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心影见秋月真人已把“雪白芝马”的灵根,埋藏妥当,遂向芝马耳边,柔声笑道:“小马儿,你乖乖藏在此处,不要乱跑,等我们把坏人除掉以后,再来接你。”
“雪白芝马”点了点头,慢慢走到埋藏它灵根之处,便自倏然消失,连这干武林奇侠极高眼力,都均未看清那匹可爱小马,是如何化去,潜入地下;群侠见替“雪白芝马”暂时移植之事,业已办妥,遂相偕走出冰洞,准备再去“阎罗谷鬼趣庄”中。
骆长明手指壁间那朵“朱红雪莲”笑道:“我这‘紫衣魔叟’,自与你们‘红叶七人盟’兄妹,结交以来,委实气质大变。否则,见了这朵觊觎已久的‘朱红雪莲’,哪里还有不下手摘取之理?”
秋月真人笑道:“骆兄,你知不知道摘取这‘朱红雪莲’之法?”
骆长明愕然说道:“摘取‘朱红雪莲’还有什么特别方法吗?
我以为只要寻着它的所在后,伸手即可取得。秋月真人笑道:“骆兄不妨试上一试,也好让三妹看看天生灵物的自卫之妙,”
骆长明闻言,遂颇觉好奇地,电闪身形,一式“拿云捉月”,飞以似的伸手向那朵生在冰壁中的“朱红雪莲”抓去。
说也奇怪,骆长明闪身之际,那朵“朱红雪莲”,尚自毫无异状,但等骆长明右掌进袭到距仅三尺以内,眼看即将到手时,那朵“朱红雪莲”,竟似变成活物-般,比电还疾地,缩进了冰壁以内;骆长明收势不及,五指落处,只抓碎了一些冰壁,弄得满手生凉,奇寒彻骨而已:虞心影抚掌笑道:“大哥,你怎么知道这种‘朱红雪莲’,也具有奇效的防卫本能?”
秋月真人笑道:“我偶然获得一本昔年武林前辈手著的‘寰中灵异录’,几乎把四海八荒的各种灵异,全都记载其上。”
骆长明抱拳笑道:“真人,你耍得我丢了一个大脸,我却要罚你把怎样采取‘朱红雪莲’之法相告,也让我及你二弟三妹,长点见识”
秋月真人笑道:“此事极为容易,那‘朱红雪莲’最畏污秽,并怕鲜血、但若使其沾了污秽,灵效便将大减!故而凡发现‘朱红雪莲’以后,千万不可妄动。先看准它的退路,在其上略洒鲜血,则‘朱红雪莲’纵然遁脱,也必遁到洒血之处为止,只消跟踪挖寻,定可掘得;”
虞心影听得扬眉笑道:“大哥,你这本名叫‘寰中灵异录’的书儿,定必极有趣味,肯不肯借我看看?”
秋月真人哈哈大笑道:“借倒不借,我打算等你和那‘青幡仙客’卫涵秋。两情相洽,月圆花好之时,便把这本‘寰中灵异录’,作为贺礼”
虞心影听秋月真人这样说法,不禁双颊潮生,但转念一想,对大哥、二哥,及骆长明如此洒脱人物,根本无须忸怩,遂白了秋月真人一眼说道:“大哥,你还提那卫涵秋呢,他的吉凶祸福,以及究竟踪迹何在,如今都成了谜了。”
秋月真人笑道:“我觉得这位卫涵秋老弟,不愧名震乾坤,真有些神龙见自不见尾的神出鬼没之能,我们根本不必为他担心呢!
虞心影“哦”了一声说道:“大哥也以为他在‘蚀骨消魂小洞天’中,是自行脱围,不是被人掳走吗?”秋月真人看了虞心影一眼,向她微笑说道:“三妹与卫涵秋有点惺惺相惜,气味相投,但可能还了解不深,你知不知道卫涵秋身边,有件罕世异宝?”
虞心影愕然问道:“他有什么罕世异宝?”
秋月真人笑道:“春秋战国时代,专诸刺王僚所用的那一柄‘鱼肠剑’,如今便落在卫涵秋的手内。”
虞心影恍然大悟地,失声说道:“卫涵秋既有‘鱼肠剑’在身,那面丝网,却哪里围得住他?”
元朗真人笑道:“卫涵秋既未被掳,大哥又不曾看见他从‘蚀骨消魂小洞天’中走出,则这位神出鬼没的‘青幡仙客’,到底是上了天,还是入了地呢?”
虞心影秀眉微挑,冷笑说道:“他居然敢又弄狡狯,着实可恨!我打算上天追到他灵霄殿,人地追到他鬼门关……”
秋月真人不等虞心影话完,便自摇手笑道:“三妹,你莫要错怪了卫涵秋,或许他是必须匿迹潜踪地办甚大事?”
虞心影“哼”了一声说道:“纵算他有什么大事,也该说将出来,彼此商量商量,像这等故弄神秘,岂不惹厌?”
秋月真人笑说道:“三妹,谈到彼此商量一节,以乎责任在你!因为你与骆长明、元朗二弟、‘无情红线’柳无尘、‘辣手潘安’姚梦楼等,去往‘蚀骨消魂小洞天’内各地,处置余孽,破坏机关之际,是把人家‘青幡仙客’卫涵秋,单独困在那坚韧丝网之内,却教他是怎样与人商量呢?”虞心影尖声叫道:“大哥,你是怎样说法,怎么竟帮同卫涵秋,编排起小妹来了?”
秋月真人微笑说道:“三妹放心,胳膊决不会向外弯,我怎会去帮助卫涵秋说话,只是觉得此人的一切举措,均颇机智有趣,他突告失踪一事,决非故弄玄虚,定有深意的呢!”
虞心影忽然秀眉双轩,向秋月真人问道:“大哥,你方才提及‘辣手潘安’姚梦楼兄及‘无情红线’柳无尘姊姊,我倒想起一件重大事儿,百里妖婆邀约的聚盟群魔之中,有没有‘哈哈秀士’曹梦德,与‘销魂之魂’平素玉在内?”
秋月真人点头笑道:“曹梦德与平素玉,名头不小,功力颇深,自然均将是百里妖婆:群魔聚盟大会’的座上佳客,但不知三妹忽问此事则甚?”
虞心影应声答道:“倘若‘销魂之魂’平素玉与百里妖婆,有了勾结,则姚梦楼兄和柳无尘姊姊的‘销魂古墓’之行,就有点危险性了,”
骆长明笑道:“虞令主不必忧虑,我们反正无事,去过‘阎罗谷鬼趣庄’后,便再去趟‘销魂古墓’便了。”
秋月真人点头笑道:“走一趟‘销魂古墓’也好,总算可以把西北道上的几处神秘所在,一齐见识见识。”
群侠计议既定,自然如毛赶去“阎罗谷鬼趣庄”,但“鬼趣庄”,如今却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得特殊严密,远非先前毫不设防的松弛隋况可比,秋月真人怪笑道:“申屠爵起初以为他‘燕尾阎罗’四字,威震乾坤,无人敢到太岁头上动土,故而在‘鬼趣庄’中,并未加强防范,但上次被我们及‘屠龙岛主’王伯温等,闹得天翻地覆以后,如今居然也大布岗哨,来个亡羊补牢了。”
秋月真人笑道:“大哥,我们这再度重来鬼庄,大概不必再装什么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等鬼模样了吧?”
秋月真人哈哈大笑说道:“当然不必,且让我这穷牛鼻子老道,来替你这‘红叶令主’,通名求见申屠爵吧!”
