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今晚太开心了,开心到整个人都快炸裂了。是的,她太意外了,意外到有些忘形。此刻,她觉得幸福又如同她脖子上围的丝巾,她用曾经对他的痴醉来编织,他却以今日的浓情来点缀,系在了她的脖子上,于是就有了温暖,一旦感觉到了温暖,浓浓的幸福就随之而来了。
女人的誓言的确不可靠,女人的行为往往因为一次深爱就可以改变所有。梅影在十八岁那年发的誓,在爱情面前显然微乎其微了。是的,爱能改变一切,一个不生孩子的誓言又算得了什么?爱,原本就是能令人傾其所有,也忘掉所有的。
“丫头,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好吗?我没听清楚嘛,糟老头子的耳朵不太好使。”刚刚找到包间坐下,林雨默就在问她,眼神邪邪的,怪不得他刚刚一直在笑。梅影也是因了一番突如其来的喜悦,才动情说了那些话,说完又不免有些后悔了,她还没想好今后如何与他共处,他还有个女儿,心底下还是很不情愿去做那个,时常被人口诛笔伐的继母,并且他都还没离婚。
“人家说完就忘了嘛,谁还记得起来啊。”梅影不想重复那些话了,娇嗔地对他说道。
“不会吧,丫头。你连十二年前的话都能记住,几分钟前说的话会想不起?我才不信呢。我可没忘哦,你说要给我生个儿子,是不是?”
“讨厌啦,谁要生孩子啊,我不要。我见好多女人生了孩子都变了大肥猪,我还是更喜欢做青春美少女。你们这些男人啊,总是巴望着女人给你们生孩子,一旦女人身材走了样,便在心里嫌弃开了,就你们这些臭男人心头那点小心思,我可是懂的,哼!”梅影还是想逗逗他,她喜欢看他着急的样子,非常地有趣。
“丫头,我不会的,我不是你所说的那种臭男人,你了解我的心,一个男人年轻时,可能会在乎女人的外貌多一些,但我已经这个岁数了,我知道那些光鲜靓丽的外表下,一多半都是败絮其中。而你,却不一样,从前的你并不漂亮,但我还是牵挂了你许久,当然,那个时候是将你当做妹妹的。你难道自己都不清楚吗?你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女人,这与你的容貌无关,即便你还是从前的样子,我也会喜欢你的,喜欢一个人是需要理由的,那就是你的性情和不俗的谈吐,我的心总是被你的话语和笑声牵引着,叫我无法不爱你。”
林雨默这番话是毫不虚假的,漂亮的女人他见过不少,但她们根本走不进他心里,在他落寞伤怀时,在感受不到家的暖意时,他也偶有想过寻个女人做短暂的欢愉,可是一看到夜店里那些女人,他的心又产生了抗拒。原来,一个人骨子里生就的审美观和对爱情的评判标准,真的是很难去改变的。望着眼前这可爱的小女人,他的心又是一阵潮涌,在她面前,他也变得调皮起来。
“嗯,我想想哈,丫头,你说,要是生个儿子取什么名字好呢?你最近总是没事就哼哼‘该出手时就出手啊’,我见你床头也有一本《水浒传》,你不会是想让我们的儿子叫林冲吧?”林雨默故做惊讶地问着她。
“切,你儿子都还没个踪影,你就想把他逼上梁山啊,那如果是女儿莫不是要叫林青霞,就你这脑子还能想出什么好名字啊。你看看给自己女儿取的名字,还林乐乐,感觉像条小狗的名字,你养宠物啊,真是的。不如这样吧,我喜欢武松,你改姓武算了,以后如果是儿子就叫武二郎。女儿嘛,那就霸气了,直接叫武媚娘得了,你一下子就升级做了太上皇,我也弄个皇太后来耍耍,这主意不错吧,哈哈哈。”
“你个臭丫头,整天就晓得贫嘴,这么说来,你还是愿意再给我生个小宝贝了,哈哈,糟老头子都四十几了还能当爹,真是开心。丫头,我说你哪来那么多奇思妙想,跟你在一起时间长了,我倒是发觉你越来越深不可测,你这小脑瓜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啊,你总是能想凡人所不能想之事,言凡人所不能言之语,在下林雨默佩服。”
说完林雨默还站起来双手对她抱拳施了个礼,搞得梅影顿时豪气干云,也站了起来往饭桌上一拍,对着屋外大吼了一声“店家,快快上酒上肉,换大碗来,本姑娘今天要与这位壮士一醉方休!”
