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小圈圈更加勤奋,把天山一派历年来成名江湖的掌法全都领悟贯通,妈妈又将蛇、鼠、鹤、雉等诸剑教给小圈圈,并不嫌其烦地讲解,小圈圈稀世之才,看了两遍,然后再仔细地想了一遍,便已悟通了。这时妈妈又教给他轻功提纵之术,并笑着说:“这门功夫,不是靠天才就可学会的,你学会了我所有掌、剑之法,内功修为增高不少,但是要学这门功夫,都非要一、两个月时间不可。”
小圈圈坚决地道:“没关系,不要说一、两个月,就是一、两年我也要学下去。”
妈妈笑意盈盈道:“我姓白,你知道吗?”
小圈圈愕然点头。的确,他自跟妈妈以来,还未听她说过自己姓什么,当下目光一转,笑道:“妈妈,我年纪不小了,小圈圈这个名字已经不适合我的年龄,能不能够换一个正式名字?”
妈妈笑道:“别慌,妈妈早巳给你想好一个名字,就叫白梦兰好吗?”
小圈圈拍手笑道:“好,好,白梦兰这个名字不错。妈妈,我就跟你的姓吧?”
妈妈含笑道:“这也是巧合,昨天梦里,妈妈突然看见一棵兰花,愈长愈高,并开了一朵硕大的花朵,阵阵花香。妈妈高兴极了,哪知醒来一看,什么兰花都没有,只有你站在我旁边,于是我就把在身边生长的兰花比喻成你,你说对不对?”
白梦兰道:“对,对,这个名字取得很有意思!”
妈妈亲了他一下,忽然轻叹一声道:“唉,真可惜,要不是妈妈生病,把北天山带来的雪莲香果全部吃完了,留下几个给你,那多好。雪莲香果百年结实一次,功能去毒培元,是练武人废寝忘食盼望的灵药,都是妈妈不好,要不你的轻功提纵术只要十天八天就可以学会了……”
白梦兰却不管其他,一听妈妈生病,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早把后面几句话给堵塞了,急急问道:“妈妈,您生的是什么病?”
妈妈苦笑一声,道:“妈妈生不逢时,在全年最热的夏季子时诞生,那时妈妈才一落地,祖母就不幸去世。妈妈也因此得了一种怪病,每年夏季子时,腹部必会引起阵阵痉挛,痛不欲生。”
白梦兰惊叫一声,关心地道:“妈妈,在哪里?我看看!”
说着,竟然掀起妈妈衣裙,焦灼地看着。妈妈美丽的脸上飞涌上两朵红晕,急急地推开他,叱道:“不许乱动。”
难怪,今年才二十出头,名份上虽是白梦兰的妈妈,然而,少女的娇羞神秘,自古皆然,她亦不能例外。
白梦兰跌了跤,爬起来抚着额,奇妙地看着妈妈,不知她为何忽然生起气来。
妈妈严峻地注视他,脸上冷如冰霜,待她看清白梦兰脸上呈现的一片纯洁神色时,她冰冷的脸色忽然露出笑面,怜爱地搂过白梦兰,柔声道:“兰儿,原谅妈妈,因为妈妈生病的地方,你不能看……”
她脸颊又是绯红,期期艾艾地接不下去。
白梦兰似懂非懂地点头说道:“妈妈,这不怪您,是兰儿不好,冒犯了您。”
妈妈轻轻笑了一声,忽然她脸上现出奇异的表情,暗忖:“自己以前不曾注意,原来这孩子除了无一处不讨人喜欢以外,语声之中还带着男人稀见的磁音。唉,奇迹,奇迹,看样子,天下灵气全集中在这孩子一身,眼看他一天一天长大,自己不要………”
她不敢再想下去,因为此刻她除了以母爱给予他之外,她已经发觉有另一种爱的发生,这种爱太微妙了,也是她只有在心里才敢想的。
“唉!我是否应该再跟他相处下去?他年龄渐渐大了,我会……”
她畏惧地望了梦兰一眼,忽然,梦兰全身散发的磁性使她禁受不住,伸臂将他拥人怀中。
她激动地亲吻他,无限神秘地惆怅涌上心头,豆大泪水,随之而落。
白梦兰忽地问道:“妈妈您哭了?”
“是的,妈妈太高兴了,因为你武功突飞猛进,必能为天山一派放一异彩!”
