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莲道:“很方便,有话尽管请说。”
凌度月道:“如若令嫒救了我,你也准备对她下手吗?”
夏秋莲道:“我觉着她背叛了人伦大道,所以,我就算不杀她,也要她吃点苦头。”
凌度月冷笑一声,道:“三夫人别忘了,现在已然事实转移,在下占尽优势。”
一面放开了左手,找到了蜡烛,又从夏秋莲身上摸出一个火折子,点了起来。
夏秋莲目光微转,发觉凌度月神情和往常一样,确已被取下制穴金针了,不禁黯然一叹。
凌度月冷笑一声,道:“夏秋莲,你该明白,我一举手,就可以取你性命?”
夏秋莲道:“我明白。”
凌度月道:“明白就好,咱们可以谈谈了。”
夏秋莲道:“你请说吧。”
凌度月道:“你是否让我和杨非子拼了一阵?”
夏秋莲道:“不错,你们恶拼数百招,未分胜负。”
凌度月道:“杨非子既未落败为什么甘愿受你之命?”
夏秋莲道:“因为,他无法解去蛊毒,而且,也发觉了他不能再打下去,你可能施展无形剑,取他性命。”
凌度月道:“你这女人的恶毒,似乎是杨非子和柳凤阁都难及得。”
夏秋莲道:“单就你所闻所见而言,确实如此。”
凌度月道:“像你这样的人,如是活在世上,不知还要害死多少武林同道了。”
夏秋莲突然叹一口气,幽幽道:“若梅救了你,拔下你头上的制穴金针,但不知是否还告诉了你别的事情。”
凌度月道:“有。”
夏秋莲道:“她说些什么?”
凌度月道:“他说你也是一个傀儡,受人所用。”
夏秋莲道:“你相信这件事吗?”
凌度月道:“不相信。”
夏秋莲道:“小女说的很真实,没有骗你。”
凌度月沉吟了一阵,道:“世上竟有比你还恶毒的人物,那真是匪夷所思了。”
夏秋莲道:“如是咱们单以武技相峙,你是否怕我?”
凌度月道:“我见到过你的剑术,确实高明得很,但我凌某未必害怕。”
夏秋莲道:“本来没有这么好的武功,奇幻的剑招和掌法,都是他所传授。”
先有柳若梅的透露,再经夏秋莲的解说,凌度月有些相信了,缓缓说道:“他是谁?”
夏秋莲苦笑一阵,道:“他是谁,我若是知道,就好办多了。”
凌度月冷笑一声,道:“你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这话很难叫人相信。”
夏秋莲沉吟了一阵,道:“若梅抢先一步,救了你,就算她不救你,我今来此,也是要拨下你头上的制穴金针。”
凌度月道:“当真是鬼话连篇。”
夏秋莲道:“不论你是否相信,但我希望你能耐心地听我把话说完。”
凌度月道:“好吧!你说。”
夏秋莲道:“现在是二更时分,我已接到他的传谕,四更时分要来……”
凌度月接道:“这话当真吗?”
夏秋莲道:“这也是我来此找你的用心,我要拔下你头上制穴金针,准备告诉你这件事,希望你助我一臂之力,借柳凤阁和杨非子的力量,能够把他除去。”
凌度月道:“哦!”
夏秋莲凄然说道:“我不但是他的工具,而且也是他的情妇……”
突然脸上一红,住口不言。
凌度月沉思了片刻,道:“你怎么不说了。”
夏秋莲道:“男女间事,羞于出口,但又不能不说话,希望你不要见笑才好。”
凌度月忽然间,对这位美艳绝伦,充满着成熟、诱惑的女人,生出了一份同情之心,暗暗吁一口气,道:“我不会笑你,闺房私情,牵涉到武林大劫的大事上,事情就变得十分严肃了,也不能再以儿女私情看待。”
夏秋莲道:“想不到你这点年纪,竟然有如此过人的见识。”
凌度月道:“咱们把他当一件严肃的事谈,但我不希望你说出谎言。”
夏秋莲道:“此时此情,为什么还要用花言巧语骗你……”
凌度月接道:“我已领教你的狡猾,自不能不有戒心,如果在下的看法不错,你三夫人,还有一股隐于暗处的力量帮忙。”
夏秋莲苦笑一下,道:“你猜得不错,如若单是我们母女,也没法和柳凤阁抗拒,但除了小女之外,我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何况,对若梅我也有一份戒心。”
凌度月道:“你连自己的女儿也不相信?”
夏秋莲道:“我不能太相信她,因为她年纪太小,一步失错,终身悔恨,所以,有很多事,我不得不瞒着她。”
凌度月啊了一声,想一想,觉着很有道理,缓缓说道:“三夫人请详细说明经过吧!如是在下相信了,我自然会助你一臂之力。”
夏秋莲叹口气,道:“事情应该从头说起,想起来,我最恨的就是我这一副容貌,如是我生得丑一些,也许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目光转注到凌度月的脸上,幽幽接道:“柳家三兄弟,除了老二残废之外,老大、老三,都是充满着野心的人,柳家太富有了,富有得可以和国库比拟,所以,他们从小就学会了用钱,也深深体会到钱的魔力,黄金白银,无往不利,也因此引起了他们的野心,柳家为了保护这庞大的财富,招揽了不少武林高人,柳家兄弟也自然学会了很好的武功,柳凤阁接掌了门户之后,也接管了这批庞大的财富,那时,三郎还小,柳家也相安无事,三郎年事日长,动了争权夺利之心,也就广植私党准备争权,但柳凤阁是何等人,岂能瞧不出三郎用心,借他掌握柳家财富之便,把三郎安置的私党,一一剪除,这就使三郎心生警觉,借故离家,访求名师学艺,正在那时他遇上了我。”
凌度月道:“他遇上了你之后,就放弃了学艺的念头。”
夏秋莲点点头:“先父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武师,流落江湖,卖艺为生,爹娘只生我一人,三人相依为命闯荡江湖,有一次,因为未拜码头得罪了一位当地恶霸,派人踢我们的场子,家父母不愿忍气,起而抗拒,对方人多势众,当场击毙了家父,我娘也身受重伤,幸好柳三郎赶上了这档事,救了家母和我……”
凌度月接道:“这么说来,柳三郎对你还有救命之恩了?”
夏秋莲道:“这也是我活下去的原因,他对我太好了,我不能不替他报仇。”
凌度月道:“哦!”
夏秋莲道:“三郎被刺后,我本该以身相殉,但为了要查出杀他的凶手,为了报这个仇,我不惜牺牲代价。”
凌度月道:“三夫人,还是接着谈起吧!”
夏秋莲沉吟了一阵,道:“事实经过很简明,他救了我们母女,我母亲伤重,两天后,一命身亡,我守孝日之后就跟了三郎,他对我很喜爱,不但放弃了寻求良师学艺之心,而且也不愿再和大哥争权夺利。”
夏秋莲继续说道:“他带我回到长安总号,告诉柳凤阁,说娶我为妻万事足,不再萁豆相煎,等我生了若梅之后,他带着我开始游山玩水,若梅稍长之后,我们就带着若梅同游,他很少留在长安总号,好在柳家分号众多,到处可以支用银子,就这样我们一直在江湖上走动。”
凌度月道:“柳三郎已无夺产、争权之心,怎会发生在此地被刺之事?”
夏秋莲道:“这该是三年多前的事了,我们游踪九江时,三郎突然得了一场大病,昏迷在床上,一日夜滴水未进,我惊慌之下,夜间焚香告天,愿以本身的寿限,移赠三郎,却不料就在我祈祷之中,忽然由空中降落下一个全身黑衣的人,告诉我可以治三郎之病,不过,必需要我布施色身,他才肯下药……”
凌度月接道:“三夫人相信吗?”
夏秋莲道:“我自然不会相信。”
凌度月啊了一声,道:“三夫人如何应付这件事?”
夏秋莲道:“他给我一粒丹药,要我送给三郎服下,如是三郎病势减轻,再答应他的条件不迟,三日后,他来听候消息。”
凌度月道:“你用过那药物没有?”
夏秋莲道:“我不敢轻易用,第二天我廷请整个九江名医,大家会诊结果,他们告诉我准备后事,情势迫人,我只好把那粒药给他服下。”
凌度月道:“药物有用吗?”