说完,便自暗运神功,向“鬼趣庄”叫道:“燕山红叶岭‘红叶令主’虞心影,率同两道一魔,求见申屠爵庄主。”
这几句话儿,好似平淡无奇,但字字皆蕴有极强道家真气,宛若晴天霹雳一般,使“鬼趣庄”中所有人物,听来心魂皆震:片刻过后,“鬼趣庄”中金钟连响,迎出了一批人来。
想是申屠爵震于。“北令南幡”大名,不敢再卖弄玄虚,赔笑大方,所出庄迎接之人,均是本来面目,未再作那些狰狞恶鬼打捞。
十二名精壮大汉,雁翅排开,当中站的则是“燕尾阎罗”申屠爵,及“屠龙岛主”王伯温、虞心影见申屠爵居然已与王伯温弃嫌修好,不禁微感意外,抱拳当胸,含笑说道:“申屠庄主,虞心影冒昧造访,尚望庄主海涵扰及清修之罪。”
申屠爵狂笑说道:“虞令主说哪里话来?你‘红叶令主’四字,名满武林,高若泰山北斗,今日宠降‘阎罗谷’,真令我这小小的‘鬼趣山庄’,蓬荜生辉,生色不少”
他一面发话,一面与“屠龙岛主”王伯温,左右一分,伸手让客。
虞心影与秋月真人、元朗真人、骆长明等,哪里还再客气,便从从容容地鱼贯进人“阎罗殿”之内,宾主落座以后,申屠爵因见虞心影不住向四方打量,遂低低“哼”了一声,含笑道:“虞令主,你看些什么?你可能并不是第一次进我这‘阎罗殿’吧?”
虞心影听出申屠爵的语意,遂不愿隐瞒地秀眉双挑,傲然笑道:“申屠庄主法眼无差,我们确实业已在这‘阎罗殿’中,见过一面。”
申屠爵从脸上浮起一丝阴森森的冷笑说道:“我哪里是法眼,简直成了瞎眼,不知虞令主上次来时,是扮做‘红衣判官’,还是扮做‘牛头马面’?”
虞心影毫不隐讳地扬眉笑道:“我是‘红衣判官’!”
申屠爵“哼”了一声,又复问道:“那‘牛头马面’,又是谁呢?”
虞心影指着元朗真人及骆长明,微笑答道:“我元朗二哥,就是‘牛头’,这位‘紫衣魔叟’骆长明兄,就是‘马面’!”
申屠爵听得浓眉双挑,向虞心影冷然问道:“虞令主,申屠爵与‘燕山红叶’一派,素无瓜葛恩怨,你们这假扮‘红衣判官’,及‘牛头马面’,搅闹我‘鬼趣庄’之举,却是为了何故?”
虞心影含笑说道:“我们因有位好友,突然失踪,遂在‘祁连山’中的各种秘奥之处,加以探查寻访。”
申屠爵问道:“这位失踪贵友是谁?”
虞心影应声答道:“他叫卫涵秋,人称‘青幡仙客’。”
申屠爵“呀”了一声,摇头道:“北令南幡居然双降‘祁连’,真是武林盛事,但我这小小的‘鬼趣庄’中,却怎会招揽得了如此高贵宾客?”
虞心影点头笑道:“我们也已知道卫涵秋不在此间。”
申屠爵冷笑一声问道:“虞令主等,既知卫涵秋不在此处,却为何又再度重来?”
虞心影微笑答道:“我们此来用意有二,一是为了上次误闯宝庄之事,向申屠庄主致歉……”
申屠爵摇手说道:“致歉倒是不必,彼此均属武林一派,些许小小误会,宛如过眼云烟,无须再复提及。”
虞心影柳眉微桃,继续笑道:“我们此来的第二桩用意,是想向申屠爵庄主略进忠言。”
申屠爵闻言。不禁愕然问道:“虞令主要对我进甚忠言?”
虞心影笑道:“玄冰凹中所住的‘玄阴枭母、蛇发妖婆’百里夫人,行为乖谬,极为凶残。近闻传柬八荒,企图发起什么‘群魔联盟大会’,申屠庄主千万不要受她蛊惑才好。”
申屠爵哈哈一笑,方待答话,那位“屠龙岛主”王伯温,已在一旁冷然说道:“虞令主,你这几句话儿,虽是忠言,可惜却说得太晚一些,因为申屠庄主已与百里夫人,订了兄妹之盟。”
虞心影故作不识,向王伯温看了一眼问道:“尊驾何人,”
王伯温目闪凶芒,冷笑答道:“我叫王伯温,大概在虞令主这等中原大侠的耳目之中,还不曾听说过武林中有我这么一号人物?”
虞心影故作失惊地“呀”厂一声叫道:“原来尊驾竟是来自‘北海’,名震乾坤的‘屠龙岛主’?”
王伯温扬眉冷笑说道:“好说!好说!我只是个化外野人,哪里敢当虞令主如此称谓?”
虞心影微笑说道:“王岛主逍遥‘北海’,无殊陆地神仙,如今不辞万里,赶来‘祁连’,想必也是参与‘群魔联盟大会’,想当什么‘世尊魔主’了?”
王伯温嘴角微披,摇头说道:“我是与百里夫人有旧,蒙她折柬相邀,遂自‘北海’赶来,想会见一些阔别多年的武林旧友,倒并非觊觎什么‘世尊魔主’之位?”
虞心影笑道:“这‘世尊魔主’四字,听来甚为过瘾,连我这‘红叶令主’,都霍然心动,想换上一个名号,难怪百里妖婆的一封书到,天下群魔不辞千里而来,足可使那‘玄冰凹’,改称为‘群魔凹’了。”
说至此处,忽又目注王伯温,扬眉笑道:“王岛主,百里妖婆既以‘世尊魔主’名位,笼络群雄,她总该订出一个怎样才能登上这魔主宝位的艰难标准。”
王伯温听地问起什么是夺取“世尊魔主”标准?不禁答既不妥,不答也不安,颇感为难,嗫嚅说道:“这……”
虞心影嫣然一笑,接口说道:“王岛主不必碍口难言,我已知内情,那百里妖婆,极为刁钻狡恶,她是不是规定谁能除却‘北令南幡’,谁就是‘世尊魔主’?”
王伯温见虞心影居然已知机密,不由眉峰微蹙,但“燕尾阎罗”申尾爵却在一旁狞笑说道:“虞令主,你说得丝毫不错。”
虞心影含笑说道:“申屠庄主,我既然说得不错,遂想对你略作贡献。”
申屠爵愕然问道:“虞令主要对我作什么贡献?”
虞心影目光如电,一扫四周,脸带笑容地,缓缓笑道:“南幡不知何处去?北令现在此庄中!,申屠庄主与王岛主,既有夺取‘世尊魔主’之心,何不趁此良机?先在我兄妹四人身上,非正式的考验考验实力。”
申屠爵哈哈大笑说道:“虞令主快人快语,申屠爵久慕‘红叶七人盟’,及‘紫衣魔叟’盛名,正想在你们这些绝代奇侠之前,讨教讨教。”
秋月真人一旁怪笑说道:“申屠庄主,我三妹虽说彼此今日是非正式的切磋,但我们似可在‘非正式的切磋’之中,加上一些‘正式兴趣’。”
申屠爵目注秋月真人间道:“什么叫‘正式兴趣’?”
秋月真人笑道:“就是不要平白过手,在彼此较量高低之上,增加一些彩头;”
他们“红叶七人明”兄妹之中,对内虽以秋月真人称尊,但对外他却不大出面,是以虞心影主持一切,执掌“红叶令”。
加上秋月真人未参“太清妙录”之前,功力并不高于虞心影,故而这位玄门奇侠,在江湖中的名头威望,却比他结盟三妹,差得甚多,不太惹人注目。
如今,“屠龙岛主”王伯温听秋月真人提出在互相较拄上,加些彩头建议,遂对他看了两眼,冷笑说道:“道长这种建议,确可提高彼此间动手兴趣!但申屠爵与王伯温,杀人如草,越货如山,‘屠龙岛’‘鬼趣庄’中,有的是论担金银,罕世珠宝山积,那些寻常的彩头,未必能看在我们眼内的呢?”
秋月真人笑道:“我们这边,打算以一只欢蹦乱跳的‘雪白芝马’,作为赌注,不知你可看得上吗?”
申屠爵“哦”了一声说道:“你有活的‘雪白芝马’?”
虞心影秀眉双挑,冷然接口说道:“申屠庄主,你不应该不相信‘红叶七盟人’兄妹口中之言,我们既说有活的‘雪白芝马’,包你不会变作死的松鼠就是!”
申屠爵气得怪叫一声说道:“那件事儿,也是你们捣的鬼吗?”
