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8还是0,”站在电子称上的小古筝指着显示屏上的数字问道。
“让我看看,”正在帮她称体重的牛总十分乐意效劳。“别动!”他看着已经出了故障的显示屏上跳动不已的数字喊了起来。
“我上次称是多种呢?”小古筝在称上又歪来扭去道,像在问自己又像在问牛蒙。
“让我想想,”牛总盯着显示屏的眼睛也随着数字的来回变动而忙的不亦乐乎。
“是多少呢?”小古筝急得团团转。
“让我称一下我有多种?”牛总刚一把门打开紧贴着墙壁的小古筝就“嗖”的一下跳了出来,然后两腿一蹭跳进了门里,对着正对着门摆放的电子称欢呼道。
“天呐!”牛总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小古筝惊叫了起来,“九十二!”那我不是——等等,让我算算,二二得四,二九一十八——呃,这不可能!快说!这到底是个什么称?是不是不准?”
“准的!怎么不准!”牛蒙也跟着小古筝慌了,“我每天送到店里面去的水果都是用它来称的!怎么会不准?”
“啊!”小古筝一声惊呼,“等一下,这到底是公斤称还是市斤称?”
“这应该是市斤称吧!”牛蒙也顿时懵了起来,心虚的说道。
小古筝差点没对他喊出“白痴”两个字来,她“霍”的一下跳了下来,顺着铁架子楼梯“哐当哐当”的爬上二楼去了。她的足足有五厘米之厚的凉鞋鞋跟和楼梯之间发出的巨大声响,震颤着牛蒙那卑微的灵魂,仿佛每一个清脆的音符都直击他那脆弱的心灵。
“是0,”小牛终于兴奋地叫了起来,仿佛经过艰苦卓绝的研究和最终推论得出了地球是圆的一样欣喜若狂。
“我又瘦了两斤,”小古筝欢快地叫道,并在称上顺时针转了一圈,低头用眼睛打量着自己转动着的身体,那眼光好像在观赏远处的风车转动一般充满惊讶和好奇。
小牛顿时感觉口干舌燥,身体僵硬,两只手就像看见猎物的螳螂的钳子一样缓慢的、无声无息的往前伸,他费尽周章才把它们拉了回来。就在螳螂还在举步不前时,猎物像厌烦了脚下站的枝桠一样突地一下子跳开了去。
小古筝还没等小牛缓过神来就像一只在草坪上肆意撒欢的通身雪白的野兔一溜烟上了楼。
小牛看着她那从楼梯的缝隙之间闪现的牛仔短裤下面露出的光洁的大腿怔怔的发起了呆。
木木的站立了大概有五十秒之际他终于长长的“吁”了口气,从他为她开门迎面相对的那一霎那他就像着了魔似的、不可遏制的想要一把把她抱住了。
大家的酒都喝得差不多了。吉斯吧的小丽因为要陪男友过生日没有来,她们店的另外两个小女孩(魏丽和小S)也因为她们老大的没有来也跟着不来。她们店的每次都这样。
黄老大黄老二两兄弟除了吃还是吃,酒也不喝拳也不划,他家两兄弟委实没劲透顶。
大家本来是分成两组“龙头凤尾”划拳的,现在一个个东倒西歪的去了,又躲的躲,藏的藏,各组人员早不缺全了。
黄超那狗日的因为是新人也是第一次参加聚会被一人三杯灌得够呛,此刻正鼓着像青蛙一样圆鼓鼓的大肚子斜款款的倚着藤椅歪着脖子耷拉着脑袋像只非洲树懒一样的在那里装死;新来的文员韦丽则顶着一头已经有些蓬乱而耸拉下来差不多挡住眼睛视线的一头蓬松的短发,用两只软弱无力的手捧着两腮绯红的脸蛋的下巴——两眼似睁非睁、似闭非闭,睁时目光迷离,摇曳游移,闭时又似星光黯淡,日月西沉——在蓄精养神呢;小莫敏拖着拖鞋身着休闲短裤和迷你坎肩钻进打着赤膊光着上身的杰哥怀里粉目微闭。牛蒙醉眼朦胧的望着坐在他和范老大之间的小古筝,只见她在耀眼的白炽灯的光照下更显得黑发如瀑,而在酒精的作用下又使得两颊绯红,看得牛蒙两眼更是越加迷醉,愈发舍不得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了。可是面若春桃、眼似秋波的小古筝的频频笑意却好像是对准了别处去了。小朱黄老大黄老二一干人等早就吃饱喝足一窝蜂似的跑到杰哥和小莫敏的房间里玩电脑去了。
大概是出于对于眼看就要散场的聚会的留恋和不舍,牛蒙要找范老大“划两拳”,他想以某种形式把它一直延续下去。小饭一开始以酒醉了不能再来了为故推脱,可是他还是拗不过牛总的最后剩却的那丁点犹如一盘已经燃烧到根部的蚊香的热情。然而他却是只划拳不喝酒,而是转头要“小古筝给我喝”,这让我们的牛总有点崔不及防,他万万没想到这一点,更让他难以承受的是小古筝笑盈盈的、满心欢喜的答应了下来,简直恨不得立马就要去替小小饭端起酒杯来了。从她瞬间变得兴奋激动的表情似乎表明她一晚上都只是在期待这一时刻的来临。把这一切瞬息发生的变故看在眼里的牛总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满腔热情顷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颗心好似从六月的火炉里掉进了寒冬的冰窟窿里一般。他拳也不划了,酒也不喝了,事也不管了,迷迷糊糊的从坐着的红色的条形塑料凳子上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像过不知深浅的河沟一样的踩着重心不稳的步子穿过一条条横七竖八的大腿和桌椅板凳之间走到自己的床铺边沿,然后直挺挺的倒头便睡。睡它个昏天暗地才好,其他的一切嘈杂喧闹声他都充耳不闻,一切都与他无关了。对了,老二呢,老二到哪里去了,可惜老二早就走了,要是老二还在,如果她能喝酒的话,也会替牛总喝的;就算她不喝酒,也会替他喝的吧!