夏秋莲道:“立刻好转,只是药力不够,无法使他醒过来。”
凌度月道:“所以,你答应了对方的条件。”
夏秋莲道:“为了救了三郎之命,我什么都可以干,那晚上我如约而至……”
语声一顿,接道:“那黑衣人也按时现身,我愿以千两黄金奉赠,他却一口拒绝,无可奈何,我只好献身教人……”
凌度月接道:“真是乘人之危。”
夏秋莲道:“就在我焚香祈祷的花园工房中,完成苟且之事。”
凌度月道:“以后呢?”
夏秋莲道:“三郎得药,病势好转,但那黑衣人却象幽灵一样,随时出现,我又被迫失身了两次……”
凌度月接道:“三夫人没有反抗过吗?”
夏秋莲道:“那时,我已得三郎指点武功,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在他一再逼追下,我准备杀了他以绝后患,那知他武功高得出奇,一弹指间,就击落了我手中的兵刃,而且,还指点了我很多的武功,然后,告诉我,如想保三郎和若梅之命,就只听他之命一途,他会选择时机,不让三郎发现,就这样,我被他牵了鼻子走,这关系持续了三年之久……”
凌度月接道:“三年时光,三夫人就不知道他是谁吗?”
夏秋莲道:“我不知道这三年来,我和三郎,走了数省地方,行踪何至万里,但他却像影子一样一直跟着我们,不论我们到什么地方,他都会突然出现,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很守信约,从不让三郎发现……”
夏秋莲沉吟了一阵,道:“有时相隔一月,也有二月时光,但不论我们走到什么地方,都无法完全把他摆脱,不过,这三年时光中,他传了我不少的武功和用毒学问。”
凌度月道:“柳三郎在开封被刺,是不是他下手。”
夏秋莲道:“这件事,我也曾经问过他,但他一直不肯承认,不过,三郎死了之后,他却教唆我谋夺柳家的财富,雇请龙凤镖局,保护我回到长安,这一路,都是他的安排。”
凌度月道:“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柳凤阁呢?”
夏秋莲道:“三郎生前,告诉过我,他大哥是一个不可信任的人,我心中又怀疑那黑衣人和他有关,因此,我不能轻易出口。”
凌度月道:“想不到财富竟然使人性大变,兄弟相残。”
夏秋莲道:“但这些年的磨练,也使我开始明白运用智慧,变得阴险、狡诈,也就是你现在所见的夏秋莲。”
凌度月道:“你回到长安之后,那黑衣人还和你见过面吗?”
夏秋莲道:“见过,我一切行动,都是听命于他,他来时无息无声,突然出现,走时如一阵清风,无影无踪,全无迹痕可寻,我在他的帮助下,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凌度月道:“三夫人可是准备在今夜中,和他翻脸吗?”
夏秋莲道:“这些年来,我下苦功,练习他传我的剑术,和柳凤阁动手中试了成就不错,我又控制了柳凤阁和他的属下,再加上杨非子和你,我想这一股力量够强大了,如若还无法制住他,天下能对付他的人,只怕没有了。”
凌度月道:“柳凤阁,杨非子,只怕不会真心帮助你。”
夏秋莲道:“我和他们之间,本就是利害相结合,谈不上什么真假,只要他们知道,我死去之后,解蛊的药物和开启那六个面具的钥匙会随着消失,他们也只有陪我死去一途,他们为了自己,只有保护我一个办法。”
凌度月道:“在下呢?”
夏秋莲道:“我太孤单,必需找一个真心帮助我的人,和你商量商量。”
凌度月道:“你如是说的实话,我自然会全力助你。”
夏秋莲道:“我说的句句是实,你是否愿帮助我,由你决定了。”
凌度月拍活夏秋莲身上三处穴道,道:“好!我再信你一次。”
夏秋莲伸展一下双臂,道:“不过,还要委屈一下。”
凌度月道:“请说吧。”
夏秋莲道:“你还要装出这金针制穴的样子,才不会引人怀疑。”
凌度月道:“好,如果装的不像,还要三夫人指点指点。”
夏秋莲道:“你戴有面具,装起来并不太难。”
凌度月道:“那金针制穴之法,可也是那黑衣人传授给你的么?”
夏秋莲点点头,道:“不错。”
凌度月道:“在下决心助你一臂。”
夏秋莲叹口气,道:“有一个相命先生说我,天生媚骨,很难从一而终,我现在既受了那个幽灵一般的恶人沾污,反使我放开了胸怀,我只要能替三郎报仇,我也不在乎自己多受几个男人欺侮了。”
凌度月微微一怔,道:“在下不太明白三夫人的意思。”
夏秋莲脸上忽然一红,道:“你如能帮我报了仇,只要你喜欢我的身体,我情甘奉献……”
凌度月摇摇头,接道:“三夫人之美,确叫人动心,不过,凌某还不是杨非子那样的人,这一点休要再提。”
夏秋莲叹口气,道:“凌少侠果然是正人君子,为了报仇,我已经学会了运用的天赋美丽,希望凌少侠不要把我看作是一个很下贱的女人才好。”
凌度月点点头,没有说话。
夏秋莲道:“我有这样的准备,但那黑衣人太神秘,太狡猾,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出人意外,会不会按时间来,我实在没有把握。”
凌度月道:“既是如此,咱们也只有赌赌运气了。”
夏秋莲道:“还有一个时辰,才到了他约定之时,你还可以借这个时间,休息一阵。”
凌度月道:“不用了,在下的体能已复,三夫人要在下如何相助,但请吩咐一声就是。”
夏秋莲低声说出了一套计划。
凌度月点点头,道:“好,就照你这法子行事。”
夏秋莲道:“公子相贱妾一同前去,还是由贱妾先走一步?”
凌度月道:“你先走一步!我片刻之后再去不迟。”
夏秋莲一欠身,转头而去。
凌度月目睹夏秋莲离去之后,才掩上木门,盘膝而坐,运气调息了一阵之后,才戴上人皮面具,缓步而去。
步入了中厅正院时,夏秋莲正在布置一些比较亲信的人手。
迎上凌度月,夏秋莲低声说道:“你来得正好……”
凌度月生恐别人瞧出内情,低声道:“我应该担任何职司,夫人但请吩咐。”
夏秋莲略一沉吟,道:“人手已布置位置,从现在开始,应该是外面上客的时间,杨非子、柳凤阁,也就要各率手下的高人赶到,我坐的是大厅主位,这是一座早经选择好的方厅,我坐的地方,可以监视大厅。”
凌度月道:“可是要在下站在夫人的身后吗?”
夏秋莲道:“是的!如此最好,但如你觉着不便,可以想法子变更一下。”
凌度月微微一笑道:“在下已经答应了,没有什么不便。”
夏秋莲道:“那就多谢公子了。”
凌度月点点头,快步行到了夏秋莲身后,低声道:“如是三夫人有所行动时,在下是否要跟着行动?”
夏秋莲道:“那倒不用了,我已经安排好了,等他们来了之后,就会很快地到自己位置了。”
凌度月低声道:“三夫人,在下是否要暗中监视一下杨非子和柳凤阁?”
夏秋莲道:“这倒不用了,如是他们两位有什么变化,咱们全盘计划,都将落空……”
凌度月道:“那时候,咱们难道就不用反抗了吗?”
夏秋莲道:“真有如此不幸的变化,反抗对咱们也没有什么大用了,那时只有一个办法。”
凌度月道:“什么办法?”
夏秋莲道:“我会想法子使杨非子及柳凤阁等早些发难,如是他们不肯受命时,你也不必有所行动了。”
一面说话,一面缓缓走回到大厅主位上去。
凌度月垂手站在夏秋莲的身后。
表面上看去,凌度月双目发直,不言不动,实在两人仍用着极低的声音交谈。
只听夏秋莲说道:“如是杨非子和柳凤阁都不肯听命行事,咱们就不用发动了。”
凌度月道:“在下呢,一直跟着夫人吗?”
夏秋莲道:“你可以等候机会,想法子离开此地,回到欧阳老堡主那面去,把情形告诉他,由他想办法应付大局了。”
凌度月道:“三夫人不一起去吗?”
夏秋莲道:“我不能去了,但我也不愿再受他的控制,我准备吞毒而绝。”
凌度月道:“这些事,你曾和柳凤阁和杨非子商量过吗?”
