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至此略顿,脸上泛起一种极狞恶的笑容,用两道冷酷的目光盯在萧瑶脸上,冷冷又道:“我死,死得毫无痛苦,你活,却活得痛苦已极!因为你将眼睁睁地看着你的情郎顾朗轩,在‘夺魂芒’毒力发作之下,一点点地烂尽肝肠,那种伤心惨目之状,定使你无法忘怀,在有生余年之中,永远过着食难下咽、寝难安枕的伤心岁月!”
萧瑶静等万俟碧话完,向他摇头说道:“万俟碧,你且慢得意,假如我当真日睹顾兄身遭惨死,委实将如你所说,今后余年之中都活得痛苦之极!
但常言道‘吉人天相’,我顾兄一生侠义,大概还不至于落得这等悲惨收抄…
“万俟碧冷笑道:“天相个屁?聩聩彼苍,哪里管得了这多人间琐事?”
萧瑶一举手中匕首,扬眉叫道:“老天爷纵管不了,我萧瑶也管得了!
你心计虽毒,却决想不到我身边藏有这柄专解百毒的‘通天犀角’匕首!巴蛸贡膛读艘簧说道:“这柄匕首当真是‘通天犀角’所制??
萧瑶笑道:“你不信么,我来试给你看,立刻用这柄‘通天犀角’匕首解去我顾兄所中奇毒!”
万俟碧狂笑说道:“你赶快试吧,只要你一解开顾朗轩的‘三元大穴’,包管便有一场令你毕生难忘的精彩好戏上演!”
萧瑶诧道:“听你之言,难道我这‘通天犀角’匕首竟还解不了‘夺魂芒’的毒力了?”
万俟碧道:“你一脸聪明之相,怎么竟如此健忘?”
萧瑶不解问道:“我忘了什么?”
万俟碧狞笑道:“刚才我曾说除了‘夺魂芒’解药之外,你纵有‘千载灵芝’在身,也无法救得顾朗轩的性命,这‘通天犀角’匕首虽是武林奇宝,但比起‘千载灵芝’的生死人而肉白骨之功,总还略有逊色,又哪里能够救得顾朗轩呢?”
萧瑶芳心欲碎,切齿骂道:“万死狗贼!…”万俟碧狞笑道:“‘除死无大病,讨饭再不穷’,我毒丸在口,万死无惧,又何在乎几句臭骂?你少时目睹情郎惨死,必将柔肠寸折,如今且尽量骂我,以作发泄,并让我欣赏欣赏你的莺声燕叱便了!?
他口中虽说得轻松,但目中却凶芒暗射!
萧瑶如今虽伤心愁急到了极处,但知万俟碧阴毒无比,仍未对他放松警觉戒备!
常言道:“眼为心之苗。”萧瑶发现万俟碧目中凶芒忽厉,便知必有蹊跷,已把无上神功“太清罡气”提聚备用!
果然,万俟碧语音才毕,双手齐扬!
他是打算把“追魂手”和“狼牙锤”中所藏的几件毒液、毒针等物,向仆倒地上的顾朗轩打去!
但他双手一扬,崩簧方按,一股令人窒息的劲风罡气,业已当胸压到!
万俟碧自知定无幸免,牙关一合,咬碎毒丸!
那些毒液扫数被萧瑶所发的“太清罡气”卷回,反而喷洒在万俟碧的脸上身上!
万俟碧终于在尚未气绝之前,尝到他自己所制毒汁的滋味,厉吼一声,全身溃烂而死!
毒针则多半也被震回,或是打空,或是插在万俟碧所着的绿袍之上!
另有少数三五根毒针,仍因崩簧力劲,透过“太清罡气”,向顾朗轩打去。
萧瑶早有提防,发出“太清罡气”之后,便纵身挡在顾朗轩之前,以作万一防护!
如今见针光飞来,双掌凌空再推,也就全数击落!
萧瑶细搜万俟碧遗尸,以及“追魂手”、“狼牙锤”的柄门,却未再发现任何丹药之属!
这位“红衣昆仑”一向聪明绝顶,如今却弄得双眉紧蹙,不知如何是好?
她手中仍然持着“通天犀角”匕首,但却不敢用来救治顾朗轩。
这是万俟碧死前所说的那些话儿,对萧瑶发生了吓阻作用!
因为要想用“通天犀角”匕首解救顾朗轩,必须先行解开顾朗轩被点的“三元大穴”,才能使药力易于通行。
但药力既易于通行,毒力也自易于通行,则万俟碧所说,只消“三元大穴”
一解,包管便有一场令自己毕生难忘的精彩好戏上演之语,确实可能实现!
万俟碧口中的所谓“精彩好戏”,自然是顾朗轩毒发毙命,现象惨绝人寰,假如如此,自己目睹之下,情何以堪?除了立即殉情之外,纵或勉强偷生,这种伤心恨事必然毕生难忘,时在念中,真是生亦无趣!
由于这种顾忌,萧瑶遂手中执着那柄“通天犀角”匕首,满面愁容地痴痴看着顾朗轩,而不敢下手施救。
顾朗轩则昏睡如死,除了气息未绝以外,可说是毫无知觉。
他中了“夺魂芒”之处,是在右耳垂上,如今尚可看见一点小小芒尾,露在皮外。
萧瑶微一凝功,用指甲替他把那小小芒刺从耳垂肉厚之处拔出丢掉,虽不见功,但心中稍安。
跟着,她便想根据“毒蛇啮手,壮士断腕”之说,用那“通天犀角”匕首,替顾朗轩把右耳割下!
但刀儿才举,忽又住手,觉得不可鲁莽,此举已失时机。
“毒蛇啮手,壮士断腕”之说,是指蛇毒未发以前,才应两害相权,取其轻者。
如今顾朗轩人已晕倒,足证毒力已进体内,自己还想下手,让他平白失去一只耳朵,而无济于事则甚?
萧瑶正在双眉愁结,手足无措之际,突然听得远处似有江湖人物的奔驰谈笑之声!
她功行深邃,耳力太好,一听便知来者共是两人,要从一条迂回小路上转过峰角,方可到达谷口。
于是,她首先将那“绿袍秀士”万俟碧的遗尸,以及什么“追魂手”、“狼牙锤”等,一齐踢入深壑。
跟着,又把顾朗轩抱入乱石堆中足以蔽人的草树之内。
她是恐怕来人是“西川双妖”中另外一位“血光圣母”西门红,则自己少不了又有一场恶斗,才将顾朗轩身形藏起,免得万一照应不周,受了伤损,才真是返魂无术!
至于把万俟碧遗尸暨兵刃踢坠壑下之意,则是希望彼此在一相见下,不要立即抓破脸皮,或许可以仗着灵心慧舌,从敌人口中套出什么解救顾朗轩之策?
萧瑶藏好顾朗轩,方待走出,忽又心念一动,把手中“通天犀角”匕首的柄端,塞向顾朗轩口内,使他紧紧含祝她仍然不敢解开“三元大穴”,只希望“通天犀角”的解毒灵效,会随着顾朗轩口内津液,慢慢流下腹中,或许会有点效用?
安排完毕,萧瑶便起身走出草丛,并故意踅向一旁,距离这堆乱石稍远一点。
这时,左面峰角之下,果然转出二人。
这二人是一男一女,男的是位灰衣道人,女的则一身红衣,极为耀眼!
萧瑶一见那件红色夺目的鲜艳长衣,便知自己所料十中八九,来人多半是“西川双妖”之一、“绿袍秀士”万俟碧的老搭档“血光圣母”西门红,但那灰衣道人却不知是什么来路?
红衣女子远远瞥见谷中有个老妇在负手蹀躞,不禁口中“咦”了一声!
双方相距虽有二三十丈,但红衣女子不过咦了一声,红影微闪,足下两个起落,便站在萧瑶丈许之外!
常言道得好:“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然则“一伸足”之下,应该也可掂得出对方的斤两?
萧瑶见这红衣女子竟擅轻功中极上乘的“千里户庭”身法,便知“血光圣母”
的功力修为,定必高出“绿袍秀士”之上!
根据“血光圣母”之号,以及万俟碧口中的“西门大姊”之称,这西门红的年龄,至少也应在六十左右。
但眼前所立的,却是一位年约三十五六,丰容盛-前、风韵犹存的红衣中年艳妇。
萧瑶心中忖道:“难怪号称‘西川双妖’,照这西门红驻颜不老的情形看来,果然是有点妖气!”
