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洁哭笑不得:“安静,你现在是不是把我当作一个装孩子的皮口袋?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你要好好保护这个皮口袋,所以只要是有利于巩固这个皮口袋的事,不管――是不是合情合理合法――都可以做?”
“你不要把我往坏处想,好像我为了孩子已经到了人无廉耻、百事可为的地步了,”姐姐声明说,“我只是觉得很内疚――,你想想,人类进步到现在,最理想的家庭模式是爱、性和生育三位一体。男女之间相爱,所以有性;因为有性,所以有后代;因为有后代,所以夫妻更相爱,共同抚育后代,享受天伦之乐。这三者缺了一样,都不能算是幸福的家庭。但因为我的问题,我们三个人的这三个方面却被人为地分裂了。我跟你姐夫在那里享受爱和性,你却在这里帮我们承担怀孕生育的重担,而由怀孕带来的――欲望――却得不到满足――”
“所以你就叫梁超来满足我?”
“我想的不仅仅是个――生理上――满足的问题,我憧憬的是爱、性和生育三位一体的理想家庭,既然我自己因为生理上的缺陷,不能建立这样一个理想家庭,为什么不让你跟梁超建立一个理想的家庭呢?你们有这个能力,有这个潜力,如果你们结合,一定是很美满的――”
“那你呢?”
“我可以到一边去过,如果那样会使你们难受的话,我也可以留在这里,跟我的妹妹妹夫生活在一起,当然我不是说象――爷爷奶奶那样。不然的话,我――会一辈子内疚――后悔――不该答应让你代孕。只怪我太――看好乌钢了,我看他一直这么爱你,你跟苍老师的事一点没影响他对你的爱,所以我觉得他是一个超凡脱俗的男生,是你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我――没想到――乌钢会――跟你分手――”
“谁说他跟我分手了?”
“如果你们没分手,他怎么会――跟一个女孩在一起?”
“跟一个女孩在一起能说明什么?可能是他同学呢?”
姐姐说:“同学会躺在他腿上?我到他们BUSINESSSCHOOL去办事的时候看见的,在门前的草坪上――乌钢坐着――那女孩的头――枕在乌钢腿上。”
安洁知道没法抵赖了,转而说:“噢,那可能是女朋友吧――不过不是因为我代孕的事――”
姐姐摇摇头:“早听说男人在妻子怀孕期间容易――出轨――”
“为什么?不是说女性怀孕期间――那个会增强吗?那丈夫怎么还会出轨?是不是怕伤着了孩子?”
“怕伤着孩子的丈夫应该还是很有爱心的丈夫,照说是不会出轨的,可能是嫌弃妻子怀孕之后体型变――难看了吧。但是我没想到――乌钢也会这样,而且这么快就――”
“你别冤枉他了,没什么出轨不出轨的,怀孕之前我们就分手了,只是为了让你同意代孕――才联合起来糊弄你的――”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这不是把我――还有你自己――弄到――这样的地步了?”
安洁问:“哪样的地步?你是不是怕我生过孩子就嫁不出去了?生过孩子怎么啦?降价了?如果一个男生这么计较‘处女孕’,那肯定也很计较**,我生不生孩子都不讨那样人的喜欢。”
“计较**的人应该说已经不多了,但是‘处女孕’――”
“生过孩子跟没生过孩子到底有什么区别?不就是身材有点变化――再就是――那什么地方――变松了吗?这跟生谁的孩子有什么关系?生自己的孩子也是要变――松的,难道做丈夫的因为妻子变松了就不爱她了?那这样的丈夫要了有什么用?找气受?”安洁作咬牙切齿状,“切,他嫌我松,我还嫌他小呢。”
这话把姐姐也逗笑了,两人笑了一阵,姐姐说:“可能生自己的孩子跟生别人的孩子还是不同的――生自己的孩子――至少也是在婚后一段时间才――会生嘛――现在你代了孕――你未来的丈夫会觉得对他不公平――如果你是跟乌钢结婚――那就没这个问题――”
安洁笑起来:“听你的口气,我的这个‘紧’应该是为我的丈夫留着的?如果是跟乌钢结婚,那他这段时间就应该已经得到这个‘紧’了,所以他不吃亏;如果不是乌钢,那我未来的丈夫就没得到这个‘紧’,所以对他不公平?这不还是跟**一样了吗?”