夏秋莲道:“没有,如何能和他们商量?”
凌度月道:“夫人如何指挥他们呢?”
夏秋莲道:“他们不知道来人是谁,我早已和他们约好一种暗记,他们在暗记指挥下,自行出面和黑衣人造成冲突。”
凌度月道:“这法子应该很好。”
夏秋莲道:“那黑衣人虽然用面纱遮着脸,但他有一股冷肃逼人的气势,杨非子和柳凤阁是否会被那气势所慑,不敢有所行动,那就很难说了。”
凌度月道:“照在下的看法,杨非子和柳凤阁生死已被夫人控制,大约他们不会不听命行事。”
夏秋莲道:“但愿如此。”
谈话之间,杨非子已率领三个弟子,当先赶到。
这座大厅,除了主位坐的夏秋莲外,两侧都摆了座位。
夏秋莲很客气,站起身子嫣然一笑,道:“杨兄请坐。”
杨非子叹口气,道:“夫人,那柳凤阁交出药物了吗?”
口中和三夫人说话,两道目光却盯注在凌度月的身上。
夏秋莲道:“小妹幸未辱命,药已交出,现在小妹身上。”
凌度月心中明白,目下的处境,不但要以武功拼搏生死,而且还互较智计,三夫人狡猾如狐,叫人难测高深,杨非子可当得天下一等阴险人物,柳凤阁也是位智计绝伦的高人,这几人合在一起,面对面的互较机智,那该是天下最诡异的一场搏杀了。
心中念转,立时装得出一份失魂落魄的目光。
在夏秋莲详细的指点之后,凌度月装得很像,连医道通神的杨非子也给瞒骗了过去。
自然杨非子有一种先入为主的遗憾,使得他粗心一些,没有看得更仔细一些。
确定了凌度月确然在神智迷乱之中,杨非子的目光转注到三夫人的身上,轻声细语地说道:“三夫人,可否把药物交给在下呢?”
夏秋莲淡淡一笑,笑得很娇媚,也很动人,然后才缓缓说道:“杨兄的毒发时间还早,要解药也不用急在一时了。”
杨非子道:“三夫人说的也是,不过柳凤阁的解药有限,也无法长期供应,以在下的医道而言,只要有解药在手,我想很可能找出那解药的制作之法。”
夏秋莲道:“可惜的是,那解药被小妹放在别处了。”
杨非子脸色一变,道:“三夫人未把解药带在身上。”
夏秋莲道:“正是如此,所以小妹如是不幸死于此地,杨兄就永远取不到解药。”
杨非子冷哼一声,强忍下没有发作。
看来!他虽然迷恋夏秋莲的美色,但生死之事,似乎是尤为重要一些。
夏秋莲欣然笑一笑,道:“杨兄,如若咱们能按决定行事,小妹一定会交出解药。”
杨非子微闭双目而立,未作答话。
只见他铁青的脸色,似乎对夏秋莲的举动,十分不满,只是不敢发作出来罢了。
片刻之后,带着人形面具的柳凤阁,带着龙腾、虎跃、狼心、猿手、猪头等五个人行了进来。
由于他们脸上带着鲜明面具,一眼就可以分辩出不同的形态,实也用不着什么费心去猜他的身份了。
柳凤阁也未望杨非子一眼,道:“三弟妹,杨非子的……”
三夫人一挥手,接道:“大伯用不着心急,弟妹自会选择时间,奉上药物,不过……”
柳凤阁道:“不过什么了?”
三夫人道:“小妹没有带来开诸位面具机簧内的钥匙。”
柳凤阁道:“你放在哪里?”
夏秋莲道:“很抱歉,弟妹不能骗你,至于那钥匙我已放在一处隐秘所在,除我之外,天下大约再也无人能够找到它了。”
柳凤阁道:“如是三弟妹不幸有什么变故?为兄的岂不是取不到那钥匙了吗?”
夏秋莲道:“请大伯不要把全副精神用在弟妹身上。”
柳凤阁道:“三弟妹言之有理。”
凌度月站在三夫人的身后,心中却在暗自盘算道:这倒也是办法,除非杨非子和柳凤阁也存下必死之心,真还不能要夏秋莲受到伤害。
一念及此,心中忖道:柳凤阁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的金钱,多少的心血,罗致了这些高手,却不料天算不如人算,自己竟也落在自己布好的陷阱之中。
大厅中的人并不多,但却无一个不是江湖上第一流高手。
突然间,大厅中静了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柳凤阁、杨非子不再多问一句话,两人发觉了这是个有计划的布置,就算舌灿莲花,也无法说服三夫人了。
忽然间,凌度月生出了很大的感慨,在江湖之上行走,智计有时间比武功还重要一些。
三更过后时分,幽静的深夜中,突然由大厅外飘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道:“夏秋莲,你出来!”
事情至此,凌度月不能不相信了,暗中凝神戒备。
但闻夏秋莲娇脆的声音应道:“贱妾已收服了柳凤阁,幸未辱命,你请进来吧!”
一面离开了座位,缓步向外行去。
杨非子一对眼睛盯注在夏秋莲的背影上,看得十分入神,走得那样好看,白绫罗裙下,移动着一双小脚,裙角摆动中忽隐忽现,走得是步步生莲,配合着款摆的柳腰儿,充满着诱惑,充满着挑逗,诱惑得叫人目难转睛,挑逗得叫人心痒难搔。
大厅中所有的人,都把眼睛看直了。
也许夏秋莲有意在卖弄风情,走得很慢,突然间夏秋莲停下了脚步。
大厅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身着黑袍的人。
黑色纱巾遮面,双手插入了袖口中,立在灯火辉煌的大厅中。
也许是夏秋莲的春风俏步,吸去了所有人的注意,满厅高手,竟不知那黑袍人何时进入了大厅。
只见蒙面纱微微拂动,所有人都感觉到有一股洞穿人心的目光,逼射过来。
夏秋莲低垂粉头,盈盈向下跪去。
黑袍人轻声喝道:“站起来。”
夏秋莲刚刚沾地的双膝,立刻又抬了起来。
黑抱人未再说话,只是冷肃地站着。
夏秋莲低垂螓首,静立在那黑袍人的身前三尺处,也不敢多问一言,甚至不敢抬头瞧那黑袍人一眼。
大厅中恢复了一片幽静。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杨非子才轻轻咳了一声,打破沉寂,道:“阁下是……”
黑袍人冷冷接道:“住口。”
杨非子怔一怔,果然住口不言。
这黑袍人像一块千年的寒冰,全身都散发出肃冷的寒意。
又是一阵沉寂,柳凤阁才开了口,道:“在下柳凤阁。”
黑袍人道:“长福银号的大东主。”
柳凤阁道:“不敢,不敢。”
黑袍人道:“听说柳家长福银号,富可敌国,但不知你有多少财产?”
柳凤阁道:“财富之多柳某人也无法精细算过,珠宝、古玩不算,但就黄金、白银,当在亿万之数。”
黑袍人道:“果是大家当,一家聚积之丰,大东主可算得前无古人了。”
也许是两人这一番交谈,使肃煞的气氛,稍减了不少,柳凤阁的口气,也突然有了改变,缓缓说道:“和我这位三弟妹合手谋算柳家的财富,想来就是阁下了?”
黑袍人冷笑一声,道:“柳凤阁,你放肆得很。”
杨非子的胆气也壮了起来,接道:“阁下今宵既然露出了,想必对此事,已准备有个处断?”
黑袍人道:“你是杨非子?”