虞心影微笑说道:“天有好生之德,人有恻隐之心,我们眼看那样可爱的一只‘雪白芝马’,落入网罗,行将被害,怎忍心不设法救它一救?”
申屠爵目内凶芒电射,脸上杀气腾眉,咬牙叫道:“好!我接受你们以一只活‘雪白芝马’作为赌注。”
王伯温一旁说道:“申屠兄,空口无凭,是否叫他们把‘雪白芝马’,取将出来,看上一看?”
骆长明听得嘴角傲披,哂然说道:“王伯温,你‘屠龙岛主’四字,也算得上是当代武林中,响当当的角色,怎会说起话来,竟如此小家子气?只要你与申屠爵,能胜得今日之战,我们自会把一只鲜蹦活跳的‘雪白芝马’,双手奉上!秋月真人、元朗真人、:红叶令主’虞心影及我‘紫衣魔叟’骆长明等四颗项上人头价值,难道还抵不过一只芝马吗?”
“屠龙岛主”王伯温被骆长明抢白得恼羞成怒,向他厉声叫道:“骆长明,你不要倚仗你哥哥的那点名头欺人,我王伯温先斗你一斗!”
骆长明摇手笑道:“我哥哥了彻真如,空王礼佛,早已不问世事,你何必扯到他的头上?至于你要向我挑战之法,骆长明也不便直接应承,因为行军有帅,今日的一切事儿,全请与我们的虞令主互作决定。”
虞心影失笑道:“骆兄倘若有兴,便斗斗这位‘屠龙岛主’何妨,反正你又不是什么混世孽龙,还怕他批了你的龙鳞,抽了你的龙筋,或拔了你的龙须吗?”
骆长明微笑说道:“我不是怕他,而是认为虞令主应该先与申屠庄主约定,彼此几阵决输赢?不要乱打!并问问‘燕尾阎罗’和‘屠龙岛主’,他们打算拿什么使我们看得上眼的异宝奇珍作为赌注?”
秋月真人抚掌怪笑说道:“对!对!我们既然加上彩头,自然把两家赌注,齐上天平,才知道赌得过睹不过呢!”
“燕尾阎罗”申屠爵,一阵哈哈大笑说道:“常言道:‘光棍眼中,莫揉沙子’,又道是:‘夜猫于进宅,无事不来’,你们四位大侠,来意如何?无妨坦白说出,从‘鬼趣庄’中的一草一木,一直到我申屠爵这颗项上人头,均可随意指定,充做赌注厂“屠龙岛主”王伯温也自厉声叫道:“假若你们还嫌赌注太轻,不妨把我‘王伯温’这条老命,及数十年江湖威名,也一齐加在其内!”
虞心影神凝气稳地微笑说道:“我方才业已说过:天有好生之德,人有恻隐之心!,彼此切磋武技也可,加些彩头也可,却何必谈到什么鲜血淋淋的人头性命?”
申屠爵不耐烦地蹙眉冷笑说道:“虞令主,你不必满口仁义道德,我已请你随意赌注,你怎么还……”
虞心影接口笑道:“既然申屠庄主,一再声言随我指定赌注,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地略为贪妄的了。”
申屠爵见虞心影的语气神情,仿佛业已赢定这场赌注,不禁气得目闪凶芒,厉声说道:“虞令主可贪莫妄,因为纵是天大的赌注,也须从手底下赢得,不能从嘴皮上夺取。”
虞心影淡淡笑道:“我确实有点贪心,我想赢取申屠庄主这座‘鬼趣庄’的全部基业!”
申屠爵钢牙一咬,冷笑说道:“好,我就用整座‘鬼趣庄’,赌你一只‘雪白芝马’。”
王伯温接口问道:“申屠兄,双方赌注既已决定,却以几阵沦输赢?”
申屠爵怪笑说道:“我们双方赌注,均已下得不轻,自然要斗得尽兴一些才对,我想在拳掌、兵刃、暗器、玄功等四种之上,各斗一阵!何况虞令主等,恰是四人,正好每人一阵。”
元朗真人笑道:“申屠庄主倒替我们想得周到,但万一双方各胜两阵,成为和局,却又便如何定论?”
申屠爵狂笑答道:“假若成和,便由双方各推代表一人,来次融拳掌、兵刃,暗器、玄功于一炉,随意施展的综合决战!”
虞心影点头笑道:“好,我同意申屠庄主的这种办法。”
申屠爵满面狞厉神情,扬眉说道:“虞令主既然同意,便请推定拳掌、兵刃、暗器、玄功等四阵的出场人选。虞心影微微一笑,因知大哥秋月真人所参研“太清妙录”,玄奇绝顶,举世无双,遂略一欠身,低声说道:“大哥道妙通玄,小妹想请你担任‘玄功’一阵!”
秋月真人点头笑道:“我这老牛鼻子,所会的玩意儿,无非是画符念咒,捉鬼降妖!三妹要我与对方斗斗‘玄功’,我自然不便推辞。”
虞心影暗忖,在“暗器”一阵之上,无论是由“燕尾间罗”申屠爵,以“燕尾戮神针”出手,或是由“屠龙岛主”王伯温,以“北海毒龙须”出手,均神奇无比,霸道绝伦!二哥元朗真人,与“紫衣魔叟”骆长明,可能有点禁受不起?
想至此处,遂秀眉双挑,傲然笑道:“暗器一阵,由我自行担任。其余拳掌、兵刃两阵,请骆兄与元朗二哥,来个自告奋勇如何?”
骆长明傲笑说道:“我有自知之明,想讨个比较轻松的‘掌拳’差事。”
虞心影目注元朗真人,嫣然笑道:“二哥,骆兄已选了‘拳掌’,则所剩下的‘兵刃’一阵,只好由你勉为其难了。”
元朗真人稽首当胸,向申屠爵、王伯温含笑说道:“申屠庄主,王岛主,贫道有事请教。”
申屠爵因元朗真人,不骄不妄,礼貌甚周,遂只得也自抱拳笑道:“道长有话,尽管请讲。”
元朗真人念了一声“无量佛”号,含笑说道:“这四阵之中,最费时间的便是‘拳掌”兵刃’两阵!我们要不要规定一个招数限制?以便双方斗到此数,而仍未分胜负之际,即算和局,抑或不必加以限制,非斗到其中一方精疲力竭,明显落败不可。:’申屠爵未作沉思,应声答道:“为了不必过度耗费时间起见,便定个招数限制也好。”
元朗真人笑道:“这限制之数,请申屠庄主决定了吧!”
申屠爵再也不客气,轩眉狞笑说道:“我想双方功力,若有参差,在三百招中,总应可以分出胜负的了。”
元朗真人脸上忽然现出一种得意笑说道:“申屠庄主既然这等说法,我们就把‘拳掌’兵刃’两阵的限制招数,定为‘三百’。”
元朗真人为何忽从脸上现出这种得意笑容?骆长明、申屠爵及王伯温,均不得而知,虞心影与秋月真人,却了如指掌!
原来元朗真人所会的武功之中,最精妙的便是一套共有三百六十五招的“周天神剑”。
换句话说,申屠爵所定三百招限制之数,恰在“周天神剑”三百六十五招之中,则元朗真人的看家绝学,犹未便完,自然便不易败在这两位盖世魔头手下。
诸事安排既定,申屠爵微一挥手,使命人在这异常广阔的“阎罗殿内”,腾出了一片足以较功空地。
“紫衣魔叟”骆长明首先神凝气稳地站起身形,离座缓步下场,微抱双拳,含笑叫道:“天下万事,均宜由易而难,‘红叶七人盟’兄妹,个个身怀绝世神功,不比我骆长明只会一些邪魔外道的毛手毛脚,申屠庄主与王岛主,哪位有兴下场?开张大吉地把我这好吃果子,咬上一口!”