才睡下没多久,周围慢慢的变得安静起来,甚至能听到外面晚归的车轮与地面的“沙沙沙”的摩擦声,可能人都走光了吧!脑袋隐隐作痛,仿佛脑袋不是自己的脑袋,又仿佛被满身长毛的猿猴拿着大棒在狠命敲自己的脑袋一样。
想要呕吐,但不是非常想吐的样子,忍着吧,或许忍忍就过去了,他又就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过没多久,似乎听见从外间传来“嘣嘣嘣”的声音,像是有人用力敲打门框的声音,又像是有人从铁楼梯上面滚下去发出的声音,他心想,不好,莫不会是有人喝醉了从楼梯上滚下去了吧!实在不想起来,但好像就这样当做什么也没听见似的睡着又是比较自私的举动。无可奈何,他只得顶着头痛,要是听不见该有多好,他心想。他伸手去拉床边上铺的梯子,好歹翻身爬了起来,头还是痛不可耐,该死,他胡乱蹬上床脚的毛线拖鞋,起身站立起来,这才看见面前的桌子上面一片杯盘狼藉,用过的一次性杯子随处可见,蓝色的塑料菜盆还摆在红色的条凳上,藤椅一把把东倒西歪,锅里面还有粘糊糊的煮剩的汤底,碗里面还有吃剩下的饭菜,不知道谁的半碗饭还搁在桌子上面,一根豆芽的根茎伸出了碗的边沿,夹碎的豆腐,一块肥腻的猪肉在灯光下闪着油光,地下满是鸡骨头,看见这一幕他又开始犯恶心了,赶紧回避眼目,把眼光移开,他朝连接大厅与卧室之间的过道上走了过去,卧室是杰哥和小莫敏的房间,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卧室的门紧闭着,他伸手一推,开了,没上锁。只见杰哥在里面狠命的砸东西,红蓝相间的榻榻米上已堆满了一堆相当可观的战利品,床单、塑料凳、衣服、一个纸板制的搁物架(有两个,送给牛蒙的那个还稳稳地订立在床头的墙壁上,有150公分高,共三层,第一层放着一个黄色的上大下小的漱口杯和一把牙刷,一支挤得变了形的牙膏,第二层只放有一个红色的漱口缸,底层的什么都没放,上面铺满了一层薄薄的粉尘,用指拇的拇肚在上面轻轻一划,会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这是她哥哥给她邮寄过来的,大概是买家具之类的随赠品之类的玩意儿),一张粉红色桌面的薄面折叠式小方桌,一块粉红色外壳的镜子,一个化妆品盒子,一条彩色的丝巾。
“他聪明得很,”小莫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用她像山间清泉一样清脆的声音好笑似的说道,“砸的都是我的东西,他的东西一点都没动。那张小桌子还是从学校就开始跟着我了的。”
你在哪里?杰哥现在出去找你去了。
我已经上车了。
上什么车?
回家的车啊,回凯里的火车。
这么晚了!
我上的是两点钟的。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以后就麻烦你们好好照顾他了。
一张彩信传了过来,模糊的影像,昏暗的车厢,暗黄的灯光,沉默的的座椅,一个小孩靠着大人睡着了,一条不知道是谁的弯曲蜷缩的腿从车厢的通道伸进了镜头里来。
“不晓得她是闹的哪样,”杰哥像是折腾累了,一屁股坐在脚下的榻榻米上,“深更半夜的说走就走。”
牛蒙沉默着,插不进话。
“过不下去就不要过了!”
“过几天就回来了。”
“不回来更好!”
牛蒙无语中。
“说我没时间陪她,”杰哥有些激动的道,“老子一天起早贪黑的为了哪样,还不是为了以后的生活过得更好点。”
“女生可能是需要多点时间陪护才能感受到爱情的,”牛蒙试着挤出这句话道。
“爱情,”杰哥不屑一顾地、没好气的道,“**!要是没钱哪里来的爱情!”
牛蒙被一语中的,不好再说什么,心里面已灰了一大截,像是燃烧着的火焰冷不防的被一瓢冷水给泼灭了一般立马变得冷飕飕的。但又不好立马走开的,只得手足无措的呆呆的在门口那里站立着。
“你早点过去睡吧!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呢!”过了一会儿杰哥道,“我坐一会儿就没事了。”
牛蒙支吾着转身回去睡觉去了。
“小饭这个阴包谷,”杰哥一面用扳手拆着榨汁机一边说道,“不晓得什么时候阴悄悄的把文员送起走了都没人晓得。”
“又不是我要主动要送她的,”小饭在地下室车库弓着长长的腰推着拉货用的折叠式板车,上面载着两桶满满的垃圾,他说道,“是她自己跑起过来叫我送我才送的,我正一个人在杰哥们的房间玩电脑,然后她就突然跑过来对我叫‘小饭,送我’!”
“害得黄超那狗日的到处黑灯瞎火的瞎按了好几趟都没找到文员,”杰哥把拆卸下来的发动机上面的打火机大小般的电熔拿在手上仔细检查着说道,“最后只得个小古筝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