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6号也就是星期一愚耕前后已经在家庭旅社住了整整十天,身上的钱又快要花完了,岌岌可危,无论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有损耗,像患了病似的,几乎没过一天正常的日子,十分压抑,十分窝憋,心都肿起来了,惶惶不可终日。
愚耕早就想好这一天一定要再次到椰湾公司去,等无可等,按捺不住,无所适从,如果还只打电话到椰湾公司,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他的烂肠处在电话里根本说不清楚,自寻烦恼而已,电话里,对方无法设身处地体会得到他的烂肠处。甚至还对他有误解,竟频频打电话来烦不烦人。
愚耕又没有想清楚他再次去椰湾公司到底有何目的,难道又是可怜巴巴地有所乞求吗?难道董事长还会拿钱帮他继续解决生活上的困难吗?难道他就不识羞耻吗?愚耕已经完全身不由已,漫无目的,纯粹因为忍不住了才要再次去椰湾公司,聊以自慰,听天由命,也好表明他始终还没有主动放弃,尽力而力,再次去椰湾公司后,无论结果怎样,都无怨元悔。
愚耕这一天又早早地一直走路走到国贸花园那里,愚耕进到国贸花园里,从七单元一楼电梯门口乘电梯上到九楼后,就顾自规规矩矩地在901室的沙发上坐下等着,驾轻就熟,但内心还是很压抑,很不好意思似地,怕糟到这里的同志嫌隙,丢人现眼。
幸好这里的同志对愚耕还很礼貌,习焉不察,听之任之,愚耕为了掩饰他的尴尬,会假惺惺地稍微向这里的同志问一问有关养羊项目的问题,也好表明他并不是闲杂人等,他无事不登三宝殿。
愚耕坐在沙发上没等多久后,突然发现那杜某竟也不声不响地进到901室来了,看样子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使得愚耕顿时咯噔一下,疑神疑鬼,全神惯注。
那杜某也只深沉地看了看愚耕一眼,不动声色,视若无睹,转而一心跟这里的一位女同志争执起来。
好像杜某说他以前在这里工作的时候,有他个人的电脑作品,现在因有急用他要拿走他的电脑作品,那而女同志则称这里根本就没有杜某个人的电脑作品,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引起一陈骚乱。
很快董事长竟也特意进到901室,冷不防就威风凛凛,浩然正气直来直去地训了杜某几句,好像他与杜某之间有着很深地恩恩怨怨似的,忍无可忍。
杜某经董事长这么一训,也就招架不住败下阵来,一边愤愤不平地反驳几句,一边就灰溜溜地走出901室,并乘电梯下去了,明显还很不服气。
杜某刚一走掉,董事长又语重心长地向这里的同志点评一下杜某的为人,然后也就回到902室去了,却始终没有认真看愚耕一眼。
董事长肯定不知道,其实愚耕与那杜某也存在着一种非常戏剧性的微妙关系。
董事长刚一走开这里的同志又叽叽嘎噶地兴趣地评论起杜某的为人来,久久难以平静,好像以为杜某有些神经不正常似的,不可理喻,引以为戒。这里的同志对杜某进行评论,十分露骨。一点也不在乎愚耕在场。好像都没有想到,其实愚耕与那杜某也存在着一种非常戏剧性的微妙关系。如果这里的同志能够结合愚耕与杜某也存在着一种非常戏剧性的微妙关系,来对杜某进行评论。那会跟更加有意思。
过后张小姐终于姗姗来迟,愚耕竟不知如何向张小姐招呼一声才好,很不好意思,只急巴巴地看了张小姐一眼,忸怩不安,如坐针毡,张小姐则大大方方地向愚耕招呼一声,习以为常,若无其事。好像知道愚耕又所为何来,而实际上愚耕自己都不知道他所为何来。好像张小姐与愚耕之间面对的不是同一件事。互相重视的程度,更是极不相称。
隔一阵后张小姐终于又应酬似地坐在沙发上跟愚耕洽谈了一会儿,张小姐好像主要说有关养羊项目基本上还是原样子,愚耕不要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到这里来,愚耕应该要有自己的事做。
