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后遗症,是Alex的腹泻很长时间都没治好。沙皮狗的身子好像重了很多,整天没精打采,一有时间就往厕所跑。
那只马桶,成为他造访最多的家用电器。
相思偶尔在妮可的菜篮子里发现了一张传单,上面印着许多食物的生克,其中一项用红笔标了出来。
“海鲜与富含维C的果汁同吃,会引起中毒、腹泻。”
相思有点印象,这张纸,好像是她陪着妮可一起去采购海鲜食材时,超市的人送的。她皱着眉,拿着那张食物生克表找到妮可。
妮可正在房间里练习着跳舞,电影中有一场宫廷舞蹈,她需要好好练习才行。相思走了进来:“妮可,你说Alex是不是同时吃了海鲜与果汁,中了毒,才引起的腹泻呢?它可腹泻了很久呢。”
妮可看到这张纸,脸上神色顿时有点不自然,她将纸接过来,沉默地看了良久,突然笑了:“这张纸啊,我想起来了。我也怀疑Alex是吃海鲜与果汁中了毒,所以才找出来的。你看,我还特别圈了起来。”
她的神色变化,并没有逃过相思的眼睛。毕竟,多年在弦月事务所兼职,多少让相思多了些心眼。相思突然想起,那天拉里・杰弗森能潜进来,正是妮可没关门导致的,而那张照片之所以被拍到,也是因为妮可撕裂了秋璇的长裙。
相思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个可能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抬起头,有些惊慌地望着妮可:“妮可,这一切,是不是你策划的呢?你是故意的吧?”
妮可愣了一愣,她呆呆看着相思,似乎没想到相思竟会如此说。相思也惴惴不安地看着她,似乎生怕妮可会承认。
妮可的笑容更加甜美。
“姐姐,你说什么呢?我为什么要策划这些?如果我想陷害秋璇小姐,那我为什么要顶替她,为她遮掩呢?何况,有谁在这一事件中受害呢?这只是个误会。”
相思绷着的脸色松下来。妮可说的没错。这一事件中,没有任何人受害,那怎么会是阴谋呢?阴谋就一定有受害者。
她也不由笑了,为自己竟然怀疑妮可而感到不好意思。她连忙向妮可道歉,但妮可完全没放在心上,很快跟她闹成了一团。
只是,妮可的笑容中,藏着相思所无法看透的一丝得意。
没有受害者,并不代表这并不是阴谋。有些阴谋,是为了受益者而策划的。而她将如何受益,很快就会有分晓了。
这轮新闻的波澜,甚至让接下来进行的图图与库布里克之战,关注度都明显地降低。直到圣殿骑士出场,很多台都才不情愿地从专家的口沫横飞中切过画面来。
观众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身披白色外袍的圣殿机体,在主持人宣布战斗开始后,跪了下来,用样式古朴的青铜剑拄在地面上,开始虔诚的祈祷。祈祷整整持续了3分钟,机体才缓缓站了起来。
这一幕让观众们想起了骑士H。
H在作战之前,也会例行祈祷。这个习惯,几乎跟圣殿骑士一模一样。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圣殿骑士所驾驶的机体审判者,仅仅只用了一招,就击败了对手。
对手,可是库布里克的骑士,成名已久的死亡使者夸克。夸克的机体,也是奥丁之剑的得意作品冰霜巨人,虽然比不上杨逸之的雷神,也差不了许多。
名骑士+强机体,却被审判者一招击败。而审判者使用的,并不是热兵器,而是用手中的青铜剑,一剑将冰霜巨人的头砍了下来。
冰霜巨人甚至没能将审判者外面披的长袍掀开。
战斗力的巨大差异,不由得让观众们张大了嘴巴。
第二场比赛随即展开。
圣殿骑士仍然在虔诚地祈祷着,库布里克的第二名骑士,是有秘杀者之称的雷诺,他驾驶的,是跟冰霜巨人不相上下的火焰巨人。这具机体拥有极强的装甲,硕大的体积使它们的火力极为充沛,可轻而易举地发动足以摧毁钢铁的攻击。
雷诺看着跪在地上的圣殿骑士。他有种冲动,趁着圣殿骑士在祈祷时,发动攻击,斩下对方的头颅,轻易取得胜利。这是巨大的诱惑,但他没有这么做。这是众目睽睽之下的比赛,必须遵从公平、正义的原则。如果他那样做了,他将被观众唾弃,并被剥夺骑士的资格。
他叹了口气,有些厌恶这些陈旧的骑士教条。
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取得胜利更重要的了。
圣殿骑士结束了祈祷,站了起来。
雷诺猛然一凛。
屏幕上映出圣殿骑士的面容,那双眸子中,没有任何感情,凡俗的一切,似乎都不能让他动容,他的眸子是灰色的,深邃到没有尽头。
看到这样的眸子,雷诺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他忍不住端起枪,对着审判者一阵扫射。
子弹撞击在那件白色的外袍上,将它撕碎。但随即,审判者就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他随后看到的,是一柄青铜剑。
火焰巨人的头颅,也被一剑切下。
一具漆黑的机体,缓缓从空中落下,落在火焰巨人面前。那具机体上没有任何花纹,通体黑得就像是最深沉的夜。
那就是圣殿骑士所驾驶的审判者。看到这具机体,所有的人都忘记了鼓掌,心底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
爱琴海上温暖的阳光,似乎都无法照亮凝结在机体上的黑暗。这种黑色,似乎只伴随着邪恶、杀戮而生,而不应该跟尊崇而圣洁的圣殿骑士扯上关系。
审判者弯下腰来,向火焰巨人致意。它将那件破碎的白袍披在身上,缓缓退场。
公爵山上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图图大主教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圣殿骑士强悍的实力,是他取得公爵之位的唯一法宝。他毫不怀疑,这三位圣殿骑士将会战败一切对手,无论是拥有两位嘉德骑士的杨逸之,还是卓王孙、石星御。
只有他才知道,圣殿骑士的实力,究竟有多可怕。
卓王孙进入小楼的时候,Alex的毛立即竖了起来。它敏锐地注意到,这家伙还是没脱鞋!