她心中在忖度对方,那红衣中年艳妇的心中,也有点觉得惊异。
她所惊异的是自己由二三十丈以外一晃便到面前,这老妇居然丝毫不带惊容,依旧静如山岳,足见是非凡人物!
红衣中年艳妇略感惊异之下,先向萧瑶注目问道:“尊驾气宇不凡,定是武林同道?”
萧瑶点了点头,含笑答道:“多承夸奖,彼此同在江湖。”
红衣妇人道:“尊驾来此则甚?”
这时那位灰衣道人也自赶到,静立在红衣妇人的身左数尺之处。
萧瑶笑道:“姑娘……”
“姑娘”二字方出,红衣妇人便佛然摆手叫道:“尊驾请收回这种称呼,我不过驻颜有术,才青鬓未凋,论起年龄,不会比你小呢!”
萧瑶是故意调侃,才叫她“姑娘”,闻言之下,遂哦了一声,佯作诧异说道:
“尊驾能把鸡皮鹤发变作绿鬓朱颜,委实太了不起,真所谓‘不是神仙也是妖’了!”
红衣妇人道:“废话少说,我问你来此则甚?”
萧瑶含笑说道:“风月无今古,林泉孰主宾?照说我老婆子的游踪所及,不应受甚盘问,难道这片山谷,竟是你私有的园囿不成?”
红衣妇人冷然说道:“虽非私人园囿,但我姊弟已先在此有事,其他闲人,自然不应妄闯!”
萧瑶道:“你们姊弟?……莫非是指那位穿绿袍的,他……他应该是你哥哥。”
红衣妇人摇头说道:“他是我的二弟,我是他的大姊,你……”萧瑶不等对方话完,便把眼珠一转,佯作恍然叫道:“呀,我明白了,那位身穿绿色儒衫、左手持爪、右手持锤之人,莫非就是当代武林高手、名震西川的‘绿袍秀士’万俟碧么?”
红衣妇人方一点头,萧瑶又以两道奇异的眼神盯在红衣妇人脸上,失声问道:
“他是万俟碧,你又是他大姊,则尊驾定然便是威传八荒、功力超凡入圣的‘血光圣母’西门红了?”
因萧瑶语气之中用了不少褒词,那红衣妇人遂也敌意渐减,点头笑道:“不错,我就是‘血光圣母’西门红,这次为了寻找两名仇家,才特意远离西川,来会中原同道。”
萧瑶伸手掠了掠鬓边白发,怪笑说道:“果然是‘西川双妖’,难怪我在一见你们之下,便觉得有点妖里妖气!”
刚才她是满口“超凡入圣”,“威传八荒”,如今却变成“妖里妖气”,转瞬之间,易褒易贬,不禁把西门红听得一怔!
她虽发怔,尚未开口,那旁立的灰衣道人却厉声喝道:“老婆子,休要口出不逊,你若触怒了西门圣母,将死无葬身之地!”
萧瑶瞪了这灰衣道人一眼,哂然说道:“狗仗人势,你是什么东西,你有多大能耐,能比得了万俟碧左手那只爪和右手那柄锤么?”
她再度提起万俟碧的左爪右锤,果然引起了西门红的注意!
那灰衣道人被萧瑶加以斥骂,方自怒容满面,要想有所动作,西门红却向他摇手说道:“道长且慢,我还有件想不通的怪事,要向对方请教!”
萧瑶侧转脸来,向西门红笑道:“西门圣母,你若有什么话儿,尽管问我,你们‘西川双妖’名头太高,威风太大,我老婆子当不起这‘请教’二字!”
她嘻笑怒骂,语气接连变幻,使对方根本摸不清她是否含有敌意?
西门红久经大敌,江湖经验颇丰,越发觉得这白发婆婆决非寻常,向萧瑶盯了两眼,缓缓问道:“老婆婆知道我万俟碧二弟所用的兵刃是甚名称么?”
萧瑶摇头答道:“名称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万俟碧朋友左手所持是一只五指箕张的铁铸人手,右手所持则是一柄上有不少尖锐狼牙的短柄卧瓜锤!”
西门红听她说的丝毫不错,越发惊奇道:“我万俟碧二弟的‘追魂手’和‘狼牙锤’虽然随身携带,但除非遇上极强对于,向不轻易取用,老婆婆却是怎生……”萧瑶笑道:“我因路过此间,走得力乏,遂在那株参天古木的枝叶之中打坐行功,谁知无意之中,看了场精彩好戏!”
西门红眉头微蹙,急急问道:“什么精彩好戏?难道是我万俟碧二弟与人起了争斗?”
萧瑶点头说道:“不是‘争斗’,是‘打斗’,这场打斗委实精彩得可称武林罕睹,要不然我怎会知道万俟碧朋友用的是右手锤和左手爪呢?”
西门红微一吃惊问道:“我万俟碧二弟的对手是谁?既能使他动用‘追魂手’和‘狼牙锤’,必系绝顶高明人物!”
萧瑶连连点头,应声说道:“着实高明,着实高明,那是一位穿黄衣的年轻貌美的姑娘,她高明得几乎令那位‘绿袍秀士’万俟碧朋友,有点招架不住!”
西门红越听越是吃惊,目闪精芒问道:“有这样高明的年轻女娃儿么?
她莫非穿的是一身红衣?“
这位“血光圣母”竟猜疑到“巴东三鬼”的仇家,自己所欲找寻的“红衣少女”身上!
萧瑶答道:“不是,不是,红黄二色,显然易辨,我虽老眼昏花,也不致有所看错,那位手执尺许短剑、把万俟碧逼得手忙脚乱的高明少女,确是一身黄衣!”
西门红几乎不敢相信地诧声说道:“那女娃儿仅以一柄尺许短剑,便把我万俟碧二弟逼得手忙脚乱么?”
萧瑶点头笑道:“岂单手忙脚乱,万俟碧并还负了伤呢,喏,那边地上,不是还留有血渍?”
西门红目注万俟碧适才所流的血渍,不由不信地瞠目问道:“结……结果怎样?”
萧瑶向她一翘左手拇指,含笑赞道:“你们‘西川双妖’果然不凡,所谓‘盛名之下,必无虚士’!”
西门红被她赞得一头雾水,讶然问道:“老婆婆此语何来?”
萧瑶双眉一扬,含笑说道:“就在万俟碧人已负伤、万分危急之时,他锤上‘狼牙’忽飞,爪上‘毒液’突射,并从口中喷出了一线寒芒!”
西门红听至此处,失声叹道:“这年轻貌美的黄衣女人究竟是谁?我相信她定具绝世身手,否则,我万俟碧二弟决不会大施杀手绝学,连口中所藏的‘夺魂芒’也喷了出来!”
语音至此顿住,以一种紧张神色向萧瑶问道:“我万俟碧二弟业已尽施绝学,飞‘狼牙’,射‘毒液’,喷出‘夺魂芒’,那黄衣少女难道仍能从容化解,不曾受伤?”
萧瑶原想套问“夺魂芒”的解毒方法,遂装得煞有介事地一挑大拇指,扬眉赞道:“那位穿黄衣的少女不单人美,功力奇高,反应也十分敏捷,她在万俟碧朋友猝然发难之际,仍及时发出内力真气,把什么‘狼牙’、‘毒液’,多半反震回头,西门圣母若是注目细看,那边地上可是有些散落的狼牙和毒液喷洒的痕迹?”
西门红注目看去,果如萧瑶之言,自然越发深信不疑,咦了一声,说道:
“我万俟碧二弟已然杀手齐发,居然仍不能使那黄衣少女略受微伤,真是……”
萧瑶不等西门红话完,笑了一笑接道:“那黄衣少女也不是完全没有受伤,只不过受伤不重!”
西门红闻言,急急问道:“略受微伤?那黄衣少女是受了什么伤呢?”
萧瑶已把谎话编圆,遂一步步转向正题,淡淡答道:“她只是被万俟碧朋友从口中所喷出的那线寒芒,打中在耳垂上。”
西门红道:“见血没有?”
萧瑶为了做作逼真,故意想了一想之后,方点了点头,缓缓答道:“见了血,我记得那黄衣少女的右耳垂上曾现血丝,但旋即被她拭去。”西门红冷冷说道:
“拭去有什么用?那黄衣少女的一条小命,业已交代……”萧瑶故作不信,嘴角微披,哂然接道:“西门圣母莫作狂言,小小一线寒芒,能有多大威力?那黄衣少女修为极高,要得了她的命么?”
