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答……”串串水珠儿像顽皮的孩子你追我赶，从树梢跳到层层叶尖，直到地上的水洼处，溅起圈圈涟漪。突然，一只蛐蛐从树下的阴影里窜出，淌过水洼“唧唧唧”地振膀，飞向上书“翰墨轩”红底烫金牌匾右侧的矮木丛里。矮木丛沿着院墙而建，此时西院的雕花窗棂敞开着，偶尔从房间里传来几声说话声，叶司令四仰八叉地闭目靠在书案后的椅背上，锃亮的光头正上方挂着岁寒三友图，双脚毫不闲着，搁在书案斜角正有节奏的挥舞着。
“现在秋伢子回来了，可决定好了？” 陈子润低着头站在书案的左侧，室内澄黄的灯光投射在他的脸上更显颓废憔悴，脸上明暗的两面好比两种不同的人生，等着他做最后的决定。可是现在的倾心与过去的留念他都不想放手，这也是叶正权让他做出决定的原因，因为他不能做他唯一的女婿，也可能不是最后一个。他不由得握紧拳头，使出全身的力气，嘴角颤抖着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清---秋---”话音刚落，叶正权立刻睁开眼睛，来了个鲤鱼打挺，快步走到陈子润跟前，哈哈大笑道：“好，就这么定了，我和你爹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下了，十天后就是良辰吉日，适合嫁娶。”
“这么快。”
“嗯，那你要秋伢子等多久？”
“可是红英……”陈子润吞吞吐吐说着，只要想着红英与清秋那张相似的脸，内心有点不忍，他自己不明白到底是爱她的脸，还是爱她这个人。
“子润啊，既然清秋做新嫁娘了，作为他们的父亲也不会偏颇谁，红英我已经给她找了婆家。她们的阿妈在世时也常和我说，‘落英缤纷，秋意盎然，她俩彼此分不开的。’所以我决定让清秋和红英这对双生姐妹一起出嫁。”叶正权轻拍陈子润的肩说着。
“伯父，你把红英许给谁了？”
“八砀山的大当家。”
“八砀山，那是土匪出没的地带，那么他不是个土匪？”陈子润惊诧道。
“他就是各方势力想拉拢，区区几年就做成了乾州第一把交椅的匪首龙耀武，此人并非简单之辈。”
“可他再怎么厉害，也是个粗鄙蛮横的土匪，红英可是伯父的女儿啊，那些土匪打家劫舍，烧杀抢掠，红英她又怎么受得了？”陈子润想给他陈述现实，你这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到头来赔了夫人又折兵。
叶正权厉声道：“我叶正权的女儿可不是好当的，既然注定是我的女儿就要认定现实，况且我不止红英这一个女儿。”陈子润踉跄后退两步，低头不语，不敢再直视他那充满杀伐冷酷的双眼。
“好了，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不要留有余地，何必给她人徒增烦恼，。眼看婚期将近，应该好好的为自己和秋儿操办婚礼。”叶正权又恢复平日的谦和，看着他点了点头，满意地笑了。
“ 咔嚓”窗外一截花枝无端折成两节，如行将枯死之人等待生命的奇迹再次降临，有个身影踉跄着抬起似千斤重的步子，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间上，就在刚才，在那座冰冷的房子里，被两个自己挚爱的人，无情的决定了自己的命运。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做点什么。
她用衣袖狠狠地擦干早已泪流满面的双颊，对着白天被风雨无情摧折的满地落花轻蔑的一笑，此刻她又成为人们眼中那个美艳清冷的大小姐。
阿爸，表哥，那么我就来扇扇这场风，让落英自起。
十一、爱恨一瞬间（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