白梦兰羞赧地低下头,妈妈轻抚他满头细发,感慨地喟叹一声,目光中有着一片坚定的神色。她像十分不愿意离开白梦兰,但又无可奈何地要离开他,终于她紧紧抱住兰儿,用她温热的樱唇,表示她心中对他的一片爱意。
夜深了,她悄悄收拾行李,含泪写了一张留柬,然后轻推窗户,纵掠而出,月夜下她身形快如苍隼,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人已在十丈开外了。
翌晨,鸡鸣之声此起彼落,白梦兰睁开眼睛,习惯地推开妈妈房门,但见床褥棉被整齐地叠着,妈妈已不知去向,暗叫一声奇怪,因为妈妈往常都是比他晚起床的,目光一转,掠过妆台上一张字柬,斗然一惊,忙取过来看,但见纸柬上写着几行绢秀的字迹:
“兰儿:
在你看到信的时候,妈妈已远在数十里了。是的,妈妈走了,弃你而去,这并不是妈不爱你,不要你,其实妈妈要你的心远比任何一个人来得深刻,妈妈走了,满眶热泪走的,因为妈妈有说不出的苦衷。
你轻功尚未练成,是妈妈最感歉意的,以你百年难见之奇才,就如小池养龙,妈妈不愿误了你的前程,只有含泪告别,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比妈妈高强十倍的名师,则妈妈于千里之外,必为你的机缘而衷心欢欣。别了,我的孩子,他日你傲视江湖之时,别忘了千里以外,有人在默默为你骄傲,为你庆幸。
白素秋留。
“又:柜橱内有你的新衣服与妈妈为你留下的银子,谨慎节用,好自为之,妈妈等着你成名江湖,扬名天下。”
阅毕,白梦兰大叫一声,扑在床缘上号啕大哭。
昨日妈妈笑容仍在,然而,如今离别,已不知何方!
忽然,旁门无风自开,“吱呀”一声,三个庞大的身形,笔直地站在门前,瞪着精光闪闪的眸子注视他。三人脸上俱各伤痕斑斑,仿佛被人一剑一剑地刺划过,其中一人却也是最丑的一位哼了一声问道:“小子,白素秋呢?那贱婢躲到哪里去了?”
闻声,白梦兰吃了一惊,回头一瞧,又是一颤,道:“妈妈走了,你们要找她干吗?”
三人同时一怔:“她是你妈妈?走了,走到哪里去了?”
白梦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留下一张纸条给我就走了。”
三人对望了一眼,那脸孔最丑的彪形汉子,手臂一长,硬把白梦兰手中的书信抢了过去,仔细一看,双眉顿时一皱,哼道:“好狡猾的贱婢果然走了。二弟,三弟看样子咱们的仇今天是难偿宿愿了。”
那被称二弟三弟的彪形汉子,同声道:“追,贱婢刚走不久,凭咱们的轻功,不难追到。”
那最丑的汉子探头道:“贱婢精灵得紧,就是追着她,恐也难以得手,三弟,你给大哥想个法子怎样?”
一言未了,他忽然拍了下大腿,笑道:“哈哈,有了。这小子自称贱婢是他妈妈,多少也跟她有点关系,咱们只要掌握住这小子,不怕贱婢不出面要人,哈哈……”
刺耳的笑声,激起白梦兰的怒火,喝道:“你们哪里来的,敢叫我妈妈贱婢,看不把脑袋打碎!”
汉子狂笑不止,指着白梦兰道:“二弟,三弟,快动手啊!别让小子逃了。”
两个大汉像老鹰捉小鸡似的,张手围了过来,白梦兰大惊,倏地双掌击出,正是龙掌中第一招“双龙夺珠”,大汉未加提防,被击得晃了一晃,一时怒目圆睁,怒喝一声,形同饿虎似的迫得白梦兰团团转。
白梦兰招式奇妙,尽展之余,倒勉强应付得下,然而吃了人小力弱的亏,被两个彪形汉子一阵硬撞硬打,早巳气喘吁吁,力有不济,一个不留神,挨了一掌,足步踉跄,几乎摔倒地上。忽然一个念头升起:“逃,待自己武功练成以后,再打报仇的主意!”想着,使出一记虚招,乘两人躲避之时夺门就逃。
那最丑的汉子大喝一声,扬手一道寒星直奔白梦兰,道:“小狗崽子哪里逃!”白梦兰顿觉背后一痛,知道负伤,当下怒喝道:“总有一天,我定报此仇。”
这时,天空阴霾重重,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白梦兰气喘如牛,一口气奔出数十里外,但是道路狭窄,怪石嶙峋,原来是一条山路。仰视山上,古木参差,苍郁满翠,峰高千仞,直入云霄,令人不胜雄劲之感。
雷电交鸣,哗啦啦一阵豆大山雨,倾盆而下,白梦兰如同落汤鸡,又痛又冷,佝偻地躲在一株古树密叶下。
天色渐渐暗了,雷声闪电更为惊人,宛如万马奔腾,海啸怒潮,震撼了整个山岳,也震撼了一个抖嗦不已的少年。
大自然疯狂了,一发不可收拾,但见树折山崩,山谷下早已汇成一道洪流,张着血盆大口向每一个低陷的地方吞噬着。白梦兰何曾见过这大的声势,一时,胆战心惊,紧紧抱住树干,不敢动弹,深怕一个失手,即为洪水吞噬。
正值惊慌不定之时,轰然一声,他手抱的大树,竟然也吃不住大自然的暴虐威力,从中折断,滚落山下,顷刻间即为洪水冲流而去。
倾盆大雨重又猛洒在白梦兰身上,本是落汤鸡的他,更加狼狈不堪了。忽然,又是一声震天巨响,他身旁不远之处一颗庞大巨石,流星般向山下堕落。白梦兰暗叫一声侥幸,幸亏没躲在那里,否则,怕不被压成一堆肉浆。
目光左右找寻,忽见那巨石滚落之后,竟然现出一个方圆小洞,心中一喜,忙爬了进去。钻进小洞之内,心想这番可安全多了,不必再害怕了,两眼一闭,酣息养神,轰隆之声此起彼落,仍然不绝于耳,然而他却不予理会了。
一阵冷风吹过,白梦兰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暗想:“这是哪里来的风,简直比起外面的风还要冷到十倍!”
