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哥,该往哪边走?”琴书画面对着眼前弯弯绕绕四通八达的小径,有些茫然,而方逸却兀自陷入在自己的深思里,眉头紧皱一副愁苦相。
“书画,先生的考核很难,现在不是专门招弟子的时候,他肯定会更加为难你,你不要硬撑,大不了我们等明天春天再考……”方逸仍然有些忧心忡忡,尽管琴书画一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还安慰他说“无妨”。
“为师原来这么喜欢为难人啊!”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琴书画好奇地回头去看,方逸却吓得一个趔趄,踉跄着回头站好,恭恭敬敬地拜下:“先生!弟子的意思是,先生是个难得的严师,严师出高徒麽……”
琴书画看着讪讪的方逸觉得好笑,回过头来,就只看到一位相貌俊朗却又 极其威严的中年儒士,纯黑色的长袍在清晨的光线里,更是给他添加了几分冷冽的味道。而此时,这位威严的先生,正一脸怒其不争地瞪着方逸,周身释放的威压也不低,竟然也是个功夫不错的。琴书画的眸子里不由多了几分欣赏,毕竟能让她称得上功夫不错的,还真没有几个。
“你想拜师?”先生蹙着眉头,看向琴书画的目光里,只有冰冷。
“只是想和方大哥做同窗而已。”琴书画淡淡的笑,神态自若,没有恭敬,却也没有倨傲。但是从内心来讲,她真没觉得自己在哪个方面比眼前这个男人弱。
“他是你什么人?”
“方太太是我娘亲的救命恩人。”
先生定定地看着琴书画的眼睛,眼神里的威压让方逸都忍不住有些打颤,琴书画却丝毫没有受影响,漆黑的眸子里带着淡淡的磊落笑意,回望着先生。
良久,先生才突然叹了口气,撇过琴书画两人,走向自己的屋子。方逸摸不着头脑之际,陡然听到前面传来一声轻飘飘的话:“过来陪我下盘棋!”琴书画的嘴角溢出了明显的微笑,不吭不卑地应了一声,便扯着还有些发楞的方逸跟上。
“这是?”方逸有些闹不清情况,先生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同意了?
“同意了,别瞎想了。”琴书画看着愣愣的方逸,不由有些好笑,第一次见面时用扇子格挡了自己的匕首的冷静少年,真的是现在这个傻小子么?
“这么快?”方逸惊诧地几乎跳起来,“我虽然是被父亲打过招呼的,却还是被折磨了一个月,才进入书院的啊!先生竟然连你的身手都没有试!”
“有啊!”琴书画含笑,“刚才,先生分明是在试探我的内力嘛。大概觉得我是可塑之才,所以就同意了。”说罢,不理会方逸还纳闷不已的眼神,便兀自向前走。
这一盘棋,一直走到夕阳西下,方逸在旁边饿到胃发麻,也没等两位下完,却不敢走开,一是不能不跟先生打招呼就离去,二来也是不放心琴书画,这个丫头明显不是会服软的,热闹先生的几率实在太大。但是盯着棋盘,方逸的神经也不由跟着胃一起发麻:除了上午刚开始那一会儿的局势他还能稍微看懂一些,后面的走势,却让他觉得实在匪夷所思,何况他本不擅长下棋,自然是呆地更不耐烦。
故而,在先生放下最后一颗子,嘘口气看到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发呆的方逸,不由气不打一处来开始发火:“混账!本是想让你看着磨练耐性,竟然又是发起呆来!你要能有琴书画一半的耐性,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回去抄十遍棋谱,明日给我!”
“啊?……是,先生。”回过神来的方逸为所谓的“十遍”纠结不已,看到忍不住低头闷笑的琴书画更是郁闷,为什么是她要入学,却是我受惩罚呢?
半夜里不得不挑灯抄书的方逸,揉着酸涩的眼睛竟又忍不住发起呆来,琴书画微笑的眉眼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让他一阵恍惚。一阵冷风袭来,方逸才惊觉回神,提笔继续,却没有注意到门口进来的人。
“怎么还没抄完?”方逸抬头,才看到微蹙着眉的琴书画。见她盯着自己因为困顿而凌乱不已地笔迹,方逸忍不住尴尬:“快了快了!书画怎么还没谁!”
“洛子棋谱?”琴书画勉勉强强从对面读了几行,就忍不住惊讶,“这是上古棋谱吧?而且不是残卷么?先生倒是疼你,连这样的棋谱都给你!”
“啊?”方逸惊讶地看着琴书画:“先生说我太笨,要多抄棋谱看看才行,就给了我这个。只是嘱托我不要让人看了丢了,并没有说这是上古残卷啊……对了,你们白天到底谁赢了?先生可从来没输过的,不过看当时的样子,好像是你赢了一样……”
“我赢了。”琴书画嘴里答着,眼睛却细细看了看方逸,手指想袖子里摆弄了几下,顿时有些惊讶,想起白天先生对方逸的态度,心下了然,便开口说:“单单是抄书没用的,要仔细琢磨才行。以后我教教你。不过先生对你,真的是很好。”
方逸本来对琴书画赢了的事实还有些兴奋,听到她说先生对自己好,却忍不住沮丧:“有这样对学生好的么!一天不骂一通就不舒服,三天两头受罚,谁受得了!”
“上古棋谱残卷都偷偷给你了,还不好么!早点休息吧。”琴书画不理会他的抱怨,起身利落地进入卧房。她傍晚才被先生承认,还没来得急收拾小院,只能在方逸这里继续叨扰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