姐姐支吾说:“也不是这个意思――,我作为一个女人,当然没这种看法,但是你不能不从男人的角度去看问题,毕竟你今后要嫁的是男人而不是女人――”
“那你的意思是――如果生的是自己的孩子――即便丈夫不满意妻子的松――他也没办法了?总不能离婚吧?但是他心里不满意那份松,勉强在一起生活又有什么意思?我相信世界上总有把爱情看得比松紧还重要的男人――”
“只能希望如此了――”
安洁安慰姐姐说:“你别瞎操心了,你让我生一个孩子,应该是造福于我啊,科学说了,生孩子可以起到预防乳癌的作用。再说,我是铁了心要为你代孕的,如果你不让我代,我一天到晚想着这事,倒很可能一辈子没心思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她有点自吹自擂地说,“你不要以为我代了孕就降了价,你放心,照样会有人喜欢我的,说不定就因为这一点更喜欢我,至少我可以用这来识别一个男生是真爱我还是假爱我。其实乌钢也说他愿意陪着我的,是我不爱他,才劝他――分手的。我对他说,等我生完了这一个,我要去帮DR.CANG和他的初恋生一个――所以把他吓跑了――”
“你真的――想为苍老师生一个?”
“嗯,我觉得他――挺可怜的,一定是他那个初恋不能生育,他才做的手术――但他的初恋肯定是不愿连累他,所以――狠着心跟他分开――弄得他这么――孤零零的――”她想到这一点,就很难受,立即扯到别处去了,“安静你可真能想!难怪梁超说你无法无天。他知道不知道你这些――乌七八糟的想法?”
“他不知道――”姐姐半开玩笑地说,“如果他知道了,只怕是要高兴疯了――”
安洁想象姐夫高兴疯了的样子,觉得很滑稽,顺口说:“男人嘛,对老婆就像韩信带兵,多多益善。他只怕要像我们的爷爷一样,夸口说‘想我梁超何德何能,居然可以拥有一对姐妹花’。”两个人笑了一阵,安洁又说,“爷爷春风得意,不知道两个奶奶――得意不得意?”
“那时娶几房媳妇是合法的,人们也就不会因此背上道德的重负――”
“我不是说道德的重负,而是说――即便在当时那是合法的,但两个女人――SHARE一个丈夫,难道不吃醋?”
“女人为男人争风吃醋,可以说是中国封建社会女人唯一的命运――上至皇帝娘娘――下到叫花子老婆――哪有女人不吃醋?男权社会嘛,女人经济上不能独立,男人就是女人的天,是女人的生活保障,没了男人,生活就成了问题,所以抓住男人就是女人的终生事业。不过我们的两个奶奶是姐妹,可能不会吃太大的醋,一个奶奶管理地产家业,另一个奶奶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各负其责。爷爷可以把一碗水端平,一三五陪一个老婆,二四六陪另一个老婆,星期天划拳决定爷爷规谁――”
两人又笑了一阵,安洁说:“我真的不知道一个男娶人两个老婆到底是便宜了那男的,还是害苦了那男的――”
“表面上是便宜了他,实际上是――该他累死――爷爷不就死得早吗?”
“哈哈,那还是别把梁超累死了。老实告诉你,我以前是喜欢过梁超的,但是――我现在已经完全GETOVER他了――找不到感觉了――不然真可以把爷爷奶奶的故事改编成现代版来上演,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安洁自己也觉得奇怪,曾经以为永远也不会GETOVER的人,就在不知不觉中GETOVER了;曾经以为永远不会让人知道的秘密,现在可以轻轻松松讲出来了。她不光把自己对姐夫曾经有过的迷恋告诉了姐姐,有一天在饭桌上她还把这事告诉了姐夫。
姐姐对姐夫说:“梁超,我以前说了你不相信,现在该相信了吧?”