西门红道:“就算她有百年深厚修为,几成半仙之体,若无我万俟碧二弟的独门解药,也必毒发惨死,无法有所侥幸!”
萧瑶道:“西门圣母是说‘夺魂芒’的毒力只有独门解药能祛,而独门解药又只有万俟碧朋友才有?”
西门红道:“那是自然!”
萧瑶冷笑一声,摇头说道:“不尽然吧?比如西门圣母而言,你是万俟碧的大姊,总会有他‘夺魂芒’的解药!”
西门红道:“老婆婆,你猜错了,我们虽属姊弟之交,但所练功力与暗器上所淬的毒质却全不一样,我的解药解不了他的拿手杀着‘夺魂芒’,他的解药也解不了我最得意的‘桃花化血砂’!”
萧瑶本想套问西门红身边有无药物可以解救顾朗轩所中“夺魂芒”的毒力,闻言之下,自然大失所望!在失望之下,萧瑶必须作一选择!
所谓“选择”,就是如今究竟应显示本来面目,搏杀这“血光圣母”西门红,略泄胸中恶气?还是设法把西门红遣走,加以利用,彼此暂时不作冲突?刹那之间,萧瑶有所选择,作了决定!她毕竟是胸襟智慧异于庸俗的巾帼奇英,所作的选择竟是后者!
一般人在心痛情郎身受重伤,性命呼吸之下,多半是选择前者,要搏杀“血光圣母”西门红,以求报仇泄愤!
但萧瑶却不曾太冲动,偏偏选择后者,她暗忖,若能把敌人加以利用,远比逞强搏杀,来得更有价值!
原则既定,答话便有技巧。
萧瑶静等西门红话完,哦了一声,点头笑道:“原来非要服万俟碧的独门解药无法解除‘夺魂芒’的毒,难怪那位万俟碧朋友会取了解药,对那黄衣少女加以威胁的了!”
西门红听得一怔!目注萧瑶问道:“威胁?那黄衣少女既中‘夺魂芒’,业已必死无疑,我万俟碧二弟还对她威胁什么?”
萧瑶猜出像“西川双妖”这等邪派人物,多年共处,彼此间的关系不可能干净,遂“嘿嘿”笑道:“那位万俟碧朋友是个好色之徒,他因见黄衣少女貌美,遂向她威胁,说黄衣少女若肯顺从,成其好事,他便赠送解药,救她一命!”
西门红果然听得眉头一皱,恨恨说道:“万俟碧二弟老是改不了这种毛病,总有一天……”语音至此顿住,目注萧瑶,扬眉问道:“我万俟碧二弟把那独门解药收藏得极为严密,他……他竟肯当人取出么?”
萧瑶笑道:“当然是他自己取出,否则我与万俟碧朋友一向陌生,怎会知道他竟把独门解药藏在那等严密的所在?”
这不把万俟碧从“狼牙锤”柄中取出解药之事明白说出,便是萧瑶的机警聪明之处!
西门红叹息说道:“我万俟碧二弟心计极工,谁会想得到他竟把独门解药藏在内衣纽扣之中和‘狼牙锤’的锤柄之内?”
萧瑶闻言之下,心中又喜又急!
喜的是西门红居然中计,被自己套问得吐出秘密,原来除了“狼牙锤”柄中,万俟碧还在内衣纽扣之内藏有独门解药!
急的是,既已探出秘密,便应赶紧把这“血光圣母”西门红遣走,自己好下壑从万俟碧遗尸上搜寻解药,来为顾朗轩祛除毒力!
这时,西门红又向萧瑶问道:“那黄衣少女接受我万俟碧二弟的威胁没有?”
萧瑶笑道:“常言道:”蝼蚁尚且偷生,为人岂不惜性命?‘又道是:’人在屋檐下,谁敢不低头?‘那黄衣少女起初还在倔强,但等明白非服解药,性命不保之下,也就接受万俟碧朋友那种威胁的了!拔髅藕毂渖道:“万俟碧二弟真是无耻,他们难道就在此处席地幕天……”萧瑶失笑接道:“若依万俟碧朋友之见,我倒有场春色无边的精彩好戏看,但那黄衣少女毕竟脸嫩,她乞求万俟碧朋友与她去往邻峰一个幽秘的山洞之中,再复凤倒鸾颠,成其好事!?
西门红仿佛醋火欲腾,但仍竭力忍耐,缓缓问道:“老婆婆,那黄衣少女叫何名姓?”
萧瑶摇头笑道:“抱歉,我老婆子年迈脑衰,想不大起来了,只仿佛记得,也是个双姓!”
西门红道:“双姓为数不多,我来提一提,老婆婆或许可以想起?”
话完,立即从“百家姓”的复姓部分,朗声念道:“万俟司马,上官欧阳,夏侯诸葛,闻人东方,赫迟皇甫,尉迟公……”“尉迟公羊”的一个“羊”字尚未说出,萧瑶便以一种触动灵机的恍然神色,急急叫道:“对了,皇甫皇甫皇甫,那位穿黄衣的美貌女子,正是双姓‘皇甫’!”
西门红微吃一惊,自言自语说道:“复姓皇甫,年轻貌美,而武功方面又能胜过我万俟碧二弟的黄衣女子,莫……莫非竟是‘氤氲仙姬’皇甫婷么?”
萧瑶连连点头,含笑说道:“对,对,一点不错,那黄衣女子,就是叫做皇甫婷,‘血光圣母’莫非认识她么?”
西门红不答萧瑶所问,却向萧瑶急急问道:“老婆婆,我万俟碧二弟与皇甫婷去的是哪个方向?”
萧瑶本想诱引西门红去往“千鬼壑”中捣乱,如今因急于遣走对方,好下壑寻药,救治顾朗轩,遂略变原计,伸手指着对壑的一座高峰,含笑说道:“他们是去那座高峰背面的一处幽秘洞穴之中,西门圣母若想前去,需从右侧绕行,并需仔细寻找,否则不易发现!”
西门红把手一拱,说了声:“多承老婆婆指教,他日江湖再遇,西门红当申谢忱!”
说完,把手一挥,便与那灰衣道人一同向右侧绕过绝壑,奔往高峰背面。
萧瑶透了一口长气,赶紧纵往顾朗轩藏身之处,加以探看。
她生恐顾朗轩业已毒发,等不及自己下壑搜寻解药,岂不抱憾终身,莫补情天,难填恨海?
还好,目光到处,见顾朗轩口含“通天犀角”匕首!
萧瑶芳心略宽,丝毫不敢怠慢,赶紧飞身下壑!
这道山壑颇为幽深,萧瑶驰到壑底,便四处寻找适才被自己一脚踢落的万俟碧遗尸!
但几乎寻遍壑底,也未发现万俟碧遗尸何在?
萧瑶大为吃惊,暗忖万俟碧内伤外毒,分明已死,难道“西川双妖”果然名不虚传,他的已死躯壳,还会妖里妖气的飞天遁地不成?
她一面吃惊,一面目光如电,扫视四外山壁。
蓦然间,萧瑶双现梨涡,嫣然失笑!
原来,她发现万俟碧的尸体并未遁走,而是极为凑巧地搭在一株横生崖壁的古松之上,不曾坠落谷底。
山壁苔藓,一片碧绿,古松松针,也是绿色,再加上万俟碧身上所穿是件绿袍,以致极易混淆。
何况萧瑶驰下之际,目光始终都注向壑底,遂几乎从万俟碧尸旁经过,也并未有所发现?
如今,她既发现了万俟碧尸身所在,便赶紧猱升登壁。
到了古松之上,撕去万俟碧所着的绿袍,发现他的内衣纽扣果是特巨圆形!
萧瑶小心翼翼地把一扣剥开,发现西门红所说不差,其中果藏有一粒丹药。
万俟碧内衣之上共有五粒纽扣,萧瑶遂剥出五粒“夺魂芒”的独门解药,满怀高兴,腾身上壑。
解药既已到手,心上人的安全自然无虑,萧瑶遂满面春风,一团高兴!
岂知她这满面春风,一团高兴,只是在上壑途中。
等到上得深壑,“春风”竟变作“寒风”,“高兴”也变成“”忧急“!
