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伤害了真心对我好的人。"
"你才不会呢,你对人很好啊。"
"我是个自大狂。"
"你不是。"
"我从不顾忌别人的感受,只想我自己,只想我自己!"陆涛提高了声音。
"你不是!"灵姗也提高了声音。
"我虚荣。"
"你不是。"
"我总想控制别人。"
"你不是。"
"我总想向别人证明我自己,现在我成功了,我完全地证明了我是多么愚蠢,我太蠢了!蠢到错过真爱!"陆涛忽然用手罩住额头,来回走动,看得出他哭了。
灵姗凑过去,轻轻推一推陆涛。
陆涛把手放下来:"对不起,灵姗,我怎么这样了?"
灵姗只是看着他,陆涛忽然长出一口气:"活该!"
灵姗走到陆涛对面:"陆涛哥,我给你唱个歌儿吧,你要觉得我唱得好,就笑一个。"
灵姗站直了,用小可爱的腔调唱孙燕姿的歌。
听见冬天的离开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我想我等我期待未来却不能因此安排
阴天傍晚车窗外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向左向右向前看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我往前飞飞过一片时间海我们也常在爱情里受伤害
我看着路梦的入口有点窄我遇见你是最美的意外
终有一天我的谜底会解开
灵姗唱完了看着陆涛。
陆涛笑了。
两人上了车,开回潍坊,陆涛开车,灵姗坐在他边儿上。
"记住,灵姗,不要搭理那些只是向你表现他多么有魅力、多么聪明、多么好的人,如果一个人真正关心你,喜欢你,他是不会想到自己的。"
"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你唱歌的时候,我想到说不定你也将经历一遍我所经历的坏事,就觉得不舒服,也许我对你说的话一点用也没有,谜底揭开的那一天,希望你不要像我曾伤害的人一样失望。"
"我不会失望,我相信,你爱的人也没有失望。"
"你怎么知道的?"
"妈咪以前对我说,做女人的好处,就是能永不失望。"
"你妈咪真了不起。"
灵姗笑了。
少顷,陆涛问:"你还想要一个哥哥吗?"
"我想要,但不是你。"
"你真聪明。"
灵姗想说什么,忍住了。
浮出水面的业务员
已经很晚了,陆涛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电视,门铃响。
"不用打扫房间!"陆涛喊道。
向南的声音传进来:"陆涛,开门,是我!"
陆涛去开门,向南一进门就冲进洗手间吐了起来,陆涛帮他拍后背。
向南洗了洗脸,走出洗手间,一头栽倒在床上。
"向南,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喝多了,妈的本来都说好了,今儿一去突然冒出一竞争对手,最后还是我付的账――"
"怎么回事儿?"
"灵姗呢?"
"睡了。"
向南的鼾声响了起来。
"向南,向南。"陆涛叫道。
向南的鼾声更大了,毯子被压在他身下。
陆涛只好从柜子里找出一床被子,盖在向南身上,自己又倒回床上,把电视的音响开得大了一点,他无法入睡。
灵姗醒得早,她溜出房间,来到陆涛和向南的房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她一个人儿回房间,打开电视机,跟着里面的晨练节目做韵律操。
而此刻陆涛刚刚睡着,忽然,他朦胧中听到有人在说话,翻身一看,原来是向南在打电话。
"是是是,我听着呢――啊,情况不是这样的,问题是,电力公司本来已经答应我们了,上回他们书记说得很清楚――对,可我昨天才发现他们正跟盈博谈这一单,盈博的出价可能比我们低两个点,对,两个点――不行啊,我手中没权力,没有您的签字我哪儿能随便降三个点啊――啊,啊,行行,我今天跟他们谈,好的,一定争取把这一单拿下来,好,我听清楚了,再见啊陈总。"
陆涛坐起来:"哎。"
向南收起电话,衣冠不整、愁眉苦脸:"昨天哥们儿喝多了。"
"我正跟你说话,你就睡着了。"
"是啊,他们使劲灌我!"