再望洞内,黑黝黝的,似乎深不见底,阵阵阴寒之风从内飘袭而出,白梦兰好奇心起,提高警觉,一步步向洞内进去。
这时,久经黑暗的他,目光也灵活了,借着洞口射进来的光线摸索前进,愈走愈深,洞的直径也愈大,最后,他吃惊地回顾,那人口只有一个人高下,此刻竟然宽阔得像一间房屋,足够容纳五六十人。
蓦地……
轰隆一声震天巨响,跟着洞内光线为之一暗,白梦兰直觉反应极快,当下已告诉他是怎么回事了,急忙转身奔去,果然不出所料,小小的洞口已被崩溃的泥土封住了。
他失望地喘息着,仿佛看见死神狰獠着向他招手。
“反正死是死定了,我倒要看看这洞究竟有多么深!”
心念一定,重又向洞内走去,慢慢地,他看见一线光线,他颓丧的心情因为这淡淡的光线重又开朗起来。
“嗯,只要有光线,一定可以出去了。”
加快速度,朝那光线来源仔细地打量,但见高约数丈的洞顶,怪石嶙嶙,光线是从一块尖峭如刀的夹缝里透出,他看了看石壁,失望地想着:“唉,死终究还是死定了!”
借着淡淡光线,摸索走向洞的深处。
阴森寒风,刮面而过,然而,他却颓丧得垂下头来,毫无所觉。
忽然,他惊叫一声,跳起老高。
一副白粼粼的尸骨倚靠在石壁上。
他四顾一周,不禁连连惊叫。
他只见数十副白粼粼的尸骨东倒西歪地靠在石壁上,倚在凸出的石头上,睡在高低不平的地面上,总之,没有一个是活的。
他恐怖地睁大了眼睛,来回察视,但见那数十副尸骨的骨骼俱皆略为短小,骨骼亦较轻细,不像是属于男人的,于是疑惧又起:“哪来的这么多女人死在这里?”
他来回走了两遍,又看到了两副死人骨骼交臂拥抱着,心想:“他俩生前一定是好朋友,否则怎会连死的时候,都还不愿分开!”
他是至情中人,不由多看两眼,但见这两人的骨骼,比起旁侧那数十副要大得多了,尤其是头部,那额角更显得宽阔,心想这两个可能是男的了,这些女人大概都是他俩带来的,唉,他俩生前实在太风流了。
继而一想又觉不对:“为什么呢?这些女人又不是傻瓜,怎会死心塌地的跟他两人死在洞内,显然是有预谋的,也许这两个男人生前不是好人,将她们掳来此地的!”
想着,他不屑地吐了一口吐沫,冷笑地指着两个男人的骨骼骂道:“你们两个一定不是好东西,哼!害人精。”
正想转身离去,红光一闪,那相拥的男人其中一个手臂上隐约还握住一本红色册子,心中一动,再看另一位手中似乎也握着一本白色小册子,只是与他骨骼同一颜色,若不细心,真还难以发现。
白梦兰从两人手中取下红、白两本小册子,暗忖:“这两本册子,-—定跟两人身世有关,何不看一看,藉以解闷。”
首先看那红色册子,翻开一看,但见第一页用墨笔端正地写着:“承蒙阁下仗义解围,我虽自知身负重伤,在世不久,也向你致最真诚的谢意!”
字迹虽有点紊乱潦草,仿佛出自于受伤极重人的手中,但那字体风格却掩饰不住这写字的人的学问与修养。
再翻开第二张,仔细一看,却跟上一页不大相同,口吻字句显然是另一回事,心中一疑,瞧了白色册子一眼,若有所思地想道:“莫非这两本册子是两人生前一问一答的记载?”
遂翻开白色册子第—页,果然不出所料,但见纸上银钩铁划写着:“将军,这哪来的话,别说邝某生平好管闲事,而且心仪将军甚久,早想一睹丰采,救人是危难之常情,算得了什么回事,将军如此说来,邝某心里就不安了。”
将军这个称呼,使得白梦兰吃惊地望了那互相拥抱着的男人一眼,心想那拿着红册子的人大概就是什么铁府大将军了吧!
这个发现使他心中狂喜,颤抖着手翻开红册子第二页:“老邝,恕我这样向你称呼,为了我,你的牺牲不算不大,我生平从未欠人一分恩情,这次破天荒欠了你一笔恩情债,却无法偿还,殊感歉疚!”
白册子写着:“将军!生死在天,你我年龄相若,活在世上已有半辈子了,老天并未亏待我们,何苦唉声叹气,自找闷气。邝某淡于名利,看透人世,早想得到解脱,现在,总算达到目的,说来还要感谢你呢。咦,以将军处世之方针,以邝某看法实在不会跟武林四魅发生勃异,到底是为何而起,是否能够详告邝某!”
红册子写着:“老邝,那纯阳真笈与我师门有关,为了这一重原因,所以不惜与四魅作一次生死搏斗,以免师门受不白之冤。”
白册子写着:“哦,原来有这一层细故在内,咦?纯阳真笈内中的武功记载,据我所知,好像有一种运功自疗的秘学记载,您怎不试一试呢?”