两姐妹嘻嘻哈哈,姐夫倒窘得要命,敲敲碗,说:“吃饭,吃饭,别一没事了就拿我开涮。”
安洁知道姐夫一定象所有初为人父的男人一样,很想感受一下胎动,听一听胎儿的心跳,只是由于代孕这层关系,姐夫就不能享受这些快乐。她大方地叫姐夫来摸她的肚子:“梁超,宝宝每天这个时候最爱动了,你把手放这里等着他,他会踢你。”
姐夫象小孩子见了鞭炮一样,又怕又爱,搓着双手,看上去是又想摸又不敢摸。安洁催他:“来呀,别怕,你就当是在摸一个皮口袋就行了――”
姐姐也说:“你不是总想让你儿子踢你的吗?现在机会来了――”
姐夫踌躇片刻,就隔着衣服把手放在安洁的肚子上。等了好一阵,小宝宝才在肚子里动了一下,姐夫激动得热泪盈眶,高兴得大叫起来:“动了!动了!我感觉到了!我儿子在踢我!”
2004年5月,安洁生下了一个男婴,取名梁安。孩子的英文名字是她选定的,叫ALEX。她跟姐姐商量之后决定把奶泵出来装在奶瓶里,由姐姐姐夫来喂孩子,免得小ALEX认准了她这个代妈妈而不认亲妈妈了。姐姐说如果她怕泵奶会影响体型,就直接让小ALEX吃配方奶算了。但安洁不同意,因为她听说半岁前的母奶里有很多对孩子有益的东西,所以坚持要泵奶,一直泵到孩子半岁为止。
她们把妈妈接过来帮忙照顾月子,妈妈过来之后才知道代孕的事,惊得目瞪口呆,很久都没法接受,一再嘱咐他们不要把这事告诉别人,免得别人说些难听的话,也免得安洁以后找不到对象了。安洁和姐姐都很后悔这么早告诉了妈妈,应该再等一段时间,等到小ALEX断了奶再把妈妈接来,根本就不提代孕的事,就说是姐姐生的,那妈妈就不会有这些顾虑了。
后来姐夫把他的父母也接过来了,爷爷奶奶见了肉团一般的小ALEX,早就高兴得忘乎所以了,一点没对代孕的事大惊小怪,大概只要是自家的孙子,谁生出来的并不重要。
也许是从一开始就有意识地培养自己的“小姨”心态,也许因为孩子是自己的亲姐姐和姐夫在带,也许是孩子仍然跟她生活在同一个屋子里,总之,安洁并没有感到骨肉分离的痛苦,她象一个妈妈那样爱ALEX,但她不会把ALEX据为己有,反而因为晚上不用起夜照顾孩子有一种偷懒享福的感觉。她觉得自己的心态调整得很好,代孕带给她的是幸福和快乐,因为小ALEX的出生使全家人都喜气洋洋,都把她当特等功臣看待。
小ALEX半岁的时候断了奶,安洁不做奶牛了,就开始减肥。她在怀孕期间总共长了三十磅左右,到小ALEX半岁的时候,她还有十多磅没减掉。姐姐在D市找到一家华人开的美容健身中心,为她买了一个三十天的减肥健身计划,她每周三次到那里做减肥和美容。
这家健身中心采用的据说是最先进的电磁减肥法,安洁每次去,首先是由美容师在她的腹部和臀部按摩推拿,据说是为了把皮下脂肪捏碎。然后在这些减肥的重点部位贴上一些带电磁针的小圆片,连着细细的电线,接在一个仪器上。美容师将她的腰腹部用很宽的松紧带绑上,然后开动那个仪器,小磁针就会作各种按摩运动,有时象拔火罐,有时象梅花针叩打,有时象揉面,据说这样可以将皮下脂肪震碎。
这个电磁按摩过程要做半个小时,做完之后,美容师去掉电磁针,用一种象保鲜薄膜一样的塑胶把她裹起来,外面再裹上一个特制的象电热毯一样的东西,通上电,蒸她半个小时,蒸得她汗如雨下,据说这是将那些震碎的脂肪通过毛孔蒸发掉。
