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4月4日,我打电话给叶生,问他有没时间出来,因我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在他那加以保管,急需取回。电话里,他的语气极其不耐烦甚至是暴躁,我不明白他何以突然间来个如此之大的态度转变,是因为我以往的不理会吗?他说他生病了,不舒服,心情不好。即便这样,也与我无关呀,为什么都拿我当出气筒,是不是我天生就是替别人消气的工具!
当晚,我匆忙坐车赶过去。他说他等了好久,像是有所抱怨,匆匆把东西交给我,转身便走了,也没多说些什么。这让我多少有点难堪,也很不平衡。我以为,我们以后都不会再有来往的了。那样也好,少下敷衍应付得辛苦,更不想欠别人什么。然而第二天,他又打电话过来找我了,态度又忽然间来了个360度的大转变,似乎把之前的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净,瞬间热情洋溢起来。他说和几个好友在外面打火锅,叫我一起过去吃饭,让我很是有点受宠若惊。我实在弄不明白,为何人的情感可以如此之善变。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人家帮过你,说话就是难以大气。欠了人,注定是理亏,很多选择也让为难。
在附近不远一个饭店就餐,走路二十多分钟便可到达。到那,桌上一切膳食基本已准备好,锅里正滚烫地煮着水蛇,还有很多鸡肉、萝卜、青菜未加放。同来的还有他公司里两好友,一个叫阿明,一个叫小籁,都是很要好的朋友,年纪自是比我大得多,是我的长辈。他们都很热情友好,叫我不用客气,随便一点,想吃啥就吃啥。我点点头,自然不会推却了,我是有得吃就是生日。刚坐下没多久,就三下两下扒了两碗粉,喝了三碗汤,消灭了一瓶椰子汁。肚子实在饿了,天降盛餐,焉能不享用?我刚刚从仙湖山上回来,早走得累了,正是时候。只是那条水蛇,我却不敢吃。蛇皮还可勉强尝尝,那个蛇肉,硬得很,我夹了一块就扔掉了。他们说,这水蛇可是非常滋补之物,价格十分昂贵。我问多少钱一斤,要不要一百?他们说四十多,我便非常惋惜地叹道:又浪费了一块钱。之后,便再也不夹了。
窝里的水还在不断加热,菜随着水温在翻腾不已。我很是好奇地望着那个电磁炉,想摸一下,看温暖是多少,又不敢触摸,怕一不小心被烫死。只见那个叶生这时却自动把手放在上面,可把我给吓了一跳,以为要出人命,奇怪的是,却见他什么事都没有。我更加惊讶了,难道不会漏电的吗?我表示了自己的疑问,叶生便开始和我慢慢讲解。原来是关于物理磁场定律之类,接触面那里会产生一种短路现象,瞬间产生高温以达到加热状态。总之,我听了好几遍始终未能说出个究竟。不过,多少又学了点知识。原来,生活中每件小事都包含着哲理所在呢。只要用心,随处都可学到东西。
期间,他们几人频频喝酒,我是不会喝的,只是,后在他的胁迫下,不得已尝了一口。那个什么鞭酒,又苦又辣又涩,我立刻吐了出来,并不断地喝水以洗胃,还跑到门口不停地吐口水,感觉还是无法彻底消除那种异味,大大降低了我的食欲。还好,他们知道我酒量不行,也便不再强求。他们喝他们的酒,聊他们的天,我只顾一边享受去。结果饭桌上的菜食几乎有一半都进了我的肚子,谁叫他们不吃,我是帮他们有效利用资源。
有时,我也会加入他们的谈论之中。大家说着说着,竟把国家大事也提到饭桌上来了。说到海峡两岸,情势如何,再说到人们生活水平,贫富不均等。并说到世界首富前五百名,自然其中少不了一个名字——华人首富李嘉诚。我忍不住发出感叹,有多少有钱人会学一下他那样,投资兴建各种公益事业机构,帮助社会上那么多穷苦的人民。那个阿明接着说道,真正最有爱心对中国作出贡献最大的,应该还是算霍英东了。说他曾在中国解放年代大量捐资,帮助中国取得抗战胜利,尤其是攻打蒋介石的时候,许多人都不敢运军火支援,还是他作为第一人站出来,解决了大陆的运输问题等等。听他如此一说,感觉这个人简直比李嘉诚还要厉害,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内心也充满了好奇和疑虑。
