同裘,但我们,死,也要同穴,好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拍了拍胡文娜的背,“文娜,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胡文娜没有说话。
我抚了一下她的头发,“文娜,我们走吧。”
胡文娜还是没有反应。
我怔了怔。
连忙把胡文娜拉到身前。
她的头一歪,身子一斜,整个的人一下子瘫倒在我的怀中。
我失声叫了出来,“文娜——”
我一下子慌了,赶紧抱起她,疯了一样,冲进急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