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一切让人咬牙切齿的讥讽,上官煌杰咬破指尖,朝着上方轻轻一弹。
倏然,一颗晶莹剔透的血珠滴溜溜缓缓旋转,而后以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射向苍穹,天地皆为之黯然失色,原本清朗的白昼顷刻间化作黎明。
天空上,唯独一轮深黄色的烈阳悬挂。
让人感到诡异地是,那道微微泛红的太阳光此刻渐渐收笼,仿佛正在悄然地酝酿着某种强大的能量,狂暴的飓风犹如暗夜里潜伏的雄鹰随时等待主人的命令,准备发起致命一击,一股灭世的气息映照在场上众人心中。
“「啸日宝决」第一决 炙焰啸天!小子,伏诛吧,哈哈”。
只见一道伟岸的身影迎头一指少年,随即一阵阵飓风呼啸,无数的树叶沙石被快速卷成一团,逐渐地化作一个圆柱型气旋,风势越来越凶猛。
短短不到三息的时间,一道道龙卷漩涡从虚无中展露头角。
汹涌的旋风好似一条条与天同争的怒龙,夹杂着主人放荡不羁的性情,毫不犹豫地将少年裹住,这也许还不算什么。
只见原本漆黑的夜幕下,那一轮正在酝酿着某种强大能量的通红色赤阳,此时有无数火苗如同万剑穿心般瞬间从天而降。
眼看一系列繁琐的攻势将至,少年的脸上的神情依旧保持古井无波,也不闪不避,任凭飓风嚎啸,天火临身,皆是无动于衷,仿佛被攻击的那人不是他。
就在这时,令人岔舌地一幕出现了,只听‘哐铛’一声,一块巴掌大小青铜色石块重重地砸在上官煌杰的后脑勺。
仔细一看,却是一个黑发黄肤,嘴角还隐约可以看到一条条血痕的孩童,只见孩童一手擦拭嘴角的血迹,双瞳微微放大,猩红的眸子似有怒火冒出,恶狠狠瞪着上官煌杰。
“既然你一心寻死,那么本少就姑且成全你,哈哈哈哈”,上官煌杰仰天大笑,随手便是一掌对着问修的小脑袋就是一拍。
就在这电石火花间,少年已是动了,只见他两手皆是掐指合十,对着虚空轻轻一划,两条蓝色太极双鱼纹虚影开始逐渐凝现。
“天地本一体,太元浑一清,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少年口中振振有词。
“『归元天象』卦一之万象归宗”!
随着少年的厉啸,遥远的天际上,那一轮深黄色的夕阳开始逐渐显露全貌,缓缓地升上高空,之后便是大放光芒,一朵朵火红色的天焰瞬间不知去向。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只是三息的功夫,原本繁星点点的夜幕瞬间化作一片白昼,而那狂暴的飓风也是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一切再度恢复正常。
眼见一次次的杀招最终被少年逐一化解,上官煌杰当即心中一横,眼眸中做出一丝果断。
也许他是真怕了,又也许耐着不服输的性格,但他知道他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否则上官家的脸面何存,所以他决定再赌一次,哪怕最后壮烈牺牲,也总比这样白白死去好得多。
更何况他已经知道了对方底细,此事过后,只要他不死,以此要挟对方的家族,不怕他们不向其他三大家族俯首臣。
届时只需合三家之力,一切岂不如囊中取物般简单。
一想到这里,上官煌杰就越想越是得意,对于逃出升天的那份执着也就越迫切。
“归元天象?你是楚天云?哈哈,真是好巧啊,既然楚家公子出面,想必也是老爷子的意思,那么本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今日之事纯属误会,还望楚公子海涵,煌杰告辞”,说着就赶忙假装转身欲离去,只是一双眼睛还死死地盯着少年。
“咻”!