“霍英东是谁呀,我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到底是一个什么人物?”我急不可耐地问道。
“死了。”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啊,死了?”我几乎是目瞪口呆,哑口无言。没想,一个刚刚才听说的英雄,还来不及了解,却已经英年早逝,心里多少有点惋惜和难过。
“去年死的,一大把年纪了,好像是八十多岁吧。”听他们如此阐述,心里又平衡了点,原来不是英年早逝,只是时辰已到。能活到八十高龄,应该也已不错的了,何况,他一生毕竟为社会做出了那么多贡献和成就,实现了人生价值和意义的超越,当之无愧无憾的了。只是,由此事又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孤陋寡闻,感到惭愧和不安。那么鼎鼎大名的人物,竟然也不熟悉,甚至连听都没听过,怎说得过去?看来,人真的是活到老学到老,人世间还有太多事情,是我们永远都不曾有机会体验与感悟。我们要有海纳百川、山积细壤的胸怀,不断丰富与增长自己,无欲则刚,有容乃大。
用膳进行到一半,又多了两个人物的出现,是小籁的爱人与小孩。一个看来挺有素质的女人,和一个很是聪明与乖巧的女儿。嫂子和我们热情地打招呼,小孩子却不怎么说话,不知是怕生人,还是害羞。但是那小孩天生一副美人胎样,皮肤白晰晰的,一双大大的眼睛,一个小巧的鼻子,最可贵的是有一张樱桃般的小嘴,五官搭衬非常均匀。我们都说这小孩长大了,一定是个十足的大美人一个,还叫他们要好好教育和栽培,说不定能成为星光大道、梦想中国的明日之星呢。他父亲也非常自豪地感叹道:我这一生最大的骄傲就是她了!从这一句简洁的话语中,可以感受到他对孩子深沉的父爱及引以为荣的情怀。
我们特意让他们一家三口坐一块,以制造一种和谐之气氛。就在我正为他们一家其乐融融温馨的画面有所打动时,却得知一则非常令人不愉快的消息,原来,他们夫妻感情并不和睦,好像正在闹离婚。而且从他们言语中得知,这是很难得的一次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吃饭,也就是说平时基本很少共处,到底怎么一回事?原来,他老公脾气不好,又经常在外喝酒,喝多了喝醉了回来,胡言乱语,甚至乱摔东西,骂人和打人,让嫂子心冷到透,对他越来越失望。她说,如果不是因小孩过于依恋父亲,不肯走开,她早就搬出来住了。小孩似乎天生有一种恋父情结,如果听到别人说她爸什么,她会立刻啼哭和发威起来。我想,那应该也是一种父女天性吧,一种血脉相通心灵相连的本能性反应。无论父母再怎么不好,可在孩子眼里总是最神圣不容侵犯的,也如孩子再怎么不好,可在父母眼里就总是最好的决不容许别人的辱骂。想到这,我又禁不住有点伤感起来。想到自己的孩子,那何尝不一样呢?可是,我们啊……
通过这件事,又让我更深读懂那句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为什么,在中国总会有如此之多不幸的婚姻?为什么,展露在我面前的都是一些负面教材,以让我笔下的文字都变得如此之伤感,更加重大家眼中的失望和落寞!为什么,就不能多遭遇一些美好的东西,让我拿出来与大家一起分享,把幸福和快乐的曙光播洒……
说真的,有时我在这里写东西,会感觉自己仿如成了一个罪人。不断写一些负面的文字,不断加重人们心情的沉重,不断渲染忧伤的气氛,不断传播失望的种子,这岂非也是作孽的另一种手段?可是,我并不想这样的呀,我也只是据实写作而已。生活就是这样,我又能怎样呢?至少我做不到为了写作而攥改现实,为了成名就刻意伪造。好也罢,不好也罢,都是生活的一种体现。我们应该尊重客观事实,最真实的反映现实生活。我想,这才应是一个执笔之人心中最大的度量衡。