这讨厌的家伙总是养不成好习惯!Alex忿忿不平地想着。沙皮狗的腹泻终于在妮可与相思的努力下治好了,它又变身成了小楼的守护者,恪尽职守。
但是,卓王孙并没有上二楼,而是在一楼的客厅里站住了。
Alex站在木制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只要他敢向它的领地踏上一步,它就让他好看!
卓王孙拿出一张支票,放在桌子上。支票上有一串华丽的数字。
卓王孙:“你们俩人搬走,这座小楼,我买下来了。”
这句话是对那对老夫妇说的。老头正在为屋里的绿植浇水,而阿婆则在准备着煲汤的材料。他们就像是没听到卓王孙的话一样。
卓王孙微微提高了一下声音:“这些钱足够你们养老了。”
老头这才抬起头来,看了阿婆一眼。
“老太婆,这个年轻人想要买我们的房子。”
阿婆:“可是,他出的钱太少了。”
她并没有看那张支票一眼,就对卓王孙嗤之以鼻。
卓王孙并不以为忤,他拿出一张空白的支票,放在刚才那张上面:“那就自己填。想要多少就填多少。”
老头呵呵笑了:“年轻人,你看到的不过是座房子,但是在我跟老太婆的眼中,这是我们五十多年的生活。住在这座房子里,我每时每刻都能想起我跟老太婆刚结婚的时光。她虽然现在白发苍苍、满头皱纹,但是,在我眼里,她仍然是那个穿着洁白婚纱的二十一岁的小美人。你的钱,也许能买十座这样的房子,但是,能买来回忆与幸福吗?能买来陪伴我的,永远是五十年前我爱的那个人吗?”
阿婆也慈祥地笑了:“在我眼中,你也永远是五十年前那个穿着礼服、手足无措的小新郎。”
老头回头看着卓王孙:“年轻人,你觉得你的钱,买的来这些东西吗?”
卓王孙说不出话来。
――老头与阿婆相看的眼中似乎有一种光,让他不忍吹灭。
老头:“人生最幸福的事,就是跟相爱的人,住在彼此都喜欢的房子里啊。”
恰好此时,石星御挎着装满食材的篮子,走进了屋中。他跟卓王孙打了个招呼,就向楼梯上走去。他的脸上,也有某种叫做幸福的光辉。颇似正深情对看的阿公阿婆。
卓王孙的脸冷峻起来。
跟相爱的人,住在彼此都喜欢的房子里。
说的究竟是阿公阿婆,还是石星御与秋璇?他转身向外走去。
石星御转过楼梯时,正好看到卓王孙离去的背影。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卓王孙面无表情地从弄堂里穿过。不远处停着他的车,这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太过宽大,无法开进弄堂,只好停在街口。临街一家的门敞开着,电视声从里面传来。正是最新新闻专题:龙皇究竟在与谁同居?
这正是卓王孙最不想听到的。
他此行就是受了报道的刺激,他无法容忍铺天盖地的报道,在讨论着石星御跟秋璇的关系。于是,他想将小楼买下来,用房东的身份将石星御赶走。
很多时候,卓王孙的做法,就是那么直接。
但是老头与阿婆的话,却让他中止了这一计划。他所作的一切,也不过是想与相爱的人住在喜欢的房子里。因此,他无法破坏别人相同的幸福。尤其,他们已经相守了这么久。
五十年的相濡以沫,让卓王孙也不忍阻断。
他只能离开,召小晏过来,商讨下一步的计划。小晏总能想出令他满意的计划。
突然,腿上一痛。卓王孙下意识地一脚踹出去。
Alex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跟在他身后,趁着卓王孙不注意,咬了他一口。
卓王孙心情正不好,这一脚踹得Alex翻了几个跟头,重重地撞在了小花坛上。
卓王孙:“臭狗,不要惹我!”
