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慕容杜荷出了邪阳宫,一人前往府吟居。
府吟居里,他的马儿依然健在,这真是好到不能再好的消息,看来他的银子没有白花。
这是个好的预兆,所以他的心情也随带着畅快了不少,看那些下人也觉得比别处顺眼多了。
天山,是元国较靠北部的一处地方了,位于元宫东北,临魏国,四季冰寒刺骨,寻常人莫说久住,便是在这儿待上较长时间,也是费力不小的。
而世间第九神秘之地,雪津宫便是坐落于此山上。
传闻雪津宫里通体以冰雪建成,剔透奢华。
传闻雪津宫里,随便碰到的一两个人,便是武功极高者。
不过,虽然雪津宫被传得神乎其神,但真正能知道其确切处所的可着实不多。
不过这日不同,因为今天便是雪津宫宫主,那位老祖宗八十大寿的日子。
所以以往闭门的做法自然暂止了,不知如此,雪津宫这次还特意邀了些交好的武林同道,虽然所邀人数不多,但慕名而来的也是有着不少人的。
慕容杜荷正是其中被邀请的人之一。
因为邀请函上布的是联名,所以他也并未准备什么太过贵重的礼物。
不过他拿来了一把细长的剑,是纯银打磨的,虽然不算什么大礼,但好歹代表他的一片心意,而且他又不是专程闲的没事,特来送礼的。毕竟他还有别的重要事情,更何况他与天山原本身就没有什么牵扯。
而被邀的其他人,则是与他分开而走的,他们并未走到一处的原因,自然是很简单的。因为他们几人在一起太过惹人注目了。
慕容杜荷此时处于天山半山腰上,山路上人不多,但各个都衣着华贵,气质非凡,一看便知是行家里手。
慕容杜荷慢悠悠的走在路上,虽然寿礼只剩两个时辰便要开始,但他面上却无丝毫着急之色,与周围焦急的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
慕容杜荷易了容,所以混在人群里,反而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了。
但他没想到,正是因为他这副样子不起眼,才惹出了后来的麻烦事。
半个时辰后,慕容杜荷终于到了山顶。
寿礼尚未开始,而且就算开始,也是不会容纳这些大都是来凑热闹的人的,所以即便到了此时,山门也依旧是半闭着。
雪津宫,顾名思义,所有人在看到这个庞大的宫殿建筑群时,几乎眼前都浮现出了一群冰为骨,雪为肤的美人儿,载歌载舞的情景。
一队黑衣侍卫走出来。
有的人面露紧张之色,有的人则依旧神色不变的跟着这些人,到了雪津宫的外院里。
与他同时到达的还有数百人,男女老幼皆有。其中有不少眼中神光闪烁,太阳穴高高鼓起之辈。
所以小半看起来几乎无甚特点的人便成了被孤立的对象,其他人大都与熟悉的好友围去谈论些私家事情了。
虽然没有被在明面上嘲讽,但为什么他还是感到自己似乎竟被这些后辈鄙视了呢?慕容杜荷摸摸鼻子,暗地里苦笑道。
不过能享有一片清净也好,慕容杜荷有些庆幸的想道。
与他同时被孤立到一旁的还有数人。
别人倒也罢了,没什么特殊之处,但其中一人的打扮却着实怪异无比。
现在明明是夏季,那人却披着件灰色千金裘,神止之间也不见丝毫不自然之色。
慕容杜荷不禁多望了这个奇怪的人一眼,难道这人是内力过多,才这般浪费的以运功抵热的消耗么!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这人天生异体,是见不得酷暑之气的,只得想出件笨法子,把身体裹严实了,才不会出事。
难道真的有这种体质么?慕容杜荷暗暗琢磨道,不说别人,单说他自己,便是对于习武上有着极大的天赋,他练功一年,顶得上别人十年,甚至数十年的苦功。这已是不可思议的差距了。
偏偏他又在算学上有着更高的才艺,而且命格偏生又是极好,几乎从小到大,没有受过什么太多的波折,当然即便是有,也是那种能瞬间便将人打击的一蹶不振的,比如说他早年时的父母。
可是慕容杜荷没有被此打垮,所以他的好运也是随之而来了。
慕容杜荷暗自想道,他今后若是能把他这极好的命格,转到那一件事上,或许取得成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这么不容易。
慕容杜荷正在思虑间,却听得一人向他这边走过来了,抬头一望,竟就是那位打扮怪异的男子。
那男子说道:“在下至列,看阁下面相实在脸生,便不知如何称呼。”
慕容杜荷想道,至列,此人姓至,莫非就是唐江附近那个至家的人,亦或是与之有什么关联?
慕容杜荷道:“在下姓李,至公子莫非是家居唐江?在下曾对此早有耳闻的。至于在下脸生的问题,或许是因为在下不时常出山吧?”
