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奥林匹克,”乔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为什么要叫“奥林匹克呢?他搞不懂。记得还在很小的时候曾经问过父亲:“为什么他们称为奥林匹克?爸爸。”
“奥林匹克就是意味着比赛。”他的父亲说。
“我和特雷弗扬的争斗也是一场奥林匹克吗?”乔治问。
“不,奥林匹克是一种特殊的比赛。好了,孩子,不要再问这些傻问题了,等你接受教育以后,你会懂得这一切的。”父亲回答他。
想到这里,乔治不由得叹了口气,重新在位置上坐正。“当你接受教育以后,会懂得这一切的。”有趣的是,记忆中的那些事,如今竟是这样清楚。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会说:“假如你能得到教育。”真的,乔治总是天真的提出一些傻问题,现在他还是这样。似乎乔治的头脑里有一种天生的不能接受教育的特性,而且专门靠提出问题来掌握一些知识,这对于他来说可能是一种最好的学习方法。在教育所里时,他们也是鼓励乔治这样做的。因为这样做适应于他头脑的类型,这是唯一的好方法。
乔治突然有点愤慨起来,是什么恶魔在迫使他出现这个念头呢?
难道是因为特雷弗扬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吗?特雷弗扬是奥林匹克竞赛者,而他会这样甘心情愿放弃这场竞赛了吗?不,决不能,他不是一个低能者。乔治在心理反反复复地对自己说着,直到一个人碰到他的脚,才恍然大悟地发觉观众的叫喊已经洋溢了整个大厅。在中心的一个包厢里挤满了一群穿挪飞制服的随行人员,在他们的上方有一块板上写着大大的字:“挪飞。”
“挪飞”是一个拥有大量人口,技术高度发展的,具有文明道德的第一流世界,也许这是银河系里最美好的一个世界,是地球上的人都巴不得有一天能到那里安居乐业的一个世界,人们即使自己不能到“挪飞”去生活,也指望能看到自己的子孙住在那里。乔治记得特雷弗扬就曾坚持把“挪飞”作为一个奋斗目标——而他还为此和特雷弗扬发生过争执呢!
观众头顶上空天花板上的灯熄灭了,四周的墙上发出了光亮,竞赛者都站在中心的出口处等待着命令。乔治再次试图想辨认出特雷弗扬来,然而离得实在太远了,没有成功。广播里传出清脆的声音“尊敬的挪飞发起者,女士们,先生们,有色金属冶金学家奥林匹克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参加这次竞赛的人——”乔治仔细地,认真地听着读的那张节目单。名字,出生地,受教育的年限,他都听得很仔细,每个名字都得到观众的欢呼,而来自“山纳”的竞赛者尤其受到观众的热烈欢迎。读到特雷弗扬的名字时,乔治被一片呼喊声以及狂欢地挥手的情景惊呆了。灰头发的人坐在乔治的身边,简直被乔治的神态吓楞住了。乔治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惊讶地凝视着前方坐在他邻座的人斜过身子来说:“我的家乡没有人到这儿来参加比赛,你想找什么人吗?”
“不。”乔治连忙收回了目光。
“我注意到你一直在向一个方向看,你要借用一下我们眼睛吗?’“不,不必了,谢谢你!”乔治心想:这个老傻瓜为什么不去管自己的事,却专盯着我呢?
广播员继续播送着有关比赛的各种细节问题,以及得分标准等等。最后播音员讲了一个主要问题,观众们都静静地听着:“我们将发给每个竞赛者一根含有未知成份的非金属棒,要求竞赛者提供样品,分析鉴定金属棒的成份,并用百分数表示结果,要求精确到小数点后面四位。每个人可以用一架微型摄谱仪来进行工作,这是最先进的Fx一2型仪器,利用它可以不必象常规分析那样麻烦。”观众们发出了一片赞叹声。广播员又说:“要求每个比赛者先检查一下自己的仪器和机器,并且进行适当的调整。调整的时间将在总时间中扣除。所有的竞赛者都准备好了吗?”五号竞赛者上方的牌子发出了闪光的红色信号。五号运动员跑出了比赛场,不一会儿他又回来了,这引起了观众们一片善意的嘲笑声。
“所有的竞赛者都准备好了吗?”广播员又问了一声。
没有一块牌子发出信号。
“还有什么问题吗?”
