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不到七点钟,我早早地就起了床。
因为,这天要去喝秦初皓儿子的满月酒。
八点钟的时候,带着份二百块钱的红包,我踏上了开往帝豪大酒店的18路公交车。
半个小时的车程之后,便到了目的地。
隔着很远,我就看到秦初皓,正和面前两个人说话。他穿着件黑色西装,里面是件白色的衬衫,然而,腆着的肚子,把西装和衬衫,紧紧绷在了一起。
我走过去,朝他挥了挥手。
“阳子——”秦初皓瞅到了我,满面笑容地朝我挥手示意。
我小跑几步,走上前去。这才看清楚,和他说话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当时我们班里的英语课代表,岑辉,一个是和秦初皓因为打架而被教务处通告,后来成了死党的刘博东。
还没等我和这两个人打招呼,岑辉和刘博东就热情的朝我挥手了,“好啊。”
“好啊,”我笑着向两个人点了点头。
刘博东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拿出两根,递了根给我。
我摆了摆手,“我不抽,你们抽吧。”
秦初皓呵呵笑了起来,“怎么,阳子,这么多年,还没学会抽烟啊?”
“噢,大二那段时间,抽了半年的烟,之后就没抽过了。”我笑了笑。
“不抽烟好啊,既有益于身体,又还能省钱。不像我,一个月赚的钱,大半都花在买烟上了。”刘博东笑道。
“博东,你这小子,少在我面前哭穷,谁不知道,你爹给你的那古玩店,哪个月不得赚个三万五万的?上个月你不是说,光卖了个清朝时期的香炉,就一下子赚了三万多块钱吗?”
“嗬,甭提那香炉了,要是我再晚卖一个星期,卖给一个台湾人,又能多卖两万块钱,这事可把我后悔死了。”
“唉,你看你们这些人,一个个有房有车的,也就我傻,一直闷着头的学习,以为学习好了,就能出人头地,没想到,两年研究生读完了,还不得不去跟人家打工,一个月拿那两千多块钱的工资。想开店,都没那本钱。”岑辉无奈地苦笑了下。
“你知足吧,刚刚毕业一年,就当了主管,月薪二千五,前景很好的啊。还有很多人,毕业了都找不到工作呢。”秦初皓一边抽烟,一边说道。
“可是,照这个样,攒个三年五年,还不够交个房贷首付的啊。”岑辉叹了口气。
“其实,咱们这房价也还不算贵啊,市中心的房子,一个平方才六千,八千,超过一万的都没几个小区。”刘博东说道。
“咱们这是中小城市,和那些大城市没得比,和南方也没得比啊。”秦初皓说道。
“所以,我琢磨着啊,尽管现在那些大城市说什么房子降价,那是因为他们空间大,水分大,咱们这啊,房价还是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刘博东说完,不紧不慢的吐了口烟。
“咱们还是别讨论房子了,听到这个词,就头疼,”岑辉沮丧的低下了头。
“对了,唐碧阳,你呢?在哪上班?还是开店?”刘博东忽然问道。
“噢,”我怔了怔,极力笑了下,“也在给人打工的。”
“那你家买房子了吗?”
“是啊,零七年时候买的,那个时候便宜,才花了三十多万。”
“那也很好的啊,现在应该也涨到五十多万了吧。”
“差不多吧,”我不知怎么回答刘博东了,赶紧转话题,“耗子,你儿子呢?好歹让我瞅瞅啊。还有,你不是没结婚吗?怎么生个孩子,还搞这么大的排场?也不怕计生办的查到了,罚你钱?”