愚耕则沉默寡言,期期艾艾,心事重重,再也不好意思说出他的烂肠处,有自知自明,情知张小姐对他的误解是解释不了啦,免得更加自讨没趣,丢人现眼,想必张小姐已经对他产生了不良的看法,大失所望,只是不便说穿罢了。愚耕还是听不出张小姐有劝他放弃的意思,模棱两可。
张小姐匆匆忙忙结束跟愚耕洽谈后,也就走开了,留着愚耕坐在沙发上发愣,不能自拔,无助极了,好像赖着不走似的,人穷志短,全然失却主意,不知所措,思维都麻木了。真搞不懂愚耕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好不识羞耻。
可没过多久后张小姐又从902室进来,并神神秘秘地叫愚耕跟他到902室去,
愚耕见此暗自起死回生般地惊喜不已,并立即就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跟在张小姐背后走到902室去,张小姐则开始轻声轻地告诉他,是董事长要跟他谈谈话。
愚耕跟在张小姐背后,刚一进到902室就发现右边里间的董事长办公室门口里,董事长正和一位看上去有六十多岁的人在专心致志地谈话呢,愚耕当即就意识到那位看上去有六十多岁的人肯定就是所谓的专家啦,他就好像是小巫,要去见大巫,战战兢兢。
愚耕跟在张小姐的背后,刚一进到里间董事长办公室,张小姐就主动客气地为愚耕来一张椅子,让愚耕在门口处坐下来,好好听董事长与专家的谈话,然后张小姐顾自在办公桌对面坐下来,也认真听董事长与专家的谈话,而董事长和专家则继续专心致至地高谈阔论。
很快愚耕能听出董事长与专家谈的正是有关养羊项目,好像以设想居多,并未谈及实质性的具体内容。
董事长也慢慢地自然而然地引导愚耕溶入到谈话的氛围当中,好让愚耕并不完全只当听众,也不必太拘束,不防也插嘴进来,有何见解没有。
愚耕情知这是一种在董事长面前好好表现的重要机会,关系到董事长对他的看法,可愚耕就是沉默寡言,必要时只稍微帮帮腔,溜溜嘴,毫无见解可言,连张小姐都好像在替愚耕着急,愚耕就算做为一名听众,也不太像样,总是给人一种毛毛糙糙,窝窝囊囊,死气沉沉的感觉。
愚耕在社会的最底层鬼混惯了,不适应这种正儿八经的谈话氛围,也从不说正儿八经的话,更不会侃侃而谈了,愚耕算是最没有口才的人,愚耕跟人嘻嘻哈哈,嘿嘿呵呵,咿咿呀呀的本领却十分高强,但这与口才是两码事,在正儿八经的谈话氛围中一点也发挥不出来,哑口无言,相形见拙,就像是狗肉上不得正席,愚耕在这种正儿八经的谈话氛围中格格不入。
愚耕听来听去大概听出,那专家是贵州人,又听出海南岛一年四季都可以吃火锅,养羊项目大有前途,还听出要搞什么羊胎素,甚至要养鹿搞鹿胎素,而且养羊养鹿除了销售外,还可以供观赏,还听出希望让养羊项目得到海南省政府的支持,有一家养鸽子的企业正是得到海南省政府的重点支持,现在正大搞投资建设,好像投资多达两个亿,所有这些内容在愚耕听来几乎就谈到云里雾里去了,至少跟他沾不上边,那还能插嘴进去,发表什么见解。
愚耕一心只想到如此听来,这养羊项目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真正搞起来,对他几乎遥不可及,他哪里能等得那么久,顶多会成为他的一个白日梦,心酸不已。
后来董事长竟突如其来给愚耕提了一个问题,说是他如果给愚耕一亩地,愚耕会怎么用好这一亩地。
愚耕听了来不及细想,就没头没脑地叽哩咕噜地回答一句说,他会把这一亩地用来种青饲料,然后去喂东西。
董事长好像一下子没有听明白愚耕回答的意思,而张小姐则赶紧把愚耕回答的意思翻译一遍,董事长听了张小姐的翻译才若有所悟,好像并不怎么满意,愚耕又慌忙补答一句说,关键还要看市场的情况而定,但好像还是不能让董事长满意,好像连张小姐都对愚耕回答的表现大失所望,以为愚耕应该利用回答的机会长篇大论一番,把肚子里的学问全都展现出来,怎么回答的这么简短,等于没作回答似地,底气不足,
那专家听了愚耕的回答更是显出怪怪的表情,倚老卖老。真像是当大巫的,一眼就能识破当小巫的。
