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耕从国贸花园出来后,真是伤心透了,不堪回首,都化作南柯一梦,败局已定,死去活来,晕头转向,眼睛里重新看到了一个平凡而又真实的世界,愚耕再也无心去认真分析他与椰湾公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此告一段落,痛改前非,强打起精神来,正式开始横冲直突,垂死挣扎,直到突出重围,死里逃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不必害怕,吉人有天相,
愚耕这种危机时刻并不是突如其来的,愚耕好像早就预料到会落到这种地步,愚耕一步就处在危机当中,只是到如今愚耕才强烈感受到,他的危机时刻最终到来了,愚耕反倒兴奋起来,充满战斗力。
愚耕是自然而然地按回家庭旅社去的路线行走的,并很快就在龙华路上。
之前愚耕多次走过龙华路,大概注意到两帝零星分布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工地,但都很萧条,没有让愚耕动心,不屑一顾,视若无睹。
如今愚耕落到这种悲惨的地步,觉得只有到建筑工地上找小工活干,才是最快速有效的求生之道,无可挑剔,更想要在天黑之前就在建筑工地上找到小工活干,否则今晚都不知怎么过,心有余悸。
在海南岛整个房地产近乎休克的情况下,愚耕想在建筑工地上找到小工活干,也不太容易实现,必须全力以赴,见机行事,别指望能找到他心目中的那种,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只要有小工活干就行,而且想好主要的进攻战略就是死缠烂磨,死皮赖脸,狂轰烂炸,不惜一切,最终也一定能够实现,有志者事竟成,如果还只是问一问,就当试过了那就别想成功,
不得不让愚耕感到心酸,感到窝囊的是,想当初他在广州落难最终是靠找小工活而求得生存,他鬼混这么久后,竟还会落难,竟还要靠找小工活来求得生存,简直是莫大的耻辱,难道他求得生存的本领就没有一点长进,难道除了找小工活外他就不能换点花样来求得生存,他如果专门靠找小工来求得生存,简洁不如死,做小工活已经对他没什么新的意义可言,他是多么不甘愿,再去做小工活,情非得已。
今天时候已经不早了,愚耕除了找小工活外别无其它办法,愚耕找小工活,纯粹是出于一种狗急跳墙的心态,并未作长远打算,甚至当作是预演,万一行不通的话,可以再想别的办法,天无绝人之路,走一步算一步,摸石子过河。
愚耕在龙华路上走着走着,当愚耕打从某小车站停车场门口前路过时,愚耕总算敏锐地发现里面有施工建筑的场面,虽然没看到热火朝天的场面,一眼看去好像只有两三个人在干些闲杂零碎的活而已,整个建设的规模也很小,还称不上是工地,要是以前,愚耕根本不会把这种小场面放在眼里,不屑一顾。
愚耕这回偏偏见此有些心动起来,进而不作什么考虑也就兴冲冲走进去,开始胡乱地求神拜佛起来,急于求成,冒冒失失,大大咧咧,驾轻就熟,游刃有余,像逢场作戏一样,势不可挡,直来直去,风风火火,
结果愚耕问第一个人就遭到回避拒绝,推三阻四,爱答不理,好像怕愚耕抢了他的饭碗似的,愚耕早有心理准备,不以为然,转而又去问第二个人,并加强攻势,狂轰烂炸,明确提出要找包工头。好不容易那人终于还是指着某人告诉他就是包工头,还规劝似地预言就算愚耕去问包工头也没用,愚耕趁早死了这要心。良言逆耳,其实包工头也肯定注意到了愚耕的举动,却装作若无其事,不闻不问。
愚耕则顽固的认为希望还是有的,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百分之百地努力争取,关键要把他的脸皮全部割下来,甚至可以蛮横无理,算是采取非常手段。