红册子写着:“唉,老邝,你有所不知,不错,纯阳真笈之中确实有一种秘学,能够自疗内伤,但是你要知道,纯阳真笈所以取名为纯阳,必有它的道理在,非童身之体不能练,你我童身已破,虽有稀世秘笈在手,又有何用?”
白册子写道:“将军,邝某还有一个疑问,这数十位美姬皆属青春之时,难道为了你一个命在旦夕的人长守至此,不肯出洞么?”
红册子写着:“哈哈,老邝,所谓相交贵在知心,此数十人皆为我妻妾,由各方贫户落难之时掳回家中,平日感于知遇之恩,早有图报之意,此时,她们达到目的了,你不是亲眼看见了?适才我瞪目喝叱,仍不见有一人肯离开吗?”
白册子写道:“听闻江南道上传言,将军乃太湖帮少主,为何受任当今皇族铁府将军一职,实令人百思不解!”
红册子上紊乱的字迹写着:“我确是太湖帮少主,少时被恩师南海圣僧看中,解我危难,带上南海无上山学艺十五载,艺成归来后,江湖大变,宵小蟠地而据,枭雄割地称霸,眼见武林流于末路,遂化成一蒙面侠客,到处除暴安良,救民于倒悬。一日,适经过嘉宁道上,突见五六个蒙面大盗洗劫一辆豪华车辆,当下看不过眼,拔剑相助,大盗落荒逃去,我也因此获得了朝廷重职铁府大将军,因为那被大盗洗劫的豪华车辆里面乘坐的正是当今皇上。”
“哦”,白梦兰也知道这铁府大将军的来历了。
再翻开白册子下一页,看了下去:“将军娶妻数十,却无一骨肉儿女,此身死后,香火不从此就告断绝了,你难道从未考虑过?”
红册子写着:“这点邝兄毋用过虑,我自知生性好武脾气不能更改,终日打雁,必会有一天被雁啄掉眼睛的时候。是以,我早在事出两天前,将我惟一的孩子托他生母保管,命他母亲带着细软金银,隐居一方,我虽死,遗留孩子无人发现,仍然可为我延续后代。并且,你们从不知道,我还有个嫡亲弟弟,唉,遗憾的是他从不学好,十岁离家到目前为止,还没与我见过第二面。唉,家父逝世,也许同他有关,老人总是疼爱骨肉的,哪想他生性狠毒,自负气离家后,从未给老人一点音讯……”
白册子写道:“如此说来,将军的确无所牵挂了。不过,有朝一日,奇迹出现,你大将军并未死去的话,那不是很难找到你嫡亲骨肉?他,小孩长大了,改变最大,恐怕你见了他的面,都不会认出他是你的儿子。”
红册子写着:“哈哈,老邝所言不差,不过,自己亲生骨肉,哪有认不出之理,何况他是我惟一的骨肉?老邝,告诉你吧,我的孩子生下来就有了个记号,那右手臂肘部豆大的朱砂痣最是鲜明夺目,只要略加注意,就不难认出。”
白梦兰看得入神,本能地卷起右臂一看,一个特别鲜明的记号映入眼帘,他心神一紧,摇晃着几乎晕过去,呢喃道:“我会是他儿子?我会是他儿子?原来我爹爹是铁府大将军,不会吧,我生长在荒山……”
耳畔隐约听到他患难朋友英源的嗓音:“小圈圈,那铁府大将军酷像你,你们简直一模一样,除了年纪较小外,无一处不是他的缩影。”
殷员外严峻的语声在他耳边响着:“告诉我,你跟铁府大将军有什么关系,你认识他吗?你姓金吗?”
白梦兰颤抖着手,强压心中激动的情绪,看了下去:
“我的儿子一定有我的性格,他是聪慧的,不难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他的名字我早已告诉他母亲了,叫做金遗龙,哈哈,他是龙种,将来的成就一定不亚于目前的我……”
白册子写着:“奇怪,将军即有儿子,为何不将千方百计得来的纯阳真笈交给他生母?使他日后为武林放一异彩?”
红册子句句仿佛在跳动,因为白梦兰发现一个极大秘密,那神秘人物铁府大将军竟是自己的父亲。
“唉,我也曾经想过,不过南海派的门规非同等闲,我就是将纯阳真笈交给他,让他学会所有记载的武功,若然一旦为家师南海圣僧发现,想他必会含愤与我儿子搏斗,唉,想我儿子得知,必也会原谅我的!”
白梦兰心里暗暗在叫着:“是的,我会原谅你的,你是我的爹爹,我当然依你的意思,改名金遗龙。”
翻开白册子,但见上面写着:“将军,我想你人缘广大,朋友一定很多,他们会不会为了你的神秘失踪而着急?还有,你是太湖帮帮主,太湖帮据我所知,似乎比起目前所有的帮、教都来得强盛,你失踪之后,不会因群龙失首,而逐渐没落吗?”
