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后,颜亦冰曾一度害怕将奖杯拿给爷爷看。还是慕容菲鼓励她,她才敢拿出来。颜麟摸着她的额头,语重心长地说:“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做最好的自己。”
可是,现在颜亦冰做不到。
如同钢琴比赛一样,江沅沅的眼神像极了那个推她的女孩子。
“老师,你都知道了?”颜亦冰从回忆里回过神来。
李老师拉了一根凳子让她坐下:“其实,你妈妈已经说过了。她希望你不要把自己关的太紧,你的优秀是你自己争取的。别人不能决定你的成功。”
“嗯,我知道了。”颜亦冰重重的点头,“但是,老师,这次我不想跳主角,我来担任主奏,因为我觉得苏雨会比我跳的好。”
“好吧,既然你这样决定,我也尊重你的决定。”李老师终于放下了凝重的神色。
李老师最后决定班上出演的是一出《烟雨江南》的古典舞台剧。苏雨依然是主角,她穿着那件红底白花的连衣裙,跳舞时,动作优美极了,青颜白衫,彩扇飘逸,若仙若灵,女子时而抬腕低眉。
柳烨也有舞蹈。她有些地方不会,所以软磨硬泡的让颜亦冰教她。
体育课女孩子们为了节约时间便去排练节目。颜亦冰在舞蹈室教柳烨跳,首先只能示范给她看。小烨她硬要颜亦冰穿上她的舞蹈服。
随着乐声渐急,颜亦冰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一阵颤栗从左手指尖传至肩膀,又从肩膀传至右手指尖。手上的银钏也随之振动,她完全没有刻意做作,每一个动作都是自然而流畅,仿佛出水的白莲。舞蹈老师说舞者就是要饱含深情。眼睛一定要含笑,她始终笑着。
“亦冰,你应该去跳主角的!”休息的时候柳烨抱怨道。
“有苏雨了,小烨,你也加油,我看好你。”颜亦冰活动了一下骨骼。
苏雨突然含笑着走进来:“亦冰,你跳的真好。我们平时都不知道你会跳舞。你可真深藏不露!”
颜亦冰不好伤她的面子,只是解释到:“苏雨,我只是会皮毛。你才是跳的好,加油!为班级争光!”
“大家加油,我去跳舞了。”她轻笑,优雅的转身。苏雨自然只是客套,她刚才躲在窗外看颜亦冰跳舞,心里起了一颗颗的麻粒,极不舒服,她总觉得这是颜亦冰施舍给她的机会。
天气有些热,气氛也有些尴尬。颜亦冰便在柳烨的耳边说:“快看,商奕在外面看你们跳舞,表现好点。我去买水给你喝。”
柳烨果真朝外面看去,商奕在外面和张宸他们讲话。柳烨的脸红了,继续跳舞。
张宸成绩一直稳居前五,李老师也重视他,班上喜欢他的女生还是依旧喜欢他,她们也愿意为他受江沅沅的白眼。张宸看到颜亦冰出来后,便让商奕先走,商奕随即进了舞蹈室。
颜亦冰转身下了楼梯,张宸从后面赶上她。
“你刚才跳的很好。”他的声音响起。
她不好意思的回答:“谢谢。”
“能陪你走走吗?”他说。
“嗯。”
学校的紫荆花开满了枝头,风很凉爽。他们信步走着。
“你还记得那只狗吗?它叫毛毛。”他的声音干净,穿过耳膜响起。
颜亦冰全身神经紧绷了:“你还记得?”
“我第一天就认出了你,你比以前高了很多。那次真的谢谢你。”
颜亦冰开始觉得耳朵红起来。
陆小果远远便看到了两人,他从操场上抱着篮球跑来:“张宸,快来打篮球!”不由分说便拽了他离开。
张宸朝颜亦冰抱歉的笑。
有时颜亦冰不说话,不是不快乐,只是想把心清空。
在楼梯口的时候,颜亦冰拎着两瓶水爬上三楼,楼梯口站着江沅沅。她的眼睛盯着颜亦冰,一路追随。
“颜亦冰!”她喊。她站在颜亦冰面前不说话,湖蓝色的窗帘在她身后一起一落,如蓝色的湖面,阳光洒进来,映得她的黄裙子耀眼。“你为什么要瞒着别人?你故意不告诉大家你会跳舞!会弹琴!会弹古筝!你究竟想做什么?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楼道里有同学打闹的叫声,可一切的声音都被夏日的暖风吹散,颜亦冰觉得和她似乎处在另一个空间,静谧得让人害怕和不安,她的鼻子莫名地就酸涩起来,回答:“我什么都不想做。管你相信不相信,我一直都不想你们知道!”