仍然没有信号。“那么你们可以开始了。”
当然,观众中没有一个人会去注意竞赛者的技术工作,他们不懂冶金分析这一行,他们只是注意地看着记分牌,他们关心的只是谁获得冠军,谁是亚军,谁是第三名。他们为那些为之打赌的竞赛者而担心,也巴望看到这些人的胜利,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乔治也和其他人一样,他的目光从一个竞赛者身上移到另一个竞赛者身上,竞赛者们都在认真地忙碌着操作。可是乔治却不懂他们在干什么,乔治也不懂特雷弗扬现在是怎样干的。突然,17号竞赛者上方的记分牌亮了:“金属板的焦距没有对准。”观众顿时狂热地欢呼起来,当然,他的判断有可能对也可能是错的,但观众并不介意,他们只是为他第一个找出机器的毛病而欢呼。其他的牌子也都亮了,乔治注意到12号,即特雷弗扬的牌子是最后一个亮的。竞赛者们又开始紧张地工作起来17号最早结束了,4号仅次于他两秒钟,然后一个接一个结束,只有特雷弗扬仍然在工作,所有的竞赛者都站在旁边等着他,特雷弗扬是最后一个结束的人。
整个比赛结束了,但是一切还没有完,官方的通告自然还得耽搁一下。时间浪费一点算得了什么,要紧的是名次必须必须准确无误,有一大堆因素需要评判员认真考虑呢!最后,播音员的声音终于响起“冠军,第17号,时间是……”,第二名是8号,第三名是4号,至于十二号,连提也没提,特雷弗扬是名落孙山了。
乔治拼命挤出站着一大群竞赛者的大门,那里有一大堆人围着优胜者,亲属们眼睛里流着激动的泪水向他们表示祝贺,新闻记者则围着最高得分者进行现场采访,或者是家乡来的男孩子们,要求他们签名。总之,他们成了所有的人的追求者。女孩子们也不例外,她们总是追逐着最高得分者,几乎都向往到挪飞去。
乔治神情不定,他找不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山纳”离开他的家乡太遥远了,特雷弗扬在这个地方会有什么人来安慰他呢!一群竞赛者出现了,他们轻声地笑着,一边高兴地点头,一边讲话。而警察远离这群人,以便让出一条通道给他们走出去。每一个得高分者周围都有一群人簇拥着,好像是一块磁铁,吸引住很多小小的铁屑。
当特雷弗扬走出来时,门口几乎已经没有人了。他的嘴边叼着一支烟,眼睛朝下看,就这样走出了大厅。这是乔治离开家乡一年半,不,几乎是像十年半这样漫长的日子里第一次见到家乡来的他。乔治感到十分惊奇,特雷弗扬一点也没有长大,还是一年半以前他最后一次见到时的那副样子。乔治向前一跃,叫了起来:“特雷弗扬。”
特雷弗扬愣住了,他凝视着乔治,把手伸了出来:“乔治,讨厌的家伙。”几乎同时,特雷弗扬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欣喜的笑容,但是乔治还没有来得及抓住他的手,他却已经缩了回去。特雷弗扬急促地回过头去,指了一下大厅,阴沉他说:“怎么,刚才你在那里了吗?”,“是的。”乔治说。
“看见我了吗?”
“看见了。”
“我干得不好,对吗?”特雷弗扬扔掉了手中的纸烟,并且用脚狠狠地踩了一下,然后调转头去看大街。街上先前的那群人正慢悠悠地走着,向摩托快艇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