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男孩子站起来,将地上的颜亦冰拽起来。他高了她一个头,看上去应该有十多岁,穿着白色的衣服,衬衣白净,手指节修长,指甲却十分干净。他的眼睛充满了担忧。
颜亦冰提溜这眼睛看着他。她摇头,又问:“狗没事吧?”
他听颜亦冰这么说,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
“毛毛,过来!”狗恹恹的走过来,他蹲下去将手伸出去,狗用舌头舔着他的手,“怎么不乖?乱跑。”他的口吻像极了妈妈训斥小孩子。他站起来抱歉的说:“它没事。”
颜亦冰羡慕极了,她喜欢那只狗。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它刚才差点滚下电梯。”
“谢谢你。”他将手伸到背包里,掏出一颗太妃糖,摊开放在手心,“请你吃糖。”
她再次摇头,听到了妈妈在水果区叫她,便嘟着嘴说:“不用,你看好你狗,它很可爱!”说完便跑去找妈妈。
回头他还站在那里,一人一狗,倒下来的货架凌乱不堪。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是白色的,他的鞋子很白净,一如他的衣服。他无奈的看着颜亦冰。颜亦冰笑的很开心,用力的挥手再见,快要转弯的时候,大喊:“我不爱吃糖!”
他居然笑了,一抹微笑,眉眼弯成一定的弧度。
在商场停车场,坐在车里便又看到了他走在前面。颜亦冰放下车窗,朝他挥手,那只狗跳着在前面奔跑。那个男孩望着颜亦冰,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也机械的挥手。
颜亦冰回头看那条林荫道上,天空下全是碧绿的枝叶,叶底一篷一篷的花簇,就像是淡粉色的丝绒,又像一小簇一小簇的焰火,开满在万里无云的蓝色无边底子里。那天的阳光很好,男孩穿一身白衣,站在那条林荫道上。
……
寒假后,过了一个新年,颜亦冰一家度过了一个完整的假期。一家人去留影。相片洗出来,颜亦冰穿着白色的棉袄,兔毛围住了脖颈,慕容菲戴着一条鲜黄的丝巾,白皙的皮肤,红色的大衣,修长的腿,她将颜亦冰放在木马上,颜翊揽着慕容菲的腰,颜亦冰穿的棉呼呼的,被妈妈抱在怀里。一家人十分合拍。
孩子都有一颗不同于成人但是敏感的心,那个时候孩子都喜欢被老师宠爱,不论男女,都喜欢做班干部,喜欢粘着老师,喜欢胳膊上戴着三个红杠,两个红杠,站在校门口,头上戴着流行的发夹,板着脸严肃地检查同学的红领巾有没有戴,衣服是否整齐。然后一本正经的让别人离开。
当时因为世界很小,所以,记住的事并不是取决于价值。
妈妈带着小亦冰走进了新学校。在门口便看见了这一幕:女孩子们神气的站在校门口,检查每一个学生。
颜亦冰穿着小靴子,一身小风衣,俏皮的粉红色,被妈妈牵着,背上背着蓝色的书包。那个书包像极了蘑菇的形状,花哨且可爱。
慕容菲一路微笑,路上一群学生目送她们走向校长办公室。慕容菲轻轻扣了扣校长办公室的门。
一位戴着黑色眼镜的中年男子抬起头来。
“你好,杨校长。”校长站起身来。黑色的长裤,擦得锃亮的皮鞋。笑起来,一双桃花眼。颜亦冰有点害怕这种男人。
“你好。”他伸出手向慕容菲打招呼。
“杨校长,我是慕容菲,这是我的女儿,颜亦冰。”然后她蹲下来对拉着手对颜亦冰讲,“冰冰,这位是杨校长,你要懂礼貌。”
在国外,对待小孩子会与他平等,会蹲下来询问孩子的意见。在中国早些年,家长对待孩子都是趾高气昂的态度。
校长笑的灿若桃花,慕容菲是个美貌的女子,自然他不会给她闭门羹。小亦冰礼貌的问好:“杨校长好。”
“好,真乖!”转头赞赏的看着慕容菲,“慕容,你很尊重孩子。一般在国外才会这般对待孩子。”
慕容菲淡笑:“孩子应该和我们一样受到尊重。杨校长,我们是生意人,常年在外,你们这里的条件、设施都很好,我放心把孩子放在这里。只有一条,我的孩子不能用特殊身份来对待!”
