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只是从你熟悉的地方去别人熟悉的地方而已嘛。”有人轻描淡写地说。
可我还是喜欢旅行,每到一个城市都会在大街小巷里走路,左顾右盼,双手插在裤兜里,闻那个城市的味道。
杭州是蒙蒙的水汽、福州是炒制铁观音的茶香、成都是冷锅串串那股勃勃的辣味、LosAngles是太平洋的风……我很想去斯德哥尔摩。我想象我站在波罗的海飘来的雨云下,高墙深巷,铁皮路灯散发着幽幽的光,漫长的冬季的阴霾里,大巴车载着唯一的客人穿越这个寂静的城市,客人拿着一本关于远行的书,空气里弥漫着雪的味道。
我就是那个客人。
更多的时候不是想去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想远行。
远行让人怀着满满的期待。
虽然最后还是会回到原来的地方。
最喜欢的词之一是蒋捷的《虞美人》: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我知道自己最后还是会回到故乡的僧庐下,默默地听着雨水打在小时候骑的石狮子头上,一生的事如走马般在脑海里经过,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
但小的时候还是想远行,去看自己不知道的地方。
王家卫在《东邪西毒》里借欧阳锋的口说:“小时候,总想知道沙漠那边是什么。走过去,才知道沙漠那边,还是沙漠。”
可是不亲自跑到沙漠的那边去看一眼,总是不甘心,在我还没有到达那里的时候九*九*藏*书*网,我会猜那边盛开着无边无际的罂粟或者薰衣草,红色或者紫色如同海洋。
写《九州缥缈录藏书网》的时候虚构过一种叫“朔方”的鸟儿,很古老的鸟儿,它的家乡在蛮族的草原上。这个族类没有双腿,生下来就飞向四面八方,一刻不会停歇,困了累了就张开双翼浮在高天上的风里,醒了就继续飞。它的使命是寻找满族人新的故乡,但是一百只朔方鸟里只有一只能够找到新的土地,其他的用尽一生也未能抵达。朔方预感到自己将死,就会掉头飞回故乡。它落下死去的地方是蛮族人的第一个家园,叫“朔方原”。
每一任蛮王都要占据朔方原才能称雄吗,就像孩子总要回到母亲的怀抱。
我们每个人都是没有找到新土地的九十九万只朔方之一,虽然我们也曾用尽全力飞翔。
用尽全力飞翔吧,这样当你老了之后在僧庐下听雨的时候,你才有那些走马般的瞬间在脑海中流过,你不会后悔的。你曾经满世界地远行,你要去一个地方,你从未去过,不知道是哪里,但你相信那里很美。
浮屠 每个人都是朔方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