"饿吗?"
"走,出去吃点东西去。"
"去外面还是饭店里?"
"饭店得了,这儿的菜咸死了,怎么山东菜那么咸?"
向南电话响,向南:"你等一下,我接一电话。"
向南把电话接起来:"喂,我是向南,对,噢,老周啊,怎么着,你们是怎么回事儿?我们头儿直说我,你们什么时候加进来了,想抢我们生意啊,我告诉你,昨天晚上的账都是我付的,这一单谈不成,我可不得不要着饭回北京了啊――啊,那也行,谈就谈吧――啊,没吃呢,在我住的楼下就行,对,大堂见吧,半小时以后,好。"
向南挂了电话:"是我那竞争对手,说要请我吃饭。"
"那我就不凑你的热闹了。"
"没事儿,也是一业务,都是进出口公司。"
"我回头带着灵姗吃吧,跟生人没什么可说的。"
"这人儿叫周大同,跟我一样,也是被公司扔到这儿,郁闷得很,今儿你帮帮我忙,一起吃他一顿,叫他付账。昨天他把我给坑了,付了两千多的账,最后他还叫了几瓶酒送给这电力公司的一小秘书,我一看单子,硬算在我的账上,你说有这么缺德的人吗?用我们公司的钱公关!"
"好吧。咱收拾一下,差不多了打电话叫灵姗。"
小向小向,我来我来
陆涛向南和灵姗三个人走进饭店里的餐厅,向南伸着脖子挑地儿,陆涛却一下坐在门口的一张桌子上:"就这儿吧。"
"那边安静点,靠窗。"向南终于找到了一个他认为合适的地方。
陆涛不情愿地站起来,三个人走到窗边一张桌子上坐下。
一个女服务员过来:"先生要点什么?"
"我们等人,先不点。"
服务员转身要走,向南叫住她:"哎,拿包烟来,再泡壶茶吧。"
"先生我们这里的茶是论杯卖的。"
"那端三杯茶过来。"向南说。
"先生要什么茶?"
"什么茶都行,端两杯过来。"向南说。
"我们这儿有龙井、菊花、红茶、乌龙――"
"就红茶吧。"
"先生我们这儿的红茶是一个人一壶。"
"你不是不论壶卖吗?"
"先生我是说,我们的红茶是装在壶里的。"
"那就泡一壶得了。"
"先生你们是都要红茶吗?"
"是。"
"先生那你们就是要三壶。"
"哎哎,你怎么都把我说乱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又成三壶了?"
"先生我们不可以三人一壶的。"
"这么着吧,你先端三杯冰水来,我都快渴死了。"
"先生我们的冰箱暂时坏了,没有冰水。"
"那你就给我们拿三杯龙井来,一人一杯,行了吧?"
"先生我们的龙井是六十块钱一位,可以续水。"
"成成成。"
"谢谢先生光临。"
"再见!"向南说,然后冲陆涛一撇嘴,"哎,来这儿哪儿是散心呀,明明是添堵嘛――唉,我得打一电话。"
说着,拿起电话,小跑儿着跑向洗手间:"喂,晓芸,你干吗呢?"
向南走后,陆涛也站起来。
"哎,你去哪里?"灵姗问。
"我也去洗手间。"
陆涛一进洗手间便听到向南坐在马桶上给杨晓芸电话:"噢――哎,我和陆涛在一起――对――"
陆涛觉很好笑,洗了一把脸,然后坐到洗手台上,点燃一支烟,接着听。
"是,是,哎,你别挂啊,我还有话说呢――问你妈也就是我丈母娘好吧――对,对对,就这句,啊,亲一下我就挂,不行,我等着呢――对――不行,每次我在外地你都这样――快点,陆涛一会儿就回来了,坐我对面,啊――快点,快点――"
此时,一四十多岁的女卫生员进来打扫洗手间,陆涛只好从洗手台子上跳下来,门开了,向南无奈地走出来,看见陆涛露出苦笑:"你看,你一来我媳妇就不亲我了――"
陆涛笑了笑:"你让她晚上再亲吧。"
向南一抬眼看见女卫生员:"唉,这位女同志,这男洗手间里有男人的时候――"
陆涛一把把他揪出了洗手间。
两个人走向餐厅,向南叹着气唠叨:"哎,陆涛,你说这杨晓芸明明心里成天装着我,半夜三更也跟我如胶似漆的,为什么当着别人就不太爱表达呢?"