没等秦初皓回答,刘博东就笑起来,“嗬,你还不知道吧,秦初皓他老丈人的亲弟弟,就在咱们市公安局,给局长当司机。你说,未婚生子,这算个事吗?顶多就罚个三万两万了事,再说了,法律现在不是改了吗?都取消非法同居这个词了。又有谁还管你,生孩子要不要结婚证,有钱就行了。”
我被刘博东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了,只得讪笑着,“那倒也是,那倒也是。”
“这个社会啊,有权,有钱,哪一样都行。唉,难得是,像我这样,无权无势,连个希望都看不到的人。”
“嗬,你别抱怨了啊,岑辉,你比咱们班那陈一光可强多了,他前两年弄了个养鸡场,结果,哼哧一下子,来了场鸡瘟,鸡死光了不说,还欠下了四五万块钱的贷款,现在在小区当保安的呢。人家可是咱们省科大生命科学专业的啊,你看现在混的。哎,所以要我说,你也该知足了啊。”
“他这名字起的就有问题,一光,一光,一无所有,浑身精光,哈哈。”刘博东一边说着,一边大笑起来。
“对了,你不知道,咱们上学那会儿,每次老师念成绩,念到说,第一名,陈一光的时候,我总有种想狠揍他一顿的冲动。”
“为什么?”我不解的看着刘博东。
“每次我把成绩单拿回家,我爸爸总是指着陈一光的名字,说,刘博东,你看你考的成绩,每次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你说说,你怎么不和这陈一光调换个的,这陈一光要是我儿,该多好啊。”
“嗬,博东,别说你了,就我那会儿,也对陈一光这小子,可以说是恨之入骨,理由和你差不多吧,每次考完试,把成绩单拿回去,我家人总要说我,你什么时候能撵上陈一光啊,你看你,英语比他差了三十分,数学比他差了二十五分,物理、化学又差了多少多少分。唉,陈一光当时就是我的一个噩梦啊。”秦初皓说的很是感慨地样子。
“其实,我也和你俩差不多,当然远没有你们那样对他恨之入骨,那时候我考试总是我们班前十名,可我也是一直在陈一光阴影下长大的,每次把成绩单拿回家,我爸妈也都是说,岑辉,你什么时候能考试超过陈一光?到时候我给你买辆新的自行车。买自行车这个愿望,初中上完了,也没实现。”岑辉说着,笑起来。
“最让我恼火的,这家伙死脑筋,考试的时候,谁都不给看答案,有一次考试,坐在我前面,就是不给我看试卷,当时气死我了,考完试,真想踹他两脚。哎,这场鸡瘟,可真给我解气。你不知道,当我听到说陈一光赔了个精光,还欠下了四五万块钱的贷款,不得不去小区当保安,可把我乐坏了,我心想可出了一口恶气,于是,连着一个星期,顿顿都是甲鱼汤,都快给我喝得反胃了。”刘博东一边说着,一边嘿嘿笑起来。
“是了,我前天下午,还在我们小区南门,看到他的,穿着保安服,肩上别着个对讲机,正好我开着车,于是,我就停车走了过去,说今天在帝豪大酒店给我儿子摆满月酒的事。”
“那他说来吗?”刘博东急切的问道。
“他说,物业公司不准随便请假,请一天假,要扣五十块钱的呢。不过他说,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会来的。”
“我觉得他肯定不会来的,一看你们有车有房,都这么成功,而他自己混的这么狼狈不堪,换了我,肯定不来了,这也太伤自尊了。”岑辉说道。
“我也觉得来的可能不大。”秦初皓说道。
正当我们几个人说话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奥迪车,驶了过来,然后车窗摇了下来。
“耗子——”
我抬头一看,车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初皓之前电话里说过的,开婚庆公司的顾晓军。
“晓军,你怎么没开你的宝马车,开了这么个奥迪?”秦初皓一边走上前,一边打招呼道。
“噢,昨天晚上和几个朋友喝多了,不小心撞到墙上去了,今天让我爸开到修理厂修理去了,我就开了我爸的车来。哎,好啊,刘博东,岑辉,唐碧阳,你们这么早就来了啊。嗯,我先去找个停车位,你们先聊。”说着,奥迪车开走了。
我们几个又简单聊了几句,便听到秦初皓手机响了起来。
秦初皓拿起手机,“嗯,是啊,芳华路那个帝豪大酒店,没错,好,好,我们正都在这楼下呢,行,一会儿见。”
挂上电话,秦初皓朝我们几个人笑了下,“咱们班那‘花花公子’朱鸣,说现在正在金碧辉煌洗浴城的,等会儿就过来。”
“嗬,那儿消费可不低啊,上次我和我一个来自香港的客户,去那儿玩了一夜,一人花了一万多。”刘博东说着,黠笑道,“不过,那儿的小姐可真漂亮。”
“朱鸣家有的是钱,他一个舅舅在北京中央党校工作,好像是厅级的干部,还有个二叔,在咱们省卫生局,副厅级的,好像还有个姨夫,是咱们这检察院,也是个很大的官。他爸在咱们国土资源局的,他妈是计生局的。”秦初皓感慨道。
“唉,朝中有人好做官,这话真是一点没错啊。”岑辉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也没办法,谁叫咱们的爷爷不是老红军,老八路的呢,”秦初皓笑道。