所以愚耕立即也就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缠到包工头跟前叫买叫卖,不惜一切。
可包工头就是对愚耕的叫买叫卖不感兴趣,受莫能助,理由也很简单有力,大概说是现在他们自己都两天打鱼三天晒网,愁着没多少事干,哪还能再容愚耕进来干活,真人面前不说假话。
愚耕也觉得包工头说的是大实话,可以理解,但愚耕又实在不甘愿这么乖乖地放弃,就只好又假惺惺地纠缠了一回,觉得实在无隙可击,也就放弃作罢了,愚耕原先想好的一些更加下贱、更加不要脸的战略到底还是没有用上。如果他还要强求的话,连他自己都会唾弃自己,何苦呢,此处不留爷便有留爷处,愚耕不敢奢望头一次出击就能搞定,成就成不成就拉倒,千万不能因出师不利而败坏情绪,愚耕落到这种地步,情绪至关重要,与他后面的行动相比这次出击只是一次热身,要调动起好的情绪,保持乐观态度,攻无不克。
愚耕这次出击虽然以失败告终,但他的精神状态却像充了电似的振作起来,彻底摆脱椰湾公司那件事对他产生的阴影,唤醒心中已经沉睡了很久的那个自我,从命运之神那时夺回来原本就属于他撑控的权力,为所欲为,天不怕地不怕,痛快极了,何愁无鱼羹饭,上帝无处不在。
愚耕从那车站停车场地出来后,重又在龙华路上走着,没多久就看到前方有一个人在人行道上进行一些常见的施工,砌砌补补,使得愚耕心有所动,但还没有决心要出击,或者以为还不具备出击的条件,犹豫不决。
愚耕往前走近那人身旁时,还情不自禁地刹住脚步,佯装观看,稍隔一阵,愚耕还是忍不住没头没脑冒冒失失地向那人问了一句,决心不强,像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那人一看愚耕的神情,立即就明白愚耕问的是什么意思,有些惊讶,但不待愚耕作补充,那人就只言片语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愚耕的意思,并对愚耕抱有歉意似的,快言快语,却又十分客气,行内人不说行外话,
愚耕见此很不好意思羞愧得无地自容,神思恍惚,如同一段呆木,等缓过神来发现那人已在好奇的注视着他时,愚耕就灰溜溜地夹着尾巴继续往前走开了。真是丢人现眼,连头也不敢回,狼狈不堪。
愚耕没走多远就看到左边分路口旁正有七八个人在铺设管道,比较热闹,使得愚耕又心动了,并挨近去佯装观看,希望能重振旗鼓,去捕捉机会。
愚耕袖手旁观一阵后,觉得没劲也就默默地转身往前离去了,免得又丢人现眼,心有余悸,愚耕觉得这些铺管道的人很可能与刚才人行道上施工的那人是一伙的,都是属于搞市政建设的,哪还能让挤进去,就别痴心妄想了,自作多情。他就只配到一些建筑工地找小工活,愚耕的自知之明好像突然又敏感起来,始终还小心翼翼地维护他最基本的尊严,适可而止,愚耕的心理过程往往比实际采取的行动更加深刻,更加算是一种经历。
至此愚耕已经接二连三遭到失败,不容乐观,难道真要逼迫他舍弃掉所有的尊严,用一种最原始的生命状态来求得生存,要是整个社会也都处于原始状态那该多好呀,像人一样生存下来,比用一种最原始的生命状态,生存下来多么地不容易,文明社会比原始社会多么地悲哀,愚耕的许多思想往往是在最困难地情况下被激发出来的,正所谓“行不愁而思不远”愚耕越是情绪化的思想越能对他产生深刻影响。
没多久愚耕又从某围墙的门口前走过,看到围墙内有一栋比较宏伟的烂尾楼,却屡见不鲜,但还有一班人马正在对这栋烂层楼进行施工建设,比较热闹,使得愚耕心动起来,以为走过这一村没得那一店,机不可失,十分希罕,好歹要进去问问再说,不容错过。
愚耕原本还想好要稳扎稳打,不可操之过急,可愚耕一进到围墙里后,立即就好像成了一台专门求神拜佛的机器,无的放失,随便就近冷不防窜到一个人身旁,便噼哩啪啦地没头没脑地乱问一通,主要还是想找这里的包工头,废话少说,直来直去,也没什么丢人现眼的。