吃完饭后,他们说要去唱K,叫我也一起去玩玩。我哪有那心情,很想推辞,却被他们一个个三寸不烂之舌缠得没法拒绝。尤其是那个叶生,一脸不悦的样子。听他那意思,似乎我还不给他面子,小瞧他啦。最后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心里一肚子的抑闷。这就是人情债难以偿还,无形中样样受束缚。
从饭店出来,外面又下起了小雨,天气更显寒冷。我又一次想退缩,还是拗不过别人的强硬。我的心情,就如这天气一般,阴冷一片。
一路上,那个叫阿明的朋友,不断在我面前说着叶生的好话,还说什么如果他敢欺负我,就告诉他,他一定会帮我好好教训他。他这话让我心里更感不安,我越来越猜不懂他们几人的心思。这是什么话?仿如年轻男女谈恋爱,好友在一旁撑腰一样。我们之间可只是长辈与晚辈的关系,此种话语太不适用于这种场合。不过,他这么一说,倒引起我心里某种念头的萌发。
“那,以后如果有谁敢欺负我,我就找你们帮我出气算了。反正我在深圳这里又没什么朋友,你们会不会帮我呀?”我试探着问,很认真的样子。
“肯定会了,以后有事就和我们说一声,一定在所不辞。”他很坚定地回答,一脸豪情义气。其实,我这样问的目的,都是为了那一个男人。有时真的好想找一帮人到他们公司把对方给狠狠揍一顿,最好把他们公司也给踢了。谁叫他们以多胜少,仗势欺人,如此欺侮我,还没找他们好好算账呢,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当然,想归想,说归说,现实中是行不通的,我还不至于如此没分寸。
就这样,一边走一边聊。几分钟后,到达附近一个不挂名的小酒吧。里面人不多,我们算是第一批客人。坐下,他们叫酒,我不喝。他们在一旁有说有笑,我在一边沉默寡言。偶尔唱歌,无非是以此来喧泄自己的情绪。嫂子和小孩玩游戏,追追赶赶,叫上我一起,我却怎么也玩不起来。脸上的笑容是僵硬的,肢体的动作是机械的,就连表情也是呆滞的,感觉真是扫人家的兴。我想,我是老了,真的老了,再也天真活泼不了,开心快乐不起来,无法融入孩子们的游戏,也无法走进大人们的世界。只是一个局外人,似乎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也许,我早应该退休了。这是年轻人的世界,而我已不属于其中范畴。我的心,比一百岁一千岁一万岁的人还要苍老。心灵的衰老,才是真正的老迈。
后来,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唱歌的人也多了。我不怎么好意思再点唱,只因自己的歌喉不敢恭维。听到他们动情的歌唱,感觉自惭形秽,也更加重内心失落。都是一些伤感的情歌,借歌浇愁愁更愁。这世上除了一个“情”字,基本上就没什么内容可描述的了,歌曲又岂能例外?我也很是佩服那些唱歌的男女,如果不是有所经历与感悟,又怎能唱出如此之深沉的嗓音,真挚的感情?如何能打动听者的心,引起大家的共鸣?!同样的路途给了我们同样的追逐,同样的感受给了我们同一首歌,一首只有真正爱过的人,才能听懂的歌曲。
那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群学生,都是十岁左右大点的小女孩,也在唱歌。自然,也与一个情字分不开的歌曲,只是,从她们的年纪唱出来,就未免不够相衬了,唱不出歌词的内涵。然而,也许正因他们的童真、单纯和无知,那些情歌经她们口中演绎出来,却是别有一番说不出的韵味,甚至比大人们唱得还要好听。比如爱你不是两三天、离别的车站、老鼠爱大米,听来简直就是在那里读歌,你听不到任何男女之间的情怀在里面。然而,这些清脆的声音,却给了我内心一种从未有过的撼动。原来,不懂情的人们表达出来的情,才是最真实最让人感动;原来,不是情的情,才是真正的情,才最易撩动人的心弦。而我们,这些自以为聪明的大人们,自以为懂爱的男女啊,有时对爱的理解还远远不如一个孩子,一个小孩子的领悟呀!也许,许多东西都是在自己手中变质的。不是爱情抛弃了我们,而是我们亲自扼杀掉了原本可以属于自己的幸福。