申屠爵与王伯温闻言,对看一眼,眉峰深聚,谁也不曾开口答话。
因骆长明的胞兄化石大师,在未归佛门以前,是位极厉害的魔教长老,有“灭绝法王”之称,武学通神,功参造化。如今虽说卓锡“积石山”中,不问世事,但豹死留皮,余威犹在,仍不得不对他俗家胞兄“紫衣魔叟”骆长明,略微留些情面。
他们敞一迟疑,骆长明却又复含笑叫道:“申屠庄主,王岛主,你们怎不答话?莫非太看不起我,把我看做难雕朽木,或是不堪一击的粪土之墙。”
申屠爵知道无法再推,遂对王伯温低声说道:“王兄,你的‘龙盘陕剑’夙具盛名,且留在‘兵刃’一阵上,克敌制胜,这阵‘拳掌,之争,由我用‘九寒修罗手’,给对方略尝滋味便了。”
王伯温点头笑道:“申屠兄的‘九寒修罗手’,是当代武林绝艺,对方定必禁受不起,但为了不必把事态扩大,多找麻烦起见,还是点到为止,莫太过甚较妥。”
申屠爵点头示意,离座缓步下场,向“紫衣魔叟”骆长明,微微一笑说道:“骆朋友,申屠爵与你在三百招中,一较拳掌功力。”
骆长明扬眉笑道:“人贵有自知之明,‘燕尾阎罗’威名盖世,我骆长明若能在你的‘九寒修罗手’下,走到百招以上,便已心满意足了。”
说至此处,忽然双眉一挑,目注申屠爵怪声笑道:“申屠庄主,你自矜身份,绝不会对我先行出手,则骆长明只好抛砖引玉话音甫落,向申屠爵的肩头抓下。
申屠爵怎肯让他抓上?也不肯在第一招上,便即还攻,遂身形微闪,以一式“避鬼上门”,飘出七尺。
但他闪身之际,却瞥见骆长明所伸右掌,有点与众不同,似乎掌心血红,五指指尖,则色呈乌黑之状。
申屠爵大吃一惊,止步回身叫道:“骆朋友,你用的是‘血心墨爪天魔掌’吗?”
骆长明双眉高挑,一阵哈哈狂笑答道:“常言道得好:‘没有三分三,怎敢上梁山’?我骆长明若不也会一两手狠辣厉害功夫,岂会向你‘燕尾阎罗’手下,自行取辱找死?”
这样一来,几乎把申屠爵,弄得有点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这种“血心墨爪天魔掌”,恰好是申屠爵所练“九寒修罗手”的克星。
一个是阳刚之中,蕴有阴柔;一个是专走伤人无形的“纯阳手法”。
假如双方功力相等,则“九寒修罗手”,因性质受制,必会败在“血心墨爪天魔掌”下。
申屠爵方在惊心皱眉之间,骆长明乘隙抢占先机,“血心墨爪天魔掌”奇招迭发,劲气如涛,已把这位名震天下的“燕尾阎罗”圈入了一片时而奇寒若冰,时而奇热若火的掌风掌影之内!
“屠龙岛主”王伯温看得深蹙双眉,暗想来人果然个个非凡,不知申屠爵是否能在三百招中,抢回所失先机,并战败骆长明获取胜利!
申屠爵身处严重威胁之下,自然更不敢丝毫大意,展足精神,把一套“九寒修罗手”的所蕴奇妙,充分加以发挥。
虞心影凝神目注,看了十来招后,向秋月真人,低声笑道:“大哥,你看这场‘拳掌’之斗的胜负如何?”
秋月真人怪笑答道:“‘燕尾阎罗’申屠爵名不虚传,一套‘九寒修罗手’,简直泣鬼惊神,无懈可击!那位曾经扮过‘马面’的‘紫衣魔叟’骆长明兄,多半要马失前蹄!若非他所练‘血心墨天魔爪掌’,刚柔并济,在先天上略占便宜,恐怕支撑不了两百回合以上。”
虞心影点头笑道:“大哥的看法,与小妹相同,但在这一阵上,先给对方尝点甜头也好。”
她们盟兄妹谈笑之间,场中情势,业已渐有变化。
武功强弱之分,端在锻炼火候的谁深谁浅?申屠爵毕竟要比骆长明略为高明,约莫斗到一百二十余招,便已成为平衡局面。
骆长明交手未久,便知自己不是这位“燕尾间罗”申屠爵的对手,但他仍尽力施为,希望能在第一阵上,耗去申屠爵相当功力,才好使秋月真人及虞心影,与他互斗‘玄功’或暗器之时,比较容易取胜。
他有了这种打算,故而拼命以全力应敌,这场“拳掌”之斗,遂打得鬼哭神嚎,天昏地暗,令人心摇目眩。
斗到两百四十余招,申屠爵急于胜取,施展出“九寒修罗手”
中的撒手绝学“小轮回泥犁七式”攻敌!
这“小轮回泥犁七式”,是申屠爵“九寒修罗手”中的精中之精,粹中之粹,使骆长明无法腾挪闪避,只好凝足“血心墨天魔爪掌”功力,以“七情小劫”手法,与申屠爵硬碰硬的对掌硬接。
叭!叭!叭!叭!叭!
接到第五掌上,申屠爵的雄浑劲力,宛如大海狂涛,不仅滔滔不绝,并有越来越强之势。
骆长明则手臂已被震得颇为酸疼,脏腑也血气翻动!
他知道无力再复支持,逐在申屠爵“小轮回泥犁七式”的第六式才发之际,一式“孤鸿掠影”,纵退出八九尺外,徽抱双拳,哈哈大笑说道:“申屠庄主,你这‘小轮回泥犁七式’,果然高明,我若不再识相认输,就难免要吃不消兜着走了。”
申屠爵本对骆长明的身后人物,略存顾忌,如今既见他发话认输,遂也见好即收,纵声狂笑说道:“骆朋友太谦虚了,你这‘血心墨爪天魔掌’法,确是我申屠爵生平罕遇劲敌。”
虞心影迎向骆长明,含笑问道:“骆兄,你与申屠爵硬接五掌,可曾有甚伤损?”
骆长明愧然笑道:“倘若把申屠爵的‘小轮回泥犁七式’,全部接下,我多少要受点内伤,如今只接五掌,便知机认败,自然无甚大碍,但第一阵上,即告失风,未免有辱虞令主盛名,心中好生愧恧而已!”
虞心影嫣然笑道:“过手沦招,非胜即败,骆兄千万不要挂在心上,你这两百多回合虎斗龙争,业已耗去申屠爵相当功力,收效于无形之中,也是一样的呢!”
说至此处,已把骆长明迎回座中,遂向元朗真人,扬眉笑道:“二哥,第二阵是比较兵刃,看你的了!”
元朗真人含笑起身,刚欲下场,秋月真人却忽然向他叫道:“二弟你来,我有话说。”
元朗真人走秋月真人身畔,低声问道:“大哥有何吩咐?”
秋月真人笑道:“二弟知不知道‘屠龙岛主’王伯温的‘龙盘快剑’,是当世武林中,极上乘的厉害剑术。”
元朗真人点头笑道:“小弟知道。”
秋月真人笑道:“二弟既已知彼知己,可曾预定了应敌方针?”
元朗真人低声答道:“胜决无望,我打算利用‘三百招’为限之数求和,尽量剑劲藏锋,和他来个持久之战!”
秋月真人摇头笑道:“这种应付方法不好,我就猜到你可能有此打算,才特意授以锦囊妙计,以利制敌!”
元朗真人问道:“大哥有何妙策?”
秋月真人用颇似“蚁语传音”,他人不得与闻的语意,向元朗真人说道:“二弟,你所擅‘周天神剑’的精妙之处,并不亚于王伯温‘龙盘快剑’,只是火候上,稍有逊色而已!故而,你应先用,周天神剑’中的‘韧’字诀,严取守势,并逐渐收敛劲气,以骄敌心,使王伯温认为你不敌将败!然后趁敌之骄,蹈敌之隙,从守势中突然发动‘周天神剑’之内,威力最强的‘风雨雷霆七十二式,,全力加以逆袭!能够克敌制胜,当然最好,万一无功,再用‘周天神剑’生生不息的防守专长,大概便可度过三百招了。”
元朗真人恭身受教,缓步下场,向”屠龙岛主”王伯温,抱拳笑道:“王岛主的‘龙盘快剑’,为当代武林绝学,贫道久所心仪,尚请不吝珠玉,赐教几手。”
王伯温因见秋月真人低声嘱咐了好多话儿,不禁疑云大起,一面起身离座,一面暗想对方究竟是在弄些什么玄虚?