“好的,那么还有什么要求没有?”校长请她们母女坐下,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
慕容菲摸着女儿的头发:“只需要班主任是最负责的老师就行。”
热闹的操场上同学们在踢着毽子,跳着皮筋,很是活泼。颜亦冰被带到四(一)班,在门外的时候,慕容菲让她自己进去。
她拉了拉书包的肩带,深吸一口气走进去。班主任李老师她已经在校长办公室见过,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温和的看着她。颜亦冰的来临,打破了教室的气氛。
“李老师。”颜亦冰望了望班主任,再回头看看慕容菲。慕容菲对她笑,表示女儿做的很好。
李老师从讲台上走下来,拉着颜亦冰向大家介绍。
颜亦冰想起了爷爷以前取了一锭松烟墨磨磨细了,然后找出特净四尺陈宣纸,细细写下: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
她对于他们不是相看两不厌,而是觉得这些眼神很陌生,有喜欢、有厌恶、有迷茫、还有好奇。
窗外正对着开阔的后操场,春海棠开得正好,一大群蜜蜂嗡嗡地在花树上绕来绕去,花荫匝地,繁绣如锦,越发显得教室里静谧安静。
老师在第一排留了一个空座位给她,还介绍班上的主要干部。颜亦冰只是点头,默默记下他们。
苏雨是新班级的班长,她礼貌的向颜亦冰微笑,拉着她的手像认识了好多年一般。班级气氛很浓,同学回答问题很积极,老师也很关照颜亦冰。回家爸爸妈妈都很关心她的学习状况,她都很高兴的报告了情况。
苏雨,人们口中的班长大人。苏雨这个人很好相处,不摆架子,会很耐心的讲班上的情况。黑葡萄般的眼珠,面容姣好,声音轻柔,关键学习出众,人缘很好;商奕是个品学兼优的男孩,班上的副班长,班主任和刘老师都喜欢他,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用其他女孩子的话来讲,他是个小小的男子汉,不瘦弱也不强壮。在小时候的概念里,是没有帅与不帅的,只存在有无好感;陈理便是班上很多女孩子觉得秀外慧中的男孩子,学习好,人也长得好,还是班干部。
这个班级里颜亦冰遇到了两个另类的人:一个是陆硕,一个是江沅沅。
江沅沅,便是数学刘老师最头疼的人之一。一双大大的眼睛装作很无辜,但人话不仅多,毛病也多,爱上课讲话,吃零食,迟到的行列里总会有她,头上最爱戴着蝴蝶发卡,摇晃着,感觉那蝴蝶发卡如果质量不好就会掉下来。她似乎有着天生的凝聚力,很多女孩子虽然表面上不愿意,还是愿意由她带领着玩耍。
对于江沅沅,颜亦冰其实也谈不上讨厌,只是她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任谁脾气再好都受不了。
另一个是陆硕。这个班出了名的坏孩子,就是沈傲、陆硕还有颜旭。
陆硕他虽然成绩差,可班里的男生都和他一起玩,甚至所有成绩不好的男生都很听他的话,女生也不讨厌他,因为他常常请她们吃雪糕、喝冷饮,他讲的笑话,能让她们笑得拍桌子。上课时,他总在睡觉,可只要下课铃声一响,他就精神抖擞,和大家一起冲到操场上,踢足球、打篮球。
颜亦冰让爸爸买了很多太妃糖还有巧克力。她不吃糖,但是她有用。她记得爷爷说好东西要大家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