朦胧的灯光,变幻的色彩,有点类似于西餐厅的环境,但心情却大不一样。我的心,根本就不在那儿。偶尔站立,偶尔走走,偶尔挑歌,偶尔唱歌,就是很少坐下来。一坐近,他们又会在我耳边唠叨个不停。特别是那个阿明,一大堆不知到底想表达些什么的话语。自然又是在夸赞那个叶生,说他心地很好,就是说话直了点;说他其实是真的想帮我,没什么意思;说他是个好人,绝不是坏人,不要多想;还说什么,我千万不要喜欢上他……我自问自己领悟能力还不算差,可却怎么也听不懂他这么一番话,究竟中心内容是什么。让我感觉简直就是莫明其妙,我再怎么嫁不出去,也不会喜欢上一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男人吧!何况,他是已有家室儿女之人,我再怎么晕头转向也不至于如此精神失常吧。我不知道,是他多想了,还是我多想了,亦或他朋友多想了。总之,现在的我,是一头雾水,越来越搞不懂了。我承认我是欠他的,但我想,这不应作为一种附属条件添加进朋友间的交往之中吧,如真那样,我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做的才好了。
感觉这个叫阿明的朋友,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给我们制造机会,以让我们挨得近一点。这让我有所反感,却又不好过于表现。而他呢,好像也默认。我就不喜欢这样,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他又叫我一起跳舞,我不断找借口推辞。无奈的是,推辞不掉,便只能强迫自己做个样子。跳的时候,有意学不会,乱踩乱踏,然后说自己太笨,真的学不来。如此几次,他大概也觉着扫兴,便不再强求。之后,便是大加教导,叫我要放开,既然出来了,就应该怎样怎样,不要怎样怎样。也许我是过于不不识抬举,让大家都觉着扫兴了吧。可我当初也说了,我不想过来,是因为我原本就知道,自己融不进那种氛围里面,他们非要,能怪我吗?
我不知道,他口中所言的放开指什么,是不是像其他女孩在酒吧舞厅里面的疯狂与放纵那样,能够与朋友坐在一起嘻笑打闹的那种。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不是我不想,而是我的性格天生就这模样,不是放纵的料,无论如何也放不开。我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宁静,没想过要改变,更没想过学别人。他在那边说,我在一边听,不作声。不想多加解释,他们不会理解。心里在想,下次再也不来了,找罪受。
中途,我曾提出过回去,大家都不让,一个一个轮着加以挽留。说什么难得大家出来乐一乐,回去那么早干嘛;说如果店铺关门,那就干脆不要这份工作了,东家不打打西家;说什么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要学会与人相处……听来,是很有道理,但却毫无用处。我心想,你以为我是你们,身边有亲人朋友,不愁不忧。那个叶生反应则更剧烈了,一脸不欢喜的样子。他一生气,我就不得不顾忌。虽然心里也来气,也只得委曲求全,谁叫我欠了人家。但到后来实在忍无可忍,我感觉再呆下去的话,我真的要活活被憋死。最后,便趁嫂子他们一家起身回去的时候,跟在身后也遛人了。这次什么都不多说,只匆匆打个招呼,赶紧转身离去。先斩后奏,脱身了再说。
从酒吧里出来,天已经很晚了,路上行人稀少,天空依旧下着微微细雨,很冷,呼出来的口气,立刻化成一阵白雾,轻飘开来。身上没带伞,所穿衣服也不多,像风中飘零的落叶,瑟瑟发抖。我顾不了那么多,辨清方向后,冒雨直冲上公路,只顾一味头也不回地狂奔,直往店铺方向跑去。我不知道前面等待着我的会是什么路途,只知道背后仿如是一个又一个的陷阱和漩涡,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再也爬不出来。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奔跑,逃脱,远离,这种种纷扰。我走得很快,身后的建筑物和行人都被远远抛到了身后。孤单凄清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很长,白色的外套被风轻卷起来,一摆一摆,头发被雨丝打湿,也来不及用手擦一下,脸上也沾满了雨水,却不知仅仅是雨水还是夹杂着泪水。夜空漆黑一团,天边看不到月亮,也没有一颗星星。迷茫的夜色,模糊了夜行人的旅途,也揉碎了天涯人的心肠……
