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爷!”绿豆突然急切地拉着方逸的衣袖唤他,丝毫不顾及方逸正在讨价还价的紧要关头。方逸被这一拉,错过了点头的首要时机,看好的文房四宝就被另一位客人拿走,不由恼怒地看了绿豆一眼,心里哀叹不已。的确是没钱的时候,才会意识到钱财的重要性,他方逸从小到大,纵然不受待见,却从来没有被这样贫穷过,此时此刻却要为几文钱去浪费口沫,心里自然是有些讪讪的笨拙。
“怎么了到底?”尽管不舒服,方逸对绿豆却仍有耐性,看绿豆的焦急,应该也确实有事。
“少爷,我好像看见太太身边的梅姨了!”绿豆焦急地指着前面的人群,拉着方逸就要过去。方逸听到是梅姨,虽然有惊诧,却也还是跟着绿豆冲了过去。绿豆自从出了方府就管方逸的娘叫太太,他口中的梅姨自然就应该是方逸母亲的贴身侍女,娘亲死后,梅姨就被发配到洗衣房,若真的出现在这里,只怕也会跟自己有关,方逸想不紧张都难。
“到底在哪边?”寻找了半个时辰,都没有看到和梅姨相似的女人,方逸不免多了几份怀疑,“绿豆,你是不是看错了?”
“不可能啊!明明就是梅姨,梅姨待我那么亲近,我怎么可能认错?当年我出来找你时,叫梅姨一起,梅姨让我先来的,说过几年一定会来找少爷,所以我才觉得应该就是她么!”绿豆东张西望地搜寻着,心里却有些委屈,这梅姨,来就来了,还要躲着人不成?
不知觉到了一条小巷子口,大概是地方偏僻,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方逸叹了口气,拉着气喘吁吁的绿豆做到路边:“歇会儿吧,估计是你看错了!”绿豆委屈地坐下,心思还在梅姨不出现的原因上纠葛。
方逸原本已经放松了下来,练过武艺的身体到底是比绿豆要强上许多,并没有觉得累,此时此刻,却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循着对危险本能的警觉,方逸突然抓起绿豆的衣衫将他甩了出去,自己则一个鹞子翻身就甩着手中的折扇扑向身后。只是没等他将动作做到底,就不得不突兀地定住。
抵着脖子的玉匕首温润晶莹,发散出收割过不少性命才会有的冰凉寒光。而匕首的造型也实在独特,有着优雅动人的弧度,抛却那份寒光,方逸宁愿相信它是某位玉器大师的收藏品杰作而不是这样的凶器。匕首柄上,则是一只同样有着温润光泽的手。再抬头往上,方逸就看到了一双冰冷的眸,眸子里是没有丝毫温度的默然,放佛用匕首抵着一个人脖子的命门也不比看阿猫阿狗打架更有意思,其他的地方,则被白色的面纱遮挡,方逸基本连男女都辨不出来。
“这位……高人,在下方逸,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高人?还请高人明示,方逸一定诚信改过!”从令人惊诧地速度里回过神来,方逸不得不沉下心思,面带微笑地询问。绿豆在道路的另一边焦灼不安,却在方逸的暗示下不得不屏气凝神。
“还不错!”蒙面人眼神不变,只点了点头,就松开了放在方逸脖子上的匕首。在方逸惊诧的目光中,走到巷子里,再出来时,扶着一位中年女子。
“梅姨!”方逸和绿豆都忍不住惊呼出声,飞快扑向中年女子,激动不已地呼唤着。
梅姨也瞬间迸出了泪花,踉跄着揽住两个孩子哽咽:“好孩子,受苦了!”
“谢谢你!”终于稳定情绪后,方逸才慌忙直起身来,对蒙面人深深鞠了一躬。梅姨于他,不亚于母亲,只是到落霞书院自顾不暇,竟然是不能顾及尚在方府的梅姨,这次相见,必然是托了蒙面人的帮助,以梅姨的能力,怎么可能脱离方府!
“多亏了琴小姐一路上相助!逸儿,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说话吧!”出了方府,梅姨也不执念于表面,对方逸也换成了亲切的称呼。晃过神来,梅姨才意识到几个人竟然是站在大街上相拥而泣,要多瞩目有多瞩目。方逸点了点头,便带着三个人到了一家客栈。虽然半下午时分住客栈还稍早了些,他们却找不到更好的隐秘地方。
起步行走时,方逸才发现梅姨的脚有些颠簸,胳膊也有些不很利索,这一发现让他不自觉皱眉,看来方府,发生了许多事情啊!
“梅姨快坐!您的腿脚怎么了?”方逸小心地扶梅姨坐下,紧张地询问。忧虑地抬头,他才发现蒙面人已经去了面纱,竟是一位清丽出色的女子,只是眼眸过于清冷了。
“在下方逸,多谢琴小姐一路护送梅姨!”方逸请那女子坐下,再次行大礼拜谢,绿豆也赶紧跪下拜谢。女子只淡淡嗯了一声,一挥手,方逸和绿豆就感觉到一道绵柔的力拖着自己站起来。方逸到底是练过武的,不自觉对琴小姐多了几份讶然,这等内劲儿,可不是一个普通高手能做到的!
“梅姨,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跑来这里了?是找我的么?”方逸眉头紧锁,甄了几杯茶后急切地询问。
梅姨叹了口气,说:“逸儿,你的生辰就要到了,梅姨是逃出来给你庆生的。”
“生辰?!”方逸和绿豆都吓了一跳,他们俩,竟然都把方逸的生辰给忘了,细算下来,今年还是他十八岁生辰,算得上是方家的成人生辰了,可惜除了梅姨,竟然没有人记得!
“还是梅姨疼逸儿!只是逃出方府危险实在太大了,梅姨冒这么大险,让逸儿多不安!”方逸赶紧换做笑颜,只怕梅姨知道他现在的处境会难过。
梅姨又岂会不知,摸摸方逸的肩膀笑了笑,说:“即便不逃,方府也不会放过我的,逃了更好。梅姨这不是命大,碰到了琴小姐么!”
听了这话,方逸眉头锁的更紧:“你是说方夫人不会放过你?娘都死了,我也认罪了,她怎么还折磨你?”
“逸儿不要急,听梅姨说!”安抚了方逸的情绪,梅姨才开口,“太太生前曾交给我一个盒子,说若你十八岁生辰时已经不在方府,就把盒子交给你,并让你办一件事情。”说罢,梅姨便拿出来一个四四方方、手掌般大小的黑色木盒放到了方逸手中。
方逸看了看手中看不出材质的盒子,急切地问:“娘让我做什么?”
“少爷!”绿豆突然打断了方逸和梅姨的交谈,“琴小姐大概累了,是不是先让琴小姐去房间歇息?”
方逸回头看了看绿豆,明白他是提醒自己琴小姐外人的身份,便说:“琴小姐,方逸和梅姨多年未见,要叙旧良久,琴小姐若累了,尽管到隔壁房间休息,劳累琴小姐了。”
清丽女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方逸,道:“不必这么生疏,小女子琴书画,方大哥称呼小女子书画即可。书画休息去了,梅姨和方大哥不要太累了,梅姨身体还不大好。”
方逸点了点头,目送琴书画离开,才回头看着梅姨:“梅姨请说!”
“毁了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