杨非子道:“正是区区。”
黑袍人冷笑一声,道:“很好,听说你用毒之能已到出神入化之境,弹指可伤人于十步之外。”
杨非子道:“雕虫小技,不登大雅之堂。”
黑袍人道:“阁下也还有自知之明。”
杨非子哈哈一笑,道:“三夫人,想不到啊?你背后还有一个大靠山……”
黑袍人突然一跨,人已欺进了八九尺远,直逼到杨非子的身前。
杨非子左手一摇,打出弹指毒粉,人却忽然疾退五尺。
中人必伤,恶毒绝伦的弹指毒粉,明明击在那黑衣人身上,但那黑衣人仍然肃立不动。
杨非子三个弟子都沉不住气,突然一探腰间,各自拔出了一把短剑。
剑只有一尺多些,但却锋利异常,灯光映照下,闪动着冷电一般的寒芒。
黑衣人仍然肃立不动。
这就使人有些莫测高深了,不知他是否已被弹指毒粉所伤,或是根本没有把那三柄短剑放在眼中。
这三人久随杨非子,彼此心意相通,短剑在手,立刻采取了合围之势,三个人分由三个方位,攻了上去。
三道寒光分刺黑衣人的前胸、后背和右肋。
黑袍人直待三剑近身,才突然一闪,幻起了一片闪动的黑影。
但闻几声惨叫声传来,大厅立刻又恢复了寂静。
杨非子三个弟子,分躺三个方位,前胸上各刺入一把短剑。
那三个人手中的刃刀,就在一阵交触中,被黑衣人夺了下来。
短剑刺入了心脏要害,一剑毙命,就算杨非子回天有术,也无法使三人还魂重生了。
一举间杀死三人,只不过两三个转身的工夫,这武功不是高强,而到了近乎魔术的境界了。
再看黑袍人,仍然是双手插在袖管之中,仍然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是完全没有动过。
大厅中人,都不自主地长长吁一口气。
黑袍人冷笑一声,道:“夏秋莲,这就是你安排的陷阱吗?”
站在一侧的杨非子听得心头震动,暗暗忖道:这黑袍人既不畏毒粉,出手又快如闪电,如是让他个个击破,此厅中只怕都将死于他手了……
只听夏秋莲缓缓说道:“贱妾不敢。”
黑衣人道:“拔下一把短剑。”
夏秋莲应声行了过去,拔出一把短剑。
黑衣人道:“去把杨非子杀了。”
夏秋莲怔了一怔,道:“他有弹指飞毒之能,贱妾未练成玄阴神功,无法抗拒毒粉。”
黑袍人冷笑一声道:“那你去杀了柳凤阁。”
夏秋莲应了一声,缓步向柳凤阁行了过去。
柳凤阁道:“三弟妹,你当真要杀死我这个大伯吗?”
夏秋莲道:“大伯鉴谅,弟妹奉命行事,不得不尔。”
一面作出了动手的暗记。
柳凤阁哈哈一笑,道:“三弟妹,你已经控制了大局,掌握了我们的生死,但你这种做法,那是逼我们拼命了。”
突然一扬手,一串银芒,立向那黑袍人射了过去。
黑袍人道:“这一批破铜烂铁也能伤得了人吗?”
插在袖口的双手,突然抽开,右手一伸,竟然向暗器上面抓去。
暗器入手,突然冷哼一声。
灯光下,只见他右手上,滴下来一串血珠,不自主一松右手,这枚五棱镖,跌落在地上。
柳凤阁哈哈一笑,道:“柳家暗器,无一不是天下的犀利之物,那是天山寒铁,精制而成,锋利能穿铁石。”
黑袍人冷冷道:“你该死。”
忽然一个箭步,人已欺到柳凤阁的身前,左掌一探,劈了过去。
他的动作太快,快得柳凤阁想取兵刃封挡,已自不及。
但他心中明白更不能让避,以黑袍人的快速身法,如若以身让避,那无疑是授敌以可乘之机。
情势迫人,只好咬牙出掌,硬接一击。
忽然间,寒芒一闪,夏秋莲娇躯疾转,短剑疾刺向黑袍人的左腕。
这一招变出意外,又快捷无比,但黑袍人确有过人的武功,掌势收发已到随心所欲之境,冷哼一声,硬把劈出的左掌收了回来,人随掌放,疾退五尺。
夏秋莲感觉那蒙面黑纱巾,有如冷电一般,暴射出两道冷芒,逼注过来,不自觉竟然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凌度月已然暗中移动身子,向前缓进三步,到了夏秋莲的身后。
黑衣人冷笑一声,接道:“夏秋莲,只有这几个人吗?”
夏秋莲暗自吁一口气,突然说道:“不错,我觉着这已是江湖中最强的阵容了。”
隔着蒙面黑纱,没有人从那黑衣人的神情中看出变化。
仅几个回合,即把杨非子、柳凤阁等几人连接起来了。杨非子、柳凤阁相互望了一眼,彼此颔首,交换了心意,那是绝对真诚的一眼,互通间表达了信任。
那黑衣人虽然一直没有左顾右盼,但他也体会出自己的锋芒太露,已逼使了这些各怀鬼胎,阴谋互斗心计的三股力量,合聚了一处。
右手的伤势很重的,使他感觉到实力上有了很大的折扣。
他原本可以分别出手对付几人,选择时机,把柳凤阁和杨非子两人杀了,只余下一个夏秋莲,就算她全力反击,那也是有限得很。
至于凌度月,因困在制穴金针之下,那是绝对控制的力量。
所以他一直不太留意凌度月。
心中盘算过了敌我的形势之后,黑衣人也决心改变一下策略。
听他轻轻吁一口气,道:“三夫人,你当真要和我作对吗?”
夏秋莲转动了一下大眼睛,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就不太清楚,咱们如何能合作……”
黑袍人道:“这些年来咱们不是合作得很愉快吗?为什么一定要改变一下现况呢?”
夏秋莲道:“阁下言重了,你没有和我平等的相处过,也没有平等的合作过,所以,你忽然间改变了自己,使人很难相信。”
黑袍人极力压制心头的怒气,道:“现在也不太迟。”
夏秋莲忽然微微一笑,道:“这些年来你一直把我当作个工具看待,现在怎会忽然要和我合作了?”
黑袍人冷冷说道:“因为老夫觉着一个人也享用不了这些财富。”
夏秋莲道:“柳家的钱,多得世无其匹,但那都是柳家的……”
黑衣人道:“这就是咱们合作的重要原因了……”
夏秋莲摇摇头道:“我自觉对你知道的不多,所以咱们无法合作。”
黑衣人怒道:“夏秋莲,你真要拒绝和老夫合作吗?”
夏秋莲道:“嗯!我已经拒绝了。”
黑衣人道:“你不怕老夫说出你的苦衷吗?”
夏秋莲冷冷说道:“你尽量去说!我已经不在乎了。”
杨非子望着夏秋莲,口中虽然未言,但双目中却流射出了激怒的火焰。
夏秋莲望了杨非子一眼,立刻接道:“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黑袍人接道:“你只要答允和老夫真诚合作,咱们就合力搏杀了杨非子和柳凤阁。”
柳凤阁冷笑一声,道:“三弟妹,你已经被他迫害了很久,今天大约不会再被他的花言巧语所动了。”
一面说话,二面举手挥动,指挥了属下出手。
龙腾、虎跃,两个人移动了脚步,堵在门口。
狼心、猿手,也选择了准备出手的位置。
猪头紧追着柳凤阁,以便保护。
杨非子也以快速的行动与龙、虎并成了一体行动的举动。
黑袍人冷笑-声,道:“夏秋莲,你怎么决定,要听你一言了。”
夏秋莲摇摇头,道:“我不会和你合作。”
黑袍人冷笑一声,道:“好!那我先杀了你。”
突然出手一把,抓向了夏秋莲。
他右手伤得很重,这一抓用的左手。
夏秋莲手中仍然执着那拔自杨非子弟子身上的短剑,寒芒一闪,刺向左腕,但人却滑步错身,避开了她正面的掌力。
柳凤阁右手探出,身侧的猪头人突然向前扑去,攻向那黑袍人的后背。
凌度月一直冷眼打量着厅中的形势,看那戴着猪头面具人一扑,捷逾闪电,分明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
黑衣人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陡然一个转身,左手斜挥而去。
这一击有如流光飞至,快速难以言喻。
猪头人冷哼一声,双掌疾推而出。
两人的掌力接实响起了一声蓬然大震。
猪头人如受重击,身不由己向后退了五步。
黑袍人脚步一抬,身躯忽然前进五尺,但夏秋莲的短剑却闪起了一阵剑芒,疾追上去。
柳凤阁右手一抬,两点寒星,飞取后脑。
黑袍人尝试过柳凤阁那天山寒铁的暗器滋味,这种铁中精英,锋利无伦,专破内家气功,那时还敢稍有疏忽,顾不得再取猪头性命,回身拂出一袖。
一股劲气,自袖底卷飞而出。
夏秋莲识得厉害,一吸气,收剑疾退。
这一股劲气,有如实体一般,竟把柳凤阁打来的两点寒芒震飞,波然一声,钉在横梁上。
黑衣人虽然有着蒙面黑纱,但仍能使人感觉到他双目中迸出的冷厉杀机。
柳凤阁吁一口气,凝聚了全身功力戒备。
他本想招呼杨非子等由那黑袍人身后攻上,但精神的压力,使他无法分神说一句话。
夏秋莲也感觉到退无可退,不知何时,两人已转到大厅一角。
突然间,黑衣人停下了脚步,两目盯在柳凤阁的双手之上。
原来,柳凤阁左手抓着两枚棱形暗器,右手中,却执着一把寒光耀目的匕首。
这黑袍人虽然功力深厚,一身气功,刀枪难入,但对柳凤阁手中之物却有着很多的顾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吃过了柳凤阁一次大亏之后,不禁对他生出了很大的戒心。
以柳家财势之雄,搜购江湖中的利剑、宝刀确非难事。
柳凤阁目睹那黑袍人,两道目光,全都贯注在自己身上。心中大为震动暗道:他如是全力对我出手,我决难逃过他的毒手。
黑袍人目光凌厉,似是已洞穿了柳凤阁的心意,冷冷一笑道:“柳凤阁,你是否有些怕了?”