那人经愚耕这么一问,倒也见怪不怪,明白意思后马上就漫不经心地给愚耕指点出附近的某人就是包工头,然后就若无其事地摆脱掉了愚耕。
愚耕立即又窜到那位包工头的身边,并大模大样开门见山地问起来,希望那位包工头能痛快地给他一个答复,不必拐弯抹角,没想到那人硬是声称他根本不是什么包工头,爱答不理。
愚耕也马上就觉得那人是不太像包工头,想必是前面那人指点错了,或者是他认错了,无可奈何,碰了个大钉子,黯然神伤,愚耕暗自警告自己,决不能这么轻易放弃掉,要重振旗鼓,死缠烂打,步步为嬴。
愚耕踌躇片刻之后一念之下又自然而然与搅拌机前,正负责进沙石料的几位人员攀谈起来,希望能从中获得一些契机,其实搅拌机前的那些人也早就注意到了愚耕,见愚耕能主动与他们攀谈,他们当然十分热心,并很快打成一片,其乐融融。
听口音那些人大多是四川人,愚耕一向与四川人特别合得来,如鱼得水,尽情尽致,忘乎所以,似曾相识,不必隐瞒,愚耕甚至说起与椰湾公司之间的事来,令那些人称奇不已,闻所未闻,并对愚耕刮相相看,愚耕却只字没有说起他目前的处境是多么的危难,还总是嘿嘿呵呵。愚耕还是试探着表示,希望能加入那些人的队伍,混一口饭吃。
那些人却以为像愚耕这样的有识青年不应该到这种没出息的地方找活干,愚耕也肯定干不了这里的活,连他们大多都出于无奈才硬撑着在这里干的,而且任赁愚耕信誓旦旦地辩驳说他以前在广州工地上打混凝土,十分地在行,那些人就是光从愚耕现在的模样就断定愚耕在这里干活吃不消,急得愚耕硬是要求这就试试,给那些人看看他是如何的厉害,可那些人就是不让愚耕试,好像怕愚耕抢了他们的饭碗似的。
如果那些人会拿其它一些理由来抵挡愚耕加盟入围的攻势的话,那愚耕肯定会死命地胡搅蛮缠一阵,决不善罢甘休。
但那些人竟然断定愚耕干不了这里的活,那肯定不危言耸听,愚耕无奈之下也就作罢了,强扭的瓜不甜,万一真的干不了的话那才丢人现眼呢,他也好久没有干过工地上的活了,特别是到海南岛以来身心还没有完全恢复常态,处境一直在恶化当中,死去活来,没过一天正常的日子。体质变差,真有些担心是否还能干得了工地上的活,难道他就非要在工地上找活干,才能摆脱危机,求得生存吗?还是顺其自然,听天由命。
愚耕作罢后,也就默默地从围墙里走出来,继续往前走,心里却乱成一团糟,千头万绪,忧心如焚,无所适从。这可如何是好?
很快愚耕经激烈的思想斗争,审时度势后,也就毅然决然地掉头返回,重新进到围墙里去,并狠下心来,那怕寻死觅活,非得要搞定不可,如果他总是到处只一般般地问一问,一般般地求神拜佛,一般般地纠缠,恐怕就会真的死路一条。更别妄想在天黑之前找到活。愚耕重新意识到那围墙里的建设场景实在少之双少,不容轻易作罢,何况他还没有找到真的包工头,不必太灰心了。
愚耕再次一进到围墙内就看到右边边上一栋砖瓦结构的两层小楼房,显然是办公用的,而且在二楼走廊上正站有两个像是有些身份的人,愚耕一念之下就兴冲冲地走到那小楼房下面,大模大样地登上户外楼梯,上到二楼走廊上,并招呼着向走廊上那两人求神拜佛起来,直截了断,简明扼要,自自然然。
其实那两人见愚耕这位不速之客,早有防范,当愚耕快将上来的时候,有一人就慢悠悠地转过身来,直视着愚耕,欲要后发制人,等到一听明白愚耕求神拜佛的意思后,那人立即就变得和谒可亲,乐于助人,并马上就建议愚耕应该去找包工头就是了,正好当那人看到包工头在烂层楼下面出现时,立即又指点告诉愚耕那就是包工头,好像愚耕想在这里找活干跟那人一点关系也没有,若无其事,但那人实质已给愚耕增添了很大的信心,更加誓在必行,激动不已,一鼓作气。
愚耕得到指点后赶紧就登下去了,并直追到包工头身后,开始纠缠起来,死死不放。