红册子写着:“老邝,你问得好,我确有这个顾虑,不过,我死后,希望苍天有灵,能让我儿子获知一切,承我遗志,为太湖帮复兴而努力。太湖帮是中原仅有的正派帮会组织,但愿它不要因我失踪而误人岐途。唉,太湖帮敌对的组织,如三花帮、神鹰帮、太真教等,都是虎视眈眈,俟机等待,企图击败我强盛的太湖帮。
“我生前朋友不算少数,然而,合得来的却只有河洛一剑、南屯商隐、孤独书生、江南提督、平蛮大将军中无畏……加上你郁悒斗士邝凤怡,恰巧是一年的月数——十二位。”
金遗龙如数默记心里,暗想如能出洞,将一一拜访这些前辈。
翻开白色册子看看,这时一本小册子已看去了大半,所剩下的只有薄薄几页了,金遗龙恋恋不舍,希望能够翻不完,他委实对他爹爹的事迹太向往了。
“听说将军跟一个名叫金翅银羽的人较量过一次,结果,双方落成平手,最后那金翅银羽还愤愤许下誓言,声明在日一天,必与你见个生死高低,这是怎么回事?引起江湖道上纷纷猜测,叹为奇迹,你被围攻的事情不要与他也有点原因!”
红册子写道:“你猜错了,这人我很了解他,是一个落落寡欢的人,早年情场失意,养成愤世嫉俗的偏激心理。有一天,他在客栈里害了一场大病,眼见就要病死异乡,恰巧金遗龙那孩子的母亲,未嫁我之前是一个名门侠女,心地慈善之极,客居那间客栈,见他孑然一身,孤苦零丁,又害了一身大病,乃予细心照料。十余天后金翅银羽痊愈了,遂跪在孩子母亲前面,恳求她答应嫁与他为妻。孩子的母亲本是一念之慈,未考虑到这些问题,当时羞急之时,赏了他两记耳光,拂袖而去,在偶然一个场合与我邂逅,彼此情投意合,结为夫妇。不想那金翅银羽一直没死心,苦苦追逼她几年,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被他查明了地址,当晚装扮而来,恳求她于客厅,声言她一日不答应嫁他,必一日跟随其后。但是,当时她已为我生下一个孩子,于是坚决不从,并详告苦衷,金翅银羽失望之余,遂迁怒到我头上,我亦犯了执拗脾气,两人一言不合,遂邀斗泰山之顶。他武功出众,身手不凡,幸好我亦练成一种独门功夫,有恃无恐,两人大战五百回合,不分胜负,正相持不下之时,恰巧少林一个方外高僧云游经过此地,见我两人互以自家真力拼斗,恐双方玉石俱焚,遂加调解。当时金翅银羽愤愤而去,扬言八月桂子飘香之时再做一次胜负比斗,我含笑允之,不想却在一场比斗之前遭到此意外之事。
“此人心地坦然,我了解甚深,决不是有仇必报,诡计害人之辈。”
金遗龙阅毕,暗自佩服爹爹大量容人之心,再翻白色册子,却发现这一页字句之上,黄迹斑斑,似有泪水流落其间,心想:“这姓邝的人在写这一页时,必然掉落了许多眼泪,他伤感自己的处境,抑或怀念家乡的亲人?”金遗龙想着,两串泪水,不由自主为这位替他父亲解围丧命在荒山古洞的郁悒斗士邝凤怡泪流满颊。他又想:“这个人如此热肠助人,若是自己,将来我要有些成就,必对他亲人家属报恩方是道理。”
遂看下去:“将军,让我临死之前尽吐我心中的忧郁。我六岁丧父,八岁丧母,年仅九岁的我,便成了不幸的孤儿,我吃过很多苦头。当然,我天生是郁悒的,然而,始终没有人发现我是一个外冷内热,好公急义的人。但是,我助人的心却始终未实现,因为年小力弱的我,所能给予别人的只是一点充满同情的眼泪,我忧郁,我愤怒,每天晚上我都会跑到无人的静僻地方,骂着上天的不平……
“有一天,我遇到一个驼背老人,他默默地观察我,三天后,他怜悯地收我做徒,于是我由一个平凡的人,一变而成不平凡的人。我高兴极了,抱住老人说出我心底敬爱的话。然而,五年后一个凄清的夜里,老人走了,悄悄地,没让我发现,也没留下一个字柬。我痛苦,狂号,闷思,愁想,始终没想到自己什么地方对不起老人,是的,他抛弃我,可他是爱我的。
“年轻的我,生命是活跃的,我有着每一个年轻人美丽的憧憬,我需要一个异性知己,安慰我寂寞的心……终于,我实现了,她是一个温柔的少女,虽然她长得并不太美,但她内在的贤淑,却非每一个比她美的少女所能够比拟的。我爱她,她也爱我,在一个温暖的春夜,她将少女视如生命的清白身子奉献给我,我也把所有感情奉献给她,我娶了她,在一间亲手盖成的茅屋里,尽管如此简陋,她也没有抱怨,更没有嗟叹自己的命运,她为我生下一个孩子。”
“唉,美丽的日子为什么老是这么短呢?
“她离我而去,在一个风高月明的晚上,她冰冷的手触到我的脸颊,我吃惊地望着她,她死得很安祥,可是,我看清她鼻孔内有—丝紫血流了出来,啊,她是被毒杀的,这是谁干的勾当.呢?