当晚,从他们那里逃脱出来之后,我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拔通了霍经理的电话,问他在哪儿。他说他暂时不在公司,我说我也在外面。他问我有什么事,我欲语还休,吞吞吐吐地回答:也可以说有事,也可以说没事。也许是我有点急促的语气和慌乱的语调让他察觉到些什么,他说他一会就回来。我说,我也得跑回去,等一下回去再说。挂下电话,心里却更加迷惑了。我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想到他?我为什么要找他?他又能帮我解决些什么……
种种疑问纠缠在心头,似乎因这夜色的浓郁更显凌乱。当我在公路上奔走的时候,我甚至在想,我跑得这么快,仅仅是因为想摆脱些什么,还是为了投奔些什么?是因为后面有可怕的东西需要我急于逃离,还是前面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我?我发觉,我是越来越糊涂了。理不清自己的心态,也看不清方向所在。不知是天气扰乱了心情,还是心情影响了天气呢。
十多分钟后,回到宿舍,匆匆忙忙换衣服。当我从浴室里出来正在洗衣服的时候,外面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他。我忽然发觉,我那么急于把一切事情办好,只是为了某种等待。
“在洗衣服啊,要不要我帮你洗呀?”他问道,像在开玩笑,又像暗含几分真诚。
“不用了,哪敢劳烦你呢,我自己来就是了。”我说,心想,天底下有几个男人会如此之细心体贴呢。来不及把衣服洗好,先晾一边去。当时,我穿着拖鞋,挽着袖子,手掌心还滴着水,很不修边副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从来,我很少会这样出去面对一个朋友。可能是当时太匆忙,他已经走进来了,便只能直接迎出去。
他问我有什么事,我笑笑说,没事了,让他回去休息。本来是有一肚子话想说的,很想把心中的压抑全部一肌脑儿倾泄出来,可忽然间又什么都不想说了。也许是当时的环境不适宜,也许是任何事情都会慢慢淡逝,我早已学会遗忘和淡然。他说接到我电话后,立刻就赶了回来,我不知道他所言到底是实是虚。无论怎样,我都找不到他有必要欺骗的理由。也在这时,我才留意到他头上的头发也被雨水打湿了,让我怀疑他是不是也如自己一样,在雨中行走了好一段时间。有种说不出的感动,如果真的为我。
“我也是刚刚才跑回来,只是比你快了点。”我笑笑说,又像只是在陈述。
“不用跑,可以慢慢走回来的嘛!”他的语气很平稳,有时总让人听不出其中情感色彩。
“外面下着雨,不跑衣服就要淋湿了,会感冒。”我解释,其实本由非如此。
“雨中漫步,不是更浪漫吗?难得的机会。”他说。我笑笑,不作声,心里却在想,如果身边多一个人,效果当然不一样。只是,独自去偷欢,这欢也未免偷得太不够意思了吧。
