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词结束之后,便是敬酒环节。
在顾城夫妇的引领下,顾采薇默默的熟识着不太熟识的宾客。
此时此刻,她心神不宁,正在思量走到殷虹那一桌的时候该说点什么,能说些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说?他们会说什么?她该如何应答?
几年后的再次聚首,四个人都已褪去了年少的青涩。
与青涩一起褪去的还有聚在一起时的欢声笑语、欢天喜地。
因为社会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经济状况截然不同,有些人变得谨言慎行,有些人变得傲慢无礼。谨言慎行的人像是在小心翼翼的维护着没有成型的滑稽物;傲慢无礼的人像是要故意拖延滑稽物成型。
顾采薇默默的注视这一切,想到孙家岔中学时她与卢敖、桂棹、殷虹一起吵吵闹闹的场景;想到了今非昔比再也回不到那个纯真的年代了。
真正走到殷虹这一桌的时候,她果真语塞了。
她不是一个敷衍的人,对殷虹、卢敖、桂棹更不会敷衍了事。要是她是一个敷衍了事之人,完全可以随随便便的说一句:好好吃。
可她不是一个敷衍了事的人,若她真是一个那样的人。今天看到这一切,也就不会莫名的忧伤,也就不会真心对待曾经驻留在生命里的人。
“好好念吧,虽然现在大学也就那么一回事。我、殷虹、曹小芳,都像是中了魔咒似得,一个接着一个辍学了,现在也只剩下你和桂棹了”,卢敖粗声粗气的话怔道了顾采薇。
曹小芳?为什么这个名字从卢敖口中再次提及?顾采薇慌乱的想着。
顾勋已经走到了下一桌,段翠芸扯了扯女儿的衣襟,示意她紧随其后。
为什么卢敖会提及曹小芳的名字?为什么他要在桂棹的面前提及这个名字?他是故意的?顾采薇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思量着,她准备等到宴会结束去找卢敖具体问问。
答谢宴结束之后,顾采薇紧张兮兮的找到卢敖,当时的卢敖已经站起身来正准备离开。
顾采薇赶紧追了过去。
“桂棹呢?”她疑声问道,巡视了一下四周。
“回去了吧?”卢敖冷艳打量着顾采薇,咧着嘴带着一丝嘲讽说道。
顾采薇不习惯卢敖这样的眼神,随即她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不解与难堪。
“你喝醉了?”
“哪能喝醉?就这点度数?又不是什么好酒”,卢敖淡淡的瞥了眼五粮液酒瓶。
顾采薇抿了抿唇,她估计卢敖是真的喝醉了。酒后失言,也是司空见惯的事!可是,酒后的言语不才是最真实的?
“你说曹小芳,你最近见过她?”顾采薇环视了下四周,带着一丝难以启齿的柔弱,瑞瑞不安的问道。
卢敖挑着眼神打量着顾采薇,那得意的眼神像是对鱼儿上钩的满意,又带着一丝对鱼儿智商的怀疑与鄙视。
“世界就这么大,碰到一两个熟人有甚奇怪的?”
“你在哪见过她?”
卢敖眨巴着眼睛,没有吱声,他才不会心甘情愿的、轻而易举的满足顾采薇的每一个疑惑。
“你为什么要在桂棹面前说她呢?”顾采薇拧着眉责怪道,她还以为卢敖对她也持有一起长大的情意。
“怎么不能说?桂棹一直在打听她的消息啊,我这可是在帮他的忙。要是有一天,你们两果真能结婚,那你还不得感激我?我帮他不就在帮你吗?”
顾采薇气的一脸涨红,不住的抿着唇,舒着气。
“曹小芳和我,谁跟你熟?要是我能嫁给桂棹,嫁进桂家,将来也可以帮衬着你,毕竟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在我心底你早就是亲人了。曹小芳呢?她会帮你吗?你们之间有很深的情意吗?我发现你变了,卢敖,你现在说话阴阳怪气的,很冲,叫人很不好受。你说话不过脑子,你对我提及曹小芳也就罢了,你怎么能在桂棹面前提她呢?”顾采薇生气的埋怨道。
卢敖咯咯咯的笑着,风趣的打量着顾采薇,好似顾采薇是一个刚从冰封的地窖里出来的人。
他将来需要桂家的帮衬?以他今时今日的经济状况还需要别人来救济?
“这个地方很神奇,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你还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学生,没有接触这个社会,不懂得一夜暴富的真正定义。一夜暴富,再别的地方或许只是遥不可及的神话,但是这里完全会真真切切的发生,你也不知道你身边哪些人经历过一夜暴富,千万别小看今天这个桌子上的人,十年之后,河东河西一目了然”,卢敖不可一世的口吻说着。
顾采薇不想在与他交谈,转头看了看正忙着打包的姑妈,淡淡的说道:“算了,我不跟你说了,也许你说的有道理。我没想跟你聊这么深远,我只是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在桂棹面前提曹小芳?算了,我去帮我姑妈打包,你好自为之吧!”
卢敖无耻的笑了笑,转身走了。
殷虹见卢敖离去,悻悻的朝顾采薇走了过来。
“薇薇,你别和卢敖说话,以后也别和这种人来往,你今天请他做什么?他现在就是一个流氓”,殷虹略微责怪的语气说道。
听着一起长大的人如此评价另一个一起长大的人,顾采薇心底无法抑制的忧伤着、诧异着。
卢敖的确变了,但顾采薇觉得他不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凭借一起长大的熟识与情意,她也不可能认定他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
何况,他还是她曾经暗恋过的人!
宴会结束之后,顾勋全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载车来到了殷仲家。
殷仲如今可不得了,一夜之间摇身一变晋升为百万富翁。如今的他不仅在县城最好的小区买了一百八十平米的房舍,还买了一辆好几十万的霸道。除此之外,他还有一笔超过百万的资金存在银行里。
82年出生的他,年纪轻轻便拥有了这么多的资产,倒不是因为他是个青年才俊。
他的这些钱都是向老曹渠煤矿矿长郝志成死皮赖脸要的,为了得到这笔钱他没少下工夫。几年前便唆使自己的父母整日到矿上挡矿,后来他又鬼使神差的联合了全村人状告矿长非法开矿,矿长无奈之下终于在今年夏天对他这只带头羊妥协了。
其实,遇到殷仲这样的人,很多人都会妥协。殷仲入过狱,入过狱的人别人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其实,入狱还不是他索要成功的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索要的决心异常坚定,坚定到抱着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态度。
穷人选择鱼死网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富人就不同了。
用殷仲的话说:“咱是穷人,就一条烂命,反正没钱也活不下去。矿长就不同了,有钱人,命金贵,一个个都怕死,不然带保镖做什么?”
殷仲的事件鼓舞着马连湾很多和宋逸兴对着干的、有点能力的村民,他们决定效仿殷仲发家致富。
第三卷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