"得了吧老婆迷,过两年她人老珠黄的时候,我看你还会不会这样!"
"当然啦,她是我媳妇嘛。"
忽然,向南的脸色变得满脸堆笑,陆涛一回头,只见一个长得短小精干的人快步正向向南走来,一边走一边抽出手:"你好你好,叫你久等了。"
向南迎上去:"哪儿啊,我们也是刚来,给你介绍一下,大同,这是我一哥们儿,叫陆涛。"
那位大同说了声"你好",又变魔术似的从身上变出一张名片递给陆涛。
陆涛点点头接过来,向南介绍:"这是盈博进出口公司的业务周大同。"
"你好――我刚失业,没有名片。"
"理解理解。"周大同说。
三个人走到饭桌边儿。
周大同一坐下眼睛就往灵姗脸上扫:"失业好啊,你看像我们这样有事儿的人还不是成天奔波,把老婆孩子丢在家里――哟,这里还有一个小美眉啊!"
向南赶紧介绍:"这是我女朋友灵姗,你吃什么?"
"别问我,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今天说好了是我做东啊。唉,能坐在一个饭桌上,周围没有那些老总厂长书记什么的真好啊。"
向南叫来服务员。
周大同连忙说:"你点你点,我这儿有一小妹妹刚给我发条短信息,还没回,我先回一个。"
随后,他就坐下来开始发手机短信,灵姗、向南和陆涛都吃完了,只见周大同还在发短信,面前的筷子都一动没动。
向南叫道:"大同,那么专心,是什么小妹妹呀?"
周大同抬起头:"QQ上认识的,今年才十八,我告诉她,我是一个喜欢户外运动的人,她说她喜欢在大床上躺着,什么也不干。我说我现在就在饭店里的大床上躺着,什么都不干,她说那我找你去吧?"说完自己头也不抬地笑了起来。
向南和陆涛相互看一眼,没说话。
"我们都吃完了。"
周大同抬起头:"那我们一起走吧,我不饿,不想吃。"
"你想去哪里?"向南问。
"我在这儿都待了一个星期了,附近的地方都去过了,没什么可去的,只能再去看风筝。"
说罢,周大同左顾右盼叫服务员:"服务员,快一点,过来,我买单。"
向南站起来:"我来吧,你什么都没吃,怎么好意思叫你买单?"
周大同假装掏钱包:"小向小向,我来我来。"
向南拉起服务员走了。向南刚一转身,只见周大同拿起筷子,风卷残云,快速吃饭菜,等向南回来,刚好吃完。
"走吧。"向南说。
周大同也站起来:"又叫你破费啦,这样吧,晚上去唱歌,我买单,这一回不要跟我抢了,反正也是公司报销。"
"我问你,你们跟电力公司的合同签得成吗?"
"唉,我们不是都在等嘛,什么时候签了,我们就都可以回家了。那我先走了,你们玩吧,晚上唱歌不要不来啊,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向南招招手,周大同走了。
向南夸张地学着周大同假装掏钱包的样子:"小向小向,我来我来!小向小向,我来我来!"
陆涛和灵姗笑了。
我等她
吃完饭,三个无所事事的人就在饭店的商场里买了一只小风筝,然后来到饭店前面的小广场上,灵姗一个人兴致勃勃地放风筝,她带着一随身听,跳着舞步放,样子很可爱。
向南的眼珠儿在灵姗身上转来转去。
"咱们在这儿待几天了?"陆涛问。
"妈的三天了,什么事儿也没办成,还让那个周大同坑了三次,以后晚上不跟他娱乐了,你说他怎么每天都能想出逃单的点子?"