他站着面对我,我也就这样站着和他说话。我不断说着没事,催他快点回去,天色不晚了。他却不动身,望着我,眼神中暗含着某种期盼,又似有点不放心,还是想进一步探测些什么。最后,我只能像哄小孩子一样,严肃中带着点温情,并不断用眼神做暗示,意思是:行了,我没事,叫你回去就回去啦,还犹豫什么?之后,他就回去了。可就在他转身离去的瞬间,我的心,立刻就有点下沉了,不知为何。是不是人都这样?有心事的时候,总会特别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可当那个人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却忽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或什么都不想说了?而当那个人渐渐远去的时候,内心却又似多了丝莫名的失落,甚至有那么一些懊悔与自责?这也是人一种习惯性思维吗?亦或某种潜意识在作怪!我开始越来越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感觉了,感觉有时总会出错。
不过,说真的,当初从朋友那逃脱出来的时候,真的很想找个人发泄一下心里的抑郁。我怕自己独自承受不起那种压力,急需暴发出来。然而,我最终什么都没说。也许,就在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起到了一半作用,而当我看到他为我匆忙赶回来的时候,已经足以消融我内心一切。有些东西并不一定需要言语表示出来,有些事情也许只在一个小小的细节,便可化解开来。不管怎样,我感激他,为我所做的一切,哪怕也只是微不足道,却也足以融化夜晚的寒冷。我想,我只是一个人在黑夜里走得太久了,孤寂,冷清,害怕,只想找个人结伴同行,不管是谁,只要在那一瞬间,给我一份真实,便是永恒的光亮。可是,我不知道这种想法是否有点自私。我没理由要求别人,也没任何人会愿意无条件陪同一个人走夜路。这会是错误的开端,亦或错误的结束吗?!我不知道,有些事情我已经不想想得太多。我的心,真的太累了。
4月8日,快中午的时候,才见到霍经理。他匆匆来到我跟前,问有没醋。
“怎么忽然想起吃醋来了,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卖醋,也不备有醋。”虽然我弄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却萌发出一种故意捉弄的心态。他不作声,却低下头来面对着我吹了一口气。顿时,一股浓浓的酒味扑鼻而来,原来他刚刚陪客户喝了四支啤酒,叫醋只是为了解酒。我笑他,才四支,酒量没那么差吧。不过,看他那急急忙忙的神色,似乎还真会担搁工作,还是挻热心地问他要不要茶,可以帮泡一杯,这茶也是解酒之物,我以前喝酒时常用镇山之宝。他说可以,于是我便忙着找杯子给他冲茶。刚放好茶叶,还未来得及倒开水浸泡,却听他说:不用了,这里就有。只见他一手抓起我桌面上特制为自己享用的茶就往口里送去,急得我当即跑过去在背后硬是用力推了他一把,急促地说道:不许喝,我喝过的,我有病,小心传染给你。这么一推,差点没让他把喝下去的水全部吐出来,但也呛了一大口。外面,有员工在叫唤他,可能是工作问题。那员工也是我们的老熟客,看我们在左推右让的,故意在一旁煽风点火。来不及多说些什么,他就出去了。他们工作总是那么匆忙,就连吃饭的时间都是如此之匆匆。我们,都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一台机器,麻木的脚步和疲惫的灵魂,永远都找不到一个长久停驻的驿站。
不知为何,看到他走了,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怅然若失的感觉。想说些什么,说不出来,也没充足的时间。上这个班,不忙,人不多,相对轻闲。听听音乐,说说话,看看书,玩点小玩艺儿。一天,就这样慢慢过去了。晚上十点多,准备关门收铺,对数结账,又不够钱。蓦地想起他们公司早上有人欠钱,我又不好意思追问。就在我执笔皱眉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在干什么”。吓了我一跳,一抬头,是他,手里拿着个公文包,要下班急着回去的样子。