愚耕情知他回答的表现太差劲了,暗自着急,疑神疑鬼。这也正好表明,愚耕与董事长之间面对的不是同一件事情。愚耕可从来没有当自己是小巫师,混进来卖弄法术。
幸好接下来董事长再也没有给愚耕提问,转而语重心长地谈论起他与杜某之间的恩怨来,董事长好像说杜某原先是怎么怎么地穷途潦倒,可怜巴巴,他是看在老乡的份上才让杜某进椰湾公司,也快速给杜某涨工资,还曾带杜某坐飞机,对杜某恩泽很深,可没想到杜某不思进取,后来竟还偷用公司的电话跟外面的女人谈恋爱,偷打的电话费多达三百元,他发现后就把杜某炒掉了,教训深刻,后悔当初看走了眼,他已阅人无数,竟还难免看走眼。
愚耕听了总觉得董事长主要是在暗示他,千万不要学杜某的样子,不要让他后悔看走了眼,对他一片深情厚意,而他对董事长更是充满了感激,无以为报,受宠若惊,三生有幸,沾沾自喜,陪加珍惜,想入非非,他辈岂是蓬蒿人,从此攀上高枝头。这更让愚耕感到他与杜某之间存在着非常戏剧性的微妙关系,说都不好意思说出来。罪过罪过 。
最后董事长又简短对张小姐作了指示,而张小姐听了批示后,马上就起身把愚耕从董事长办公室带出来了,然后张小姐又按着董事长的指示给愚耕一张五十元的人民币,要愚耕回去等着,并保持联系。愚耕接过五十元钱后很不好意思,转而假惺惺地想要张小姐的手机号码,以便保持联系。
张小姐则大大方方认认真真地用纸条给愚耕留了她的手机号码,就此送别,勿庸再多说些什么啦。
愚耕回到家庭旅社后,并没有因为张小姐给了他五十元钱而沾沾自喜,就连有些顾客得知这一消息后也反响平淡,愚耕反倒忧心忡忡,顾虑重重,这五十元钱又能让他再等多久呢,而张小姐拿给他五十元钱的时候几乎什么也没对他说,像是只按董事长的批示将他打发走似地,好像无论张小姐和董事长都已对他有所失望,甚至没有明确要求让他继续等着,但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既然又拿了五十元钱就只好继续一心一意地等着,那怕情知等不到结果,他也要等着,等到不能再等为止,算是作出他唯一能作出的回报,决不主动放弃、奉陪到底,愚耕就好像要眼睁睁地把自己逼上绝路,坐以待毙,无所事事,得过且过,好像存心克制不让他采取别的行动。
3月8号,愚耕又感到等不下去啦,忧心如焚,诚慌诚恐。在下午的某个时辰,愚耕一念之下就兴冲冲地给董事长写起信来,愚耕写来写去,无非就是要感恩戴德,求神拜神,祈祷祝愿,
愚耕总觉得董事长如果诚心要给他一个试用的机会的话,就不必让他等着,先可以随便给他安排一个试用的工作,只管吃住就行,言下之意,主要是想让董事长按那张条子上写得那样。先让他到火山口公园搞园林绿化工作,先试用以观后用,可愚耕又不好意思直接表达那种急切的乞求,生怕犯贱,糟董事长嫌隙,董事长又哪里能够设身处地体会到他的困难处境,董事长可能以为前后给他一百五十元就是对他极大的恩惠,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他不应该得寸进尺,不知好歹,可董事长呢里能明白就因为给他一百五十元钱,才使得他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董事长既然能宽宏大量地给他一百五十元钱,又为何不能让那张条子上的内容生效。
愚耕在这封信中还重新回答了董事长给他提的那个问题,说按他目前的处境,如果董事长给他一亩地,无异于给他天上的星星月亮,对他毫无用处,他会设法把那一亩地转让给别人去用。
愚耕写这封信总共只不过三四百字。时间却花了不少,确实没有思路,几乎是当做任务,硬逼着写出来的。写法不太高明,好像无论怎么写,都有乞求的嫌疑。但都是肺腑之言,情真意切,想必董事长看了这封信后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好多意思不便直接表达,简简单单,实实在在,