“哈哈哈,你个臭丫头摆起架子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你还要替天行道不成,梅女侠,请上坐!若是早个八百一千年,我一定弄个山大王当当,然后把你抢来做压寨夫人。”林雨默也豪情地说着。
梅影一下子愣了,定定地看着林雨默,“你是他的魂灵附体么?你如何也跟他说同样的话?你们...我真是被你们两个都该死的臭男人搞糊涂了。讨厌,讨厌,人都走了还阴魂不散。”
那一瞬间,冷旭和林雨默对她的爱交织在一起,他们身影重叠,她想起了与冷旭度过的那个春节,想起了冷旭也曾对她说过的这些话,她不知道更爱谁了,情丝在那一瞬间也迷茫着缠绕起来,猛地就趴在桌上抽泣起来。
“丫头,又想起他了吗?你的白马王子冷旭。还在伤心吗?好了好了,不哭了,乖嘛。他走了,我不是来陪你了吗?我陪你一辈子好不好?真是个痴情的傻丫头。"
林雨默走到梅影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肩,无比怜惜地看着她,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一定是上天赐给他的宝贝,他的生命因为再一次与她重逢而有了新的活力。他从心底里感激着她,她给了他一段新的生命,就是在梦里,他也呼唤着她的名字。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她这般的女人,貌似柔弱,心内却坚韧。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十二年前第一次见她,他是惊讶,惊讶于她的过早成熟,也过早地遭罪,那时候他心里还是很疼惜她的。这一次见她,还是那么俏皮,却又生出许多撩人的风韵来,他原本强大的内心,在她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她和他的老婆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开朗活泼,聪慧机敏,有女人的柔媚,也不乏男子的刚毅,她是魔鬼和天使的结合体,让他欲罢不能,他受不了她的款款风情,那一个凌晨给她打电话,她居然不接,他难以安睡,身体里游走着狂热与狂躁,这么多年了,谁都说他沉稳持重,可是他如今都搞不清楚状况了,他自己究竟是哪一类人,她令他再也没法冷静下来。
而她呢,他的结发妻子江婉,从最初的安静,到如今的冷漠,再到离开了他们曾经共同生活过的家。她一直都是这样,不喜欢多说话,就连当初他追求她的时候,她也只是以羞涩来回答了他。她从来不说爱他,她文静、娴雅,想当年,她在学校里也是风姿出众的女孩子,有一次他看见了她温婉的一笑,于是喜欢上了她。
喜欢江婉的男孩子很多,最终他夺得花魁。从来没有人认为他们不幸福,理所当然地,他也就认同了那样的幸福。那些年,他很累,可是他心里很快活,能让家里的两个女人活得越发滋润,他有一种成就感。可是快乐要与人分享才能生出更多的快乐来,女儿太小,听不懂他说些什么,她呢,除了每个月给他报全家的开销,竟是没有多话与他说,就连床第之事也从勉强应付到后来的分房而睡。
时间久了,他也就忘记了那份本是人生中不能缺少的欢愉,一直以来,他都甚感自己不差,是个还算优秀的男人,对他抛媚眼的女人不少,可是她们的言行举止太肤浅,还不能令他渐渐麻木的心生起波澜。当老秦找到他时,他很开心,他也想离开那座毫无生气的城市出来走走,透透气。他没有想到,他来了,却再也不想离开。
“丫头,我不想你再住在酒店里,我不想看见那些男人觊觎你的眼光,那会令我不痛快,明天我去看房子,过几天就搬出来,好吗?等老秦回来了我就跟他说你辞职的事,谁让我是一个重色轻友的人呢,好不好啊,丫头。"
“哼,只晓得惹我哭,就你这表现,还想本姑娘给你生儿子,想都别想。”梅影抬起头来,用纸巾抹着脸上的泪水。
“好,不生就不生,等我的宝贝哪天高兴了再生哈。丫头,这接下来几个月我会很忙,等我把这件事办完,我就去找她处理家事。那张纸虽然已不重要,但我想要给你个应有的名份。”
梅影端起酒杯,缓缓的对他说,“没事的,老林,家里的事不急,还是先把她安顿好吧,但凡是她想要的,尽量满足她,再劝说她去医院看看吧,精神上的病应该是需要长期性治疗的,给她请个看护吧,待她好些了再去办。我没事,只要你爱我,每天陪着我就行了,我不在乎婚姻,但我看重爱情,我不喜欢男人对我的不专注,即使一辈子这样与你相守,我也是甘愿的。结婚证书不过一张纸而已,比文凭还不靠谱,我梅影还不需要用那张纸来约束一个男人,更不屑于用那张纸来牢固爱情。假如今后你要离开我,我会毫不犹豫地对你说,慢走,不送!”
林雨默久久地望着她,“丫头,如果你是男人,真不知有多少女人会醉倒在你的情怀里,我怎么舍得离开,我怎么可能让你说出那些决绝的话语。”
“老林,如果我是男人,一定是个坏男人,但是女人不会恨我,她们只会记着我的好。我不会吝啬自己的感情,玩味每一个女人的美,其实之于男人是很享受的。可是我绝对不会乱来,我会一个一个地来,嘿嘿。”
还没等她说完,林雨默又是动情地想要吻她,梅影夹起一只鸽腿塞到他嘴里,“老林,慢点吃哈,别噎着,多吃几只,吞肚里踏实,免得以后被我放了,哈哈哈。”
梅影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她总是会让爱她的男人开心,而她自己也很享受这种愉快的氛围。生活若是太沉闷,不如早点掘个坟头把自己埋了。 她的爱必须是要有情趣的,她的生活里绝对不允许无味和枯燥。
婚姻算什么?远不如浸润着真情实意的爱来得实在,如她这般不羁的女人,什么时候在意过名份,只要他回复了单身,只要他和她站在同一水平线上,何须婚姻的繁琐,她定然会与他相爱、相守一生的!
一百二十七回 爱,浓得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