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走到慈悲庵前。
黑衣长发女——芮玮的母亲陈淑贞来到慈悲庵大门口站住,静静地站住,仿佛在等人似的。
芮玮却不敢随母亲一站,他知道那一站定教慈悲庵内守夜者看到,发现自己七叶果就不易盗取?
他绕道悄悄掠上慈悲庵的屋脊上,眼睛不瞬地盯着慈悲庵大门前,看母亲到底意欲何为?
不一刻,慈悲庵二扇巨门豁然敞开,门内射出强烈的光线,只见数十名女尼从二扇门内走出,各个持明亮光照的火炬。
她们神色静穆的成二个一字形散开,顿饭后排成两列二、三十丈的行列,恰把陈淑贞夹在中间。
这两列屏风似的人群在光耀如昼的火光下照得眉目清晰,她们个个白色尼袍,脚下雪白的芒鞋。
人白,衣白,只差没有白发,倘若都像白燕有着白色的发丝,这情景不是一个个月中仙子滴世?
纵如此,她们头上罩着雪白的尼帽,虽无青丝,不也象仙子一般,那出家人脱俗的容貌不更添几分仙子的气质?
她们出来的从容,服束又如此划一,显然早有所备了,决非仓促而出。
这么说难道慈悲庵知道有客人来访,所以排出这种奇特的场面?那客人是谁呢?
芮玮心想:目下除了母亲外并无他人,莫非慈悲庵等待的客人就是母亲,她们算定母亲今晚会来?
想到这里,芮玮自语道:"这……这……敢情是个约,双方早已订好的约会?……"向母亲看去,如昼的光芒下,母亲的面容同样十分清楚,几乎她老人家的眉毛都可以数得出来。
陈淑贞见二扇门打开,女尼一一走出,没动过一下,直到她们行列排好仍无动于容,仿佛没看到女尼们出来过般。
这表示她这场面见惯了,虽然她脑筋不清,假使骤见场面也会感到惊愕的,但她一点表情也没有,这令芮玮判断母亲和慈悲庵的约会早有默契,这时只等如梦大师出来。
一直没有人走出中门,终于出现两人,先前那人走出后站到一侧,她——如幻大师,跟着如梦大师走下台阶,到这时陈淑贞面容一动,缓缓迎上三步。
芮玮心情紧迫地注视着母亲与如梦大师,心想在这场面下两人相见定有不寻常的事发生,其后果芮玮虽不知将有何事发生,已关心得透不过气来。
只见如梦大师隔着陈淑贞二丈外站定,合什道:"女檀越,一年不见,风采如昔,可喜可贺。"如梦大师的客套话倒非虚语,自芮玮第一次在天池府见母亲后,迄今数年,陈淑贞的容貌一点也没改变,显不出岁月无情的痕迹,这大概一个人神智不清后,一切无忧无虑,故不易再老的缘故吧。
陈淑贞没有客套话,仅短短说句:"还来!"
如梦大师神情尴尬道:"女檀越多年来仍不忘那株七叶树,苦苦索还实令如梦钦佩,可是你要知七叶果是我的东西,我怎能还你陈淑贞冷冷抢道:"还来!还来!"
如梦大师放下合什双手,神情更是不自然道:"这十余年来不知向女檀越解释了多少次,你总不理,难道只能说还来两字么?"陈淑贞断然又道:"还来!"如梦大师每年此日碰到陈淑贞哭笑不得,她不知陈淑贞脑筋不清,摇头道:"女檀越,我再跟你解释一次,七叶树我虽然在你手中夺得,但那是简家之物,而简家祖先简药官代为栽培,以后我一直未去取,直到数十年后去取,简药官己不在世,那年夜晚我见树在你手中,怕跟你说树是我的你不会相信,故迳抢回。也许你不相信我的解释,可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女檀越,这七叶树确是我的,倘若简药官在世定能替我证明,可惜他已去世,哎!你到底相信不相信啊?"陈淑贞半晌又道了声:"还来"
如梦大师等她回话,想不到又是"还来"两字,这两字虽未直接答复,也等于说不相信了,相信还会再说"还来?"如梦大师叹道:"你不相信只好再照往例办理,女檀越,请。"说完双目如电的注视陈淑贞,陈淑贞生似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也凛然回视,转瞬间陈淑贞若惚变了一个人,再无目光迟滞、神情木然的现象。
芮玮看到这里,大惊失色,这情形再明白不过,母亲要和如梦大师在武功上比个胜负。如梦大师胜,母亲不得不承认七叶果本就是简药官送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