“我气昏了头,只身一人,四处苦苦察访,凡是与我沾上一点仇恨关系的人,我都一遍又一遍地调查过了,然而,我一无所获,颓丧地倒哭在她墓前。
“从此,我带着破碎的心情,抚爱着儿子,因为从儿子的脸上才能找出她往昔一笑一颦,一哭一怒的神情。
“但是,我唯一的儿子牙牙学语的时候,又被人在一天晚上毒死了,啊!啊!这恶魔是谁呢?我拼命地摧残着自己。
“我消极了,昔日朋友都吃惊地问着我:‘风怡,你怎么了?放开点吧,青春弹指即逝;一个人活在世上,总是一瞬的事,你又何必折磨自己呢?’“哼,我根本就不听,我脑子里满是仇恨的火焰,我像猎犬似的四处奔跑,在找到一丝可疑线索的时候,我又害了一场大病,结果让仇人得到音讯,连夜逃得无影无迹。唉,我没有勇气再活下去了,上天一再给我折磨太大了!
“哼,这批恶魔我就是变成厉鬼也要索他们的命,夺他们的魂。
“阴寒掌、西川双丑、磷火真人、无依双鬼、独眼金猊、魔剑成克昌、练毒者郭一方、全金道人、湘阳一怪你们等着吧。”
金遗龙含泪看完,又将这些郁悒斗士的仇人暗记于心,他翻开红册子,见上面笔法更为系乱,显然,此时他爹爹铁府大将军苟延残喘,离死已然不远了。“老邝,想不到你身世如此悲凄,我真同情你说的,我的仇人也不在少数,放开一点,恶有恶报,这批家伙迟早会自食其果。我把纯阳真笈与昔日信物放在左面凸出的石头下面,希望有人看了你我简短的记载,慎用纯阳真笈,并托来人将信物交与我唯一的骨肉,则我九泉之下将化为鬼魂以助汝永生成功。”
“再则,烦来人转告吾儿,转告他二十岁后以吾特用信物奔投鲁境怀州北厢巡抚之处,北厢巡抚三女与吾儿有指腹为姻之亲,盼来者不辞辛苦,查访吾儿,并转致我意。”
金遗龙泪流如雨,洒遍衣襟,对爹爹关切之情,感动得无以复加。同时,他吃惊地想道:“唉,怎么办,据妈妈所说,达宫贵人最讲究面子,一言如同四马九鼎,决不更改,我不愿结婚,岂不一气害了两个千金,唉!”
想着,冷汗直流抖嗦不已,再也握不住纸册,“噗”的一声落在地上,跟着,他目光掠处,早见那凸出的一块巨石底上,黑黝黝地放着一个铁制方匣。
“纯阳真笈!”
他叫了一声,匆匆取过一看,他见这铁的方匣,周身游离着刺目的乌光,他心想:“纯阳真笈真是宝物,连这盛装的铁匣都不同凡响。”
忽地他想到今后独居的食物来源,眉头又是一皱,全身亦同时感到冰冷,饥肠漉漉,酸软无力。
“咻咻”之声蓦然传来,他大吃一惊,但见黑影翩飞,一大群黑黝黝的蝙蝠来回飞翔,发出难听的叫声,洞内气氛为之阴森恐怖起来。
他撞击着坚硬如铁的石壁,发现确是无出洞的希望,咬牙想道:“罢了,自己与其饿死洞中,不如吃这蝙蝠,或许暂能苟延生命。”
他张开手掌,乱扑乱抓,企图能抓住一两只下来,但是,蝙蝠精灵之极,哪会被他捉住。于是金遗龙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身上摸出火熠子,燃点火种取暖。忽然他似想到什么,一跳而起,攀缘石壁,用手掌探入石壁夹缝之内想抓只巨大蝙蝠,然而不但毫无所获,反而叫蝙蝠咬得痛楚十分。
他目光落在四方铁匣纯阳真笈上,心中又是一动,心想:“这纯阳真笈既然记载许多神奇的武功,其中必也有轻功提纵术,自己学会了轻功提纵术之技不就可以随意抓到蝙蝠了吗?”
匆匆打开铁匣,红光一闪,一本色呈大红色的羊皮册子映入眼帘,他迫不急待,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鲜红大字写着“纯阳真笈”四字。再翻开第二页,仍是红色大字写着“四忌”两个字,银钩铁划,龙翔风舞,苍劲有力,古意盎然,心中一疑,翻开第三页,只见上面写着:“纯阳真笈乃天下武术汇积之洪炉,有德者得之,切宜先看四忌,勿妄自试练,免得练功不成,反受走火人魔之苦。”
何谓四忌?
一、非童身者莫学。
二、非二旬年级以下者莫学。
三、非心术正者莫学。
四、非有绝大毅力者莫学。
金遗龙庆幸自己皆合于这四忌。再看四忌旁侧蝇头小字,注明莫学的概要,免得乐极生悲,走火入魔。
页末注明宋神宗万历十四年金山武林同仁拜具。
“啊,这著纯阳真笈的人,并非一个,看他这武林同仁拜具六字,似乎牵涉到数十人之广。”
金遗龙狂喜之余,也不暇思索,翻了几页,但见羊皮册上蝇头小字遍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其中尚夹着不少小人坐卧之图。金遗龙急须要找到记载轻功的篇幅,不愿细看,赫然朱笔写着:“虚气登空”。
翻过下一页,但见写着:“轻功一门,自达摩老祖创始‘一苇渡江’之后,武当祖师又创‘踏雪无痕’,终南隶仙人创‘草上飞步’,凡此种种,无不敛神聚气,凝精气神于百汇,故轻功一门,著重于气,纳于紫府,还归丹田,始有小成。
宋神宗万历十四年金山武林同仁拜具。”
“气是什么?”