“那咱就趁着年轻,赶紧多努力吧。”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
正说话的当儿,又有一辆黑色悍马,向这边行驶了过来。
“噢,丁老板来了。”秦初皓说道。
“丁老板?”我愣了下。
“丁强啊。”刘博东笑道。
这时,悍马停了下来,穿着件棕色夹克衫的丁强,从车里走了出来。
“好啊,”丁强笑着朝我们几个人打招呼。
面前的丁强,和初中时那个丁强,显得要干练多了,他个头不高,尚且不足一米七,但是,往那儿一站,却给我们一种很有老板派头的样子。
正当我们要给丁强打招呼的时候,又一辆红色的本田车行驶了过来,从车里走下来了一男一女。
“噢,他们两个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从高中到现在,我们班硕果仅存的一对情侣。张广信和李兰。”秦初皓说着,向我们笑了下,“要不,你们先上去吧,二楼我妈和我妹在那等着的。”
我们几个人互相对望了下,然后,彼此点点头,向酒店里面走去。
果然,还没等我们走到二楼,就听到了秦初皓妹妹秦初玥热情洋溢的跟我们打招呼,“你们好啊。”
我这才注意到,站在楼梯口,笑盈盈看着我们的秦初玥。
眼前的她,比三年前,漂亮多了,红色的风衣,蓝色的牛仔裤,棕色的雪地靴,再加上如瀑布一样,顺滑至肩的长发,显得青春靓丽。
我极力回想三年前的那个她,那时候,她刚刚读大学,寒假回来的时候,穿着一件土黄色的羽绒服,扎着马尾辫子,整个人显得很是土里土气的样子。
而现在的她,和三年之前,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了。也许,大学的魔力,对于女生来说,就在于此吧,几年大学念下来,丑小鸭也能变成金凤凰。
这时,秦初皓的母亲也和我们打招呼了,“你们里边请,里边请。”
秦初皓的母亲刚刚烫了发,还染成了棕色,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在我看来,并没有显得年老。
也许,快乐的人,苍老的要慢吧。
一时间,我又想到了,额前已经很多白发的母亲,突然,心中生出一种负罪感。
我又想起了去石头那儿,他跟我说过的。
其实,二十五岁,很多人的人生已经被定了下来,算一下吧,十八岁上大学,二十二岁毕业,三年的时间,要么,家里已经安排好了工作,要么,自己也找到了份工作。如果这个时候,你还不改变、不行动的话,你将贻误终生。因为,你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再用来犹豫、等待了。也许,你觉得自己还年轻,还能等得起,但是,你的父母已经等不起了。
想到这里,我在心中叹了口气。
随着刘博东、岑辉他们,进了一个包间。
相互客气了几句,刘博东掏出烟,给几个人递烟。
见他们又要抽烟,加上等会又要问东问西的闲聊,我便站起身,以去洗手间为借口,离开了包间。
然后,到了不远处走廊尽头的一个窗口,望着窗外出神。
“小唐哥哥,想什么的呢?”秦初玥见我有些愣神,笑着走了过来。
“噢,”我勉强笑了下,这才想起,从始至终,秦初玥见我,都要喊我小唐哥哥的,她的母亲曾不止一次的说过她,人家比你大三岁,又不是大三个月,应该把“小”去了的,可是,每次秦初玥总是吐吐舌头,扮个鬼脸,便笑嘻嘻的一边去了。
“你接下来打算考研的吗?”我问道。
“是啊,”秦初玥点点头,“我们宿舍六个人,全都考研,本来,我不打算考的,但是,看她们都考研,我也就跟着考呗。不然,像我这种师范类中文专业,虽然是省里的师范学校,可是找工作也不好找啊。”
“你还用去找工作?你家里肯定帮你安排啊,又不用你操心。”
“我又不想去开店当老板,就只有去工作了啊。”
“可是,每个人都想去当老板,哪有谁想去打工的啊?”
“要不,你到时候开店,我给你打工好了。”
我有点惊讶的看着秦初玥,只见她朝我嘿嘿一笑,低下了头。
“初玥,你现在变得可真漂亮,都说女大十八变,越长越好看,这话可真一点也不假。”见秦初玥低头摆弄衣角,我笑了笑说道。
“真的吗?”秦初玥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飞快的低了下去。
那一刻,我分明清晰的看到,因为害羞,她面颊上,瞬间凝出的两朵绯红。
“肯定啊,不过,我想,我对你夸一千句,也顶不上你男朋友夸上一句,所以,我那一千句就省了,你只要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非常青春靓丽,招人喜爱,就行了。”我笑呵呵的说道。
“可是,我没男朋友啊。”秦初玥抬起头,朝我狡黠的眨了下眼睛。
“没有男朋友?”我愣了下,“像你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在大学里,肯定很多人追的啊,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眼光太高了,对吧?”