柳凤阁紧咬着牙关,默然不语。
黑袍人又是一声冷笑,道:“你可是不敢说吗?”
柳凤阁沉声说道:“柳某人就算死在阁下之手,但至少可以取回一些代价……”
黑衣人冷哼一声,接道:“鳌山之光,岂足以和日月并明,你那点微末之技,又能收回些什么代价?”
柳凤阁道:“你右手伤得很重,柳某人手中宝刀,只要能再伤到你的左手,大约,你就无法逃脱包围。”
这虽是柳凤阁说的壮胆之言,但却也是真实情形,黑袍人畏惧的,就是柳凤阁手中宝刀,有削铁穿金之能。
不论何等高明的气功,也无法避得那削铁如泥的宝刀。
对柳凤阁的生死,他可以漠不关心,但对夏秋莲的生死,却是大为关怀。
夏秋莲取得的蛊毒解药,直接关连他的生死。
龙腾、虎跃、狼心,都和杨非子的想法一样,如是那转动面具中机簧的钥匙,真的因夏秋莲之死而失去了所在,必将死在面具内的毒针之上。
杨非子一有行动,四人也悄然欺了上来。
猪头人似乎是伤的不轻,接下黑袍人一击之后,一直肃立不动,似是正在运气调息。
黑袍人目光转注到夏秋莲的身上,冷冷说道:“现在,你如愿重与老夫合作,老夫还不究既往。”
夏秋莲美丽的脸上,如罩着一层寒霜,也流现无比的紧张。
这黑衣人的武功太高了,江湖之上,大约再没有第二个人,有他这样一击的功力和威势。
只要他目光投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人就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但夏秋莲却咬紧了牙关,冷冷说道:“我不会信你的话。”
黑袍人突然敞声而笑,道:“最毒妇人心,古人是诚不欺我,老夫授你武功,助你夺取柳家的财富,你竟然恩将仇报。”
夏秋莲道:“你杀害了我的丈夫……”
黑袍人冷冷接道:“老夫要杀他用不着暗中下手,也不屑暗中下手。”
夏秋莲微微一怔,道:“不是你……”
就在她一怔神间,黑袍人突然欺身而上,左手一探,疾向夏秋莲右手腕上扣去。
那份惊人的快速,有如疾来的一道闪光。
夏秋莲惊慌之中,短剑一沉,刺向黑袍人的左腕。
黑袍人对那百练精钢的利剑,直同视若顽铁,屈指一弹,正中剑身。
夏秋莲只觉右腕一麻,手中短剑,脱手飞去。
黑袍人去势不停,五指仍然扣向了夏秋莲的右腕。
就站在夏秋莲旁侧的柳凤阁,竟有着救援不及之感。
原来,那黑袍人在攻向夏秋莲的同时,施展大移挪身法,转到夏秋莲的右侧。
柳凤阁虽然近在咫尺,但却被夏秋莲的娇躯,挡着了出手的方位,一时应变不及。
眼看夏秋莲那柔腻的右手,就要入黑袍人的掌握,忽然一缕劲驶,飞射而至,直取肘间的“曲池穴”。
这是攻其必救的方法,黑袍人虽然武功精奇,有真气护身,但也不敢弃置要穴不顾。
而且,出手认穴奇准,劲气直取穴位。
黑袍人为势所迫,只好一沉左臂。
这就给夏秋莲一个避敌的机会,一仰手,退后三步。
黑袍人避过了要害,却用手臂硬接了对方一击。
转头望去,出手人竟然是那身中制穴金针的人。
此刻,目中精光闪动,显然是根本未被金针制穴,想不到竟被他瞒过。
出手人,正是凌度月,运集了全力,点出一指,解了夏秋莲几遭生擒之厄。
这一阵工夫,杨非子和龙腾、虎跃、狼心、猿手,一齐涌到。
杨非子当先拍出一掌,击向黑袍人的后背。
黑袍人感觉到掌风袭背,已然来不及转身迎敌,右肘一撞,竟然向杨非子的掌势上迎去。
他头未转顾,目未见敌,这一腕,击去取位准确之极。
杨非子早已有备,掌势上移,拍中黑袍人的右臂。
但杨非子的小臂,也被黑袍人一肘撞中。
只觉右臂一麻,臂上力道忽然失去,被撞之处,骨疼如折。
这黑袍人,运集了功力之后,全身有如坚石、精铁一般。
幸好杨非子早已有备,一提气,纵身而起,飘落了一丈开外。
猿手忽然一伸左臂,一式“仙猿摘果”,拍向了黑袍人的背心。
黑袍人身子一侧,猿手一拳,竟从黑袍人的身上滑过。
这一拳有如打在了一条泥鳅身上一般,拳被滑开,用不上一点气力。
但猿手整个的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栽。
黑袍人左手回转,五指箕张,抓向猿手的咽喉。
虎跃怒吼一声,一举捣出,击向黑袍人的左臂。
狼心却悄无声的一扬手,一道寒光,直击黑衣人的左目。
黑衣人虽然有护身奇能,但也不敢使眼睛接下对方的兵刃,冷哼一声,身躯背转收回了抓向猿手的左目,横里向寒芒上抓去。
狼心人不但戴了一个狼心面具,而且其人奸猾,也如狼一般,右腕一挫,竟把打出的寒芒收了回去。
取回的乃是一把带着细小钢炼蛇信枪。
虎跃的一股拳风,掠着黑袍人的面前而过。
黑袍人怒喝一声:“找死。”
飞身向狼心扑去。
龙腾、虎跃,联手而上,分由两侧攻上,狼手一探臂,抓向黑袍人的肩头。
黑袍人已不顾两侧和身后的攻势,准备先把狼心击毙。
但龙腾、虎跃,都是江湖中第一流的高手,出拳估算十分正确,黑袍人暴出怒火,失去了镇静,但闻蓬蓬两声,两肋各中一拳,冲扑之势,竟被两拳遏止。
龙腾、虎跃被那强大的反震之力,迫得向后倒退四尺,但黑袍人也觉心头震动,气血受阻,中拳处隐隐作痛。
这时,猿手的五指,正好抓在黑袍人的衣领之上。
他担心那黑袍人的回手反击,转身向外奔去。
人虽转头跑,手却未放开,刷的一声,扯裂了一件黑袍。
黑袍人狂怒至极,竟然不顾衣袍碎裂,反身向夏秋莲扑了过去。
龙腾、虎跃、狼心、猿手,一齐扑了上来,拦住了黑袍人。
黑袍人右手受伤,单用一只左手独斗龙、虎、猿、狼,仍是当者披靡,没有人敢硬接他的拳势,各凭一身闪避身法,和佳妙的配合,和黑袍人游斗。
但四人仍被迫得团团乱转。
杨非子大喝一声,道:“柳兄,一起上吧!此人武功之高,世所罕见,今日如不能把他搏杀于此,此后,咱们是席难安枕,食不甘味了。”
柳凤阁道:“杨兄,说的是。”
对答之中,两人也扑了上去。
黑袍人左掌力道,有如急漩、洪流,发出了旋转掌力,六个人常常被他掌势的旋转之间,带得乱了方向。
虽然六个合殴,仍然占不到一点便宜,反而常常有险遇。
夏秋莲吁一口气,捡起了地上的短剑,也攻了上去。
七人联手,也只堪堪和黑袍人,保持不胜不败之局。
黑袍人似有无穷无尽的内力,各人拳、脚、兵刃,交互运气,仍然被迫得以闪避拒敌。
柳凤阁、杨非子,愈打愈是惊心,此人的神勇,只恐江湖上,再难找出第二个人了。
不大工夫,双方已搏斗了百招以上。
凌度月一侧观战,也看的心神震动,黑袍人如此凶猛,真是万夫莫敌之能。
只听夏秋莲柔声清音,传入耳边,道:“兄弟,你也该出手了。”
凌度月暗道:这多高手,还难胜他,单打独斗,我岂是他敌手,说不得,只好加入群攻了。
心中念动,侧身攻上。
黑袍人一面急发掌力,独斗八大高手,一面冷冷喝道:“还有什么未露头的高手,索性一齐上吧!”