至列听了,却笑容更甚一分的说道,“原来如此,在下虽见识较为浅薄,但附近的同道却还认识一些的,却是第一次见访到李公子。”
慕容杜荷面色不变道:“至公子言语倒是深得我心。”
就这样,两人又闲聊了些别的事情,再者顺便交换了下武学上的诀窍,此事过后,两人都得了不小的益处。
正在这时,一老者从偏门里出来向场内的所有人抱拳道:“在下雪津宫掌事风奕。首先感谢各位武林同道今日来此捧场,我等深感荣幸。各位都是原来的客人,却让你们等了如此长时间,我等对此歉意万分。为此事,宫主特意吩咐我们要好好补偿诸位朋友。”
“哪里哪里,风掌事多虑了,我等并未等多长时间的。”
“我等在此,本就心怀愧疚了,又哪里真当的风老如此做的。”
……
诸如此类的谄媚之话,不时现出。一些人则是沉默不语,或是冷眼观望。
风掌事面上无丝毫意外之色,显然他也并未真的能放下架子道歉去,这世上势利之人多得是,他现在掌着某些特权,自然是做错了也是对的。
风掌事很享受被万人追捧的感觉,他面上谦和的笑着,同时将各位来宾引入内院,一边心里不禁寻思着,他现在只是做到掌事这个不大不小的官,而他的上级还有很多这意味着它的晋升空间还是很大的。真不知道若是他成为了一宫之主,该有多么的风光!
慕容杜荷随着众人走过去,心内暗道,这风掌事面上倒真是做的好功夫,起码这番话就无懈可击的,难为自己这伙人也算是在这里白等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只是对方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就给完全带过了,他这样算是无所谓的牺牲了么?
快到正午了,冰冷的宫殿闪着亮丽的光,重叠交织,又相互缠绕,却不晃人眼睛。
这是雪津宫的十大正殿之一,“雪彻殿”。
殿内很宽敞,足以容纳数千人,早已摆好了席位,桌上全是用丹红的丝绸覆了一层,颇具华贵之气。
诸人报上名号后,依次落座。
而慕容杜荷则是直接把请帖递了过去,那检验的下人只是刚刚看了一眼,便面色瞬间恭顺起来的把慕容杜荷接引到主席上去。
其他人看着慕容杜荷掏出请帖,便受到了这番待遇,不禁神色各异,但也清楚,这个看似普通的人,实在是自己惹不起的厉害者。不过他们也都暗自努力回想起来,自己到底是否对慕容杜荷有过不敬的言语动作,毕竟若真是有,那可是天大的事情了,至少他们绝对不会好过的。
慕容杜荷打量了坐于下首的另外几人一眼,都是些后起的新秀,也没什么能与他抗衡的天才,他暗地里叹了口气,不仅如此,那类人似乎也是一个都没见到啊。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半晌后,慕容杜荷一行人终于见上了那位神秘的雪津宫宫主,天山原,一个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的男子,看起来颇有几分和蔼的样子。
慕容杜荷见此倒也没什么惊讶的感觉,毕竟论起养颜之术,他在此方面的造诣或许还在那天山原之上的。
慕容杜荷转念又想道,长生都是离他如此之近,像这样普通的养颜之术,他也有几分看不上眼了。不知那些人里,又是如何做到面容不老的?
正午,开席。
雪彻殿,
慕容杜荷觉得这食物的诱惑的确比人大些,所以便在向周围人微微举杯后,毫不顾忌的开吃了。
其他人因为摸不着其底细,见他这般放肆的举止,也都默不作声的回敬了一下。
慕容杜荷可不管这诡异的气氛,按他的话来说,便是越清净越好了,若是不能清静,他可以考虑亲自出手杀到清静。
所以他的注意力大都放在了食物上。
每一道菜肴都很精美,是真正的色香味俱全,所以慕容杜荷这次吃了免费的饭菜,心情自然是比较好的。
其他席上人们渐渐热闹起来了,开始碰杯。只有慕容杜荷这一桌的人,却很是安静。安静的不同寻常。
慕容杜荷优雅的擦完嘴,心里暗暗想着,卦象上显示的文字,又看了看殿里的摆设,不觉有些了然了,同时又有些心寒。
“三千月,风霜高洁。六十里,九万人家属马。”三千月,便是正午,亦可理解为整岁,即是过寿,寿典之意,风霜高洁,指雪彻殿。六十里,暗示到此地必须奔波一程。九万人家属马,很多人将会被耍,或是……被杀。
这是银盘上后来新出现的一段话。
慕容杜荷突然感到一股寒流涌到背上来了,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当然不会是害怕有些人的预谋,以他的武功,即便不敌,逃走也是有很大把握的。
可是他就怕有那些人插手。
正是因为未知,所以才对此不安。
慕容杜荷现在便正是这类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