“在对数呀,还能做什么呢。”我淡淡回道,又忍不住在他面前有点抱怨起这对账的麻烦来,无意中就提到了他们公司里的人老是拿了东西不给钱就走了,表示出有点无奈的心思。他得知后,说可能是忘了,并从自己包里拿出来垫数,我有点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叫他到时问那个员工要回(钱)。但转念一想,以他一个经理人的身份,他有可能会为了几块钱向下属开口吗?如此一来,便觉非常不应该对他提及此事,更不应接受他的付款。于是,在他走出门口几步后,我追出去抱歉地说道,要不钱你拿回去吧,我明天问他(员工)拿也没关系。还补充一句,我怕你不好意思问,我心里会过意不去。声音非常细微,我都有点要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了。他不作声,只是望着我,用沉默交流。那种眼神,我真的不知道可以用一种什么词来形容。欲语还休,千言万语,转而化成一种微微的叹息,甚至是怜惜之情。有时给我感觉就是,在他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种眼神,和我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可谓一模一样,如此相似。我甚至不敢对视他的眼睛,不知是想逃避些什么,亦或也只能用沉默来回答。我在心里也在不断叹息,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不能不说,那晚的他,就那个眼神,真的让我心动了。一种,心灵,在说话,默默,传递,彼此心声,那些不能说不知何从说。相知,共鸣,默契,含蓄,温柔,婉转,所有,都尽在不言中。我以为有了真爱,我就不会再对谁动情了,然而事情有多么出乎意料,居然在生命最后时刻,还会遭遇有人闯进心里。我不知道,这是老天安排下的一种拯救,还是又一场灾难的开始。我却是不敢去赌,也不能相信,这样的用意会是什么。如果说人们也会希望是这样,包括我自己也愿意,会有个人站出阻止,挽救拉上岸。如果说这个男人真的也动情专心,那未尝不是好事揭开一段新的开始,因为我们的际遇也如此相似,都有过不幸之婚姻还有孩子谓是同病相怜。然而让人们包括我也永远想不到的,在这个男人与我交往中,他是有女朋友的。那么,他为何还对我流露出种种殷勤与暗示呢?答案只有两种:一,一脚踏两船船,男人花心的普遍性表现。身边有了,遇到更好或有好感好印象的也不想放过。无所谓结果,中间会有些什么不可预测。玩弄欺骗游戏,都是他们的筹码。或者就只是好色来者不拒,此种心理自然不会说明更让知道。二,有可能真的用心动情,就像我们走在一起后变心又看上了另一个。若是如此,倒也好接受些至少人品不至坏到底。但显然这种因素还是居少,因为如果是真心的定不会隐瞒欺骗,而是坦白告诉并慢慢处理好一边关系,才会与另一方真正的开始。而不是这样两头跑两边做人,维护着一个谎言不被戳穿那样累不累,最终结果就是纸包不住火终有一天会揭开,当然这是后话在当时却是被带入戏了。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所有故事,甚至是时间不多的人。可就是这么样一个人,一个已经受尽太多苦难疾患折磨爱情辛酸人生际遇只求最后一点平静的可怜人,这个男人居然都还忍心欺骗得了,在那已够可怜不幸的生命里还要踏上最后无情的步伐留下更重的伤痕,可见男人有多“可恶”甚至是没良心!他就做得出来不怕来世到地狱里属罪,在一个无辜善良的女孩身上还要播下今生最大的罪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业因果报,那么我的罪过该可抵消很多了。