凌度月虽然赤手空拳,但却勇猛过人,拳指攻势,都指向黑袍人的要害大穴。
黑袍人常常被迫得回拳自救。
这一来,夏秋莲,逐渐取得了优势。
黑袍人又支持了五十余合,仍未能伤到一人,同时,也感觉到八人之中,压力最强的是凌度月,不觉间,把心中一股忿怒之气,全移到凌度月的身上。
觑准了一个机会,黑袍人突然转向凌度月迫攻过去。
凌度月对挡了十余招后,也改变了打法,掌、指齐施,竟和黑袍人打前夺先之机了。
在七人兵刃,拳掌的相助之下,凌度月攻势也更威势。
黑衣人让过狼心的蛇信枪,忽然一个转身,直扑凌度月,左掌一挥,当头劈下。
凌度月冷笑,双掌齐出,迎了上去。
双方掌势还未接实,忽然一缕金芒,一闪而逝。
黑袍人突然发出一声怪啸,左手全力发出一掌,掌力如狂飙骤至,迫得杨非子、柳凤阁等纷纷让避,黑袍人却借势一个飞跃,穿出大厅,消失于夜空之中。
没有人追出大厅,也无人敢追出大厅。
大厅中,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杨非子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好厉害,当世之中,竟有如此猛勇之人,在下实未想到。”
柳凤阁叹息一声,道:“他右手受伤,单凭一支左手,就打得我们这多人,全力抗拒,如是他右手未伤,咱们几人,只怕要有些伤亡了。”
言下之意,无疑自觑今宵一战中,居功最伟。
杨非子笑一笑,道:“柳兄说的虽然十分有理,不过,兄弟觉着,今日如非凌少侠及时出手,咱们七个,再战一百合,也难使他负创而退。”
柳凤阁脸上戴着面具,无法瞧出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只听他呵呵一阵大笑,道:“杨兄说的不错,如论居功首位,自非凌少侠莫属了。”
夏秋莲突然叹息一声,道:“如若他个个击破,分别找你们报今日之仇,只怕是诸位都难逃死亡的厄运了。”
全厅中突然间静了下来,每个人,都被夏秋莲提醒了什么,一时间鸦雀无声。
杨非子打破了沉默,轻轻吁一口气,道:“三夫人对那黑袍人了解的最深,想必早已有对付之法了。”
夏秋莲黯然欲泣,道:“杨兄,想已知夏妹苦衷了,此人不除,小妹终生难摆脱这条枷锁了。”
杨非子轻轻咳了一声,道:“我明白,我明白,三夫人,如有使兄弟效命之处.我是万死不辞。”
夏秋莲黯然说道:“多谢杨兄,小妹担心是今宵在场之人的安危……”
目光转动,打掠了厅中群豪一眼,接道:“就小妹所知,他是一个气量十分狭小的人,而且,心地阴沉,手段恶毒,照他的为人而论,必然会报复今宵之恨,且是为时不远。”
这番话,说得全场中人,个个心中怦然不安。
大家心中都明白,如是那黑袍人真要分别报复,所有的人,都不是他的敌手。
柳凤阁轻轻咳了一声,道:“三弟妹,对这件事?可有高见?”
夏秋莲摇摇头,道:“我是妇道人家,为形势所迫,不得不执剑自卫,学用心计,但这等大事,我又能出什么主意呢?大伯和杨神医,都是当世俊才,智机绝人,还望两位能想一个对敌之法。”
柳凤阁道:“这个……这个……杨兄有何高见?”
杨非子道:“如若单以武功而论,兄弟觉着,至少要咱们四人联手,才可胜他?”
柳凤阁道:“哪四个人?”
杨非子道:“柳兄,三夫人,凌少侠,和区区在下。”
柳凤阁道:“龙、虎、狼、猿、猪……”
只听猪头哇的一声大叫,口鼻之间,涌出鲜血,缓缓说道:“我不行了,我已经尽力求生,拼一口元气,支撑着不倒下去,但我内腑已碎……”
蓬然一声,倒摔在地上。
柳凤阁本来要驳斥杨非子,觉着龙、虎、狼、猿、猪等,都是这一战中的功臣的说话,但见猪头倒地而逝,忍下了欲待出口之言。
他内腑震碎,苦撑了如此之久,才倒地而逝,这一份深厚的功力,实是叫人佩服。
望着那横卧地上的尸体,杨非子亦不禁黯然一叹,道:“无法救了,他已真的被震碎了内腑。”
柳凤阁冷冷说道:“杨兄有宇内第一神医之称,怎会真的束手无策。”
杨非子道:“那要怪你杨兄给他戴上这一副面具了,如果,兄弟能早些看出他受伤情形,不让他苦撑如此之久,或可救援,此刻,就算华陀重生,也无法救他性命了……”
回顾三个弟子的尸体一眼,接道:“如若兄弟真有起死回生之能,岂会不救兄弟门下的三个弟子。”
柳凤阁道:“这么说来,杨兄的神医之举,是江湖的溢美之词。”
杨非子冷笑一声,道:“断臂、残肢、裂肝、穿肠,只要他们有一份生机,兄弟就可救治,但如剑断心肌,掌碎内腑,兄弟医道再高明,也是回生无术。”
柳凤阁突然长叹一口气,不再多言。
凌度月突然大步行近猪头身侧,道:“柳凤阁,这人是谁?”
柳凤阁沉吟了一阵,道:“当年他们被戴上这面具之时,柳某人曾经答应过他们,不洞漏他们出身姓名,这一点,还望凌少侠赐谅。”
杨非子道:“他人已死去,怎还有这多顾虑?”
柳凤阁道:“兄弟为保护柳家拥有的财富,也许手段辣了一些,但我说过的话,一向是言而有信。”
凌度月道:“你不说,我可以打开他脸上的面具看看。”
柳凤阁道:“你不会认识他,看了也是白看。”
凌度月道:“杨非子可以认识他是什么人?”
杨非子道:“不错,只要是武林中很有名望的人,兄弟可识它个十之八九。”
柳凤阁道:“那面具是精钢混入白金作成,坚牢无比,很难打开……”
目光一掠夏秋莲,接道:“除非,三弟妹肯交出钥匙。”
夏秋莲道:“可惜的是,钥匙不在我身上。”
凌度月道:“他人已死去,自然用不着担心这面具中有毒针射出了。”
伸手捡起一把短剑,默运内力,缓缓向那猪形面具上划去。
柳凤阁大声喝道:“住手!”
凌度月抬起头,短剑横在前胸,道:“柳大东主,可是拦阻在下吗?”
柳凤阁有些焦急地,道:“你这是何苦呢?”
凌度月道:“我要看看他是什么人被你迫害利用?”
柳凤阁是透出森寒的目光,道:“凌少侠,大敌当前,凌少侠何苦要先在自己人中,引起一番风波。”
凌度月回顾了龙、虎、狼、猿一眼,道:“四位的意下如何?”