金遗龙照着下一页所划的小人图案,一式一式地盘坐练将起来,起初烦恼充心,思想紊乱,几乎想停止练习。但天生的毅力使他忍耐下去,渐渐地,他忘神地吐纳,收气,最后,甚至连身外一切都忘记了。
如此一连三天,他废寝忘食地静坐下去,脸上布满湿凉的潮气,他拭也不拭。第四天早晨,他微微睁开眼睛,自己不知何时发现吐了一堆脏污臭物,他本爱清洁,眉头一皱,立刻纵往别处。不料,他这一纵,奇迹顿起,平日一跃不过三尺来高,此时竟然能跃起一丈来高触及洞顶,他惊喜交加,立刻扑捉着四处翩翩乱飞的蝙蝠,他手脚灵敏,不一会已然捉到一只。
金遗龙将蝙蝠全身弄净之后,点燃了一堆火,就此烤起蝙蝠肉来,一时香气四溢,这巨大丑陋的蝙蝠竟然有比牛、羊之肉还要好吃得多,这一个发现使得金遗龙欣喜若狂。
肚饱之后,蝙蝠何止千万,吃了又生,生了又吃,从此食量无虑。金遗龙心无旁鹜,更加勤练起武功来,他天份极高,他却在这简陋平淡的荒山石洞里一天比一天强壮,武功也一天比一天深奥。
半年过去,他随手一招,就把一只巨大蝙蝠跌落地上,挣扎两下就此死去。
一年过去,他信手一挥,立刻就在一群蝙蝠毙落地上,连最轻微的挣扎都没有。
一年半过去,他轻举手掌,坚硬的洞壁,立刻,哗啦啦,击落一大片。
两年过去,他嘴唇微张,一口痰闪电奔出,“吧”的一声,击落一片石块。
两年半过去,他怒吼一声,双掌齐翻;但听两声震撼山岳的雷鸣之声,那堵塞的山洞石块流激射,碎泥横飞,竟然露出一个三尺方圆的大洞来,闪亮的光线,一涌而入,映在他久未见日光的脸上,耀眼难睁。
这时,他眼泪簌簌掉落。
他缓缓走出洞口,顿觉心旷神怡出了一会神,终于选择了一条羊肠小道,向山下走去。
一个不平凡的人要去创造他绚烂的历史了。看,那摇曳的树木,似正向他招手,祝福他一帆风顺。走出不远,忽然,一匹快马驰骋而来,马上坐着一位中年汉子,当他看到金遗龙时,吓得收缰勒马,拔出长剑:“怪物站住。”
嘿,这人竟叫他怪物,金遗龙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装扮,不由哑然失笑,原来荒山幽洞的两年六个月生活已使他形同鬼魅。长发披肩,衣衫破陋,满面尘垢。
中年人翻身下马,吃惊地打量他,忽然手臂一挥,那长剑朝金遗龙分心刺到。金遗龙不闪不躲,手臂一伸,顿将那人长剑捉来手中,如整以暇欣赏着,再看那人怔怔地一动不动,似已吓昏了头。他低笑了一声,从那人身边擦过,扬长而去,那人却仍然一动不动地呆在当地。
人去远了,这人才如梦初醒地跳上马背,没命地驰骋而去,他急切要通告他的伙伴,江湖上又出现了一位神秘莫测的怪人。
这天,日正当中,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河洛城街市上车水马龙,游人如织。奇怪,往常的河洛城并没有这么热闹,今天为什么呢?是佳节?是新春过年?不,都不是……
一个摆设小摊的老人喟然叹息道:“正派人士选拔第一高手了,唉,他们是应该好好地干一番了,七年来,他们一直忍气吞声地让邪道中人获盟主宝座,唉,但愿他们这次能够选出一个惊天动地的人物,咱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旁边围着一大群人,但都神色黯淡,摇头叹息。其中有一位生意人打扮的中年人讥笑道:“哼,振作,振作,那些正派侠义高手一天到晚吹牛,说要打垮对手,哪知一经交手,场场失败,哼,我敢讲这次选出来的人,定又是失败的居多。”
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年轻人苦笑道:“你说得对,我也有这个感觉,要不是我没练过武,哼,就是拼了命也要跟邪道高手拼一拼,看他们再跋扈多久。”
另一个人耻笑道:“算了吧,小六子,你的底细我还搞不清么?还不是跟那些正派高手一样,只会叫口号,事到临头,泻气丢人,哼!”
小六子大怒,眉毛一挑就要动手,就在这时,忽听一人道:“请问老丈,这次正派人士比斗选拔第一高手的地点在哪里?”