眨眼间,两人相对仅有五六尺远,元朗真人首先撤出自己青钢长剑,向王伯温稽首为礼笑道:“王岛主请亮剑,贫道敬领高招。”
王伯温一时哪里猜得出秋月真人对元朗真人说些什么话儿?只好暂时把这团疑云丢开,从腰间取出了自己威震江湖的“屠龙软剑”。
他这柄“屠龙软剑”,又称为“盘龙软剑”,虽非斩金截玉的前古神兵,倒也锋芒犀利!
剑长三尺左右,王伯温内劲微凝,软剑立即坚挺。
元朗真人知道对方这柄“屠龙软剑”的锋芒不弱,但自己青钢长剑,也是百炼纯钢,不会相形逊色!遂左手一挽剑诀,右手举剑当胸,剑尖平指“屠龙岛主”王伯温,亮出“周天神剑”中“混沌初开”的起手架式。
王伯温是位当代剑术名家,一见元朗真入神凝气稳,巍立如山,便知对方火候极深,不能轻视!
他的“龙盘快剑”,向来不立什么门户?一出手便是风驰电掣夺命绝招,但如今为了大敌当前,遂也横剑当胸,亮出一式“项庄刺沛”。’元朗真人失笑说道:“‘阎罗谷鬼趣庄’的威风,可能超越昔日的‘鸿门之宴’,但贫道却愧非‘沛公’,哪里当得了‘项庄’一刺?”
王伯温冷然说道:“道长不必多言,我们还是在手底下见见分晓,因为三百招之斗,为时不太短暂呢厂元朗真人笑道:“王岛主请发招,贫道井非狂妄,只因‘红叶七人盟’兄妹,向来不占人先!”
王伯温哈哈大笑说道:“贤兄妹就这‘向来不占人先’一语,业已傲尽天下英雄!王伯温恭敬不如从命,我要先献丑。”
语音方落,右腕已伸,“屠龙软剑”精芒傲闪,向元朗真人胸前,平平点到:他出手似缓,但来势却快,尤其是剑尖将及元朗真人胸前之际,陡然内劲一吐,软剑颤处,幻出三朵剑花,分向咽喉心窝等上中下三盘的致命要害,如飞点到。
元朗真人扬眉笑道:“王岛主的’龙盘快剑’,名不虚传。”
他一面发话,一面也潜运真力,用了一式“周天神剑”中的护身绝学“天下飞虹”,把掌中青钢长剑,化成一道剑虹,恰好将点到上中下三盘的三朵剑花,一齐挡住!
青钢长剑所化剑虹,与“屠龙软剑”所化剑花,正自将合未合之际,王伯温顿肘收招,剑势幻化突变,这次他改点为扫,“毒龙缠足”,“神龙围腰”,“天龙掉尾”,三绝招回环并发,仍是分攻上中下三盘,但却由三朵剑花,变成了锐啸慑魂的三道横飞剑气。
元朗真人以静制动,一式“排空驭气”,把那道剑虹,改直为斜,又复恰恰把“屠龙岛主”王伯温三线横飞剑气的来势截住。
王伯温笑道:“道长练得好沉稳的‘中平剑法’,专门以静御动,我王伯温要疲于奔命了呢!”
笑声中剑招又变,陡然三线剑气,向上斜飞,并由三合一,汇成一片剑光,照准元朗真人的右肩部位,斜劈而落。
这次是斜空怒劈,剑气急啸,来势太强,使元朗真人不敢强拦其锋,收剑飘身,左避三气。
王伯温不肯错失先机,“刷刷刷刷”地,一连追踪下手,攻出四剑;元朗真人一招失势,仿佛立蹈危机,连躲带闪,才算是逃过了这四剑之厄。
王伯温这套“龙盘快剑”最厉害之处,便是一个“快”字,他得理以下,岂肯让人?剑花幻眼,剑影蔽天,剑气如虹,剑光若海,接连向元朗真人,狠狠取了七十四剑!
元朗真人危机一发,好不凶险,但他那“周天神剑”也穷极奥妙,总是在眼看即将落败的万分危急关头,绝招突发,极其灵奇地消解危机,度过凶险。
王伯温连攻无功,不禁又想起临下场前,秋月真人向元朗真人,深深嘱咐之事。
他暗叫一声“不妙”,心忖莫非秋月真人是叫元朗真人故意先消耗自己真力,等到相当时机,再突然逆袭取胜!不然为何对方始终都在内展招架,不曾还攻一剑?
王伯温有了这种猜疑,遂故意把攻势略缓,但仍敛劲藏锋,静看元朗真人是否果如所料,乘机逆袭?
元朗真人受了秋月真人的高明指点,并料透王伯温的心意,在他攻势稍缓之下,并不回手抢攻,反到装出一种适才已被逼得透不过气,如今正如藉机喘息模样。
王伯温发现这种情势,哪里肯听任元朗真人有所喘息机会,恢复疲劳?厉啸一声,“龙盘快剑”的狠辣剑招,又复比前更快地,骤若狂风暴雨!
元朗真人在王伯温再度猛攻以下情势更险,但妙就妙在他闪展腾挪,格拦架拒之间,总是危机才现。绝招便出,使王伯温眼看招招均可伤敌,却招招均未如愿。
王伯温的攻势,是攻得狠,攻得猛,但却攻得无功!
元朗真人的守势,是守得稳,守得紧,守得险,但却守得无失!
眨眼间,业已斗了两百一二十招,王伯温久攻不下,未免盛气稍馁。
“阎罗殿”上的观战诸人,也神情表现不一。
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又道是:“世事如棋,不着才是高手”,申屠爵冷跟旁观,心头雪亮,道:“屠龙岛主”王伯温心气已浮,极易为人所乘,若能在这场剑斗之中,保持个平手言和,已是侥幸。
虞心影、秋月真人,与骆长明,知道元朗真人恪遵秋月真人指示,敛锐藏锋,持盈保泰,业已稳稳占得非胜即和的绝对不败局面。
果然,又是三五照面过后,王伯温在一式“金龙游天”剑法之中,把招术略为用老,漏出了一丝破绽!
元朗真人敛精蓄锐已久,哪里还肯再放过这等绝世良机?
龙吟长啸,人如电闪,剑挟雷鸣,青钢剑虹一圈接一圈地暴涨狂飞,硬把“屠龙岛主”王伯温,裹入了“风雨雷霆七十二式”的漫天剑影之内。
王伯温的确一起始的疯狂猛烈进攻之中,消耗了太多精力,如今遂一招失机,全盘受制。
秋月真人的指导战略,到目前略有改变,他是要元朗真人,诱敌生骄,保存实力,以期应付满“三百招”的限制之数,战成和局。
但目前情势,意欲勉强求和的,不是玄门奇侠元朗真人,竟是那位来自北海的盖世魔头,屠龙岛主!
王伯温毕竟功力极深,虽被元朗真人圈入“雷霆风雨七十二式”的无边威势中,但仍不慌不忙,从容应付,只是胸头有些悻悻不服。
元朗真人居胜不骄,攻中寓守,仍未对这位著名魔头,有所轻视!
又是一番虎跃龙腾,风狂雨骤以后,两条人影,倏告双分。
元朗真人捧剑当胸,合掌笑道:“王岛主‘龙盘快剑’,绝世无双!贫道自知非敌,倚仗有三百限招之数,侥幸成和,委实愧汗无已!”
王伯温则脸色铁青地不答理元朗真人,只是忿忿归座,向申屠爵微抱双拳,愧然说道:“申屠兄,小弟轻估了对方实力,不仅未能取胜,并几乎失手落败,委实惭愧万分!”
申屠爵哈哈大笑说道:“王兄不必介意,你的‘龙盘快剑’,已使小弟极为钦服,叹为观止,若非有三百招之限,定将获胜。如今四阵之中,我们一胜一和,仍占得绝对有利局面。”
王伯温苦笑两声,向申屠爵低低说道:“申屠兄,这一阵暗器比斗,对方是由名震天下的‘红叶令主’虞心影出手,我们却如何应付?是由小弟用‘毒龙须’,还是由申屠兄‘燕尾戮神针’来斗斗虞心影的‘燕山红叶’?”