这封信的意义不在于信中的内容,而在于写这封信的行为本身就有很重要的意义,愚耕一般不会随便写信的,愚耕每写一次信就等于经历了一件大事,愚耕并不奢望董事长看了这封信后,果真会立即随便给他安排什么试用工作,愚耕只是想向董事长表明一种积极争取的姿态,而不能再被动地等下去啦,愚耕只要积极争取过,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无怨无悔,死心塌地。而所谓的养羊项目对他可望不可及,也并不希罕,顶多寄托着他的一种深深地信念,不肯善罢甘休,越不容易实现的,对他越有吸引力,他好像在赌气,一赌为快。
3月9号,愚耕早早地就赶到椰海公司去,却发现901室和902室都没有这么早开门,愚耕就只好暂且返回,
愚耕在返回的路上,又碰到一位椰湾公司的女同志,正在骑单车买菜,愚耕也就顺便把那封信交给那女同志,并拜托那女同志一定要及时把那封信转交给董事长,就此谢过。那女同志也热心地满口应答下来,小事一桩而已,愚耕尽管放心好了,那女同志当然看都不用看就猜得到那封信是什么性质,无需大惊小怪。
愚耕跟那女同志告辞这后,也就直接走路回家庭旅社去,还想入非非,难以平静。
3月10号,也就是星期五,愚耕前后已在家庭旅社等了将近半个月啦,饱受煎熬,如同大病一场,奄奄一息,苟且过活,昏庸度日,死到临头还一点主意也没有,愚耕吃过午饭后,就只乘一元钱啦,还有二十元钱分别被两位顾客借去了,但不可能还他,问都不要问。
愚耕真正进入危机状态,与落难一般无二,愚耕是该要被迫采取行动,横冲直突,垂死挣扎,直至逢凶化吉,死里逃生,事已至此,愚耕再也等不下去了,而且愚耕想到椰湾公司到星期六、星期日都是双休日,所以他这一天下午无论如何要去一趟椰湾公司,想必董事长也已经看到了那封信了,他到时很想让董事长对他作出明确表态,否则他实在很痛心,很受罪,愚耕无法忍受他等了这么多天,等到不能再等了,还对椰湾公司的事完全莫名其妙,糊里糊涂,真是冤屈,哪怕到时董事长明确告诉他事情泡汤了,让他死了这条心,他也会好受些。愚耕坚信最终一定能战胜重重困难,摆脱危机,愚耕并不是因为面对落难害怕了,才要跑到椰湾公司去求救,
愚耕这一去椰湾公司不能算是在落难的情况下,开始被迫采取行动,愚耕落难跟椰湾公司那件事是两码事,就算没有碰到椰湾公司那件事,愚耕也一定会在海南岛落难,这是愚耕在海南岛注定摆脱不掉的命运,愚耕这次去椰湾公司,是要为了将要在落难的情况下,开始被迫采取行动划清界限,一码是一码,他反正是在劫难逃,也就置之度外,可椰湾公司却已成为了他的一块心病,急需得到抚慰,万念具灰,无所适从,真是生又何所欢死又何所惧。
下午愚耕去到椰湾公司后,就在901室的沙发上坐下来等着,难免又觉得他好像是因为没钱了,所以又来讨钱的,羞愧难当,怕这里的同志对他产生嫌隙,以为他不识羞耻,竟一而再再而三地来讨钱,可以再一再二,那有再三再四的,不对他产生嫌隙才怪呢。
这里的同志也确实对愚耕不理不睐,不闻不问,熟视无睹,使得愚耕感到沮丧委屈,苦涩失落,揪心不已,魂不附体。
一开始那专家正好也在901室做类似统计分析的工作,愚耕就忍不住寒暄似地,低声下气地,稍微向那专家问一下有关养羊项目的情况,那专家经竟不答不理,看都不看愚耕一眼,使得愚耕又犯贱了,悔恨不已,忍气吞声。愚耕才不稀罕,在这大巫师面前充当小巫师。
愚耕看到昨天早上买菜的那女同志时,又赶紧急巴巴地问那女同志有没有帮他把那封信转交给董事长,那女同志却若无其事地告诉愚耕,还没有把那封信转交给董事长,令愚耕失魂落魄,如同被电击了一下。情知一点都不能怪那女同志,说不定那女同志从昨天起还并没有碰到董事长。
愚耕还心事重重,结结巴巴地问这里的同志,董事长来了没有,董事长还没来的话,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来。
这里有同志漫不经心地告诉愚耕,董事长好像去省人大开会了,可能要等到四五点钟才能开会回来,听那同志说话的口气,愚耕今天下午还不一定能等到董事长回来,更不知愚耕等到董事长回来又有何用,明显认为愚耕还没有资格,这么直来直去地问董事长来了没有又什么时候会回来,使得愚耕又惶恐不安,百爪挠心。