这种情绪上的极端急遽转变,是由于一桩事儿!
这桩事儿,就是刚才还躺在乱石丛草间的“紫竹书生”顾朗轩,如今竟失去踪迹!
顾朗轩如今不是正常人,是个病人,是个身中“夺魂芒”、毒力未解的神智昏迷之人!
既是神智昏迷之人,便无行动能力,则顾朗轩这突然失踪,显系被人劫持!
劫他之人是谁?劫他之意何在?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自然极难寻出,但无论答案为何?对于顾朗轩来说,却绝对只会是个“凶”字,不会是个“吉”字!
萧瑶一向处事镇定,如今因顾朗轩在神智昏迷之下突告失踪,情势一定不妙,却不禁急得芳心狂跳,呆然莫知所措?
但发呆,绝对发不出名堂,愁急,也决对急不出办法。
萧瑶银牙一咬,就在顾朗轩适才所躺的草堆之中,盘膝静坐。
她盘膝静坐之故,是要以内家定力,暂摒百虑,再朗灵明。
因为,她如今不能太动感情,必须以纯粹的理智,来对顾朗轩失踪之事加以分析研究。
静坐凝神之下,忧急渐平,灵明渐朗!
萧瑶遂开始研究,顾朗轩被何人劫去的可能性最大?
若以当地情况而论,自然多半是与那“绿袍秀士”万俟碧沆瀣一气之人。
但与万俟碧沆瀣一气的人便是西门红,这位“血光圣母”刚被自己骗得去往远峰,寻找秘穴,似乎不可能中途折回,对顾朗轩加以劫持。
何况就算西门红对于自己之言生疑,不去远峰,中途折回,她也不一定立即寻得着草中藏人。
就算她寻得着草中藏人,也不会认识就是“西川双妖”所要寻找的“紫竹书生”顾朗轩。
就算她认出顾朗轩身份,更必当时加以杀害,也不会把他悄悄劫走。
有了这三个“就算”,和三个“也不会”,“血光圣母”西门红的可疑成份,便越来越少!
那么,可能在此出现,与“绿袍秀士”万俟碧有关之人,除了“血光圣母”
西门红以外,还有谁呢?
蓦然间,萧瑶想起一人。
她所想起的,是“巴东三鬼”中的“黑心鬼”李华。
“巴东三鬼”中,既有李华未死,则“西川双妖”果为“黑面鬼”黄深、“黑手鬼”孔民报仇时,自然定会把“黑心鬼”李华带来,以便指认仇敌。
万俟碧、西门红先后均已见过,只有李华尚未出现,会不会就是这“黑心鬼”
凑巧赶来,在顾朗轩的身上……研判至此,萧瑶的念头忽断!
因为,她听出有人赶来,遂暂停思绪,凝神贯注,看看来人是何路数?
转瞬间,来人身形已现,仍是那“西川双妖”中的“血光圣母”西门红和那灰衣道人。
西门红满面悻然之色,一到谷口,便目光四扫,似在找寻萧瑶?
她不见人影之下,双眉一挑,厉声叫道:“北岳神姥……北岳神姥……北岳神姥……“萧瑶静坐草丛之中,任凭西门红连叫三声,也不加以理会。
西门红目中闪射凶芒,恨恨说道:“这老婆子,真正可恶,她……她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灰衣道人笑道:“刚才我就觉得那老婆子似乎是在编造谎言,哄骗西门圣母!”
西门红道:“骗人总有目的,我就想不通那老婆子要把我们骗得去往对壑高峰上空搜一遍则甚?”
萧瑶从这西门红与灰衣道人的对话之中,业已听出他们尚不知自己身份,顾朗轩也不是被他们所劫。
这时,那灰衣人道人想了一想,扬眉说道:“或许那老婆子在此有甚鬼祟行为,才设法把西门圣母和贫道骗走?”
西门红点头答道:“我起初也有这种想法,但转念之间,又觉得那老婆子并不全是谎言。”
灰衣道人道:“何以见得?”
西门红道:“她所说我万俟碧二弟所用的兵刃以及兵刃中所藏的暗器,口中所喷‘夺魂芒’等事,均是他人不知的高度机密,那老婆子若非亲眼目睹,怎能说得活灵活现,丝毫不错?……”语音至此微顿,皱眉一叹又道:“偏偏‘黑心鬼’李华也不在谷内,他若在此,一切事儿不就明白了么?”
萧瑶听得“黑心鬼”李华系随“西川双妖”前来,不由越发疑心李华适才凑巧赶回,误打误撞地遇上顾朗轩,遂被他劫掳而去。
灰衣道人等西门红语毕,含笑说道:“西门圣母,我们何必老是在谷口揣摸,怎不进谷一看?或许万俟碧二爷与李华兄均在谷内,也未可知?”
西门红点头道:“我们进去看看也好……”他们边自说话,边自往谷内走去。
谁知才走几步,尚未进谷口,背后便有人冷冰冰地喝道:“站住!”
西门红与灰衣道人愕然止步回头,却见那位白发飘萧的“北岳神姥”,自草丛之中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萧瑶现身之故,是因虽知西门红与顾朗轩失踪之事并无关系,仍想从她身上查出些蛛丝蚂迹!
西门红见喝止之人竟是萧瑶,不禁诧然问道:“老婆子,你还敢在此,不曾逃走么?”
萧瑶笑道:“笑话,我又不曾作出什么见不得人之事,却要逃走则甚?”
西门红道:“你胆敢用谎言骗我……”
萧瑶接口笑道:“谁说我骗了你?我编造了什么谎言?”
西门红手指对壑高峰,怒声说道:“那高峰背后一削如壁,根本就没有什么幽秘洞穴,你岂不是骗了我们去白找一趟?”
萧瑶笑道:“‘血光圣母’之名,一向威震西川,却怎如此没有见识?
我适才对你所说之言,是听自那‘氤氲仙姬’皇甫婷的口内,既然不确,显见是皇甫婷骗了万俟碧,换句话说,也就是你那位万俟碧二弟,如今业已落入危险之中,你不赶紧设法追踪,加以援手,却回来向我发狠,岂不是舍本逐末么?
“这番话儿相当言之成理,不由把位“血光圣母”西门红听得为之一怔!
等到萧瑶语毕,西门红一皱双眉,向她注目问道:“老婆婆,依你之见,我万俟碧二弟会被皇甫婷骗往何处?”
在称谓方面,由适才的“老婆子”,改为如今的“老婆婆”,业已足见西门红深信萧瑶之言,态度有所改变。
萧瑶趁此机会,怪笑一声,扬眉说道:“西门圣母,在我未曾答复你这项问题之前,先要你答复我一项问题。”
西门红目中微现讶色,向萧瑶讶声问道:“你有什么问题需要问我?”
萧瑶道:“你们既欲寻找上官奇暨红衣女郎,为”巴东双鬼‘黄深、孔民报仇,则另外的’巴东一鬼‘李华,定也随你们同来的了?“西门红点头道:“不错,李华认识仇人,自然要跟随我和万俟碧二弟同来指证!”
萧瑶问道:“李华如今何在?”
西门红尚未答话,那灰衣道人业已目射凶芒,面含狞笑地在一旁笑道:“这是一桩秘密,老婆婆请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他边自说话,边自向萧瑶身前走去。
萧瑶发现这灰衣道人目光闪烁,便知他不怀好意,定有花样!
她心念电转,暗忖自己莫非于言中露出了什么破绽?
果然,萧瑶一想之下,便发现自己犯了错误,这错误就是“西川双妖”企图为“巴东二鬼”复仇之事,西门红并未说过,自己怎可突然提起,岂不启发了这个阴刁的灰衣道人的疑窦?
心忖至此,灰衣道人业已走到离萧瑶仅约四五尺处。他一阵狂笑,陡然道袍大袖双翻,厉声喝道:“老婆子替我躺下,你终于露马脚了!”他双袖一翻之下,不仅发出大片疾风劲气,其中并夹有十数点豆大寒星,向萧瑶飞去。距离这近,自易得手!
“咕咚”一声,人便躺下!但躺下的不是萧瑶,而是那暗发毒手的灰衣道人!
原来萧瑶发现他目光有异,早已提防,用了处置“绿袍秀士”万俟碧同样的手段!
