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黑衣的年轻人么?”老者似乎很感兴趣的发问道。
“是的,”蓝裳女子答道,“不过,父亲,这个人我似乎是见过一次的,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人大概便是邻国大元一位王爷的座上宾了,似乎是叫高息,不过此人在一年前,却不知为什么的隐退了,总之江湖上再也听不到其半点相关的消息了。”
老者淡淡的说:“据我所知,在你说的那个时候,慕容子曾经去拜访过那人。”
蓝裳女子大惊道:“难道他二人还是至交好友不成?从没有人在玉面罗刹面前还生过。亦或是……高息还有一个孪生兄弟?我看其面貌虽然与高息极像,但总感觉有些不是本人的样子,或许真是这样了。”她又自言自语的说。
“或许是吧。不过那位杀手……你见到了吧?可曾估计过其真实实力?若是太强,会有点麻烦的。”老者抬起手臂,眯眼望了望手掌心说道,“大概是个天才,不过敢沾染我门的东西,那就真的不可原谅了。”
“是的,父亲。幸不辱命,我去眠心城专意等了五天,想见着那人。不得不说,那人是十分出众的,无论是外貌,还是本身的实力,都是不会轻易被人所忽视的。或许只有传说中的那几位大人物,或是那一类人,才有资格值得其拜服的。到最后,我终于见着他了,他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大略看去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这可比情报上差远了,由于此人拿着我门的天月剑,所以是我主动上前攀谈的。或许您不会怪我的,我们性情使然,略比了一番。我出三分力时正好与不费吹灰之力的他勉强打成平手。”
“是么?天月也在他手上?真是个意外之喜。”
“是的,父亲。不过我想这人也是个天纵奇才……或许不止是有那么一种方法的,我们或许不需与他为敌,便可拿回本门之物了。而且交好他,对本门是有极大好处的。”
老者望了她一眼,有些惊讶的说:“凝儿,你这是在为一个外人求情吗?”
蓝裳女子毫不犹豫的说:“绝不是的,父亲。我只是有些惋惜其天才罢了。”
老者道:“那就好。”
蓝裳女子躬身道:“愿天赐福于父亲。”
老者点点头,像一个普通老人对着最宠爱的孩子讲话那样,语气亲切的道:“去吧,把灵犀找回来。还有,诸如至文,天簿等十六人都请到葬花坡去吧,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昏暗的地底有多么美丽!敢于联合外宗,他们应该能想到有这样的后果才对!去吧,凝儿,辛苦你了。”
蓝裳女子再度拜道:“谨遵父命。”
老者摇了摇手,蓝裳女子躬身一拜,便从院宅里走出去。
在路上穿过了数道紫色的荆棘丛,她已经到了沐门中心区唯一的一处清闲之地了,那是她小时与父母一同种的一种蓝色无名小花。
蓝裳女子望了望天空,已经是傍晚了,天空里的无数片云,卷成火束儿,争先恐后的向落日方向冲过去。
她转头望了望那座她父亲隐居的府宅,已经被挡在一片紫色后面了。
她不知所谓的叹了口气,道:“又得去伤害那些可怜又无辜的人了,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心里的愧疚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何况我并不想避免。我不喜欢杀人,但又不得不杀,这是我的宿命。不过,那些人的命,与我眼前的这片枫火相比,实在是被燃烧的干净了,枫火,蓝色的火,我的家人……”
她的眼睛里,只有一片蓝色的火了,那是她的美好的回忆。
……
一个月后,贾家庄下了今冬的第四场雪。
连栖裹紧了身上的白绒毯子,叹道:“明明有最美最温暖的毛毯陪我了,为什么还是觉得冷呢?是因为这雪吗?”
他这房里——准确来说,是密室——里是没有对外连通的窗户的,所有的一切摆设,不过是一顶漂亮的连灯,一张简单的床,一座与外房式样相同的书架,一把枫木铸成的椅子,再无他物了。
这间密室与外界的交流地不过是一扇只有普通门半尺高的木质隔板,控制隔板开关的机关平素是藏在一把会客厅里普通的金木椅子上,由于是半软键形按钮,所以倒是非常不惹人注意的。而且因为顶好的房体结构,这间密室的存在是不会被人轻易所想到的。
连栖想要到外面去,不得不去掀转那扇与墙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的隔板,从而可使自己能到室外去,迎接一次迟来的雪花。
“好久没见到下雪了啊。上次见到时似乎还是三四年前的事了,那次我的印象尤为深刻。因为我是在那时候,开始接顺承人命这项高贵的生意的。”他站在门口,雪花尽落在他前方一丈处了。
“端个凳子来,司世!”连栖喊道。
就在他话语刚落,一个影子从房里迅疾的冲出来,带着连栖所要求的凳子,并对连栖躬身一礼。
连栖微笑道:“反应倒是还不错了,不过速度或许该再快点儿。你这速度足够快速的杀人了,但也许并不能躲掉别人处心积虑的偷袭。”
司世恭敬的道:“多谢主人指点,仆必不让主人失望。”
连栖满意的点头:“嗯,很好,不过你也不必特意追求速度,只要能在特定时间躲开一些致命袭击即可了。”
司世道:“是,主人。”
连栖拿过凳子,挑了个离雪花远点的地方坐下,说道:“司世啊,你也再去端个凳子吧,咱们现在也是挺闲的,就凭以看雪打发时间了。”
司世道:“是!”他再次出房门时,却是拿来了另一条金黄色的毯子,恭敬的为连栖披上。
司世犹豫不决的道:“主人,仆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
连栖轻笑道:“那你便别问了。”
司世也笑了:“主人,其实仆一直不明,您的内功比起仆来,不知强了千百倍,为何还会在意这些风雪呢?”
连栖望了望天空,一片片雪花打着旋儿,若是他是仰首站在雪里,恐怕比现在更冷吧!最轻和的东西,常常是最致命的。
司世等着,连栖望着雪,直到地面上覆了一层浅淡的晶莹白色,司世以为他的主人不会回答了,便正要开口,却听见那人语调无任何波动的说:“今天……是我父母离我而去的那一天。我记的很清楚——只有最为悲痛的事,才会被永久的铭记。许多东西失去了,才会感到落寞。而在那之前,我们竟是毫无所觉的。”
“所以我便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弃掉内力,拜祭一下他们……”他沉声道。
司世沉默,他望了望门外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