除了电磁减肥,美容中心还给她规定了很严格的食谱和锻炼计划。不知道是电磁减肥起了作用,还是食谱和锻炼起了作用,抑或是两者结合起了作用,反正折腾了一段时间,她已经减到了怀孕前的体重。
美容中心还为她脸上的疤痕做了激光除疤,本来她脸上的疤痕也已经不那么明显了,经过激光处理,基本就看不出来了。其他的诸如修眉,去除汗斑,修指甲什么的,只是举手之劳,也一并做了。
十二月的时候,她见自己腰围臀围基本恢复到原有的水平了,于是蠢蠢欲动,想去找DR.CANG,跟他谈代孕的事。
去年的圣诞节,她给他寄过一张明信片。木亚华只帮她打听到他调到X州Y大电脑系去了,但没打听到他的新住址,她就把明信片寄到了他系里。那时候,她还没告诉他代孕的事,只选了一张印有朦胧小诗的明信片寄给他。他回了她一张明信片,是那种很规范的圣诞贺卡。
今年她又给他寄了一张圣诞卡,然后给他发了一个电邮,把替姐姐代孕的事告诉了他。她象所有做妈妈的人一样,一开口就罗罗嗦嗦地讲小ALEX的事情,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但她讲起来都津津乐道。她还附了一张照片给他,是她抱着刚满月的小ALEX照的。照片上的她,怀孕期间堆在身上脸上的肉还没怎么消掉,有点胖胖的,但如果用个好听的词,那就是珠圆玉润了。
过了几天,她收到他的回信,他夸她是一个ANGEL,把一个漂亮的小天使带到了人间,给她的姐姐、姐夫、还有很多很多人带来了幸福。他说他给小ALEX买了一些礼物,已经寄出了。但他不知道买得合适不合适,希望她不要见笑。最后他祝她身体健康,学习进步,生活愉快。
她听说他寄了礼物,非常高兴,因为那样一来她就可以拿到他的住址了。过了两天,她收到他的礼物,还有一束鲜花,是从网上订购的。可惜上面只有他系里的地址,没有他的住址。她也不敢直接问他要住址,怕他知道她要去他那里,会躲起来。
她查了他电邮的HEADER,从那里拿到了他的IP,再根据IP到网上去查他的住址,但他用的是电话公司的CABLE,通过IP只能查到大致方位,没法PINPOINT他的住址。
她只好孤注一掷了,厚着脸皮往F大电脑系李雪蓉的电邮信箱里发了一封信,说她是苍老师以前的学生,也叫ANN,有点事想要请教李老师。
她做了最坏的思想准备,如果李老师不理她的话,她就到他的学校去找他,在他上班的时候找到他办公室去,看他还能往哪里跑。既然她找他是为了跟他商量代孕的事,而不是去求他爱她,她就觉得比较理直气壮,有点公事公办的感觉。
李老师很快就回了电邮,问她是不是上次在ANDY家住过的那个女孩,又叫她别DR.LI,DR.LI地叫了,就叫李雪蓉吧。
安洁不好意思直呼其名,只好称她李老师,说自己就是在苍老师家住过的那个学生。她问李老师有没有一个可以写中文的电邮信箱,因为她的英语很糟糕,用英语写东西恐怕李老师看不懂。
李老师说她现在这个信箱就可以写中文,不过她自己多年不摸中文,汉字输入很慢,太费时间,还是打电话吧。
李老师在电邮里给了个电话号码,安洁就照着号码打了过去。
第73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