灰衣道人的袖风及暗器刚发,便被萧瑶预先布下的“太清罡气”反震回来!五脏齐崩,脑浆迸裂,他在倒地几个翻滚之后,便告了帐!西门红冷哼一声,变色说道:“老婆子,说老实话,彼此素昧生平,你为何对他下这辣手?”萧瑶笑吟吟地答道:“你难道没有看见他先下手么?我若不杀他,便将被他所杀!”西门红挑眉道:“你这种动作,只是对他……”萧瑶不等她再往下说,便接口说道:
“不仅对他,对你也一样!”西门红闻言一惊,萧瑶淡淡笑道:“因为即令我如今放过了你,你将来也放我不过,还不如我们二人在这谷口互作公平一搏!”西门红指着那灰衣道人的尸身,怪笑说道:“我与此人交情不深,假如只是为了此事,倒不一定准会放你不过!”
萧瑶笑道:“除此以外,我和你还有双重仇恨!”
“双重仇恨”四字,把位“血光圣母”西门红,听得再度愕然!
萧瑶怪笑一声,把自己白发飘萧的化装去掉,恢复了她的绝代容光,天人颜色!
西门红不是傻瓜,一见之下,失声问道:“你……你就是与上官奇老儿结伴,杀死黄深、孔民等‘巴东二鬼’的红衣女郎么?”
萧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点头答道:“对了,你如今总算从恍然之中,钻出来一个大悟来了。”
西门红从脸上浮现一丝既惭愧又愤恨的阴冷笑容,目闪煞光说道:“你装得够像,骗得我好苦,还有一件我不明白的事儿,你也索性告诉我吧!”
萧瑶对于捉弄这“血光圣母”之事颇觉得意,闻言之下,含笑说道:“你问吧,从现在开始,只要是你所问的事儿,我都照实答复。”
西门红道:“你方才所说的‘双重仇恨’,应该怎样解释?”
萧瑶笑道:“倘若根据顺序而言,第一重仇恨便是杀死黄深、孔民等‘巴东二鬼’之事,但若根据对你的关系而言,‘巴东二鬼’之仇,似应放在第二项了!”
西门红听出萧瑶的语气不对,不禁心中一震,怀疑到突然失踪的“绿袍秀士”
万俟碧身上。
但这“血光圣母”毕竟是久经大敌之人,心中虽惊,脸上神色仍保持镇静地缓缓问道:“另一项仇恨呢?听你之言,仿佛对我的关系更加复杂!”
萧瑶淡然一笑,目注西门红,扬眉说道:“西门红,你好像是明知故问,不应该听不懂我的话吧?你们‘西川双妖’到目前为止,似应改称‘西川一妖’,但再过片刻,或许西川武林之中可以清平一时,暂无妖孽的了!”
话至此处,业已十分明白,但西门红仍自变色问道:“这样说来,我万俟碧二弟是伤在你手下的了?”
萧瑶笑道:“‘伤’在我的手下?你说得太轻松了,应该把‘伤’字改成‘死’字,才算符合事实!”
西门红听说万俟碧已死,身形一震,摇头说道:“我不信,人死有尸,我万俟碧二弟的尸身在何处,难道你杀人以后,还把尸吃掉?”
萧瑶伸手指着壑下说道:“万俟碧的尸身就在这绝壑之下,你若和他感情太好,不忍分离,少时,我便成全你们,由‘西川双妖’变成‘壑下双魂’便了!”
西门红听得一挫银牙,目中狂喷怒火!
但她总算仍把这满腔愤怒暂时忍耐下来,目光凝注萧瑶,以一种冰冷的语声问道:“能杀我万俟碧二弟,当世中没有几个,你有这等功力,又身着一袭红衣,莫非竟是昆仑董夫人的两位义女之一,‘红衣昆仑’萧瑶么?”
萧瑶点头笑道:“你猜对了……”
一语未毕,西门红挑眉叫道:“好,高明当面,岂可失之交臂?便撇开那‘双重仇恨’不论,我也要向萧姑娘讨教上三招九式!”
掌随声发,在语音刚毕之际,西门红便欺身抢步,向萧瑶攻出三招。
她这三招是连环并发,一招套着三式,恰如其言,共是三招九式!
这三招九式不单捷逾电掣,猛似雷奔,而且其所挟各种变化,并奇妙绝伦,精奥无比!
萧瑶是大行家,一看就知道这“血光圣母”西门红看出自己厉害,竟把多半是留在最后施展的、压箱底的杀手绝学,颠倒为用,一开始便发了出来。
她虽然艺高,却不敢怠慢,在对方漫幂掌影、狂卷掌风之下,也自施展出一招轻易不用的得意绝学!这招得意绝学,是董夫人自创,名叫“九现瑶台”,用来防身御敌,委实太妙不过!西门红所发掌影由一化三,由三化九,转眼间幻为千百,向萧瑶漫空飞袭!但无论是真是幻,只要有一双掌影攻到萧瑶身前,便会奇巧无俦地也有一双掌影飞起接住!
“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
虚招无声,实响九记!换句话说,西门红这三招九式,全被萧瑶挥掌硬接硬架!
西门红仇火焚心,加上又猜出对方是董夫人的义女“红衣昆仑”萧瑶,自然全力施为,不仅在招术上用出了最奇诡的手法,并在每一招、每一式间,都凝足了十一成的内劲!
如今,在掌式变化上未占上风,全被对方接住!
内劲方面又如何呢?
因为萧瑶未傲敌大意,接架间全以十一成左右的内力施为,故而在这一面,也仍是萧瑶略为显出优势!
声停,掌住,人影一分。
萧瑶气定神闲,宛若没事人一般,但西门红的胸前却在不停起伏!
萧瑶微微一笑,向西门红扬眉叫道:“西门红……”西门红接口喝道:“你少得意,再尝尝我这成名之物的厉害程度!”
说完,一拍腰下所悬的一只特制革囊,立时有血红的烟光从囊口喷射而出!
萧瑶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毒!
她一见这血红的烟光,便秀眉略皱,向后退了几步!
当空血光越来越浓!
萧瑶心中倒也有点略觉怙-!
因为西门红号称“血光圣母”,由此得名,足见这霾空如血、浓得不见人影的红色光雾,不是蕴有奇毒,便是别具什么特殊厉害之处。
自己不知其奥妙所在,究应静观其变,抑或不再等待,立即攻击!
萧瑶心念电转之下,觉得自己在武学造诣方面既有胜过西门红的把握,还是静观其变,相机应付,来得稳妥一点!
萧瑶主意既定,又深恐血红光雾中蕴有奇异毒质,故而不肯过份靠近,脚下微滑,向后退了几步。
这时,血红光雾中突然发出“嘶嘶”的锐啸!
萧瑶因有主见,认为西门红由于“双重仇恨”,必对自己全力出手,一死相拼!
常言道:“蜂虿之毒,往往甚于-蛇。”何况这位确实具有一流身手的“血光圣母”?她经过布置以后所发的“嘶嘶”锐啸,必非凡物,可以想见!
萧瑶为了持重,并不轻视对手,遂再度闪身,退出三丈多远,准备看清那“嘶嘶”锐啸究竟是什么东西以后,再定应付策略!
说来奇怪,那幂罩数丈方圆的一大团红色雾影中,虽闻“嘶嘶”锐啸,却不见有甚物件飞出?
萧瑶目光凝注,心中有点莫明其妙?
她暗忖,西门红适才所发,只闻声而不见形之物,究竟是什么东西?看来这位“血光圣母”不愧“西川双妖”之名,着实有点妖里妖气!
念动之间,那团血红光雾似已渐淡。
萧瑶越发奇诧,不懂西门红弄的是什么蹊跷?
她边自双掌护胸,提防任何袭击,边自移步向前,高声叫道:“西门红,你有甚本领尽管施为,莫要这等鬼鬼祟祟,弄得人好不耐烦!”
萧瑶语音落后,雾影中并不答话。
萧瑶心中一动,又向前抢了两步,功力暗凝,对那浓度似乎越来越淡的雾影中,试探性地劈空击出一掌。
掌风排空卷荡,自然把那已薄的雾影吹得更保萧瑶目光凝注,这才发现雾影中空荡荡,哪里还有什么“血光圣母”西门红的踪迹?
萧瑶心中恍然,不禁暗对那位“血光圣母”的狡猾知机,颇为佩服!
她悟出西门红是把所有功力完全放在一开始的三招九式之中,对自己全力一击!