果不其然,就在这时,一声娇喝从少年后方远远传来,两道彩色的蝉丝竟直接悬浮虚空,犹如两条出海蛟龙从少年头部绕过,将上官煌杰牢牢拴住。
“哥哥,妹妹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接着就是一道清秀的倩影伫立在少年的面前,微风吹熏,她那一头乌黑的发丝轻轻摇曳,阵阵清香从少女身上散发而出。
少女一袭男子衣包裹显得格外不搭调,但瞳孔处的那一丝毅然却不见丝毫略减,反而是伴随着上官煌杰的邪笑逐渐增加。
“楚兄你这——你这是何意?之前煌杰已经向楚兄道过歉,此事也应就此揭过,难不成以楚兄这样的大家俊秀,也会做这等出尔反尔之事?还不速叫令妹放开”。
“出尔反尔?真是可笑,我楚某人做事一项光明磊落,只是你刚才所说的误会,楚某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仗着上官家势大,便对楚某之妹下手图谋不轨,又因楚某之妹宁死不从,你便安排你的那些狗腿子做那等丧尽天良甚事,企图对楚某之妹进行羞辱,幸亏楚某及时赶到才制止住此事的发生,若是晚了一步,岂不随了尔等的愿?”
上官煌杰心中暗道:事到如今这一步,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既然一切都已经被挑明,若再如方才那番恭维,反倒显得有些矫情,所以索性主动请缨,兴许还能够换得一线生机,故此态度也就不再像之前那般谦和。
只见他昂首挺胸,一双漆黑的眸子看向少年,开口道:“哼,不错,就算是又如何?你能够拿我怎么样?莫说你一个小小的楚家,就算是整个县城里,凡是本少看上的东西,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就凭你们这几个也想对付我,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你?既然如此,那就无须再作姑息,平时都是哥哥保护妹妹,今天也让妹妹也来保护哥哥一回”。
话音刚落,只见上官煌杰身上已是被万条蝉丝裹成一团,犹如一个裹着白色布条的木乃伊活生生地摆放在众人面前。
“咝咝”!
只听这时,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从上官煌杰的身上传出,却是那缠绕在其身上的蝉丝纷纷被烈焰煅烧,赤红色的炎火将他全身尽数笼罩,浑然形成一个大火球。
这也就罢了,只见那一缕缕火花围绕着蝉丝渐渐蔓延开来。
短短不到三息间,火焰竟直接随着丝线延伸至少女的手上,任凭少女如何催动内力皆是无济于事。
“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上官煌杰五指一伸,少女便不由自主地轻轻划过地面,向着上官煌杰掠去,渐渐地少女那纤细的玉颈被其牢牢扼住。
“琴儿……”。
就在少年当即便准备凝炼最强一击时,一阵凄婉地娇喊声却令他略作迟顿。
“哥你不用管我,快……快杀了这个畜牲,就算当是为我报仇了,这可能是琴儿最后一次主动提出要求,请代不孝孙女向爷爷尽孝,哥哥,这可能是琴儿最后一次叫哥哥和爷爷了,保重”,少女紧紧闭上双眸,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一滴滴晶莹的泪珠微微划落。
曾经有一种回眸叫做你是兄,我是妹。
曾经有一种滋味叫做青梅马,形影随。
曾经有一种眷念叫做秋千荡,风飘摇。
曾经有一种哀伤叫做空留恨,断情肠。
曾经有多少个曾经,代表着我们共同渡过的那段繁华岁月。
哥,今生缘尽,来世我们再做兄妹,你仍做兄,我还做妹,我们还是像过去那样愉快的生活。
就在这一瞬间,无数个零星琐碎地模糊画面在少年的脑海里交织,快速闪过,犹如璀璨烟花刹那芳华。
“不,琴儿,不要,你一定能够好好活下去的,相信……相信哥一定……一定会做到”,少年顿时潸然泪下,失声痛呼,就连言语也都变得语无伦次。
可是上官煌杰的脸上却是冰冷如同寒霜,两颊上堆满残忍狰狞的肉笑。