他继续向车走去。Alex爬了起来,又不声不响地咬了他一口。这下卓王孙的怒火全被燃了起来,他向Alex扑去。曾经发生过无数次的人狗大战,再度要上演。虽然卓王孙早就有心理阴影,但此刻,心情坏到极处的他不愿退缩。
Alex却一反平日的强势,掉头就跑。
卓王孙没打算追,在内心深处,他早就承认,他不可能战胜这只阴险而凶悍的狗狗,但他刚转身,Alex又闪电般回身,一口咬在他脚踝上。
卓王孙的怒火成功地被勾起,追着它狂打不休。
一人一狗跑到了小楼边上时,Alex突然猛地跳了起来,扑到了卓王孙的脸上。卓王孙猝不及防,身子被沙皮狗仰面压倒在地上。卓王孙顺手操起旁边的一只花盆,砸在了沙皮狗的头上。
沙皮狗舌头吐出,栽倒在地上。四腿一颤一颤的,口吐白沫。
卓王孙没想到凶悍如它,竟然这么不堪一击。Alex可是秋璇的爱宠,是她从温莎城堡出走时唯一带出来的东西。要是它一命归阴,秋璇非跟他打世界大战不可。
他急忙用学到的急救措施,抢救Alex的性命。但是沙皮狗受到的伤害太重,无论他怎么按压、抚摸,沙皮狗就是一动不动,舌头越吐越长。
难道,必须要那样吗?
卓王孙将沙皮狗摆正,仰面朝天躺着,抓住它的上下颚,分开,准备做人工呼吸。
然而,看着沙皮狗皱皱巴巴的嘴,以及里面那些冒着泡的唾沫,卓王孙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将嘴凑上去。
突然,小楼里有个声音传了出来,那是老头的声音。
“老婆子,楼上的年轻人说得不错,只要这么说,他就不会纠缠,一定会走的。”
楼上的年轻人?那会是谁?难道是石星御?
卓王孙的耳朵立即竖了起来。他捏着沙皮狗的下颚,仔细地听着。
阿婆的声音响起:“谁会花这么多钱买这座破楼?还给空白的支票随便我们填,想想看就知道是假的了。”
老头:“所以啊,数目再大,如果拿不到手,都没用。只有拿到手的钱,才是真钱。”
阿婆:“老头子,楼上的年轻人到底给了多少钱,让你演这出戏?”
老头嘿嘿一笑,没有说话,似乎是做了个手势。阿婆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么多?他可真是个好人啊。唉,活了一辈子,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才是真的。”
老头:“对啊。在哪里住不是住?关键是要有钱。”
卓王孙豁然明白了。
原来,这是一出精心策划的戏啊,专门演给他看的。
手中的沙皮狗似乎抽搐了一下,卓王孙急忙低头查看。只顾着思索刚才听到的话的卓王孙没有注意到自己低头的幅度太大了一点,嘴唇碰到了一团湿润绵软的毛。
卓王孙骤然睁大眼睛。
Alex也骤然睁大眼睛。
一大一小两对眼睛,以无比近的距离瞪在一起。
下一刻,一人一狗各自就地打滚,拼命远离对方。Alex甩着腮帮子,拼命干咳着,似乎嘴唇上粘到了天下最恶心的东西。它甩动的幅度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卓王孙禁不住想,刚刚吻了一只狗的,是它而不是他。
他恼怒地擦着嘴,这几天真是倒霉透了。他的嘴不止一次碰到了恶心的东西。
看着小楼,卓王孙的脸色变得冰冷。
对于摧毁这幢建筑,他已不再有心理压力。
但对于Alex,卓王孙情绪颇有些复杂。他已明白沙皮狗咬他,是为了让他听到这段话。至于沙皮狗为什么这么做,卓王孙不愿意去深究一只畜生的心理活动,但他知道这是善意,于是,他伸出了手。
“Alex,让我们和好如初吧。我们不是也有一段时间曾很融洽的吗?”
这句话让Alex一阵抽搐,它抬头看着卓王孙的手,目光慢慢向上,转移到卓王孙的脸上。卓王孙的脸是真诚的。
Alex的目光接触到卓王孙的唇的时候,它又一次吐了。
卓王孙:“Alex!”
沙皮狗愤懑地一口咬在了卓王孙伸出的手上。
卓王孙:“你这只臭狗,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人一狗重新翻滚着扭打在了一起,这一次,Alex没有留情。一声惨叫响起,卓王孙的心理阴影再度占了上风,被沙皮狗追得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