那等凌厉的攻势,被自己用“九现瑶台”的身法予以接架拆解以后,西门红便知决无胜机,报仇之事既告绝望,则如何安然脱身,便成为当务之急!
于是,她便用那种血红光雾故弄玄虚,虚张声势!
自己过份持重,一退再退,西门红却倚仗红雾蔽目,身上衣服的色泽又是血红,遂一步一步的悄悄退后,绕过峰角逃之夭夭!
研判至此,敌情已明,萧瑶举袖猛拂,一阵罡风起处,把那些残余的红雾,驱散得干干净净!
红雾虽散,萧瑶胸中感慨却又丛生!
她不知“血光圣母”西门红此次逃走之后,是偃旗息鼓,从此安份?抑或还要兴风作浪,图雪今日之耻?
假如她能安份,从此回头,自己也一本得饶人处且饶人之旨,不会再作追究!
但若西门红兴风作浪,仍到处为害江湖,下次相逢,自己定必在一见面之下,便立下绝情加以剪除,不容她再弄狡狯!
这是感慨,感慨以后的却是惶惑!
因为“西川双妖”虽已一死一逃,但顾朗轩却人踪何在?
自己好不容易运用胆识暨言语技巧,从西门红口中骗她说出机密,又从万俟碧遗尸的衣扣之内寻得“夺魂芒”的独门解药,顾朗轩却突然失踪,不知被谁掳去?
假如他是被自己所猜测的“黑心鬼”李华掳走,则李华必报盟弟黄深、孔民之仇,顾朗轩必遭惨死!
假如他是被其他不相干的闲人掳走,又因顾明轩身中“夺魂芒”奇毒,非有独门解药不能救治,亦属毫无生望!
想来想去,不管从什么情况推断,顾朗轩都是决无幸理!
萧瑶对这位“紫竹书生”一往情深,不禁失声悲啼,连连顿足,玉颊上满布纵横泪渍!
就在这“红衣昆仑”心念如潮、柔肠寸折之际,突然“格登”一声!
这是弓弦响声,跟着便是“嘶”然箭矢破空声息!
萧瑶诧然抬头,面前寒光电闪!
她看得准,这一箭不是射向自己,是射向身左三四尺处!
故而,萧瑶闻言抬头,却业已稍微迟了片刻,只能闻声,不能见人,但萧瑶仍可断定这发箭之人藏在对壑高崖半腰的什么隐秘处所!
她注目搜索半晌,见发箭人不现踪迹,这才眼神略偏,向左侧方扫了一瞥!
适才凌空那箭,是射在她左侧方四尺处的一株大树干上。
箭虽寻常,但箭尾上却附着一条衣襟。
萧瑶伸手将那白衣襟取下,只见上面有焦木书写的字迹,写的是:“想救心中人,请来双树镇,于今日黄昏,酒馆一会。”
萧瑶看完字迹,不由在几已绝望的心情之中,又泛起了一丝希冀!
所谓“心中人”,显然指的是顾朗轩,难道冥冥中当真福善祸恶,吉人确有天相?
但这“天相”是怎样相法?射书者又系何等人物?仍然均是隐秘!
要想揭开这种隐秘,只有一种办法,就是准时前往“双树镇”的酒馆赴约!
好在萧瑶来时曾路过“双树镇”,知道离此不过二三十里路。
而这小小山镇之中,也只有一家“酒馆”。
二三十里路,在萧瑶来说,简直是视如无物。
故而她在申牌时分,便已赶到“双树镇”上那家小小酒馆之中。
因刚刚下过一阵疾雨,镇上居民又少,酒馆之中,遂别无其他酒客。
萧瑶选了张对着店门的桌位坐下,一面自斟自饮,一面双眉愁皱。
她皱眉之故,不是为了未曾见着要找之人,因一来时间还早,未近黄昏,二来他人既专程把自己约来,必然不会爽约。
萧瑶皱眉,是为了顾朗轩忧急,经过了这长时间,顾朗轩所中毒力若是发作,岂非性命危殆?
万一……
她眉头皱得更紧,酒馆门外影儿微晃,走进来一位酒客。
这人身上披了一大块油布,权充雨衣,几乎连整个脸面全给遮祝萧瑶认为此人八成就是自己所等之人,遂目光凝注,看他是不是走向自己?
谁知这人入店以后,虽走向自己,却在旁边另一桌上落坐,并把身上所披的油布脱下。
萧瑶起初略觉失望,但目光一注,便自扬眉叫道:“江湖中风萍偶聚,总是前缘,尊驾何不移席同饮?”
原来,那人除去身披油布,脸色青惨惨的,使萧瑶一望而知,他是在脸上戴有人皮面具。
果然,萧瑶语音才落,那人便起身走过,抱拳笑道:“老婆婆既加宠召,在下便不揣冒昧的了!”
萧瑶见他业已坐下,仍不提约会之事,只得旁敲侧击说道:“尊驾请随意饮用,我再命店家添酒添菜,如今天色不早,已近黄昏!”
那面色青惨之人点头笑道:“不错,不错,天色已将黄昏!”
萧瑶觉得对方有点装腔作势,不禁皱眉问道:“尊驾怎样称谓?”
那面色青惨之人含笑道:“在下姓王名恩,吴郑王之王,国恩家庆之恩,老婆婆的尊名上姓,怎样称呼?
萧瑶从这句“老婆婆”,突告恍然大悟!
自己适才与“血光圣母”西门红动手之际,是本来面目,如今在途中又恢复化装,莫非此人竟有所误会,不曾认出?
想到此处,遂不曾回答对方询问姓名之语,只是淡然说道:“王朋友,你的箭法不错,纵不能百步穿杨,也可以隔壑穿树!”
这两句话儿,把那自称“王恩”之人听得大吃一惊,向萧瑶投注过诧异的眼色?
萧瑶知道所料不误,遂口中微吟道:“光阴似箭催人老,朝起红颜夕白头!”
王恩闻言一惊,目注萧瑶,口中期期说道:“老……老婆婆,你你……莫非姓……姓萧……“萧瑶点头说道:“人是姓萧,地是酒馆,天是黄昏,王朋友有何见教?”
王恩又向萧瑶盯了两眼,缓缓问道:“萧……萧……萧……”他因想不出究应对萧瑶称以“萧姑娘”,或“萧老人家”?竟连连说了几个“萧”字!
萧瑶猜出他语音吞吐之故,低声说道:“叫我萧老人好了,此时再若改装,未免惊世骇俗!”
王恩点了点头,低低说道:“萧老人家是否要想知道那位‘紫竹书生’顾朗轩的下落?”
萧瑶心中关切,但却把表面神情尽量放得冷漠些,嗯了一声问道:“我顾朗轩兄现在何处?”
王恩笑道:“顾大侠是落在我一个朋友的掌握之中!”
萧瑶双眼一瞪,目中神光电射,森森逼人!
王恩摇手笑道:“萧姑……老人家不必动怒,在下早知道老人家神功盖世,若想杀我,王某引颈就戮,绝对不敢抗拒!”
萧瑶哂然道:“你不必害怕,我杀你则甚?……”王恩不等萧瑶话完,便即接口笑道:“对了,杀王恩微不足道,但若影响顾大侠的安全,却是抱憾终身之事,萧老人家是聪明绝顶的人物,绝不会出此下策!”
萧瑶怫然叱道:“少要对我威胁,我问你,你们知不知道顾朗轩身中‘夺魂芒’的奇毒?”
王恩笑道:“萧老人家放心,我们知道……”萧瑶怒道:“知道有什么用,那‘夺魂芒’是‘绿袍秀士’万俟碧的独门暗器,你们没有解药……”王恩接口说道:“有……有……我们有解药,萧老人家不必为顾大侠的安危担忧!”
萧瑶疑惑地向王恩看了一眼道:“少胡说,你们怎会藏有‘绿袍秀士’万俟碧的独门解药?”
王恩笑道:“萧老人家有所不知,我那朋友跟随‘西川双妖’多年,是‘绿袍秀士’万俟碧的心腹手下。”
萧瑶听他这样说话,方始有点相信,举杯饮了一口酒,目注王恩问道:“你们劫持我顾朗轩兄,用意何在?”
王恩微笑说道:“‘劫持’二字多么难听?我那朋友不知萧姑娘会寻得解药,因恐顾大侠毒发不救,才特意将他抱走,准备用独门解药加以疗治!”
萧瑶哼了一声,向王恩冷然问道:“你别说得好听,既然如此,为何还不放人?”
