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火车划破小城的夜，没有停留。这是经过小城的最晚一班绿皮火车，目的地是一座很远的城市。那没有赚钱的门路，也因此被放置在深夜的轨道上往复行程。 他转过头看向窗外，这个小站有些破败，是个未曾听过的地名，他在手机中划拉着地图，哪怕会很快忘了这个地方。
上铺的男人打着呼噜让他无法安睡，列车的目的地同样扰乱着他的神经，他没想过会再次回到那个地方，可如今他在回去的路上。 他来到餐车，找了个没人的座位坐着，看着窗外无序的夜。 “叔叔，你在看什么呢？” “看……星星。” 对面不知何时来了个孩子，有样学样地看向窗外。 “我能吃你一块小熊饼干吗？” 他尴尬地把小熊饼干推到孩子面前，这是从小的爱好，也招来不少笑话，但再多的尴尬也总会习以为常。 车厢回归了沉默，黑暗中孩子的眼中反射着窗外偶尔闪过的光，很认真的抬头看天。 他记得小时候也是这样，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看星星的机会，透过阳台的不锈钢栅栏，他能看见被规整分割的天。 他那时想过陌生的城市人们会不会看同一片星空，可没有想过在稍微大的城市中，能看见几颗星星就已经是奢望。 “你坐车是回家吗？”他问道。 “不是，我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旅游。”小孩拍了拍手上的饼干碎屑。 “旅游？”他翻了翻零碎的记忆，那座城市没有景点，小时候假期的旅游，无非是去那个城北的小山包。站在上面俯瞰小城，路上的车比夜晚的星星还小。 他想起自己孩子时和父母去过远方的城市，那是他第一次坐火车，老旧的绿皮火车在他眼中格外醒目。他忘了在那座城市一家人玩了什么，记忆里只有往返火车上的泡面味道，还有那个趴在车窗目不转睛的自己。 “谢谢叔叔的饼干……”孩子打断了他的思绪，离开座位跑向隔壁车厢，他拿回剩下的小半盒饼干，又看向窗外。 上大学时车站还允许送行，他拖着行李艰难的在座位上坐下，窗外是父母的身影。他没有看去，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行李。等列车开出站台，他看见小城的落日，那是最后一次看见故乡的天。 毕业，工作，结婚。他还记得刚到另一座城的胆怯，也记得安家后城市的每条道路，陌生和熟悉在时间里逐渐对调。小城乘上列车，慢慢开向陌生的终点。自己也成为了站台，在新熟悉的城市，看着离别。 火车变成高铁，稍远的地方从天空走更近。从那之后，他再也没坐过绿皮火车。 “叔叔，这个果冻很好吃的。”小孩又跑了过来，放下果冻后转身离。他站起身，看着黑暗的车厢孩子脚边亮着的小灯。 “说假话不是好孩子，外面没有星星。”孩子回头做了个鬼脸。 他走到窗边，把脸贴在车窗。那里有星星，同父母去旅行的那天，和离家那天一样。 寥寥数颗，悬于夜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