老人怔了一怔,其他众人也奇异地瞧着他,那小六子道:“咦?你这人倒奇怪,如此盛会,谁人不晓,唯独你……”
他本想讲出“唯独你孤陋寡闻,才不知道”,忽见这问话的少年人眼射两道神光地看着他,心中一惊,忙把将要说出来的话吞下肚去,改换一张笑脸道:“嘿嘿,这个吗——……只要你向东边走出五里以外,就可以看到,那里的地名叫做曲服山,离我们河洛城最近。”
众人哈哈大笑,小六子面红耳赤,低下头去。
那问话的少年神俊丰朗的面上露出一丝笑容,抱拳道:“多谢朋友指引。”
这人正是初从荒山古洞里出来的金遗龙,问明地点之后,含笑而去。
五里路,在他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一回事,只消片刻时间,就走出四里开外,佘下一点路程,他慢慢地步行,一边览视四周景色,低声吟哦道:“客路青山下,行舟绿水前。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海日生残夜,江春人旧年。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
正值他忘神吟哦之际,身后忽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这时,金遗龙非往昔可比,十丈之风,飞絮落叶,都休想瞒过他的耳目。他微微回过头来打量来人,但觉眼睛一亮,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低头走着,全身碧绿装束,长发披肩,足登鹿皮小蛮鞋,微风拂面而过,那纤细的躯体己然表露无遗,金遗龙虽然看不到她的面,但直觉仿佛告诉他,此少女不是美到极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金遗龙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他要看清她的面目,于是他提高声音吟哦道:“远渡荆门外,来从楚国游,山随平野尽,江人大荒流。月下飞天镜,云生吉少楼,仍怜……咦?底下的两句是什么,我竟给忘了!”
那少女微仰起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她怔住了,又看了金遗龙一眼才匆匆低下头,带着两片红晕,从他身边走了过去,飘起一股淡淡的少女特有的幽香。
金遗龙在她仰面的时候,已然看清她的脸孔,不禁暗喝一声“好俊”,见她匆匆走开,心中又是微微失望,可惜,以她这样美的人竟不懂李白渡荆门送别的诗。唉!太可惜了!
心虽这样想,仍然不死心地道:“啊!我想起了,下面第一句是仍怜故乡水但是第二句呢?这里难道没有一个懂涛的人?”
他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白的表示出来了,那少女亦是聪明的人,哪里会听不出他的话中含意?回眸一笑,轻声道:“告诉你,下面一句是万里送行舟。”
一言才毕,足尖一点,人如海燕一般飞掠而去,待金遗龙发现自己思想错误之时,也只有看到她摇曳的乌细长发了。
远远地,他已听见响亮的喝叱声,那绵延不绝的山岭,离他只剩下半里来路,只消几个纵跃,人已到了半山腰山路旁了。两个大汉迎面走来,抱拳道:“朋友尊姓大名,是来参加第一高手逐鹿的吗?”
金遗龙回了一礼,含笑道:“在下金遗龙,想来碰碰运气。”
两个汉子眉头同时一皱,道:“金朋友,你没带兵器?”
金遗龙笑道:“在下与人交手一向不用武器。”
说着,擦肩而过,耳畔还听那两人咭咭称奇道:“贤弟你看,这小子未免太狂了点,参加这种场合,竟不带兵器!”
“哼,小伙子眼高过顶,终究会吃大亏!”
金遗龙哑然失笑,也未把他放在心上。这时,山顶喝叱之声更甚,仿佛两个参与比试的人搏斗已至白热化,他为这洪亮喝叱之声,激起一股莫名的雄心。
眼看就要到山顶了,来往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所看到的一个个都是雄纠纠,气昂昂,器宇不凡的人。金遗龙暗想:“自己可以大开眼界了,这些人平日都是各方好汉,扬名江湖已久,倒要看看究竟有多大气候。”
经过一棵树木,一张整齐排列的桌子后面,坐着一连串服装各异的老人,有的长发浓髯,有的相貌清奇,金遗龙方一举步,就有一个白发斑斑的老人问道:“小友止步,你亦有意参加逐鹿么?”
金遗龙点头,那老人微微一笑道:“有出息,年纪不大,雄心可不小,报上名来。”
金遗龙道:“晚生金遗龙,金子的金,遗传的遗,苍龙的龙。”
那老人取过一张白纸,把他的名字写了上去,然后递过一面竹牌,道:“小友,你的编号是一七二。”
金遗龙看了竹牌一眼,见上面写着“一七二”三个字,不由笑着问道:“请问老前辈,现在比斗已经轮到第几号了!?”
老人笑道:“小友别急,现在大概是一六五号了,再经过六个人下场之后便轮到你了。”
金遗龙道了声谢谢,他虽有恃无恐,但未免有了点紧张,这也难怪,初入江湖的他,第一遭就遇到这么个天下精英齐较量,实在难得。
才踏上曲服山顶,就看见一块几十丈方圆的广场,围满了远从各方赶来的英雄豪杰,但见人头攒动,人山人海,沸鼎嘈杂,吼声如雷,真个四海英杰汇聚一堂。他左右看了两眼,才微微一笑,排众而入。
一个响亮的嗓音倏然响起,铿锵地送人各人耳朵里:“各位英雄好汉,玉面飞戟已接连击败十七位同仁兄弟了,如果再有十场比斗属他胜利之后,这第一高手的名位就要被他连任下去了,各位如果有身怀绝技而尚未报名的人,请快去报名,免得错过良机!”
第三章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