王恩笑吟吟地挟了一块牛肉,边吃边答道:“我那朋友突然想起有桩事儿要拜托萧老人家,又怕你不肯答应,只得冒犯一些,来个挟功以请!”
萧瑶冷笑说道:“你倒真擅词令,把‘挟人以胁’,改成了‘挟功以请’!”
王恩笑道:“随便老人家怎样看法,反正你只要对我那朋友所作要求能够办到,便包管还你一个鲜龙活跳的‘紫竹书生’顾大侠就是!”
萧瑶问道:“假若我不愿意答允你那朋友的要求,或是无法办得到呢?”
王恩道:“办不到么……”
说了一句,便不再说,而代之以一阵极具阴森意味的“嘿嘿”怪笑!
这阵阴笑,自然比用言语答复更来得阴森刁狠!
萧瑶恨得银牙一挫,但又无可奈何,只好向王恩叫道:“说吧,你们打算向我所提的是什么要求?”
王恩应声答道:“为民除害!”
这“为民除害”四字,着实大出萧瑶意料之外,把她听得一怔?目注王恩道:
“你……你说什么?我是问你们向我所要求的,是……”王恩不等萧瑶话完,便自怪笑说道:“‘西川双妖’是不是黑道巨擘?
‘血光圣母’西门红极为淫凶狠毒,算不算西川人民的一桩大害?“萧瑶点了点头,王恩又含笑说道:“既然认可,我们要求萧老人家趁此机会,把西门红加以诛戮,彻底荡灭‘西川双妖’,免得纵虎啸林,又生后患,岂不是‘为民除害’么?”
萧瑶嗯了一声,目中流露出奇诧的神色,问道:“奇怪,你那朋友既是‘西川双妖’的心腹手下,为何又要求我杀死西门红呢?”
王恩嘴角微掀,皮笑肉不笑地缓缓问道:“萧老人家必须问原因么?这要求你是答不答应?办不办得到呢?”
萧瑶道:“西门红已走……”
王恩不等她再往下说,便即怪笑接道:“她并未走远,被我那朋友设计绊住,萧老人家若肯应允,我立即告知那西门红藏身之处!”
萧瑶目光一凝,神情毅然地点头答道:“好,这要求我可以答应,但原因却必须从实说出,不许有任何隐瞒,你若虚言搪塞,休想骗得过我!”
王恩略加沉吟,也自点了头说道:“可以,我可以丝毫无隐他说出其中原因……”语音至此略顿,举杯饮了一口酒儿,继续说道:“因为‘西川双妖’在西川某处有一宝库,其中财宝几堪敌国,西门红若是被诛,这宝库秘藏便可归我那位朋友所有,而在下也也……可沾光一些,从此吃穿不尽!”
萧瑶静静听完,一挑双眉,向王恩问道:“你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王恩欲答不答,神情有点尴尬!
萧瑶喝道:“说,快说,不许对我有丝毫隐瞒!”
王恩似乎无可奈何,只得乖乖说道:“他……他……他叫‘黑心鬼’李华!”
萧瑶冷笑道:“名副其实,‘黑心鬼’果然‘黑心’,但我认为你那位朋友不叫李华!”
王恩闻言一怔,双眉微蹙,诧然问道:“萧……萧老人家,此……此……话怎讲?“萧瑶双目之中电闪神光,轩眉答道:“他既系‘西川双妖’的心腹手下,如今却在危急之时出卖西门红,贪图财富,他应该叫做‘忘恩’!”
王恩把“忘恩”听为“王恩”,指着自己的鼻尖说道:“他是‘王恩’,我……”萧瑶冷笑道:“他是‘忘恩’,你是‘负义’,我大概把你叫成‘黑心鬼’李华,也不会有错!”
她一面说话,一面电疾伸手,向王恩脸上抓去。
王恩听得萧瑶指他就是“黑心鬼”李华,正自一怔之间,突觉脸上一冷,所戴人皮面具已被萧瑶抓裂,现出了本来面目!
果然,萧瑶料事如神,这自称王恩之人,正是“黑心鬼”李华。
李华见身份败露,不禁大惊欲遁。
但他身形微闪,萧瑶便自沉声喝道:“站住,你不要怕,你比万俟碧、西门红等‘西川双妖’如何?我若想要杀你,可说易如反掌折枝,不费吹灰之力!”
李华无可奈何,只得站住不动,满面尴尬神色。
萧瑶指着他原来的座位,冷冷说道:“坐下,我有话要问你。”
李华不敢不坐,蹩手蹩脚坐下,向萧瑶陪笑问道:“萧老人家,你……你不怪我故……弄狡狯?“萧瑶哂然道:“我早就看出你是‘黑心鬼’李华,如今我要问你,我那顾兄究竟是否落在你和王恩等二人手内?”
李华低声下气地陪着笑脸答道:“萧老人家圣明,我和王恩倘若手中没有顾大侠生死安危作为把柄,怎敢飞蛾投火、自寻死路地约你来此一会?”
萧瑶嗯了一声,向李华点头说道:“说得有理,看来你并非胡扯!”
李华道:“绝非胡扯,句句都是实言!”
萧瑶目光炯炯,宛如冷电一般,盯在李华脸上,沉声说道:“你们是‘西川双妖’属下,如今在他们一死一败之下,居然与敌方勾通,想把西门红置于死地,是否忘恩?”
李华满面愧色,不得不点了点头。
萧瑶又道:“你们与‘黑面鬼’孔民是同盟之好,如今竟忘了义弟之仇,是否负义?”
李华脸上更红,无话可答。
萧瑶目光凝注,嘴角微披说道:“就为了‘西川双妖’那点宝藏,你们就甘心为世不齿,忘恩负义?”
李华涎着脸儿,笑嘻嘻地说道:“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笔宝藏委实富堪敌国,我和王恩为了后半身的安乐享受,也就顾不得什么忘恩负义,贻骂江湖的了!跋粞冷笑一声,点头说道:“好吧,这桩生意我准备和你作了,西门红与王恩如今藏在何处??
李华伸手向西一指,低声说道:“萧老人家,你知不知距此约莫十数里的一片荒山之间,有一座规模不算太小的废庙?”
萧瑶点头道:“我知道那是一座僧侣尽被凶人屠杀,戾气太甚,传说闹鬼,因而渐渐荒废的‘法云禅寺’!”
李华道:“对了,对了,就是‘法云禅寺’……”萧瑶放下酒杯,轩眉笑道:
“走,我们立刻就去!”
李华摇手说道:“不,不,萧老人家不能现在便去,我要先为你安排安排,才好使西门红无所遁逃,一举就歼!”
萧瑶问道:“你要我何时前去?”
李华抬头向窗外看看天光,略一沉吟说道:“我的安排时间不需太多,萧老人家约莫在二更之前赶到‘法云禅寺’,便一切不碍事了!”
萧瑶道:“我到了‘法云禅寺’,是否于一见‘血光圣母’西门红便立即动手?”
李华点头说道:“当然,越快越好,最好是一下便把那老妖婆置于死地,免得夜长梦多,又生变化!”
萧瑶注目问道:“你怎么只要我杀死‘血光圣母’西门红,我顾大哥呢?”
李华陪笑说道:“萧姑……萧老人家放心,只要你杀死西门红之后,我与王恩两人,便立即把顾大侠所中奇毒解去,使他丝毫无损地交还给你!”
萧瑶眉梢一剔,从目中闪射出炯炯寒光,向李华厉声说道:“李华,你千万莫要搞鬼,须知我的……”李华接口笑道:“老人家何出此言,我当然晓得你的厉害,此事,我与王恩志在求财,连负义忘恩都在所不惜,又何必对你有所食言背信?倘若我弄了花样,你必将天涯海角,苦苦搜索,我和王恩便获得敌国财富,也终日食不安席,睡不安枕的了!”
萧瑶静静听他说完,微微颔首,从鼻中冷哼一声,说道:“你懂得其中利害就好,你先走吧,我于二更之前,一定赶到‘法云禅寺’!”
李华宽心大放,满面笑容地站起身形,向萧瑶抱拳一礼,告别而去。
李华走后,萧瑶心中倒也颇觉宽慰!
因为她所担心的,除了顾朗轩的去向踪迹以外,还有顾朗轩所中的“夺魂芒”
剧毒未曾解祛之事!