“啧啧,真是情深义众的一对兄妹,真是感天动地,泣鬼神,看得我都想哭了,咦,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呢?太有趣了,哈哈”,只见他虽然笑声不断,可是脚步却是丝毫不减,仿佛抹了油一搬,极速后退,就在楚天云顺利发起攻势之时,竟反手将女孩轻轻一推,便至少年跟前,咬破舌尖,血遁而去……
情急之下,少年匆忙散尽真气,身子微微一侧,将少女接住,幸亏没造成任何意外,才轻轻松了一口气,从储物袋中又掏出一件飘带百褶裙套在少女单薄的身上。
又看了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任问修,轻声喃喃道:“任兄,你我不过相识短短数日,却形同莫逆,楚某实在愧不敢当”。
同时也在心中暗暗发誓与思量。
……
一夜未眠。
第二天破晓,远处隐约间可以听见几声若有若无的鸟叫声与轮胎滚动的摩擦声。
深蓝色的天幕上,一轮月牙儿影像依稀悬挂,也许恰是临近清晨,街上的几户人家房内传来了声声犬吠。
位于秋碧县最豪华的酒店——胜丰酒楼的某个包厢,此刻一男一女庄严盘坐,双手叠放,一块拳头大小的青色石块置于手心,石头不断闪烁着道道白光,进入二人鼻腔之中。
随着光芒循环渐进地导入,二人的脸色都开始恢复红润,只听咔嚓一声,那青色的石块突然化作了白色粉末,一股墨绿色的浊气从男子口中呼出。
“唉,终究还是不够啊”,男子摇头轻叹,又从储物带中拿出五块小石子,放了两块在少女手心,其他三块留给自己用。
时间飞快流逝。
整整三个时辰过去,当二人手中的石块都全数化作粉碎的石末时,二人都是同时睁开了眼睛。
只见那少女调皮地望着男子,纤细的五指掩住那张圆润的樱桃小嘴,肤光胜雪,娇媚的美目犹似一泓清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嘻嘻,哥这次多谢了,要不是哥及时赶到,人家怕是再也无脸见楚家列祖列宗了”。
“不谢,都是自家人,谢啥,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依我看择日不如撞日,我这小兄弟虽然年纪小,不过为人挺不错的,你看他有情有义,我与他相识也不过短短数日,但他却多次助咱们,甚至因此而负伤,我们如果不表示点什么的话,倒显得我们小气了”,男子柔和地指了指地上,却是一具约莫五六岁孩童尸首横躺。
话到这里,少女就不乐意了。
她撅起小嘴,微微一撇,气呼呼地豁了少年一眼,嗲声嗲气地娇嗔道:“哥,说什么呢,人家才不要嫁人诶,人家要永远陪在哥和爷爷身边,再说他还那么小,至少也得再过几年再说”。
“哈哈,急啥,我只是小小开个玩笑,怎么,小妮子难道又犯花痴了,这么快就着急想嫁人了”,青年调倪道。
“我……我哪有,怕是哥哥在思春,想早点找个嫂子吧,我看咱家隔壁张大妈的闺女不错,不如让琴儿改天叫来替哥哥物色物色,嘻嘻”,少女掩嘴娇笑。
青年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面对他这个妹妹,纵使他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也唯拿她没辙。
顿了又顿,道:“琴儿啊,你就别拿哥哥消遣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了解哥哥不成?再说任兄如今也是因我而身负重伤,难道你要哥哥将他置之不理吗?”
“琴儿并没有让哥哥将他弃之不顾啊,只是人家也是才刚醒,不知哥哥可否有将那养元丹让他服用?”
“已给他服用将不下近十颗养元丹,以及一张虎肌帖,可惜任兄弟伤势太重,已伤其根本,筋骨寸断,哥哥实在无能为力”,少年底底摇头长叹,一双拳头握得紧紧地。
“什么?连虎肌帖也用上了,哥哥那可是你从师门带出,一直未舍得用的,如此珍贵之物,竟然也无济于事,这下如何是好?”,少女两眼睁大,很是吃惊。
两人就这么静坐调息,沉默于须臾间,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待到天边再度泛起一片鱼肚白,少女才从迷茫中悠悠醒来,眼中神采奕奕,黛眉微微舒展,嘻笑道:“哥哥且莫瞎着急,爷爷不是说过在南域有少林《易筋经》,哥哥不妨带着他,共同南下,反正哥哥也有心要出去闯荡,如此岂不乐哉?”