"我哪儿知道。"
"唉,陆涛,老在这儿待着也不是回事儿,他们厂子定事儿的人一共四个,老凑不齐。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你坚持坚持吧,我和灵姗这不是天天免费陪着你呢嘛。"
"我这破工作就这样,不是谈钱,就是谈女人,每天除了跟客户吃饭以外,就是无所事事地等消息。顺利的一两天解决,不顺利的,一等半个月,没劲透了,现在我闻见旅馆味儿就恶心。还是在家好,听听杨晓芸骂我心里也高兴。哎,你看吧,晚上她准给我打电话。"
"你这么喜欢在家待着,要不然换一工作得了。"
"换工作?哪儿要我呀,换也是在这行当里换,这回我本来觉得到这儿签完合同咱立马就奔青岛,看来泡汤了。没想到负责这事儿的老楚是个老滑头,竟然同时让我们两家公司竞价,谁手续费低他找谁,早说啊,早说我就不来了――哥们儿这次算把你给耽误了。"
"我还怕耽误你呢,没事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有两千万,你真的有两千万?"
陆涛点点头。
"我能问一句,你还想要什么?"
"我宁可用它来换夏琳。"
"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找来十个夏琳。"
"在我心里,夏琳只有一个,她是最好的。"
向南用下巴点一下灵姗:"那她呢?"
"我只要夏琳。"
"你怎么办?"
"我等她。"
"去求她呀!"
"没有用,夏琳不是那种人――你说得对,当她没有东西可付出的时候,她就选择离开。是我把她挤走的,她在的时候,所有她给我的东西我都不在乎,她只能离开我――要不是那天你说出这一点,我永远也想不到,谢谢你――她离开我,是为了保持她的尊严,也给我一个机会认识自己,现在我知道什么对我最重要了,我也要给她时间和空间,让她自由。"
"你觉得她会回来吗?"
"我等她。"
"她要是不回来了呢?"
"我等她。"陆涛坚定地说。
完了
下午,三个人去逛潍坊风筝市场,灵姗买了好几个,全拖在手上,向南在一个路边小礼品店给杨晓芸买了一个小礼物,一只两块钱的KK小熊,向南悄声对陆涛说:"我出差到每个地方都会给她买个小礼物。"
向南打着电话就从小礼品店出来了,神色一变,陆涛只听到他说:"什么?真的?好吧。"
向南挂下电话,嘴里喃喃地说:"完了。"
"怎么完了?"陆涛问。
"这周大同这边儿跟我磨牙,那边儿暗中不知使的什么劲,明天就把合同拿到手了,全完了!"
"等一等,事情不到最后一刻,就不算完,我问你,管这事儿的人最需要的是什么?"
"关键人物姓楚,是一个处长,我们都叫他老楚,一般的礼品打不倒他――"
"你再想想。"
"他有一不争气的儿子,老想去美国,去不成,这事儿我哪儿办得了啊?"
"你们这合同签的是什么?"
"他们要从美国进口三台数控机床。"
"三台数控机床?"
向南点点头。
"有没有人员培训?"
"有两个名额。"
"你试试用传真向美国供货方提一个要求,让他们再加一个培训名额,这样,老楚的儿子不就能去美国了吗?"
"这事儿供货方能答应吗?"向南狐疑地问。
"叫你们公司马上联系这事儿!试试嘛!"
向南点点头,回身走了两步,转身握着拳头一挥:"我试试!哥们儿还不服了!我先回饭店!"说着也不顾陆涛和灵姗,跑了起来。
陆涛和灵姗又在街上转了一会儿,也决定回饭店,两人走入大堂,只见向南迎面匆匆忙忙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张传真纸。
"怎么样?"陆涛问。
向南晃晃传真纸:"有戏!我去找老楚,车钥匙!"
陆涛把车钥匙扔给向南,向南跑没影了。
下部 第6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