秦初玥撅着嘴,朝我摇了摇头。
“难道我又猜错了?那是什么原因呢?”我不解地看着她。
“其实嘛,”秦初玥歪着头,嘟着嘴,用一种飘忽游移的眼神,瞅着我,“我有一个喜欢了好几年的男孩子,不过,就是他一直不知道我喜欢他罢了。因为我觉得,我和他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可是,我还是抱着这么一种幻想,想着有一天,他会在蓦然回首的时候,在角落里发现一直默默喜欢着他的我。然后,喜欢上我。”
“喜欢一个人就大声说出来嘛,你怎么知道,你和他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丫头。”我笑着说道。
“可是,”秦初玥小声的咕哝道,“就算是我说出来了,我们还是不会在一起,可能,还会让彼此的关系,难以继续维持下去呢。”
“那个男孩子是你现在的好朋友?”
“嗯。”秦初玥点点头。
“他有女朋友了?”我忍不住又问道。
“好像吧。”秦初玥把头埋得很低。
“这怎么能好像呢?”我禁不住笑起来,“这种事,怎么能好像呢?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啊。怎么还能好像?”
“我也不知道。”秦初玥嘟囔着嘴。
“那你可以去问下他的啊。”我脱口道。
“问什么?”秦初玥抬起头,不解的看着我。
“当然是问下,他有没有女朋友啊。”我笑道。
“可是,这样冒然,不好吧?”秦初玥有点犹豫。
“这有什么冒然不冒然的?如果你不好意思,就让你周围的朋友,帮你打听一下好了。然后,看他有没有女朋友,再见机行事。”
“噢,”秦初玥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是了,小唐哥哥,你什么时候打算结婚啊?”
“结婚?”我愣了愣,“我还这么年轻,结婚这么早干什么啊?再说了,你看你哥,不是也还没结婚吗?”
“你不会是也要学我哥吧?”秦初玥眨巴了下眼睛,好奇的看着我。
我顿了有三秒钟,才明白过来,秦初玥的意思是,未婚生子这件事。正当我打算义正词严的说“不”的时候,只见,从楼梯拐口,走上来一个穿着灰色呢子大衣,齐耳短发,因为生过孩子,身材已经走样,略微有些发胖的女子,手里牵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此时,秦初玥已经跑了过去,“萱萱姐,小文——”,然后,她一把抱起了那个小女孩,亲昵的把脸贴在了小女孩的脸上。
我只感觉到身子一晃,几乎要跌坐在地上了。
那个女子,正是朱萱。眼前的这一幕,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
秦初玥已经把小女孩领到了我的面前,“小文乖,叫叔叔,等会阿姨给你拿糖吃。”
我张大了嘴,大脑中一片空白。
直到一声“叔叔”,把我重新拉回了现实。
朱萱笑着和我打招呼,“好啊,唐碧阳。没想到你还是以前那样,没多少变化。”
“你好啊,朱萱。”我勉强了笑下,目光却不敢看她,而是瞅着脚下的地板。
“阿姨,我要糖。”小文朝秦初玥伸出了手。
“好,好,好,咱们进去拿糖。”秦初玥朝小文笑了笑,然后领着她进屋了。
“嗯,我们也进去吧。”朱萱说着,朝屋里示意了下。
“你先进去吧,我等会儿。”我仿佛用尽毕生力气,才说完了这么句。
“嗯。”朱萱点点头,走了进去。
看着朱萱的背影,我忽然觉得胸腔堵得厉害,我用力得捶打起来,捶着捶着,泪水终于忍不住从眼眶中涌了出来。这还是那个曾经令我朝思夜想,寝食难安的朱萱吗?我的公主,我的女皇,她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在我心里,她应该永远都是十六岁的年龄,永远那样遥不可及,永远那样不容亵渎。
朱萱,你可知道,曾经,有多少个夜晚,在宿舍里,别人都睡着了,我蒙着被子,打着手电,从枕头下摸出你写来的信,一个字一个字的小声读着,想像你写下每一个字,每一道笔画时的样子。那时的我,心中是那样的欢喜,那样的陶醉。
