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很高兴。”
“你打算怎样用这笔钱呢?”
“先生,用来买东西,要不然马丁先生就要付买东西的钱先生,我付了钱就可以节省他的开支。”
这样的机会来了。修理费用是昂贵的,而更新费用甚至更昂贵。随着岁月的流逝,新型的机器人制造出来了,而先生更注意使安德鲁具有每种新设计的优势,直到他成为优等金属机器人的模范。更新的费用都是安德鲁支付的。安德鲁坚持这一点。
“安德鲁,新型的机器人没有你那样好,”他说道,“新机器人毫无价值。公司学会了把电路造得更刻板,鼻子上的电路更紧密,思路更深。新机器人不转变。它们按照指令做它们的事,从不偏离正道。我更喜欢你。”
“先生,谢谢您。”
“安德鲁,别忘记你的所作所为。我确信一旦曼斯基仔细观察了你,他就会结束一般化的电路。他不喜欢无法预言的事。你知道他多少次要求把你送回让他研究吗?九次!可是我从来不让他得到你。现在他已退休了,我们可以和睦相处……”
先生的头发少起来了,变成灰白色了,他的脸孔变长了,而安德鲁则比他开始进入这个家庭时看上去更好。夫人参加了欧洲某地的一个艺术家组织,小姐是纽约的一位诗人。她们偶尔写作,写作的次数不多。小小姐已结婚,住在不远的地方。她说她不愿意离开安德鲁。当她的小孩小先生出生的时候,她让安德鲁拿奶瓶喂他。
孙子出生了,安德鲁感到先生终于有人替补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因此,现在向他提出请求就不会显得大不公平了。
“先生,承蒙您好意允许我按照我的意愿花我的钱。”
“安德鲁,那是你的钱。”
“先生,全靠您自愿的行动。我认为法律不会阻止您拥有全部的钱。”
“安德鲁,法律不会说服我做错事。”
“先生,除了所有的开支,除了税款以外,我还有将近60万美元。”
“安德鲁,我知道这数目。”
“先生,我想把这笔钱给您。”
“安德鲁,我不会拿这笔钱。”
“先生,用这笔钱来交换您能给我的东西。”
“啊,安德鲁,那是什么东西呢?”
“先生,我的自由。”
“你的——”
“先生,我想买我的自由。”
事情并不那么容易。先生红着脸说道,“看在老天爷面上!”然后他转过身子,大踏步走了。
小小姐最后当着安德鲁的面挑战似地而且生硬地使先生改变了主意。三十年来没有人曾经当着安德鲁的面吞吞吐吐地说话,不管所说的事是不是和安德鲁有关。他只是一个机器人罢了。
“爹爹,你为什么把这件事看作人身的侮辱?他仍旧待在这里。他仍然是忠诚的,他不能改变这种状况,这是他的本性决定的。他所想要的只是说话的形式。他想要人们说他是自由的。难道这种想法很可怕吗?他难道没有得到这种机会吗?天哪,这件事他对我已经谈了多年了!”
“你们真的谈了多年吗?”
“是的,他再三把这件事拖下来,因为恐怕他会伤你的感情,我叫他当面向你提出这件事。”
“他不知道自由是什么。他只是个机器人罢了。”
“爹爹,你不了解他。他把家里的藏书都读过了。我不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内心在想什么。当你对他说话的时候,你会发现他会像你和我一样,对不同的抽象概念作出不同的反应。此外还有什么值得考虑呢?如果另外一个人的反应和你自己的反应一样,你还能再要求什么呢?”
“法律不会采取这种态度”,先生怒道。“喂,你这东西!”他转向安德鲁故意用刺耳的声音说。“除非通过法律手续,我不能使你得到自由。如果这事由法庭解决,那么你不但得不到自由,而且司法界对你的金钱要采取正式的法定看法。他们将会告诉你,机器人没有赚钱的权利。你的胡言乱语会使你失去金钱,这样做值得吗?”
“先生,自由是无价的,”安德鲁说。“即使是获得自由的机会也很值钱。”
法庭似乎也认为自由是无价的,可能判决,不管出价怎么高,机器人也不能购买它的自由。
区律师代表采取一致行动来反对自由的那些人,他的简单的声明是这样的:“自由,这个词用在机器人身上毫无意义。只有人才能享有自由。”这句话他说了好几遍。当这句话似乎很适当的时候,他就用手缓慢而有节奏地敲打他面前的办公桌,使人们注意听他的话。
小小姐请求允许她代表安德鲁发言。
人们听到她的全名,认出了她,安德鲁过去从来没有听见人念她的全名:“阿曼达·劳拉·马丁·查尼可以向法官席靠近。”
“先生,谢谢您。我不是律师,我不知道用适当的措词来说话,但是我希望您听懂我的意思而不计较我的用词。”
“让我们弄懂,对安德鲁来说,自由是什么意思。在某些方面,他是自由的。我认为,自从马丁家庭里有人叫他做某件可能不是出于他的自愿的事以来,至少已经有二十年了。但是,如果我们想要的话,我们就能命令他做任何事,随心所欲地严厉命令他,因为他是属于我们的机器。他已经忠实地为我们服务了这么久,已经为我们赚了那么多的钱,我们为什么还要命令他呢?他没有再欠我们什么。要说借贷不平衡,该偿付的恰恰是在我们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