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栖手指在画像上略点几下,三人画像眉心处便分别出现一个红点。他手轻轻一抹,那三个红点便不见了。
此时他面前倒是现出一副光墙来,上面刻画着诸多金色的文字,不过字体古怪异常。
一刻钟后,他袖袍一拂,那些文字便不见了,光墙也立刻消失。
“三分之二……”他喃喃道。
同一时刻,南乡院的那位白衣人似乎也感应到什么的向某个方向看了一眼,而那个方向,正是贾家庄!
连栖转过头去,与那个人对视。
白衣人脸上现出了淡淡的微笑来,而连栖也不知所谓的摇了摇头。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您不够善良啊。”连栖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
白衣人倒一杯酒,举杯,似要敬谁一般,笑道:“何必这样说?我们既是在此重逢,便添了一缘。请喝了这杯酒吧!”
连栖说道:“多谢道兄。不过小弟现在却很难承您的情的,真是遗憾之极的一件事情!改日我两相聚,再畅饮一杯!”
白衣人说:“无妨。我不会害你,也不会让你为难。至于你所顾忌的那件事,倒也是有些麻烦的,不过我两毕竟不是陌生朋友对吗?所以您只管放心。”
连栖说:“我放心。”他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从空中取出那杯酒来,饮下,冰凉的酒水啊,真是浸入肺腑了!
他向白衣人道谢,并火焚酒杯。
白衣人笑道: “慕容,你这可又是做了一桩善事啊!“
连栖说道:“但是我显然差点误会道兄的意思。”
白衣人一愣,突然醒悟过来的道:“是呀是呀,今日不同以往,这称呼可得变一下了。连道友可是大度之人,想必也不会太过挂心吧。”
连栖说:“当然。”
白衣人说道:“那便再敬您一杯赔罪。”
连栖说道:“不得不承认,我很生气,也很动心。”
白衣人说道:“你倒是诚实!”
连栖于是又接过一杯来,慢饮。
白衣人说道:“如果我在此时问你一事,你可作答?”
连栖又道:“当然。”
白衣人说:“我记得并对你无仇——”
连栖点头说:“对的,你我无仇。”
白衣人说:“那么,你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弟子呢?”
连栖说:“这可不是伤害啊,道兄。只是一个小小的术法而已,根本无法对这些皮糙肉厚的修仙者造成危害的。”
白衣人叹息道:“一己之好啊,我的可怜的弟子便遭了殃。”
连栖说:“既然您也知道那件事,那道兄为什么还要来询问呢?”
白衣人说:“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来问你。”
连栖说:“正是你问,所以我不答。”
白衣人说道:“行了吧,这可恶的客套礼!不过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连栖自顾自的说道:“哎呀呀,那个可怜的徒弟啊,看来还是你的师父最清楚你。”
白衣人说:“听到你的夸赞,我很高兴,不过如果你没能把他的死节推到我身上那就更妙了。”
连栖说:“我看他不顺眼。”
白衣人忍不住笑道:“你还是这么喜欢实话实说。”
连栖微笑,“你也还是这么不通情理,胡搅蛮缠。”
白衣人顿时无语。
好久之后,他才说:“好歹我现在也是一派之主了,为什么我的面子却似乎掉的越来越快呢?”
连栖微笑道:“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白衣人说:“是啊,我们是朋友。”
连栖继续说:“所以你是不应该来向我兴师问罪的。”
白衣人辩解道:“我可没有这样的想法。”
连栖说:“你脸上就带着呢。”
白衣人说:“你怎么知道?”
连栖大笑:“你以为我是瞎子看不见吗?”
白衣人苦笑。
“好了”,连栖说,“虽然我们的谈话还引来了一些比较糟糕的事情,不过总体还是比较好的不是吗?”
白衣人说道:“那是当然了。”
连栖说:“那好,就再会吧。”
白衣人点点头。
于是,两人的视线都移到别处去了。
连栖的几个密室里摆设都是一样的,所以此时他所躺着的正是那把枫木椅,目光里露出几丝无情之色,只有右手指甲在椅座上轻敲着,他想道:“据说我这样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天才,看来我已经离疯的那一天不远了。”
他突然从椅子里站起身来,走到那座书架前,重新把那本淡白色封面的书拿过来看,昔日里的天文已经变成了最简单的文字,深奥的定义也似乎不过如此。
他说,“虽然是有些对不起那人,不过我想我也已经还的差不多了,若是……以前,我也早早醒悟多好,是呀,那会多么好!”
没有一个人的痛苦记忆能被完全忘却,它们就像是撕裂了的伤口,鲜血淋漓。无论是在是什么时刻,只要一想到这些不愉快的令人难忘的事情,那接下来的数个时辰之内,只能沉浸在毫无理由的懊悔与悲伤之中了。
“我学到了投资和武学,”他面无表情,目光中有着任何人只要看一眼就会为之心碎的困惑和不解,此时他正是陷入了这种痛苦的深渊里,无法自拔,“可是我没学到爱。或许是忘了……谁知道呢!没有爱的人,是不完整的……”
“我喜欢计划,可从来都不喜欢实践……我成功了,但我不喜悦,因为我没能拿到那些属于我的东西。”
“美好的让人心醉的事物啊……”
连栖靠在椅里,闭目小睡。
他又到了那座空旷的大屋里,金黄的寂寞的灯光笼罩下来,他看见圆桌上的罗盘并未有什么大的变化。
他走上前去,似乎无意识的乱抚一气,众许圆圈被打乱了行迹。
一个人说:“朋友,我虽然不欢迎你的到来,但我不得不向你表示敬佩。”
连栖转过身去,看见同样踩在虚空的另一个人,他身着黄袍,有着一副络腮胡,身材高大,面目英武,神情高傲。他很年轻,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那个人说:“在下孙异,见过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