申屠爵心机颇深,早就暗中对四位对手的强弱实力,作了一番充分估计:他把元朗真人与“紫衣魔叟”骆长明,列为较弱一环。
认为秋月真人虽人不出众,貌不惊人,但既身为“红叶七人盟”的老大,或许会比元朗真人及骆长明要强上一些。
其中无须怀疑的最强硬手,自然是名列“北令南幡”威震天下的“红叶令主”虞心影!
申屠爵心中有了这等区分估计,遂觉自己若对抗虞心影,胜负在未知之间,但若对抗秋月真人,却多半能操胜券。
既然如此,不如把难斗的虞心影,让给王伯温去斗,能胜固然最好,和也立于不败之地,即或王伯温败在虞心影的手下,则三阵一胜一和一负,成为秋色平分局面,自己仍可大展玄功,从秋月真人身上,羸取这场四阵定输赢的赌注。
主意才定,遂颇为客气地向王伯温含笑说道:“一来虞心影名列‘北令南幡’,威震天下,尤其她成名绝技‘燕山红叶’,定然厉害无比;二来王兄的‘北海毒龙须’,无论在威力上,手法上,及暗器数量上,均比我的‘燕尾戮神针’精妙厉害多多。故而还是以你继续出场,对付虞心影的‘燕山红叶’,比较稳妥。”
这番话儿,申屠爵虽藏有私心,但王伯温也颇听得入耳。
因为王伯温一向在“北海”称尊,罕有敌手,谁知今日竟未能胜得元朗真人,心中自颇气闷。
如今若能施展中原罕见的“北海毒龙须”独门暗器,胜得虞心影的“燕山红叶”,则不仅前耻尽消,并还可以把这场战绩,夸耀天下!
两相情愿之事,自然一谈即合,王伯温遂点了点头,向申屠爵扬眉狂笑说道:“好,申屠兄,我就再替你丢一次人,现一次眼,以化外野人的‘北海毒龙须’在中原大侠虞令主台前,领教领教‘燕山红叶’的精妙手法。”
王伯温一面狞笑,一面离座重行走入场中,静待虞心影出手较技;虞心影听得对方叫阵,遂神凝气稳地缓缓站起身形,秀眉双挑,向秋月真人恭身微笑说道:“大哥,小妹要下场领教王岛主的‘北海毒龙须’绝技,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指示?”
秋月真人失笑说道:“三妹身为‘红叶令主’,心细如发,胆大如天,握有无上威权,我哪里还会对你有所指示?只望你大展‘令主’神威,会会,北海’绝技!”
虞心影嫣然一笑,俏生生走到场中,向“屠龙岛主”王伯温扬眉说道:“王岛主,你打算怎样赐教?”
王伯温对于这位名震天下的“红叶令主”,不敢过分的狂傲,递一抱双拳,含笑说道:“较量暗器之举,无非是显示手法,及互相袭击二者!”
虞心影笑道:“就请王岛主在这二者之中,选定一种比法,虞心影敬领教益!”这就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虞心影越是自在从容,毫不剑拔弩张,王伯温便越是对于这位“红叶令主”,暗自兴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悚然恐惧:说到“淬毒毒龙须”的伤人威力,定比不含毒素的“燕山红叶”凌厉多多,但王伯温由于心存畏惧,竟略留退步,不敢选择互相袭击的比较方式。
他眼珠一转,便自哈哈大笑说道:“王伯温虽然远居‘北海’,也久仰虞令主的震世英名,今日是在这‘鬼趣庄’中,初度识荆,若以暗器互袭,未免有点疏失礼数。”
虞心影听他饰词颇巧,遂微傲一笑说道:“照王岛主这样说法,是打算各自显示手法?”
王伯温点头笑道:“我觉得采取各自显示手法之举,既一样可以看出功力强弱,在态度上也显得子和一些。”
虞心影秀眉微扬,目注王伯温,笑吟吟地说道:“好,虞心影自当敬遵台命,但不知由何人先行施为?”
王伯温抱拳笑道:“自然应该由王伯温抛砖引玉,先行献丑。”
虞心影也不和他多作客套,逐含笑点头,暂时退归原位,静看这位“屠龙岛主”王伯温,是怎样施展?
王伯温回过头来,向申屠爵含笑叫道:“申屠兄,请你命手下取具‘点穴铜人’,借我一用。
申屠爵含笑挥手,便命手下抬来一具平时练艺所用的“点穴铜人”。
王伯温命人把铜人摆好,自己走到距离铜人三丈之处,取好一把“毒龙须”来,向虞心影含笑叫道:“虞令主,这是一十八根‘毒龙须’你要不要察看一下?”
虞心影摇手笑道:“不必,不必,王岛主尽管施展你的‘北海’绝学,使虞心影一开眼界!”
王伯温闻言,遂狂笑说道:“虞令主既然这等说法,王伯温便不揣鄙陋地要在孔夫子的门前,卖弄三字经了。”,语音甫落,右手忽扬,十八根“毒龙须”便化作十八线乌光,电疾飞出!
飞到中余,这十八根“毒龙须”,忽然根根从中折断。
换句话说,也就是那十八线疾飞乌光,突然加了一倍,变成了三十六线乌光,有的依然向前飞,有的却因断折之故,改变了飞行路线,呈现偏旋状态。
夺,夺,夺,夺……
一连串的“夺夺”之声响过,王伯温哈哈大笑叫道:“虞令主,请你看那具‘点穴铜人’身上的三十六处大穴。”
虞心影不看便知,这具铜人的三十六处大穴之上,每穴都桩“毒龙须”打中,遂向王伯温微笑说道:“王岛主以十八‘毒龙须’,打中铜人三十六穴,委实足见高明!虞心影甘拜下风,不必献丑了吧?”
王伯温也颇踌躇满志,含笑说道:“虞令主何必太谦?王伯温早已说过了,我这点微末技能,只不过抛砖引砖而已!”
虞心影闻言,目光转注到“燕尾阎罗”申屠爵的身上,向他含笑叫道:“申屠庄主,王岛主既然一定要我献丑,我却要你借用几样东西!”
申屠爵深知虞心影以“红叶”成名,手法之妙,绝世无双,也想藉机一开眼界,遂欠身笑道:“虞令主要用何物?我命他们加以准备。”
虞心影指着那具“点穴铜人”笑道:“除了这具‘点穴铜人’以外,我还要两个方圆三尺纸框,并请两位胆大之人,分站在铜人左右。”
这种要求,原极简单,眨眼间,便把纸框备妥。
虞心影也走到王伯温适才出手所在,命人把两个纸框,于身前一丈,及两丈之处,分别摆好。
换句话说,如今虞心影与那具“点穴铜人”之间,业已每隔一丈,多了一个纸框,作为障碍。
申屠爵并选派了两名胆大庄丁,一左一右地,分站在铜人两侧。
虞心影见一切安排妥当,便面含娇笑地伸手人怀。
这种动作所显示的,自然是这位“红叶令主”,正在掏取她威震乾坤的“燕山红叶”。
但虞心影才把“红叶”取出,便看得全场人物,齐都大吃一惊,尤其是“屠龙岛主”王伯温,更知自己非败不可!
原来,虞心影所取在手中的只是一张“红叶”。
她秀眉微轩,含笑目扫全场,把手内那张“红叶”,轻轻向前掷出。
“红叶”出手即碎,于穿过第一个纸框之际,不多不少地,在纸框上留下了三十六个小孔。
但妙事忽生!
那些已碎“红叶”,穿过第一纸框之际,竟会自行还原合拢!
于是,第二个纸框上的穿孔,只有一个,那穿孔形状,并是一张完完整整红叶!
这是多么令人吃惊的神奇手法!但更神奇的手法,却还在后面。
一张红叶,碎成三十六片,通过第一纸框。
三十六片碎叶,合成一张整叶,通过第二个纸框。
然后,这张红叶,分散为三十六片,分为中、左、右三路飞射。
正中的一十二片碎叶,打中了“点穴铜人”的十二大穴。
左路及右路的二十四片碎叶,也分别打中了分立铜人左右的两名胆大庄丁身上。
区区一张红叶,能够如此散聚,怎不惊人?