龙、虎、狼、猿彼此换了一个目光,却无人答话。
杨非子低声说道:“凌少侠,他们目光没有恶意,不会出手。”
搏斗黑袍人时,凌度月已看过了龙、虎、狼、猿的武功,无一凡俗,如若这四个合力群攻,极难对付,再加上一个柳凤阁,凌度月自知决难抵拒。
杨非子、夏秋莲,两个人又是那样的不可捉摸,难作凭仗。
身历诡异多变的情势,凌度月也学会动用心计,缓缓说道:“杨神医,如是柳凤阁下令他们出手呢?”
这几句话说得声音很高,使得全厅中人,个个听到。
杨非子微微一笑,道:“凌少侠,别忘了柳凤阁掌握这些的仗持,已落入了三夫人的手中,这些人对他积恨很深,他失去仗持,他们怎么还会听命行事。”
凌度月笑一笑道:“杨神医说的有理,不过……”
杨非子道:“不过什么?”
凌度月道:“如是一旦他们合手而上时,杨神医准备如何?”
杨非子道:“世上如真有这些不识时务,不知好歹的人,兄弟愿助凌少侠一臂之力。”
夏秋莲突然开了口,莺声燕语地说道:“杨非子,你怎知我不会下令他们出手。”
杨非子怔了一怔,道:“相当悦耳,难道三夫人要帮这个忙。”
夏秋莲道:“死的可以不管,但不能伤了活着的人心,龙、虎、狼、猿,都不愿意暴露身份。”
杨非子道:“死后万事空,还担心这多的事情作甚?”
夏秋莲道:“这是你的想法……”
目光凝注在那戴着猪面具的尸体之上,缓缓说道:“你们可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替柳凤阁卖命吗?”
凌度月道:“原因虽多,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戴了一副面具。”
夏秋莲道:“那副面具,使他们和亲友脱离,也使他们和故旧隔绝,没有人会再认出来他们!所以,他们在死亡与听命之间,选择了听命行事,一旦要拿下来,他们脸上的怪异面具,恢复了他们本来的面目,他们宁可粉身碎骨,也不愿听从我的令谕。”
凌度月沉吟了一阵,道:“三夫人,在下的看法不同。”
夏秋莲道:“愿闻高见。”
凌度月道:“龙、虎、狼、猿,虽然都不愿暴露出自己的身份,但他们却极希望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想……”
夏秋莲道:“猜想什么?”
凌度月道:“猜想别人的身份来历。”
夏秋莲道:“就算你说的有理,但我也不愿冒这个风险,猪头死了,但龙、虎、狼、猿还在,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一身非常高的武功,也有着生死不敢违命的忠诚,我要借重他们的忠心帮助,保护我们寡母,弱女,我也要尽柳家未亡人的本份,保护柳家的财富,我要好好待他们,比柳凤阁更好上十倍、百倍。”
凌度月叹一口气,道:“看来,三夫人,也是个雄才大略的人。”
夏秋莲道:“形势迫人,我又有什么法子?”
凌度月道:“三夫人,在下觉着,这件事何不问问龙、虎、狼、猿?”
夏秋莲道:“问他们?”
凌度月道:“不错,问问他们?事实上,他们心中也许很希望,看看这带着猪面具的何许人物。”
夏秋莲道:“这个,这个……”
目光一掠龙、虎、狼、猿,接道:“四位的意下如何?”
四人又互望了一阵,龙腾却突然开口,道:“不知他们三位的心意如何?在下却很希望看看这位死去的兄台是何许人物!不过,咱们为自身着想,却又不愿步上覆辙,所以,只好按下好奇之心。”
“凌少侠,你已得到了很明确的回答了?”
凌度月缓缓弃出手中的短剑,道:“龙腾兄,你能代表他们三位吗?”
龙腾点点头,道:“自从戴上这怪异的面具之后,我们原来的身份,早已死去,现在活着的,只是在这怪异面下隐藏的一具行尸走肉,过去的已成过去,但我们却又没有未来,就这样活下去,全为了那面具隔断了我们和人间的一切关系,唇亡齿寒,我们不希望同道中被人揭露出他真正的面目。”
夏秋莲黯然叹息一声,道:“四位可以放心,只要过了这一阵风雨江湖,武林中平静下来,我会分别把诸位脸上的面具取下,放四位自在逍遥。”
龙腾道:“真有那么一天,我也无法断言,我们是否还能活得下去。”
凌度月突然哈哈一笑道:“四位被一个面具改变了一生,真在俗语之中,确有着很多道理存在。”
杨非子道:“凌少侠,那句是什么样的俗语?”
凌度月道:“人要脸,树要皮,一个人的脸上被一面具遮去,连他们的心,也一样会变。”
夏秋莲叹口气道:“凌少侠,这些都已成事实,你也不用枉费心机去改变它了。”
凌度月神情肃然地说道:“夫人,你救过我的命也数度加害于我,敌也、友也,在下有些茫然了,诸位多保重,在下告辞了。”
杨非子轻轻咳了一声,道:“凌少侠留步。”
凌度月道:“杨神医,还有什么高见?”
他吃过杨非子弹指迷药的苦头,对他有着很大的戒心,立刻全神戒备。
杨非子道:“凌少侠要去了?”
凌度月道:“是的!这几日来的经历,真有着如梦如幻地感觉,也是在***会了人心多变,险诈江湖。”
杨非子道:“凌少侠混入此地,想必有很多的事情,可都已办好。”
凌度月道:“没有,不过我觉着此刻时机不宜,来日方长,以后再办也不迟。”
夏秋莲突然开口,道:“你不能走!”
凌度月道:“为什么?三夫人可是要留下凌某?”
夏秋莲道:“别误会我的意思,是那黑袍人,不会放过你。”
凌度月道:“夫人的意思是……”
夏秋莲道:“我知道那黑袍人的阴险,而且,他的气量也狭小得很。”
凌度月道:“就算你三夫人说的不错,留在这里,和我离开此地,有什么不同?”
夏秋莲道:“不同处大了,咱们已证实了一件事,柳大东主,杨神医和凌少侠,如若肯和小妹合手,咱们就胜他一筹。”
凌度月想一想当时的情形,却也不错,当下说道:“当时还有他们四位加入,夫人可曾算过?”目光一掠龙、虎、狼、猿等四人。
夏秋莲点点头,道:“不错,他们四位也参与了,不过,咱们取得优势,还在你出手之后。”
凌度月道:“就算三夫人说的有理,在下也不能常在此地吧?”
夏秋莲道:“为什么不能,咱们之间,不论任何人,都不是他敌手,只要落了单,就很可能被他所杀害。”
凌度月道:“照你三夫人的说法,咱们岂不是永远无法公平了吗?”
夏秋莲道:“那倒不是,至少咱们在杀了他之后,就再无后顾之忧了,或者咱们找出了一个别的代替方法。”
凌度月道:“找一个能够代替我的人。”
夏秋莲道:“我们四个人来说,人人都有着一样的机会。”
凌度月心中暗道:“夏秋莲说的也是,那黑袍人如若潜藏在外面,等待机会,我如坚持离去,岂不是首当其冲。”
想了一想,道:“好吧!在下再留上一阵工夫。”
夏秋莲目光转动,望望柳凤阁和杨非子一眼,道:“两位如肯彼此解去身中之毒,才能够忠诚合作。”
杨非子道:“对!三夫人说的不错,如若咱们都不能解去身中之毒,那岂不是很难忠诚合作。”
柳凤阁道:“杨兄言之成理,兄弟也有此感,不过,在下身上的药物,都已经交给了三弟妹。”
夏秋莲道:“大伯,我如全数把它交给杨非子,大伯同意吗?”