包工头一开始还一动不动平心静气地听完愚耕的开场白,听明白愚耕求神拜佛的意思后,立即就语重心长地于坚定拒绝,实在是爱莫能助,还望愚耕识趣些,没想到愚耕竟死皮懒脸,厚颜无耻,不肯罢休,痴心妄想。
很快包工头就不耐烦,并走动起来,可愚耕还是象尾巴一样总跟在后面,嘴里还唠叨个没完没了。
最后经好几轮的出招接招之后,包工头总算勉勉强强地口头答应将愚耕收下来就是了,否则不知愚耕还会纠缠到什么程度去,看来愚耕这回确实下了狠心,攻无不克,不惜一切。就是明知是不甜的瓜,也要强扭下来再说。
愚耕主要出的招数是不要工钱,只管吃住就行,并强调他以前干过几个工地活,自认为干活还不赖,那怕让他试着干几天也行,决不会让包工头失望,甚至主动要求用手表作抵押,如果干的不好的话就可以用手表抵去伙食费什么的,保证不让包工头吃亏。
愚耕能说到这份上,算是走了极端。不是一般般地找活干,不是一般般地纠缠,不是一般般地乞求。但还不至于到寻死觅活的份上,不至于让包工头觉得他是在发神经。包工头当然知道这是愚耕出的一些招数而已,虚虚实实。
愚耕还出的无形招数是故意表现出一种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个性,表明他是一个行内人,特别是跟四川人合得来,包工头也正是四川人。
包工头当然不会让愚耕在这里白干活,更不会押愚耕的手表,包工头赶紧信誓旦旦地承诺说,他从不亏跟他干活人的工钱,可这里的活路实在不多,僧多粥少,哪能容愚耕再挤进来,如果愚耕实在有困难的话,在这里吃住几天不成问题,但久了也不行,总之出门在外谁还顶着房子走路,谁都会碰到困难的时候,包工头显然完全把愚耕看作是一名普通的打工仔,但看愚耕这副模样还是怀疑愚耕是否真的吃得消,这里干活可是够艰辛的,绝不像愚耕口头上说的那么轻巧。
愚耕对于包工头接的招数总打哈哈似的不以为然,好像看准包工头是个热心肠的人,哪能见死不救。愚耕也是头一次从包工头口听到“出门在外,谁还顶着房子走路”,如果这句颜语还有下句话,那就应该说:“出门在外,谁还把家里的田地带来”想必像他这种情况包工头多次碰到过,才有所顾忌,但愚耕的诚意与决心最终还是打动了包工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能包工头还觉得愚耕确实有与众不同之处,很有意思,这样的青年少之又少,难能可贵,值得对愚耕作进一步观察,试试又何防,还能积存阴德。
自从包工头口头上答应将愚耕收下来后,愚耕暗自心花怒放,得意洋洋,生怕包工头会出尔反尔,所以还继续跟着不放,嘴里还念念有词,赶紧表示感激之情,郑重其事,信誓旦旦,不负所望。
包工头倒也若无其事,并立即就带愚耕穿过烂屋楼到后面的工棚去,开始考虑安排愚耕今晚上夜班。
可一到工棚里后,包工头又有些反悔之意,重新怀疑愚耕很可能吃不消,并劝愚耕不要太自以为是,趁早回心转意。
到了这种节肯眼上出现这种变卦,真把愚耕吓出一身冷汗,生怕又空欢喜一场,急巴巴地又保证他干活是如何如何的厉害,包工头只管随便给他安排什么活干就行了。
经愚耕努力催促之后,包工头看了看愚耕的毕业证和身份证后,也就认认真真地在他的记事本上写上愚耕的姓名,并在愚耕的姓名后面的括号里写上拉车两个字,这才使得愚耕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下来,有惊无险,来之不易,值得庆幸,总算取得阶段性胜利,并暗下决心,今晚上夜班拉车一定要全力以赴,
但不知为什么愚耕看到拉车两个字后竟还是产生一种莫名的心悸,拉车是个什么样的活,也就不得而知啦,愚耕相信只要今晚上夜班挺过去了,就成定局啦,激动不已,愚耕以为成定局的把握还是挺大的,愚耕当作已经找到活干了,至少证明他只要狠下心来,在工地上找的活干不成问题。愚耕找回了一种久违了的自信心,沾沾自喜。愚耕甚至还毫无缘由地对他干力气活的能力充满信心。
