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祚皇帝三
保大元年春正月丁酉朔,改元,肆赦。初,金人兴兵,郡县所失几半。上有四子:长赵王,母赵昭容;<一>次晋王,母文妃;次秦王、许王,皆元妃生。国人知晋王之贤,深所属望。元妃之兄枢密使萧奉先恐秦王不得立,潜图之。文妃姊妹三人:长适耶律挞曷里,次文妃,次适余睹。一日,其姊若妹俱会军前,奉先讽人诬驸马萧昱及余睹等谋立晋王,事觉,昱、挞曷里等伏诛,文妃亦赐死;独晋王未忍加罪。余睹在军中,闻之大惧,即率千馀骑叛入金。<二>上遣知奚王府事萧遐买、北府宰相萧德恭、太常衮耶律谛里姑、归州观察使萧和尚奴、四军太师萧干将所部兵追之,及诸闾山县。诸将议曰「主上信萧奉先言,奉先视吾辈蔑如也。余睹乃宗室豪俊,常不肯为奉先下。若擒余睹,他日吾党皆余睹也!不若纵之。」还,即绐曰:「追袭不及。」奉先既见余睹之亡,恐後日诸校亦叛,遂劝骤加爵赏,以结众心。以萧遐买为奚王,萧德恭试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判上京留守事,耶律谛里姑为龙虎卫上将军,萧和尚奴金吾卫上将军,萧干镇国大将军。
二月,幸鸳鸯泺。
夏五月,至曷里。
秋七月,猎炭山。
九月,至南京。
冬十一月癸亥,以西京留守赵王习泥烈为惕隐。
二年春正月乙亥,金克中京,进下泽州。上出居庸关,至鸳鸯泺。闻余睹引金人娄室孛堇奄至,萧奉先曰:「余睹乃王子班之苗裔,此来欲立甥晋王耳。若为社稷计,不惜一子,明其罪诛之,可不战而余睹自回矣。」上遂赐晋王死,素服三日,耶律撒八等皆伏诛。王素有人望,诸军闻其死,无不流涕,由是人心解体。余睹引金人逼行宫,上率卫兵五千馀骑幸云中,遗传国玺于桑乾河。
二月庚寅朔,日有食之,既。甲午,知北院大王事耶律马哥、汉人行宫都部署萧特末并为都统,太和宫使耶律补得副之,将兵屯鸳鸯泺。己亥,金师败奚王霞末于北安州,遂降其城。
三月辛酉,上闻金师将出岭西,遂趋白水泺。乙丑,群牧使谟鲁斡降金。丙寅,上至女古底仓。闻金兵将近,计不知所出,乘轻骑入夹山,方悟奉先之不忠。怒曰:「汝父子误我至此,今欲诛汝,何益于事!恐军心忿怨,尔曹避敌苟安,祸必及我,其勿从行。」奉先下马,哭拜而去。行未数里,左右执其父子,缚送金兵。金人斩其长子昂,以奉先及其次子昱械送金主。道遇辽军,夺以归国,遂并赐死。逐枢密使萧得里底。召挞不也典禁卫。丁卯,以北院枢密副使萧僧孝奴知北院枢密使事,同知北院枢密使事萧查剌为左夷离毕。戊辰,同知殿前点检事耶律高八率卫士降金。己巳,侦人萧和尚、牌印郎君耶律哂斯为金师所获。癸酉,以诸局百工多亡,凡扈从不限吏民,皆官之。初,诏留宰相张琳、李处温与秦晋国王淳守燕。处温闻上入夹山,数日命令不通,即与弟处能、子,外假怨军,内结都统萧干,谋立淳。遂与诸大臣耶律大石、左企弓、虞仲文、曹勇义、康公弼集蕃汉百官、诸军及父老数万人诣淳府。处温邀张琳至,白其事。琳曰:「摄政则可。」处温曰:「天意人心已定,请立班耳。」处温等请淳受礼,淳方出,李持赭袍被之,令百官拜舞山呼。淳惊骇,再三辞,不获已而从之。以处温守太尉,左企弓守司徒,曹勇义知枢密院事,虞仲文叁知政事,张琳守太师,李处能直枢密院,李为少府少监、提举翰林医官,李爽、陈秘十馀人曾与大计,并赐进士及第,授官有差。萧干为北枢密使,驸马都尉萧旦知枢密院事。改怨军为常胜军。於是肆赦,自称天锡皇帝,改元建福,降封天祚为湘阴王。遂据有燕、云、平及上京、辽西六路。天祚所有,沙漠已北,西南、西北路两都招讨府、诸蕃部族而已。
夏四月辛卯,西南面招讨使耶律佛顶降金,云内、宁边、东胜等州皆降。阿疏为金兵所擒。金已取西京,沙漠以南部族皆降。上遂遁於讹莎烈。时北部谟葛失赆马、驼、食羊。
五月甲戌,都统马哥收集散亡,会于沤里谨。丙子,以马哥知北院枢密使事,兼都统。
六月,淳寝疾,闻上传檄天德、云内、朔、武、应、蔚等州,合诸蕃精兵五万骑,约以八月入燕;并遣人问劳,索衣裘、茗药。淳甚惊,命南、北面大臣议。而李处温、萧干等有迎秦拒湘之说,集蕃汉百官议之。从其议者,东立;惟南面行营都部署耶律宁西立。处温等问故,宁曰:「天祚果能以诸蕃兵大举夺燕,则是天数未尽,岂能拒之?否则,秦、湘,父子也,拒则皆拒。自古安有迎子而拒其父者?」处温等相顾微笑,以宁扇乱军心,欲杀之。淳欹枕长叹曰:「彼忠臣也,焉可杀?天祚果来,吾有死耳,复何面目相见耶!」已而淳死,众乃议立其妻萧氏为皇太后,主军国事。奉遗命,迎立天祚次子秦王定为帝。太后遂称制,改元德兴。处温父子惧祸,南通童贯,欲挟萧太后纳土于宋,北通于金,欲为内应,外以援立大功自陈。萧太后骂曰:「误秦晋国王者,皆汝父子!」悉数其过数十,赐死,脔其子而磔之;籍其家,得钱七万缗,<三>金玉宝器称是,为宰相数月之间所取也。谟葛失以兵来援,为金人败于洪灰水,擒其子陀古及其属阿敌音。夏国援兵至,亦为金所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