过后张小姐终于姗姗来迟,并又抽空应酬似地坐在沙发上跟愚耕洽谈了一会儿,张小姐好像有些责怪愚耕不应该这么频频找来,好像表示已经对愚耕大失所望,好像提出要愚耕一边另找活干一边等着。但还是听不出来有劝愚耕放弃的意思。
愚耕听来听去觉得已经遭到张小姐嫌隙,认为他这回肯定又是来讨钱的,真不明白张小姐要他一边另找活干一边等着到底是什么意思,还不如直接告诉他已经泡汤了,没戏唱了,如果张小姐真要他一边另找活干一边等着,就应该给他一个期限,是一个月还是半年,还是一年两年,愚耕并不认为要他一边另找活干一边等着是件容易办到的事情。至少不会像张小姐说得那么轻巧,愚耕几乎当作张小姐有意要让他放弃,愚耕并不是完全舍不得放弃,愚耕感到他丢尽了面子,愚耕感到他苦苦等到了这么多的日子,一片致诚,却得不到好报,无限委屈,愚耕真是有苦难言,欲哭无泪,痛心疾首。愚耕无法解释清这回又所为何来,但绝不是来讨钱的,他凭地要犯这种贱,万般无奈之下,愚耕竟没头没脑地解释一句说“今天已是星期五啦,如果他还不来的话,就要等到下礼拜星期一去”。愚耕是多么希望能得到张小姐的理解,实质他这回主要还是想让董事长给他一个明确的表态,再等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可愚耕又不好向张小姐表明这种来意,讳莫如深,愚耕更不好向张小姐表明他只乘一元钱啦,自作自受。愚耕就像是一个怕老师责怪的小学学生,唯唯诺诺,哑口呒言,甚至好像感到犯错啦,辜负了董事长和张小姐对他的好心帮助,不思进取,死死等着,也就更加无言以对,蔫头耷脑,但这一点没有主动放弃认赌服输的意思,他就是这样的人,张小姐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吧。反正也挽回不了已丢尽的面子。
大概四点半左右,愚耕终于看到董事长乘电梯上来了,并进到901室跟那专家稍稍交待几句也就去902室了,看都不看愚耕一眼,使得愚耕心跳不已,按捺不住、疑神疑鬼,一念之下马上就起身找到那女同志要回那封信,转而又把那封信交给坐在门口边的一张办公桌旁的那男同志。拜托那男同志这就帮他把那封信转交给董事长。而他实在不好意思亲自交给董事长。
那男同志接到那封信稍微看了几眼也就轻松地答应下来了,乐于助人,并立即就拿着那封信去902室了,好像他正好要借此机会跟董事长打个招呼什么的。
愚耕见此甚感欣慰,重又坐在沙发上等着,激动不已,想入非非。
很快那男同志就从902室回到了901室,看样子他显然已经顺利地把那封信转交给了董事长,小事一桩,不足挂齿,愚耕对那男同志心存感激,不好再过问什么啦。愚耕也怀疑过那封信这样被转交给董事长是不是太露骨了,失去了信的函义。明显就是以书面形式向董事长进行乞求,不合时宜,怕适得其反,但愚耕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愚耕再又等了些时候,觉得董事长应该早已看完了那封信,是该要主动去跟董事长谈谈,愚耕原还指望董事长一看完那封信就会来跟他谈谈,或请他去谈谈,愚耕十分着急,也就突然决定要主动去跟董事长谈谈,愚耕一点都没想好还有些什么要跟董事长谈谈的,愚耕完全只是想去听听董事长会对他作何表态,愚耕的心情一下就特别紧张起来,很不习惯,十分心虚。
愚耕刚一走进902室并向右边转身向董事长办公室走去时,就看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口里董事长正坐在办公室旁,好像在考虑什么问题。手里好像还拿着那封信,却不知到底看了那封信没有,使得愚耕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不声不响,生怕打搅冒犯了董事长,更不知到底要跟董事长谈些什么,难道他还有资格跟董事长讨价还价吗?