很快愚耕在一念之下又用仅剩的一元钱给张小姐打了电话,告诉张小姐他已经在工地上找到活干啦,一时间却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工地,找到了什么样的活干,愚耕主要想让张小姐明白,他会一边另找活干一边等着决不放弃,奉陪到底,更想让张小姐明白他在另找活干方面是多么的有能耐,简直易如反掌,好像这让他感到在张小姐面前多少挽回一点面子,这回他从椰湾公司出来后,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另找了活干,可见他在椰湾公司丢尽了面子,实在不应该,
照此看来跟椰湾公司奉陪到底不成问题,有了转机,哪怕他现在身无分文,一点也不担心害怕,哪怕情知他与椰湾公司的事最后还是会失败的,他也无怨无悔,倒要看看最后会是一种怎么的失败,阴魂不散,好像还要一点一点挽回他在椰湾公司的丢尽的面子。
张小姐一听说愚耕这么快就找到了活干,倒并不怎么惊呀,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些安稳人心的话,以后继续保持联系就行了,张小姐哪里能体会得到愚耕其实是下了多么大的狠心,才这么快就找到活干,绝不像张小姐想的那么容易,张小姐又哪里体会得到,愚耕用仅剩的一元钱给她打这个电话,是怎样的心情,让愚耕难免有些失望惆怅,再也高兴不起来,认为张小姐无法理解他其实对椰湾公司抱有一种怎样的态度,愚耕感到找不到台阶下,很不甘心。
吃过晚饭稍作休息,愚耕就跟着一人开始上夜班拉车去了,动身之际,那人还找到一股胶桶鞋,让愚耕穿上。
不就是拉车吗干嘛非得要穿胶桶鞋呢,真让愚耕心里起了鸡皮疙瘩。
愚耕跟着那人穿过烂层楼,就看到搅拌机前负责进砂石料的人员早已各就各位,肯定搅拌机里早就和好了一盘混疑土,愚耕这才有些明白拉力大概是怎么一回事,有些战战兢兢,本还想与那些上夜班负责进沙石料的人员打打招呼,认识认识,可那人却直接走到搅拌机背后,并顺着铁架爬到烂层楼的地底下去了,愚耕见了又是咯噔一下,心悸忡忡,赶紧跟过去也从搅拌机背后的铁架上爬到烂层楼的地底下。
原来愚耕跟那人是在烂层楼的地下室里负责拉车,愚耕刚一下到地下室还没进入工作状态,上面的搅拌机就轰隆隆地转动着放出混凝土来,愚耕和那人赶紧冲锋降阵似地轮流用斗车接满混凝土,然后又是拉又是推,将斗车里的混疑土倒入地下室下面的一个坑里,至于会起到什么作用,愚耕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愚耕从拉第一车开始就觉得有些吃力,特别紧张,就好像打仗一样,对于地下室的环境十分莫生,边干边学,就好像做梦一样,怀疑他真的下到人间地狱。
若大个地下室就只有愚耕和那人在负责拉车,就只有一栈太阳灯,鬼气阴森,在灯光消失的黑幕上,好像总上演着一些鬼魅青面獠牙紫冠道袍的影像,就连拉车的区域内灯光也很不均匀,有些地方是靠余光勉强保持一点可见度,让愚耕总产生一种晕晕乎乎,昏昏沉沉的感觉,拉车的地面到处是溅出来的混泥土浆以及石子,难怪非得要穿胶桶鞋,拉力比较费力。
特别是往坑里倒混凝土之前要把斗车从两块木板架的桥上推到上面的木架上,一般木板桥十分滑,不好用力,在坑上面的木架上倒混凝土时也不太好倒,生怕连斗车都掉下去了,常常倒不干净,要刮一刮,人站在木架上也不太安全,这坑好像有一层深。说不定下面还有一层,反正愚耕在木架上倒混凝土挂混凝土特别小心翼翼,有些施展不开。
用斗车在搅拌机下面接混凝土的时候,也容易溅出来,常常要用铲一铲。