如果说,这个男人一直瞒着不说不知情可以理解,然而有一点却很是让说不过去的,他们公司同事那么多人员,怎么就没有一个在我面前提及?或善意地提醒一下!因为,他们在同一公司而且还是他手下,只是后来不做了。想是缘于公司不允许员工谈恋爱之规定,女的便辞去工作在家担当角色那种。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的事,认识多久并走一起,有些新员工未必会知,因为房地产人员流动性太频繁快速了,就我在那短短时间都不知迎来多少又送走多少,是行业竞争之大不好做能有实力做起很难。那老员工呢?总会有人知吧,尤其是里面有位业务孙经理,和我们这边关系都挺要好,经常过来吃早餐。身为女性同胞,怎就不提示一下,以让同为姐妹不掉入异性圈套陷阱中?当然站在事理也可理解,毕竟是别人家的私事,又不涉及到你,管那么多干嘛。何况,作为同事,在一家公司,低头碰面抬头见的,若因此闹出些不愉快,也确是不想惹麻烦。居于此也便个个个默不作声,而我也就一直蒙在鼓里。就连我们老板娘(开业之久),也未曾听闻过些什么,对于他们也是不会了解,显见不怎么公开,少人知闻是正常。只是,老板娘对他就没好评价,就是那种,好色花心大萝卜,情场高手。她也能看出些什么吧,年龄大些人的眼光确实是比年轻人看人更准,一眼就知道什么料子货色。我就是太轻信人了太易上当受骗,在他这么一种老练成熟圆滑世故男人面前自是没有庆幸的份。
如果说,他对我真的有那么一份心,在一开始,在第一个晚上我对他说故事,他听到我的第一句话时间不多是个将死之人,应该会有所震撼吧!是不会想到,自己已然动心动情想要追求纳入人生生命里的人,居然会是这么样一种状况,忽然的有所混乱不知所措如何面对。有疑虑,有失望,有失落吧,瞬间的难以接受,心情的转变是多么的意外。也就如真爱男人,在最初信息我是有走入心窝,至少是让起波澜了,掀起了点动静。可在接触以后发现我是那么样一个人,样样成问题悲观绝望到可能都活不下去,于是也瞬间的愕然不知是对是错,处于一种考虑观量之间,在想对方是不是所要找,还是自己看错认错。于是在认清以后,或者说也失望了再不寄予希望,且怕是个麻烦而只想避开,态度便有了改变,瞬间转身之快也让人难接受。那么相对来说,这个男人还是比他要好有人性一些,哪怕是卑鄙欺骗至少不是立刻丢弃走开不管死活,还会做着那么一丝努力只是在看不到成效以后才走开。当然对方也和他一样,最终也成了一个“谜”,我始终无以开启真正的心理。也亦如真爱男人做法,他们心里在想着的是什么,我投入了戏却到最后都不能读懂觉知。也许吧这就是男人,永远都扔给女人一个开始没有结局,注定摔跤的总是女人从容转身都是他们。想不到最后还是遭遇又一段情缘,而这最终也服务于真爱又成为一种经过与代价。
总是一次次告诉过自己,不可轻易坠入痴情的轮回,换来是永难平息的伤和痛。然而每一次还是会不觉中陷入,忘了之前的伤痕心碎,又一次让自己重蹈覆辙。就在那一个深情意味深长的眼神中,我就差点要融化掉了甚至不敢再对视,真怕自己会一脚踩进去走不出来。我最怕触动别人心弦让带入情节,偏偏又总是成为那股最先诱发力量,最终是使自己无法出逃。我没想过要多少人爱我,只要那个自己所想要的人的爱便足矣,可为何总是会有那么多情感纠纷脱离不了。我真是太多情易动情了,以为那个男人能收住我的心,可随着对方的转身我的心又开始在红尘中摇晃,找寻着一个能让它靠岸停留的地方。可我已经失去辨别的能力了,不知哪个是爱或不爱哪个是真是假,我真的好模糊不敢去触碰了。我不知该选择信还是不信,我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东西,我的心灵也完全地空白了。我不知道,这一回又会是什么。我好怕,真的好怕,又重复以往路途,付出真心后换来就是受伤。如果爱我,就请坚定地带我走;如果不爱,就请别靠近我半分!负担不起就别去承诺,甚至不要让有开始就最安全。孱弱的心灵再也承受不起任何,为何还要给予那么多的伤害与折磨?!别轻易拨动那心弦,因为底下是一颗伤痕累累的心灵……
也许,有些东西,真的是不要轻易去触动,才是最安全的。我只想要平静,简单的生活,再也不要起任何风浪了。可,有时候,生活又容得我们选择与抗拒吗?当我们再也无力去面对与承担的时候,到哪里又可以找一个地方,能享受片刻的安宁与平静?好不容易才艰难躲开那汹涌而来一波一波的浪潮,是否又意味着能顺利避开下一个又一个的顺流逆流?彼岸缈缈,风烟滚滚,人何以待,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