假如顾朗轩落在别人手中,纵被自己追踪救下,也恐由于时延毒发,性命难保。
如今这“黑心鬼”李华久随“西川双妖”,藏有“夺魂芒”独门解药之语,必非虚言,看来顾朗轩似可死里逃生,侥幸度过这一劫!
常言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虽然,萧瑶业已觉得顾朗轩不致遭祸,但关切个郎,牵肠挂肚,仍有点心乱如麻!
在这种心情之下,萧瑶哪里还饮食得安?闷坐片刻以后,也自结了酒帐,走出小店。
时间还早,她不必施展轻功身法,只是顺着山道,信步西行。
此刻,萧瑶心内百绪如潮,除了顾朗轩,义母董夫人、妹子萧琪,甚至于南宫敬、辛东坡等身影,也一一在她的脑海心湖之中,倏隐倏现!
义母和妹子的行踪,南宫敬心神被迷、身在群凶手中的可虑情况,辛东坡师叔为了解救南宫敬的被迷心神,前往终南山“忘忧谷”中寻找神医诸葛老人之事,不知可否如愿……这一切可虑可忧的复杂错综事儿,构成一面巨网,罩在萧瑶心头,使这位一向冷静睿智的“红衣昆仑”,也不禁迷迷惘惘!
就在这迷迷惘惘之中,山村更鼓已敲一响!
一更鼓敲醒萧瑶的迷惘心神,她暗吃一惊,自忖约定需于二更之前赶到“法云禅寺”,怎么只在这山村左近信步闲荡?
念动身驰,云飘电疾!
还算好,萧瑶功力太高,虽然把这不太好走的十来里崎岖山路赶完,一看天光,仍然未至二鼓。
眼前,是黑压压的一片荒山,荒山脚下,则是黑压压的一片房舍。
“法云禅寺”的这一大片房舍,虽然已然荒废,却并未十分颓败。
萧瑶到了寺外,便自凝神侧耳。
不听还好,一听之下,不禁把萧瑶听得愕然!
因为她用内家极上乘的“大静神功”倾耳聆听之下,居然不曾从“法云禅寺”
之中听得半丝声息?
这种现象表示寺中无人。
是那王恩留不装血光圣母”西门红,业已被她知机走脱?……还是“黑心鬼”
李华有意说谎,诱自己前来,上他什么恶当?……萧瑶心中惊疑之下,开口发话叫道:“西门红,你在这寺院中么?快快请出,彼此再作一搏!”
连叫两次,寺中寂静无声,萧瑶遂以内家“传音入密”功力,再度叫了一遍。
第三遍叫罢,仍无回音,萧瑶遂不再等待,飘身越墙,进入这山门紧闭的“法云禅寺”。
寺中范围不小,她必须一处处的逐屋排搜。
搜到“大雄宝殿”之前,萧瑶心中一动,觉得殿中定有蹊跷!
因为别的殿宇都是门户洞开,蛛网尘积!
这“大雄宝殿”却不单殿门紧闭,门厅石阶之上并留有显然可辨的男男女女的进出脚印!
萧瑶低头注目,细一察看,看出是人殿的脚印,新鲜可辨。
根据这种迹象,可以断定“血光圣母”西门红暨“黑心鬼”李华、王恩等人,尚在这“大雄宝殿”之中。
由于适才以传音功力所发的话儿,必为殿中之人听见,萧瑶遂不再发话,只是卓立殿前五六尺处,暗聚神功,向殿门虚推一掌!
这“大雄宝殿”殿门显属虚掩。
萧瑶的掌风才到,殿门应手呀然而启!
萧瑶双掌护胸,方欲闪身入殿,突然发现殿前两侧均有白影一闪!
这白影竟是两具骷髅白骨,既似往前倒下,又似神态狰狞地向萧瑶扑来!
萧瑶以为是西门红等所设的埋伏,冷哼一声,抬袖便拂!
一来萧瑶功力深厚,所发袖风威势太强,二来那两具骷髅白骨又似毫无抵抗之力,竟一下便拂得凌空飞起,砰然跌得裂成无数碎骨!
萧瑶冷然叫道:“西门红,快出来吧,你也是当世武林中成名人物,何苦徒劳无功,贻笑大方,弄这种狡狯伎俩?”
殿中仍是一片黑暗,一片沉寂!
萧瑶心中微诧,并弹指生火,立把佛前油灯点起。
灯光一亮,方看出殿中无人!?
正面佛龛中黄幔低垂,神案两侧则放着一口陈旧的棺木,萧瑶目光微扫,突然发现棺边地下还有血渍。有此发现,萧瑶不禁心中一动,嘴角微现冷笑。
她以为对方或许有甚变故,才会在陈旧棺木之外现有新鲜血渍。萧瑶作了如此判断,遂悄悄走到左边那口棺木之前。她侧耳一听,觉得棺内并无动静,遂向棺盖挥袖一拂!棺盖果是虚掩,一下便被萧瑶所发的袖风挥出老远!芭睢钡囊簧,碎木四飞,跟着萧瑶鼻中便嗅得一片极浓的血腥气息!她目光一注棺中,不觉好生诧然!原来棺中所盛既不是人,也不是尸,却是一具全身赤红的人形怪物!幸亏萧瑶身为侠女,胆量极大,对这具颇为可怖的赤红人形怪物,仔细加以注目,才看出所以然来。这赤红怪物仍然是人,一个死人――一个被剥了皮的死人!由于全身人皮惨被剥去,才变成一具赤红色的人形怪物!萧瑶双眉一皱,转身走到神案右边那具陈旧棺木之前,也把棺盖揭开?
这口棺木的棺盖也属虚掩,棺木也和左边那口棺木完全一样,盛着一具惨被剥去人皮的赤红尸体!萧瑶定了定神,把殿中所见略为归纳!转瞬之间,她便有了归纳结论。
自己入殿之时,所击碎的两具白骷髅,是两口陈旧棺木中原本所盛之物!
枯骨被搬走,置于殿门之后,棺中易以剥皮人尸,可见此人既知自己要来,更对惨被剥皮之人深恶痛绝。由此可见,剥人皮之人,多半便是“西川双妖”中的“血光圣母”西门红!
被剥皮之人,多半是“黑心鬼”李华和王恩两个!
看来李华去与自己勾结,想杀死西门红、夺取藏宝的毒计凶谋,定已败露,才害人不成反害己,落得如此下场!
既然如此,西门红究竟是人已离去?抑或藏在何处?顾朗轩是否又落入她的手内?
西门红走或不走?萧瑶不太关心,但对于顾朗轩的安危,她却太以关切!
萧瑶久经大敌,智珠甚朗,知道越是这种凶险复杂的场面,越是必须镇定,必须以缜密的心思应付!
故而她有了归纳结论,立即暂摒百虑,镇定心神,以两道炯炯目光,把这座“大雄宝殿”仔细扫视一遍。
等到扫视全殿以后,萧瑶突朗声发话道:“西门红,你不必再藏头露尾,请出来吧!”
她这几句话儿是面对佛龛,缓缓说出。
因为萧瑶目光电扫之下,觉得除了这黄幔低垂的佛龛内可以藏人以外,殿中别无藏人处所。
但她语音发后,佛龛中寂然如死,并无任何回答?
萧瑶连问三次,见龛中仍无回答,遂双眉微挑,伸手虚空一抓!
这不击而抓之举,是萧瑶心细之处。
因万一这佛龛之中藏的竟是顾朗轩时,自己若冒冒失失一掌击去,岂不聚铁九州,铸成大错?
那佛龛黄幔在萧瑶以内家“大接引神功”猛抓之下,“哧”的一声,凌空飞向她的手内。
黄幔一去,佛龛中的情况自便一目了然!
龛中只有佛没有人,但那佛像却也是看来怖人的血红色泽!
萧瑶注目之下,不禁一怔!
她身形微纵,飘到神案之上,向龛中看个仔细。
这靠近注目一看,萧瑶才借着那并不太亮的佛前灯火看清、佛像并非血红色泽,只是龛中蒙着两张新剥的人皮,并在佛像头顶之上,用指蘸血写了“叛逆者死”等四个草字。
萧瑶看见这“叛逆者死”四字,对于目前情事,便已了然!
这显然是“黑心鬼”李华与王恩两人算计西门红的阴谋不慎败露,遂被西门红加以处置,剥皮惨死,足见自己适才的料想,丝毫不错!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