柳凤阁点点头,没有说话。
夏秋莲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递了过去。
一下子,把自己控制的解药全数交出,杨非子忽然间,生出了一种惭愧之心。
轻轻叹息一声,伸手接过玉瓶。
他乃是用药的大行家,打开瓶盖,倒入掌中,瞧了一眼,道:“多谢三夫人。”
夏秋莲微微一笑,道:“全数的解药,都交给了你,如何一个用法,要你自己安排了。”
“这个不劳夫人费心。”
夏秋莲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大伯,诸位英雄好汉,小妹有几句话,说出来,诸位如有什么不同意的地方,只管说出来。”
柳凤阁、龙、虎、狼、猿等,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夏秋莲的身上。
夏秋莲轻轻叹息一声,道:“大伯,我无意占有柳家的财富,这一点先请大伯放心。”
柳凤阁道:“贤弟妹,柳家的财富,本就有你一份……”
夏秋莲淡淡一笑,望着龙、虎、狼、猿四个接道:“诸位!只要黑袍人一伏诛,我就把身上控制几位的钥匙,交还给诸位,还给诸位本来面目。”
四个人互相望了一眼,突然一屈双膝,对着夏秋莲拜了下去。
夏秋莲双手连摇,道:“四位快快请起,小妹当受不住。”
龙、虎、狼、猿站起身子,没有说一句话,但却缓缓移动身子,站在了夏秋莲的身后。
那证明了一件事,他们自愿作夏秋莲的侍卫,而且,表示出忠诚。
柳凤阁望着四人移动的身子,强自忍下去到口之言。
凌度月目睇夏秋莲在片刻之间,竟然把柳凤阁控制数年的人,全数拉了过去,而且轻轻松松不着痕迹,心中暗暗赞叹,忖道:“这女人,有绝世姿色,和人所难及的才慧,但是叫人难以抗拒的,是那股艳媚之气,柳凤阁辛辛苦苦建立的基业,看起来,很快要完全落入她的掌握了。”
只听夏秋莲轻轻叹一口气,道:“凌少侠,贱妾有几句话说出来,不知是否应该。”
突然间,凌度月又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夏秋莲的做作,真是唱做俱佳,叫人无法分辨真假。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三夫人有何吩咐,但管请说。”
夏秋莲道:“贱妾觉着,少侠和我那位大伯之间,纵然恩怨纠缠,但此刻,也不是结算的时间。”
画龙点睛,一句话使凌度月和柳凤阁之间,打上了一个死结。
柳凤阁想辨驳,但却忍一忍,没有出口。
原来,他忽然发觉,自己已一无所有,五个近身侍卫投入了夏秋莲的手下,一个死亡,自己只有听受摆布的份儿了。
凌度月暗暗吁一口气,道:“三夫人的意思是……”
夏秋莲接道:“贱妾觉着,我们目下的处境,有如同船过渡,对我威胁最大的是那黑袍人,纵然,我们自己之间,有一些恩恩怨怨,也必需暂时放弃。”
夏秋莲继续道:“等到对付过那黑袍人之后,渡过了共同的危难,再谈不迟,但不知凌少侠的意下如何?”
凌度月道:“在下进入江湖不久,谈不上和人有什么恩怨,因为,这是龙凤镖局的事……”
夏秋莲接道:“我知道,妾一直在这个漩涡中心,只是,贱妾那时间无法排解,因为,那黑袍人,几乎是无所不在,我不敢动,也不敢乱说一句话。”
凌度月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夏秋莲道:“其实,事情的经过,我都很清楚,但等此间事了,贱妾愿和大伯,同时去见欧阳老堡主,把中间的重要误会,解说清楚。”
杨非子道:“对!把事情摊到桌面上来,都可以讲个明白,倒省了不少刀来剑往的搏杀。”
凌度月虽然觉得夏秋莲的说法不对,但却又一时间,无法驳斥夏秋莲的话。
夏秋莲突然轻轻叹息一声,道:“凌少侠,这中间身受委屈最多的,就是你了,就忍辱才能负重,希望你多忍耐一些。”
凌度月只觉无言可对,只好点点头,道:“三夫人说的是。”
夏秋莲笑一笑,道:“杨神医,那位黑袍人一身功力,似是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不但一般刀、剑兵刃,无法伤他,就是杨兄的奇毒,也许无法伤他,对付这等人物,杨兄有什么高明之策呢?”
杨非子道:“在下心中有了一个克敌之策。”
夏秋莲道:“请教高明。”
杨非子低声在夏秋莲耳边低言数语,听得夏秋莲不住地点头。
他说的声音很低,连凌度月也无法听到。
只听夏秋莲说道:“好吧!咱们就这样作。”
杨非子微微一笑,道:“三夫人,天下没有办不到的事,不过,要看那办事人的才慧如何了?”
夏秋莲目光又转到了凌度月的脸上,道:“凌兄弟,就目下情势而言,杨神医,和柳大东主,及贱妾已无法分开,万一走单了,必被那黑袍人个个击破。”
凌度月想一想,也是道理,点点头却未开口。
夏秋莲道:“现在,一场大风暴,暂时过去,那黑袍人一两天内,也许不会再来,诸位可以回房去休息一下。”
凌度月被带到一座雅致的上房中。
带路的是一位黑衣大汉,由带路入房,到离开,一直没有说过一句。
凌度月目睹那大汉离去之后,掩上房门,熄去灯火,盘膝坐在木榻之上。
他具有很高的智慧,但却太缺少江湖阅历,他觉着夏秋莲有些不对,但却又无法说出哪里不对。
连番的受制、遇险,使他提高了警觉,处处小心。
忽然间,一阵轻微的弹窗之声,传入了耳际。
凌度月正想喝问,却又突然忍住,悄然行下了木榻,隐身窗后。
果然,片刻之后,木窗轻轻启开,一条人影,捷如狸猫一般,闪身而入。
这时,正是黎明前的一段黑暗,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那人很小心,轻轻放下了木窗。
凌度月隐在窗下看得很真切,只见来人穿着一身黑衣,身材很矮小,脸上也包了一块黑衣。
但却赤手空拳,未见携带兵刃。
凌度月直等那黑衣人转身向木榻行去时,才突然一伸手,扣住了那黑衣人右腕。
那是一只很光滑,柔腻的手腕。
黑衣人有些意外地怔了一阵,道:“是凌少侠吗?”
凌度月已听出声音,竟然是柳若梅,心中暗暗冷笑,口中却低声说道:“不错,正是凌度月,柳姑娘可是来取在下之命吗?”
柳若梅道:“好心没好报,快放开我。”
凌度月道:“姑娘,在下的无形剑出手很快,希望姑娘别作逃走的打算。”
他确实未把柳若梅放在心上,松开她的右腕。
柳若梅吁一口气,道:“快跟我走!”
凌度月道:“跟你走!到哪里去?”
柳若梅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凌度月接道:“见令堂吗?”
柳若梅道:“这地方不宜谈话,咱们出去再说。”
推开后窗,一跃而出。
凌度月略一犹豫,跟着飞跃出去。
柳若梅很小心,转着廊沿下去,走的十分谨慎。
凌度月也只好跟在她身后而行。
柳若梅路径也很熟,带凌度月行入花园中,在一处花草丛中停了下来。
凌度月道:“姑娘把我找出来,不会只为了让我惊奇一下吧!”
柳若梅叹息一声,道:“幸好小妹及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如是我没有听到……”
突然住口不言,双目盯注在凌度月的脸上瞧着。
凌度月道:“你怎么不说了。”
柳若梅道:“其实,我既无法行刺你,别的人一样无法下毒?”
凌度月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柳若梅道:“他们行近室外,一样会惊动到你……”
凌度月笑一笑,道:“姑娘,什么人想对我下毒,是杨非子还是柳凤阁?”
柳若梅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娘……”
凌度月一皱眉头,道:“你娘,她为什么要加害我?”
柳若梅道:“别这样追着我,这里你不宜再住下去,快些走吧?”
凌度月道:“现在就走吗?”
柳若梅点点头,道:“这围墙外面,就是街上,你快些去吧!”
凌度月道:“在下本该找令堂问个明白,但却怕牵到姑娘身上,你多保重,我告辞了。”
柳若梅欲言又止。
凌度月人已举步而出,却突又停了下来,回头说道:“姑娘说带我去看一个人?想来,那是一句随口的应付之言了?”
柳若梅摇摇头,道:“不是,不是,我本来想带你去见见他,但现在时间不早了,这一阵黑暗,就要过去,天色快亮了。”
凌度月哦了一声,未再多言,纵身而起,越出围墙。
柳若梅望着凌度月的去向,出了一会神,转身疾步而去。
就在柳若梅离去不久,围墙上突然又落下一条人影。
竟是刚刚跃出围墙的凌度月。
他似是早已胸有成竹,脚未停步,立刻转向花园的另一处奔去。
柳若梅很快地奔回自己的卧室,推开门,解下了面巾,和衣躺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