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殿外太后娘娘驾到。”皇上口谕谁也不得进来,这可难为下头这些个奴才们了,两头都得罪不得。
景尧眼睛危险地眯起,知晓太后肯定是已经知晓昀霄殿内发生的事了。不过来得可真是快,还以为她能按耐得住呢。
小心翼翼地将景昀放到床榻上,蹑手蹑脚走至门边才回答:“让她到景耀殿吧。朕立马过去。”
回头再看了沉睡中的景昀一眼,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门咿呀一声缓缓关上,掩去门外是是非非。
景昀眼睛慢慢睁开,眸光一闪,反射出一丝阴寒。三哥,昀儿终究骗了你……
起身,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屡屡弄皱的衣袖,打开殿门。
门外白雪皑皑,树上也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在微弱的阳光下,滴答滴答地滴着水。
融雪,是希望;化尽,是胆寒。
戏,开场了吗……
药公公见景昀出来,急忙为他披上雪裘,怕他冻着了。“皇上去景耀殿了,殿下您——”
“我没事。”景昀看着眼前一片白茫茫,不知在想些什么,嘴里却是有条不紊地应着。“我要出宫一趟。怎么做,你应该知道。”
药公公倾身应下。
景昀想了想,再嘱咐道:“他问起的话,就不要隐瞒了。”
否则,真怕他会做出什么事。刚刚自己装睡的时候,他脸上那种绝望地神情,让他不忍。能让他放心一分的话,就随他吧。
“是。”
景昀不再多言,扬袖离去。
*******************************************************************************
暗他们被安置在了驿站。所以景昀一出宫便马不停蹄地往驿站方向赶。
一下马,身上便挂上了个沉重的东西。微一皱眉,立马知道是谁。
“语沪,你又重了。”
语沪嘴马上扁了下来,泫然欲泣。“语沪没吃很多嘛……”
“是吗?”他状似怀疑地偏头。
“少主,他确实没吃什么……”暗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为他平反。少主昨天走了之后,语沪一直绷着个脸,饭怎么劝也不吃,那可能变重啊。他还真是没想到这么一个天真烂漫的人脾气倔起来谁也拉不住。
炎已经看惯了这种场景,切了一声,撇过头去。只有暗才会傻到为他解释。
果然……
“你又没吃东西了?!”景昀的声音急转直下,由刚刚的温和转变为严厉,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说变脸就变脸。
暗这才知道,少主这么说只是为了引出他的回答而已。显然少主对语沪的脾性很了解……
语沪低下头,认错态度良好。这样子让景昀反而没法开口再责骂。“我不是说过了吗?下次我有事出去,你一定要乖乖吃饭,为什么都不听?”
犹带着怒气,只是少了几分热度,甚是温和。
“景昀不在,语沪吃不下……”
暗叹一口气,景昀都不知道他的习惯是怎么养成的。难道自己真的对他太过宠溺了吗?
“算了。我陪你去吃点东西吧。要吃什么?”
一有景昀在身侧,语沪的心情立马好起来,连带着胃口也大开。“语沪想吃街角的那家馄饨~!”
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可是景昀不在,吃什么都没胃口。现在他回来了,当然要去尝一尝。
“好~”
拉起他的手,向那家摊铺走去,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身上的衣饰与街头小摊是那么格格不入,如入无人之境,自在地坐下。
“来一碗馄饨。”
小摊老板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热情地招呼。“好嘞,马上来~”
“下次不许不吃饭,知道了吗?”
语沪扁扁嘴,不情不愿地答应。
“客倌,您要的馄饨~”
景昀把碗推到语沪面前,示意他吃。
语沪眨巴眨巴眼睛,问:“景昀不吃吗?”
“我吃过了。”
语沪哦了一声,埋头吃馄饨,额间垂落的乱发掩去了眸中的亮光。
忽然,市集嘈杂起来,依稀可以听见纷沓的马蹄声。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弄明白,就见一匹骏马发疯似地向面瘫奔来,且越跑越快。
景昀下意识地就想将语沪带离,可是语沪竟一把拉过他,手臂一抖,他如彩蝶般旋向他,发钗掉落,如墨般的长发在身后挥洒出一道亮丽的弧线,金绣的黑衣下摆如风拂过,飒飒作响,扬起后,慢慢垂落,静止。
回神之际,已在语沪怀里。
这个时候的景昀,发如泼墨,面若桃花,绣眉蹙起,好一副美人图,让周遭人都看傻了去。
这个场景亦深深留在了语沪心里,似扎进了刺,深深地。与景昀一比,江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如果他知道日后的分离,对立,当初的他还会选择那么做吗?他不知道。只知道,在他的后半生里,景昀这两个字从来没有淡去过,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加显目。留着,疼。拔去,痛彻心扉。
“啊……”滚烫的馄饨全倒在了景昀身上,一阵热辣辣的疼。这算不算是飞来横祸啊?出个门都不行,以后得先占卜再出门......
语沪恍惚的心思回转,惊吓不已。“景昀很疼吗?语沪给你呼呼……”
话语间已是哭腔浓重。
“先起来吧。”困难地爬起身,看向发疯的马匹,已经倒在地上,颈间鲜血漫流。
走近几步,发现竟是一个小石子就将其毙命。
热闹的市集中,怎会有发疯的骏马?偏又这么凑巧向他们奔来?看来是有人想要他的命呢。
但又是谁拔刀相助?
“景昀……烫……”
景昀回过神,才想起身上的烫伤,马上感觉到一阵刺疼。该死的,肯定烫去了一层皮!
“少主——”炎还想说话,被景昀拦下。想必他也看出来了。
“先回去吧。”捂住伤口,疼得抽气。
******************************************************************************
景昀小心翼翼地脱下衣服,尽量不碰到伤口,但还是疼得受不了。那汤怎么就这么烫!
语沪撞开门,像得到了救赎,开心地朝景昀挥舞着手中的膏药。“景昀,语沪向炎要了烫伤药,给你……”
后面的话被吞进了肚子里。他的眼睛睁得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
“你的身子……”
景昀的身上满是吻痕,刚刚没意识到,语沪一提起,他立马回过神来,尴尬地披上衣服。天啊,他刚刚好不容易脱下来的……
“药膏吗?拿过来吧。”他脸爆红,只能拙劣地转移话题,虽然自己也知道很牵强。
“是谁弄的?”
景昀只顾着尴尬,没发现语沪语气的阴沉。
“不小心碰到而已。”
这个借口好…….没技术……
不肯说实话吗?语沪手紧握成拳,脸上还是天真烂漫。“是被蚊子叮到的吧?呵呵,好好笑。”
话到最后,已有几分冷硬。
景昀马上点头,感谢他为自己找了个好借口。
寒冬腊月,哪来的蚊子?景昀连骗自己都不愿意了吗?这么拙劣的解释都能点头附和。
低下头苦笑,掩下眼底的异样。
“那药膏语沪放这里了,景昀自己能擦吗?”
“能的,能的。你先出去吧。”天啊,脸全丢光了,回去一定把景尧搓一顿!
虽然很想擦掉他身上不该存在的痕迹,很想烙下自己的印记。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那个人,不能留。就算他是她的儿子又如何?对自己有害的人,一个都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