愚耕还只向董事长办公室门口走前了几步,董事长突然敏锐地摇过头,深沉地注视着愚耕,若有所悟,却不动声色。
愚耕见此惊慌失措,防不胜防,一边刹住脚步,一边嘀嘀咕咕地说道,哦董事长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谈一下,于此同时还下意识地用右手挠了挠后脑勺,窘态毕露,可怜巴巴,低声下气,一幅有所乞求的样子,愚耕暗自着急要想出下面又该怎么说。
董事长不待愚耕细说,接口就直截了当却又漫不经心地要求愚耕先还去901室等着,他正忙着呢,过后他会叫愚耕来谈话的,好像董事长一眼就能看出愚耕想跟他谈些什么,不厌其烦,
愚耕听了又是委屈,又是无奈,又是窝憋,又是憔悴,心酸不已,不是滋味,死气沉沉,灰头土脸,二话不说掉头就回到901室继续坐在沙发上等着,丢人现眼,死皮赖脸,恨不能一走了这,神思恍惚,魂不附体,呆头呆脑,昏昏欲睡。
过了十几二十分钟后董事长又进到901室来了,看到愚耕竟还死人一样坐在沙发上等着,就徒然变色,难以忍受,并立即就大模大样地把张小姐唤到跟前,然后责令张小姐马上就把愚耕打发走,成何体统,不由分说,十分厌恶,十分晦气。一点也不顾及愚耕的感受。
愚耕见此暗自叫苦不迭,欲哭无泪,装聋作哑,连头也不敢抬,揪心不已,却又不能将心中的感受表现出来。
张小姐则马上就当着董事长的面,转而郑重其事,语重心长,唸唸有词地对愚耕下逐客令,说是今天时候也已经不早了,愚耕先回去等着再说吧,算是比较能够顾及愚耕的感受,但确确实实是在向愚耕下逐客令,
董事长见张小姐开始向愚耕下逐客令,也就若无其事地走开了,不想受到愚耕的影响。
事已至此愚耕完全无话可说,心已破碎,却强装通情达理,心领神会,心悦诚服,认认真真地听完了张小姐的逐客令,唯唯诺诺,并早就主动站起身来,欲要乖乖就此告辞,不再打搅,还望见谅,好像一点感受也没有。
张小姐对愚耕下完逐客令后,转而又热情洋溢地相送愚耕到电梯门口前,一边带再三叮嘱保持联系,多多保重,至于所谓的养羊项目,当然还是老样子,自不待说,好像也不愿看到愚耕丢尽了面子。
碰巧董事长和一位男同志正好也要乘电梯下去,当电梯门口一打开,董事长和那男同志就先进去,然后愚耕也不尴不尬地挤了进去,而电梯门口前的张小姐则还抓信这最后的时机,念念有词郑重其事地向愚耕送别,好像这是最后一次将愚耕打发走,最后一次向愚耕送别,竟显得这么隆重,这么客气。越是这样,愚耕越是觉得丢死人了。
很快电梯门口重又关闭了,电梯开始下降,愚耕真是太紧张了,为了谈一下注意力,愚耕竟叽里咕噜莫名其妙地说道,我现在真有些晕晕乎乎的,愚耕说这句话就好像三天没吃饭似的,有气无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董事长接口就见言说,年青人怎么会这个样子呢,好像责怪愚耕没有自食其力。连乞丐都不如。年轻人嘛自食其力的话,哪能有这种样子。
至此愚耕再也不好意思吭声了,心里就好像打翻了五味瓶,像是被董事长说中了,黯然神伤,无地自容,也使得短短的乘电梯的过程,就好像熬过了漫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