但更惊人的是这位“红叶令主”虞心影,把贯注在红叶上的内家气劲,委实拿捏得太巧妙!
中央十二片碎叶之上,凝的是“飞花贯石”神功,片片都深深嵌入“点穴铜人”的身躯以内。
左右二十四片碎叶,则仅仅嵌挂在那两名胆大庄丁所着的衣衫之上,绝未伤着他们的半点皮肉。
对于虞心影这种绝世神功,首先喝彩的,是那“紫衣魔叟”骆长明。
秋月真人与元朗真人,也不禁为自己结盟三妹的技震全场表现,含笑抚掌:“屠龙岛主”王伯温因虞心影的神奇手法,比自己高得太多,只好满面含羞,甘心认败,向申屠爵愧然苦笑说道:“申屠兄,小弟出手两阵,一和一败,委实替你丧尽威名,好不羞惭……”
申屠爵固自己判断正确,把虞心影这个最强对手,由王伯温代为应付,故而不愁反喜,以一阵哈哈大笑,截断王伯温话头说道:“武林人物过手,胜负乃是常事,王兄应一笑置之,根本不必耿耿于怀,何况四阵沦技,前三阵双方均一胜一和,恰好秋色平分,也替我与秋月真人最后一场‘玄功’之斗,增加了不少情趣。”
申屠爵虽然这等说法,王伯温却仍满面羞惭地苦笑叫道:“申屠兄,你这阵如胜,自然最好!万一落败,输掉整座‘鬼趣庄’,则王伯温把我‘北海屠龙岛’上的那点基业,完全送你便了。”
申屠爵见王伯温出语不吉,不禁双眉一挑,厉声狂笑道:“王兄,不是申屠爵发句狂言,卖句大话,这阵‘玄功’比斗,申屠爵若是落败,不仅把整座,鬼趣庄’,双手奉让‘红叶七人盟’兄妹,并连我这颗项上人头,也一并当做赠品。”
秋月真人听得怪笑一声说道:“申屠大庄主,这是你自己一厢情愿之语,我可不愿意把脑袋一齐赌上。”
申屠爵扬眉狂笑说道:“道长放心,我输了,再多送你一颗项上人头,你输了却只需付出原来赌注。”
秋月真人点头笑道:“这样的说来,是我占了便宜,但即便赢了申屠大庄主的项上人头,又有什么用呢?”
申屠爵声震屋瓦地狞笑道:“道长莫要看不起在下,申屠爵这颗六阳魁首,于当世江湖以内,总还值得个万两黄金,只看道长是否有本领取走而已!”
秋月真人怪笑说道:“漫藏启盗念,财帛动人心!申屠庄主即把我说得怦然心动,我却要请你对这场玄功之战,出题目了。”
“既称玄功,不妨便玩得玄奇一些,我们且来个‘坐冰饮沸’如何?”
秋月真人抚掌笑道:“真亏申屠庄主想得出这种‘坐冰饮沸’奇妙题刚关于‘坐冰’方面,‘祁连山’中,终年不化的万载玄冰甚多,但不知所谓‘饮沸’,是要饮些什么可口之物?”
申屠爵自觉胜望极浓,遂大迈迈地傲然答道:“这阵互斗玄功,既已由我出了‘坐冰饮沸’题目,则饮些什么东西,不防请道长决定。”
秋月真人笑道:“体外坐冰,则腹内自然越热越好,以期能,‘阴阳互协,龙虎相济’!请申屠庄主,命贵属下们,准备两大锅‘沸滚香油’便了。”这“两锅沸滚香油”之语,把“燕尾阎罗”申屠爵,听得全身一震,向秋月真人冷冷盯了两眼,力传令手下,准备较功用物。
因所需各物,并非太不寻常,故而咄嗟之间,均已准备妥当。
“阎罗殿”中,生起了两炉烈火,炉上炖着两大锅沸沸滚滚香油,“波波”作响,芬气四溢。
两炉烈火以前的四五尺远,各置着一块三尺见方,二尺见厚的玄色巨冰:虞心影秀眉傲轩,暗用其他人无法听得的语音,向秋月真人问道:“大哥,坐冰容易饮油难。你参破‘太清妙录’之时,是否已把‘内五行’玄门功力,练到了‘铜浇心肺,铁铸肝肠’的炉火纯青境界?”
秋月真人也以“蚁语传声”功力,向虞心影笑道:“三妹,不必替我担心,我虽尚未练到‘铜浇心肺,铁铸肝肠’的炉火纯青境界,但一锅沸滚香油,还堪人腹,就看申屠爵这老魔头,是否能消受得起?”
说至此处,见申屠爵业已离座,遂轻笑几声,一面缓缓走到巨冰之前,一面扬眉问道:“申屠庄主,我们是定要把这两锅沸油,饮得干干净净?还是各凭功力,饮到无法消受为止?”
申屠爵仍然不肯输口地傲然答道:“听凭道长决定,但我总觉得在你住口不饮之前,申屠爵尚不致已到无法消受地步!”
秋月真人闻言,遂不再多话,飘身纵上巨冰,在冰上盘膝坐好。
说也奇怪,巨冰因靠近炉火,业已慢慢溶化,在冰下现出水渍,但自从秋月真人盘膝坐好以后,便似不再继续融化,那些已化水渍,也逐渐凝结成薄冰状态。
申屠爵所坐玄冰之上,也有同样情形,足见这两位武林奇客,业已各运稀世神功互较强弱。
王伯温及虞心影、元朗真人、骆长明等,则各为己方提心吊胆,凝神掠阵。
约莫过了半盏茶时,秋月真人首先目注那锅被炉下熊熊烈火,烧得沸滚怍响的香油,含笑张口一吸。
内家玄功,果非寻常,就在秋月真人运气猛吸之下,右面锅中香油凌空激射,投向秋月真人口内。
申屠爵虽慢了半步,但也几乎与秋月真人同时动作,运气遥吸香油。,平时较量“运气吸酒”之类神功,是看谁的动作迟慢,便知谁的功力较强;因为动作迟慢,后把酒全吸完的一方,为时较久,其所耗的内力真气,必然较巨。
如今这“遥吸沸油”之举,却是看谁的动作快速,便知谁的功力老到。
因为沸油在空中飞行越缓,其所散发掉的热量,也就越大,自然比较容易人口,虞心影就依这种观点,加以留神察看,已看出大哥秋月真人,必可取胜!
关键在于秋月真人所吸沸滚香油,是急飞如夭,直投口内,申屠爵所吸,则是行进迟慢地缓缓飞来。
两位武林奇客,开始吸饮沸油以后约莫顿饭光景,右面锅中沸油,已为秋月真人吸尽,空锅被炉下烈火,烧得“毕剥”作响。
申屠爵则晚了半盏茶时,也把左面锅中的沸油吸尽。
秋月真人静等申屠爵吸尽沸油,方张口一喷,浓香四溢,把适才所吸沸滚香油,化作匹练般地,喷回锅内!
申屠爵也照样施为,但明眼人一望而知,这位“燕尾阎罗”的脸上神情,业已微显异样,似乎有点支持不住。
坐上玄冰情况也自不同,秋月真人所坐,平静如常,毫未融化!申屠爵所坐,却已有大量水渍,分流四外!
王伯温见状,知道申屠爵已败,遂想怎样加以安慰?劝他切莫灰心,随自已往”蛇发妖婆”百里夫人,在“玄冰凹”大会之上,再与“北令南幡”,一决胜负!
他念犹未了,秋月真人已把所吸的沸油喷完,申屠爵则尚在施为,脸上神色,也越来越显灰白,王伯温看出不对,厉声叫道:“申屠兄,你支持不住了吗?要不要我帮助你一臂之力广这两句话儿,分散了申屠爵的神思,竟成了这位”燕尾阎罗”的催命之符。
申屠爵“哼”了一声,口中所喷的沸油忽止,但锅中却只见大半,尚有一小半,未曾还原。
秋月真入双眉一蹙,摆了摇头,满面悲悯神色,低宜“无量佛”号。
再看申屠爵时,却已然全身急颤,那些未喷完的沸油,竟从他耳鼻孔之间,狂涌而出!