朱萱,你可知道,自从那次,看到那个抱着足球,喊你一块去吃饭的男生,知道他就是你男朋友时,我心中的失落和沮丧,和随之而来的窝火?回到学校,我把你写给我的信,都拿到了一起,打算一把火都烧掉,可是,最终却还是没有舍得。我抱着那些信件,下午没有上课,一个人在宿舍里,放声大哭。那时候,我发誓,我要忘记你,再也不会喜欢你了,你以后的人生,和我再也没有关系了。我们,老死不相往来。而那些信件,被我用胶布密封了,现在,还放在我写字桌的抽屉里,只是,从那之后,再也没有翻过。
可是,现在,时隔七年之后,再一次在秦初皓儿子的满月酒上,遇到了你。我却忍不住哭了。你知道,我是多么的希望,没有这一次遇见,我宁愿永远都不遇见你,永远都不知道你的消息。
“小唐哥哥,你怎么了?”秦初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身后,惊慌不安的看着我。
“噢,刚才一阵风过来,有灰尘吹进了眼睛。没事,没事,咳嗽几下就好了。”说着,我低下头,捂着嘴,假装咳嗽了起来。
“那你还不关窗户啊。”说着,秦初玥走过去,一下子把窗户拉上了。“现在好点了吗?”她关切地问道。
“嗯。”我点了点头。
“你确定真的不要紧吗?”秦初玥还是不放心的样子。
“是啊,”我笑了下,把脸上泪痕擦抹了两下,“噢,我去洗下脸。”
“好的。”
在洗手间,胡乱的洗了几把脸,我走了出来。只见秦初玥正站在门口,脸上还有些的焦灼不安。
“噢,我没事了,”不等她开口,我便朝她摆摆手。
“真的吗?”秦初玥有点不相信。
“是啊。”我重重点了下头。
“那就好。刚才,还真把我吓了一跳呢。”秦初玥说着,笑了起来。
“放心好了,我才不会那么容易倒下的呢,”我也笑了下。
“嗯,”秦初玥呵呵笑着。
这时,朱萱领着的那个叫小文的小女孩又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阿姨,阿姨——”她拍打着秦初玥的腿,喊个不停。
秦初玥蹲下身,友好的抚摸着小文的头。
“小文最近听话的吗?没有在家里惹妈妈生气吧?”秦初玥刮了下小文的鼻子。
“阿姨知道,小文最听妈妈话了,怎么会惹妈妈生气呢?”小文仰起脸,看着秦初玥。
“可是,上次,你不是非得要彩笔,差点把妈妈气哭了吗?”秦初玥嘟着嘴问道。
“那是第二天是圣诞节,我想画张画送给妈妈。妈妈每天工作太辛苦了,我想送给妈妈一件礼物。”小文说着,低下了头。
“小文乖,”秦初玥说着,又抚摸了下她的头,然后,把小文抱了起来。
这时,我忽然发现,秦初玥眼睛里,竟然噙着泪水。
我愣了一下。
“怎么了?”我拽了下秦初玥的胳膊。
“嗯,你还不知道吧,小文从刚生下来,就得了心脏病。医生说,最多能活到七八岁。家里给她看病,几乎花光了所有的钱。她的爸爸想要把孩子送人,可是,萱萱姐怎么也不同意。后来,他们天天吵架,那个男人经常喝醉酒,经常打她,再后来,两个人就离婚了。小文现在跟着萱萱姐,小文的爸爸只是每个月给她们母女俩五百块钱,作为生活费。”秦初玥怕是身边小文听到,压低了声音说着。因为情绪的悲伤,她泪水顺着脸颊不由地流了出来。
犹如晴天霹雳,我惊呆了。
“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喃喃自语着。
“是啊,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如果萱萱姐当初去读大学,而不是和小文的爸爸结婚,也许,今天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萱萱姐太傻了,偏偏就喜欢上了一个不应该去爱的人,我听说半年前,那个男的又找了个女的,结婚了,唉——”
“阿姨不哭,不哭,”小文伸出稚嫩的一双小手,帮秦初玥擦脸上的泪水,“姥姥说,爱哭鼻子的,都不是好孩子。”
秦初玥长长吸了下鼻子,努力笑了笑,“小文说得对,爱哭鼻子的,都不是好孩子,”说着,她捏了下小文的鼻子,小文被这一捏,嘿嘿的笑起来。
5、再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