“正有此意,琴儿,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帮我照顾好爷爷,这是从上官家所盗的阳元石以及其他琐碎物价,你且收好,这些物资足够我们用上五六年”。
两人起身收拾一下来时所带各类物品,到收银台结账后,才分道扬镳。
……
少年背负双剑,一袭浅蓝色的衲衣加身,天庭宽广,额头高耸,黝黑的轻清眉下是一对如黑水晶般闪烁着深邃的眸子,挺直的鹰钩鼻下是一张如玫瑰花瓣般粉嫩的薄唇,一头乌黑茂密的亮发横披至肩,匀称的两辫是好似一道黄金分割而成地沟壑。
他双手捧着一个三四公分的孩童,一路往南直奔,大概已是到了正午,长时间的赶路让他的脸上露出了浅浅地疲倦,于是就将任问修轻轻置地,从兜里一个镶着金色繁涩边纹的精致布袋,掏出一个玉制小瓶,倒出而二三粒椭圆形药丸,吞入腹中后,便席地而坐,双目底垂,吐纳调息。
……
且说任问修自此役后,便始终昏迷不醒,不过似乎做了一个冗长悚栗的梦,梦里他仿佛来到一片陌生的天地。
在这里,常年没有日光,没有氧气,只有无尽的黑暗,潮湿的沼泽,蚀骨的阴寒。
夜,出奇地宁静,在一处杂草丛生的乱坟岗内,一个看起来有十五六岁个头的少年,安详地躺在一块斜置着的墓碑上。
四周不时传来一声声不知所云地絮叨。
“咿嗉碎,唧哒咕咕……”
“呕哝,啪嘶啪嘶吱……”
仔细一看却是两团碧绿色的火焰,在少年左右飘荡,只是也不知怎么回事,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不敢近身,只能在这有限的范围内轻声讨论。
“他是谁?为什么他的身上有一股磅礴的魂力护体?”
“我也不知道吖,不过看起来挺好吃的样子”。
“吃吃吃,吃你个大头猪,就知道吃,在没搞清楚他怎么来之前,还是不要贸然行动,免得阴沟里翻船,得不偿失”。
“那就静观其变吧”。
时间滴答滴答缓慢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后。
少年的手指突然轻轻一颤,紧接着试图睁开朦胧的睡眼,却怎么也睁不开,少年骨子里的倔强不允许他有丝毫的懈怠,所以他一次次地去努力尝试。
“睁——看——快睁——睁……”。
一丝丝柔弱地念头在他的内心最深处游离不定。
终于,在少年持之以恒的顽强信念下,睁开了双眼,他起身环顾四周,却是一片不见五指的漆黑,远处却有两团碧绿中略带点儿蓝色的火焰凌空而立。
“我这是在哪里,难道我已经死了吗,王兄,王兄,你在哪里?”少年使尽全力,终于能够站立,便一路四处飞奔,一手捂住嘴,大声喊道。
“王兄,你在哪里,爸爸,妈妈,你们都在哪里?快出来啊,我好冷”。
可惜回答他的,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安谧,还有一阵阵波荡起伏的回音。
他一路向前迈进,越过这片杂草林,是一座弯延幽深的峡谷。
在这片峡谷内,隐约间可以听到飞禽的翅膀煽动声,一群不知名生物的鸣叫,以及一颗颗生长得异常茂盛的植物。
让人感到匪夷所思地是,一束束清冷的月光不知是从何处天幕而来,竟然直接凭空倾泄而下,盈盈地月华如晨曦的朝露撒遍每一株植物的叶子之上。
一股神鬼莫测地气氛弥漫整座山谷。
然而,任问修深刻地明白,他已经别无退路,如果不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谁也无法确定,他是否会在这片危机四伏的陌生天地内逃过死亡的厄运。
怀着忐忑、恐慌、彷徨的情绪,他一脚踏入这片未知的山谷,决定去探寻那条真正能够让他解脱的征程。
【欲知后事详情,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