王伯温见了这种情形,知道申屠爵分神功散,脏腑七窍,均为沸油烫腐,业已绝无生望,不禁厉啸连声,顿足赶去。
等他到了申屠爵身边,申屠爵果然业告气绝,尸身仆倒于那块正在化水扛流的玄冰之上。
王伯温紧咬钢牙,回过身来,向虞心影厉声问道:“虞令主,这笔账儿,应该怎样算法?”
虞心影秀眉双挑,冷然答道:“双方较艺,他自己功力不够,怨着谁来?何况若非你蓦然发话,使他分神散功,他虽已落败,性命却将无碍!故若严加论断起来,申屠爵的这条老命,还是被你王伯温送到枉死城内的呢!”
王伯温连说理都说不过虞心影,不禁气得怒火狂腾,周身发抖。
虞心影冷笑叫道:“王岛主,你何必气成这般样儿?反正‘玄冰凹’大会,就在眼前,到那时有多少恩仇,不能互相了断?如今慢说你力蹙势孤,连我们也不愿倚多为胜呢!”
王伯温满面狞厉神情,怒视秋月真人几眼,向虞心影咬牙道:“好,虞令主请记住你今日所说,在玄冰凹大会之上,互了恩仇’之言,到那时,我要你们血债血还,本利齐偿!”
虞心影哂然笑道:“王岛主,武林人物聚会,必须‘掌下分强弱,剑底定输赢’,空言发狠,却有何益?你打算要我们本利清偿,血债血还!我们却打算尽歼群邪,降魔卫道!谁是?准非?
谁昌?谁灭?且待‘玄冰凹’一战,便见分明,我们如今似可不必多费唇舌了吧?”
王伯温目中喷火,冷冷一哼,便自转身走去。
虞心影促狭异常,又自扬眉叫道:“王岛主,你怎么这样就走?”
王伯温止步回身,厉声问道:“你要我怎样走法?”
虞心影手指横陈冰水中的申屠爵遗尸,冷笑答道:“第一点,你似乎应该替你这位老朋友料理后事,妥为安葬,不能弃之不顾!……”
王伯温面红耳赤,俯首无言,虞心影秀眉微轩,继续说道:“第二点,彼此四阵决斗,你们一胜一和两败,赌注已输,应该赶紧遣散申屠爵手下人物,把‘鬼趣庄’交给我们,才来清去白地交代干净!”
说至此处,回头向秋月真人、元朗真人及骆长明等,含笑说道:“大哥,二哥,以及骆兄,我们暂且避开半日,给王岛主一些时间,便于处理后事,等明日清晨,再来接收这座打赌赢来的:鬼趣庄’吧!”
秋月真人等人一齐笑诺,递均飘然而去。
到了“阎罗谷”上,虞心影忽向秋月真人及元萨真人,扬眉微笑道:“大哥,二哥,小妹想向你们暂时告别。”
秋月真人方欲讶然问故?元朗真人却已含笑说道:“三妹是否要去‘销魂古墓’替‘无情红线’柳无尘,‘辣手潘安’姚梦楼等,打个接应?”
虞心影点头笑道:“‘玄冰凹’大会再度展期及群魔联盟之举,柳无尘姊姊及姚梦楼兄,尚不知晓,应该向他们通报一声,何况小妹目前无事,不必在此苦等,恰好走趟‘销魂古墓’,会会‘销魂之魂’平素玉,若能把这女妖,先期剪除,也等于使百里妖婆丧失羽翼,略减凶焰!”
秋月真人怪笑说道:“三妹,你目前虽然无事,我和你二哥同样没有什么事儿。大家一齐走趟‘销魂谷’让我们这两个七情不淡,六欲未空的老牛鼻子,也到平素玉‘销魂古墓’之中,销魂一番,岂不是好?”
虞心影失笑说道:“谁说大哥和二哥,没有事儿?”
秋月真人闻言,皱眉问道:“请讲,请讲,你这位‘红叶令主’,又要牵着我们的牛鼻子,有何分派?”
虞心影笑道:“大哥二哥听令,第一桩任务是我要你们于明日清晨,再下‘阎罗谷’接收‘鬼趣庄’。”
秋月真人点头笑道:“好!有位做令主的盟妹,总会大占便宜。申屠爵纵横黑道多年,所积金玉财宝,必不在少,这接收‘鬼趣庄’的差事,是桩不易钻营的大肥缺呢!”
虞心影嫣然笑道:“大哥二哥合作接收‘鬼趣庄’后,便须分工。”
元朗真人问道:“三妹交派我的是什么工作?”
虞心影应声答道:“因小妹‘红叶令’已传,四弟五弟六弟及七妹等人,必将联盟翩然赶来‘祁连’,我要二哥尽量以‘通天红叶箭’,‘彻地红叶吟’及‘红叶指桃源’等独有联络方法,把他们接到‘鬼趣庄’中,免得他们万一不明底细,妄闯‘玄冰凹’,在百里妖婆手下,有昕闪失!”
元朗真人点头笑道:“敬遵三妹法令,我定把这座‘鬼趣庄’,布置成对抗‘玄冰凹,群凶的卫道降魔基地!”
秋月真人静听至此,怪笑问道:“三妹,你要我担任什么工作!”
虞心影脸色一整,神情颇为郑重地缓缓说道:“根据大哥从‘千面刘基’赛伯温口内所获秘讯,举世群魔,聚盟‘祁连’,‘玄冰凹’一会之中,可能有不少久蛰多年,未为世晓的穷凶极恶人物,薯然出现!加上百里妖婆的本身深厚厉害功力,着实道浅魔高,来日大难!故而,小妹以‘红叶令主’身份,严令大哥尽摒万事,在那幽静无扰‘鬼趣庄’中,勤参你已得机微的‘太清妙录’。”
虞心影的这番话儿,说得颇为有理,秋月真人只好点头领命,指着骆长明怪笑问道:“我们两个老牛鼻子的任务,已有分派,但这位骆仁兄呢?三妹应该要人尽其才,不能让他……”
虞心影不等秋月真人话完,便自截断他的话头,接口笑道:‘销魂古墓’不是平凡之地!‘销魂之魂’平素玉也决非易与之人,小妹不敢骄敌托大,独闯龙潭,我要请骆兄同行,俾藉鼎助。”
秋月真人目注骆长明,哈哈大笑说道:“骆兄听见没有?三人之中,以你的任务最为有趣,以我的任务,最为枯燥,你去‘销魂古墓’中,见识活色生香的销魂阵仗,我却被我这小妹令主,罚在‘鬼趣庄’中面壁。”
骆长明听了秋月真人的风趣言词,不禁为之失笑,当下遂与虞心影双双动身,赶赴“销魂古墓”去。
秋月真人目送虞心影等去后,向元朗真人摇了摇头,莞尔一笑说道:“三妹真是好动,其实她若留在此间?我岂不可以传授她一些新自‘太清妙录’中,参悟而得的上乘妙诀。”
元朗真人眉峰微聚,摇头说道:“大哥,你大概还不知道三抹的,销魂古墓’之行,尚自另有用意。”
秋月真人颇感意外地,“哦”了一声问道:“她有什么用意?
我倒猜想不出!”
元朗真人答道:“那位向三妹痴缠甚久的‘哈哈秀士’曹梦德,也去了‘销魂古墓’。”
秋月真人听得双眉一蹙说道:“曹梦德貌相武功,均是上选,但行为心性,却嫌邪僻不正!三妹怎么要去会他?……”
元朗真人接口笑道:“大哥不必为此事担忧,落花空有意,流水自无情,三妹那等眼高于顶,哪里会看得上‘哈哈秀士’曹梦德?我料她此去无非是藉机了断,设法使对方冷了这条心肠而已!”
话完,遂把虞心影巧遇曹梦德,对方自告奋勇地愿去“销魂古墓”,打探“黑风”谈玄下落之事,向秋月真人,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