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不是围绕着杨洁转的,我的生活也不是。
所以,在8月1号起床后,我除例行公事般的去医院看望杨洁外,随后一周再没有露面。
这次看望,依旧是隔岸观火,我没进病房,在外面简单地和杨颖交换了一下信息。
杨洁的情况比较稳定,也没有头一天那种木讷的表情了。只不过,刚一到的时候,姐姐杨颖还是有些慌张地跟我说:“哎呀,我妹妹好多地方想不起来了,比如说,右安门,比如说,我们家的位置,她都搞不太清楚,是不是方向感丢失了?”
“那倒不一定。”我给她提供了一个很简单的测试办法,去找一张纸来,让杨洁在上面写几个字。
杨颖照着做了,随后把纸拿回来。
“你瞧,这不是写得挺好吗?如果是方向缺失的话,她的字就会叠在一起,写成一团,所以你暂时不用担心。我估计,她是吃药之后的副作用,也有可能是自杀造成的心理创伤,不太严重,我们慢慢处理。”
随后,我又简单地告诉她,通过表情、话语和肢体动作,简单地观察病人的情绪,以防她在医院里搞出什么乱子。
这一天的上午,李咏霖没有露面,是他所谓的二妹带着瑶瑶来看望母亲。我能体谅他的一片用心,因此花时间和二妹聊了聊天。这是个很爽朗的女人,不拘小节,只是她是否曾经偷钱,我完全看不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孩子的姥姥,也就是杨洁的母亲,总算大驾光临了。女儿自杀这么大的事,昨天不可能没人通知她,老两口相当沉得住气啊!直到今天,也仅仅是杨洁母亲一人登场。
最搞笑的是姥姥见到外孙女说的第一句话是:“哎呀,瑶瑶,又长了不少,都这么高啦!”
假如这是哄孩子开心的一句玩笑话,倒不用深究。可如果这是实话,那就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固然,父母闹变扭,打离婚,做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的不便干涉。可是老人家哪有不想孙子孙女的?!听这话茬儿,敢情姥姥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外孙女了——这是何等状况,我搞不懂。
于是,我对于杨洁父母的好奇心,又加重了几分。
然而好奇归好奇,在与杨洁正式接触之前,我还有许多事儿要忙。
这些事儿包括:每天例行公事地接到老威同志的骚扰电话,向我报告李咏霖的动向;争取每天一次去父母家吃饭,帮着搞些家务;抽时间写写稿子,整理病例,并编制情绪疗法所需要的文件;处理手头积压的咨询病例,该收尾的收尾,该开始的开始。
这一周内,接到两个新病例:一个十四岁女孩撒谎成瘾;另一个是把父亲推到河里的二十三岁大男孩。
前者没啥新鲜,后者就不同了。
这个大男孩,是经参差咖啡馆的段老板介绍给我的。当事人的父亲,是在“衙门”里当官的。一日驾车途中,行至筒子河,父子俩发生口角,下车来到河边继续争执;也不知怎么想的,做儿子的一把将父亲推下河去。幸亏政府治理河道,清了淤。要放在我高中那会儿,再好的水性,也得陷下去淹死!
于是,我见到了那位大难不死的悲痛的父亲。出人意料的是,搞不清楚他是做官做得太久了,喜怒不形于色,还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老人家显得挺客气,礼数周到,彬彬有礼。他的肇事儿子,也并非凶神恶煞,而是戴着深度眼镜,一脸书卷气。
随着长谈和接连几天的深入调查,我很快了解到了这事件的内幕。
这位官员在年轻的时候是位军人,这一点和李咏霖相似。由于那个年代的艰苦条件,他自然不能携带家属,妻子还要在小镇里上班,儿子就被留给乡下的奶奶照看。由于老人家精力有限,一时照看不慎,孩子头朝下从土炕上栽了下来,大脑受损,因此落下了阵发性癫痫的病根。
按照传统家族观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有一个时不时就抽羊角风的儿子,算不算有后呢?无奈之下,两口子又为他添了个小四岁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