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天下皆黑,唯我独白。
四周,一切都静默了,再也不用听到这个世界的任何声音……
再也没有父亲冷硬的侧脸。
再也没有母亲颤抖的悲鸣。
再也没有姐姐嫌恶的视线。
再也没有……那个男人带给自己的一切痛苦与屈辱。
聂霂将整个身体埋进冰冷的水里,黑发润泽,宛如灵动的水草。
就这样吧,将自己所有的丑陋被黑色掩埋。如同下水道靠腐尸存活的黑老鼠,只要一掀开井盖,迎来的便是棍棒的鞭笞。
水不断涌入双耳,一声一声,寒冷的水花灌入耳膜——
‘呵呵,你这副身体真是欠操啊……看看,多么放浪的‘女人’,没了男人就如此软弱无力了?’
‘你这骚货,是不是也让别的男人为你神魂颠倒过,嗯?’
‘聂霂,你以为你是谁?昔日高高在上的聂大少爷,竟然会被我这个穷酸鬼压在身下?’
‘十年前,你和我的女人上床,十年后,我加倍的把这笔帐还给你……’
‘你难道没发现,你现在就像是个木偶,被我在床上弄得死去活来,不觉得样子很滑稽可笑吗?嗯?霂?’
是的,好可笑,就像是一个打扮光鲜的小丑在黑色的舞台上演着丑角戏,那个男人是他唯一的观众。
脑海中的回忆迅速倒带,所有混杂的声音中最清晰的,便是那个男人低沉残酷的声音。
是啊,欠操的‘女人’……
——濮熙,在你的眼里,我只是一个‘女人’,一个任你肆意妄为,肆意驰骋的‘女人’……
十年前,当濮熙残忍地用双手将他推向马路中央,他险些被大货车压死时,他抬头迎上了那个男人猩红残忍的眼神。
那一刻,他便知道了——这个男人,究竟对他怎样的恨之入骨。
十年后,两个人再次相遇,那个男人越发的出尘与高俊,竟是拨动了他内心深处的那根弦……
然而,一切都只是以牙还牙的戏码。
聂霂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他想要将头从水里抬起。
可是,垂头不经意间瞥见的青紫色痕迹,扎眼地显现在洁白的躯体上,殷红的血夹杂着浊白的液体顺着**滑落,聂霂自嘲地笑了。
那抹笑容,就像是一棵摇曳的罂粟,带着上瘾的毒……
绝美的脸蛋上滑落液体,混进污浊的冷水中,晕开了一层洁白的污黑。
没发现吗?
从前的你是一只骄傲的白老鼠,在实验室里接受各种非人的折磨,尽管如此,你还是感觉到了幸福。因为,如果你幸免,将会是一块诱人的奶酪放在你的面前。
而那些浑身肮脏、寄居在下水道靠腐尸的黑老鼠怎么能比得过你?
可是,现在——
当世界被黑色的染缸染尽,只剩下你这样碍眼的白色。社会污秽的浪濯,接踵而至。
聂霂笑着,在冰冷的污浊中停止了呼吸。
——永别了,我的世界。
阖上眼的那一刹那,浴室的门被轰然砸开。
濮熙喉间压抑不住嘶吼,他将聂霂的身体从水中‘连根拔起’,深邃的眼里因震惊而失去了聚焦。
剩下的,只有沉闷的压抑,最后——
痛哭湮灭了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