一般那人用斗车接混凝土接得比较多些,愚耕拉车拉的比较多,但那人还是照顾了愚耕一些,那人好像一开始就有些怪愚耕吃不消,牵累了他,只是还没有明说罢了,愚耕却不遗余边,两从之间几乎没说什么话,真让愚耕受不了,总是火急火燎,片刻没有休息,很可能是包工头在安排上有些失衡,也可能是上面和混疑土的人太急太急了,又明显比他俩拉车准备得早,他俩负责拉车实在是勉为其难,可上面的搅拌机总一盘接一盘的放下混凝土来,拉车稍有松懈就会误工,拉车的氛围十分紧张,几乎机械化了,争分夺秒,
愚耕拉车不久,就暗自叫苦不迭,天啊照此下去,如何能熬过整整一个夜班,简直要他的命,愚耕自认为他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却总有一根弦紧绷着,急出一身汗来,生怕那人怪他吃不消,更担心误了工,成为害群之马。
很快愚耕又觉得很不甘心,凭地让他这么卖力,还不如到大街上饿死算了,而且愚耕万万没想到拉车会这么难以胜任,真可谓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他到别的工地找活干,很少会有这个样子。
愚耕一心还想找出难以胜任的原因来,他以前干体力活包括拉车可真是高手,绝不是吹的,,然道他如今就连干体力活,就连拉车也不行了,这里拉车比起他以前拉车又算得了什么,愚耕原本对他干体力活很有信心,甚至有恃无恐,以为大不了落得到工地上找活干,如果到如今他落得连干体力活,连拉车都不行了,那才真的死路一条,痛心疾首,十分不对劲,惨不可言,他如果只是为了求得生存,为了椰湾公司等着又何必干这么辛苦的活,简直自讨苦吃,没什么意义可言,却已经身不由已,重又失却自我,听天由命。算是把自己给卖了。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上面突然有人传话,要愚耕上去,大势不妙,但又好像在意料当中,愚耕一听就若有所悟,以为肯定是上面有人怪他吃不消,误了工,有人要替换他拉车,也等于是要抄他鱿鱼,一切都结束了,事已至此,他只好坦然接受,解脱出来反正他这一晚迟早会干不了的,所以愚耕稍作犹豫也就乖乖地顺着搅拌机背后的铁架爬到地面上,真是丢人现眼,糟人非议,狼狈不堪。
特别有一位头头一样的人物,一见到愚耕爬上来就劈头盖脸用一种抄鱿鱼的口吻,责怪愚耕拉车的表现太差劲了,简直胡来,并责令愚耕赶快把胶桶鞋脱下来,让给另一个等着替换愚耕拉车的人穿上,愚耕再也不要在这里干活啦,开什么玩笑。
愚耕见此真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能有隐身法,有苦难言,无限委屈,自作自受,谁叫他这么自以为是呢,丢魂落魄,灰头土脸,一句话不说就老老实实地把胶桶鞋脱掉,然后光着脚逃之不迭地走回工棚里去,心酸不已,痛定思痛,无论如何他今晚打算要在工棚里过一夜再说。
愚耕回到工棚里并没有因为这样被莫名其妙地抄鱿鱼而感到特别难过,反正他也没什么损失,如梦初醒,多有一种特别难忘的经历,无限感慨,教训深刻,命里无缘莫强求,随缘过得休生受,此处不留爷便有留爷处,不到迫不得已以后再也不到工地上找活了,愚耕特别能够随遇而安,在工棚里肯定马马虎虎就能对付着过一夜,愚耕却想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在工棚里好好地睡一觉,当作是享受他拉车的劳动报酬,心安理得,过了今夜不知明天又会是怎么个情况,得过且过,管它呢,这一天愚耕就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高潮迭起,刻骨铭心,正需用睡眠之墙将这一天与明天隔断,明天又完全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