她凝视着颜亦冰:“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颜亦冰在她专注的视线下,感觉一颗心越跳越快。又在楼梯上不知所措。
“江沅沅!”一个外班的女生在另外一边楼道叫她的名字。江沅沅看到她们,神色突然变得局促不安,往后大退了一步。
“你真卑鄙,我都不好意思喊你的名字!”那个女生拉扯着她。她们互相推搡起来。
颜亦冰刚刚跨上去,那个女生故意推了江沅沅一把,江沅沅便向颜亦冰伸出一只手,微微一笑,朝她一推,颜亦冰便成了多米诺骨牌,骨碌碌往后滚了下去。
“啊--”在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情况下,脑海里只有江沅沅的微笑。
也许有些人很可恶,有些人很卑鄙。而当设身为她想象的时候,才知道:她比任何人还可怜。
所以请原谅所有你见过的人,好人或者坏人!
“咔嚓”一声闷响,颜亦冰的脚踝响了,滚了几圈,后背重重的着了地。两瓶水滚到了脚边。怕是她的娘亲都不认识她了。
颜亦冰只有一个念头:我也不至于被她恨之入骨吧?
瞬间颜亦冰觉得天昏地暗,肺、心,可能碎了。
颜亦冰忍着痛,顾不上想自己是不是倒了血霉!她缓缓的咬紧了牙齿。那两人女生见到情况不妙,赶快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叫人:“来人啊,有人掉下楼了!”
同学,是楼梯好吧,不要乱讲!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颜亦冰以为自己还好,动弹了一下,觉得完全就是找罪受,脚踝扭到了,一只脚就像废了一般,只能惨烈的躺在原地。
“颜亦冰,你没事吧?不会摔傻了吧?别吓我啊!”江沅沅看到滚下去的颜亦冰,她的脸色难看的要死,卡白卡白的,整个人摊在那里。她吓到了,连忙跑下去,抱着颜亦冰,她自己慌了,没想到后果那么严重,眼角含着眼泪。颜亦冰感觉江沅沅抱着自己,竟然会哭,心里觉得可害怕极了,她不会再掐死自己吧?
“别……别……动我……”颜亦冰痛苦的喊着。
江沅沅又只能扔下她,两只手僵在半空中。
张宸一个半身旋转,快步上跃,起身弹跳,准备投三分球。陆硕一个鹞子翻身,左移右闪,抓住了张宸的球,就在这个紧张的时刻,两人听到有女生在蓝艺楼大喊:“有人掉下楼了!”
蓝艺楼就只有他们班和四年级3班利用体育课在排练,陆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身朝蓝艺楼跑去。因为陆硕的一时失神,张宸也没有抓稳,篮球从框架旁滚落。张宸看到陆硕朝蓝艺楼跑,心口感觉一阵不安,也跟着他的步子往前跑去。
陆硕循着声音朝前跑去,班上大多数在排练节目,所以没有人到,他随便抓了一个女生问:“怎么了?”
“有女生摔下楼了!”
听到这个回答,两人同时紧张起来,心里期待状况不要太糟!
蓝艺楼的学生听到嘈杂声,有几个站在阳台上的人跑到了楼梯处,他们看到这样的状况不知如何是好,有几个男生比较胆子大的,跑下楼梯准备拉起颜亦冰。江沅沅贴在了墙根处默默站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多人围了上来。张宸还有陆小果陆续冲上了楼梯,便看到了被人扶着站立不稳而且伤痕累累的颜亦冰。她发丝凌乱,额头处撞出了血,白裙子上染上了血迹,手肘和膝盖都被蹭破了皮,脚踝碰到台阶滴落的血迹凝结在楼梯处。陆硕二话没说,拉开江沅沅,背起颜亦冰就朝楼下跑,江沅沅被拉的撞到了墙上。江沅沅看到陆硕,眼神有一时的涣散,她莫名的觉得陆硕眼睛里写着愤怒。
“慢点!心脏要散了!”颜亦冰在他背上喊道。
“别说话!”他愤怒的说,张宸赶来用纸巾掩住了颜亦冰的额头,她才知道自己额头都碰出了血。
班主任还有刘老师来的时候,都吓到了。班主任毕竟是女性,也是第一次看到女孩子这样的惨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还好刘老师是男子,他定了定神,一个箭步冲过去从陆硕的背上接过颜亦冰。
“没事儿,你们都回去上课。”李老师对他们讲,然后她跟着刘老师一起准备出校门送她去医院。
颜亦冰看着张宸和陆硕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张宸手里还拿着染了血的纸巾。
柳烨和苏雨等一大群女生听到楼下似乎发生意外了,纷纷跑到楼梯处,柳烨只看到楼梯处流了血,角落里放着两瓶被踩脏了包装的水。陈理他们看见苏雨,才说:“我们班的颜亦冰滚下了楼梯!”
“严重吗?”苏雨问。她脑海里想起了刚才颜亦冰跳舞的样子,处于班长的地位,不得不追问。
“好像腿不能走了……”
“冰冰……”柳烨冲下了楼。只看见刘老师和李老师带着她去了停车场,再也追不上了。
苏雨站在三楼,看着攒动的人群,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