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白党刘子羽生平从来没有失过手。 那时候,刘子羽住在东大街的一间公馆里,目标是一个小家碧玉。他得手了,把人家姑娘迷得神魂颠倒,跟他私定了终身,但是姑娘家里不同意,因为他伪装的身份,是一个被家里赶出来的少爷,姑娘的父母觉得他又没谋生手段,又无法回归家族,姑娘跟着他会受苦。可姑娘家热恋头上,哪会考虑这些,被刘子羽三言两语一鼓动,席卷了家里的一些细软,跟他私奔了。刘子羽不用施展什么手段,就轻而易举地把她卖了。
事情还没完,刘子羽把姑娘卖了,还找上门去,问人家父母要人。人家不见了女儿,正着急,见刘子羽找上门来,就扯着他要报官。刘子羽愤愤不平,倒过来扯着人家父母去报官,说他和姑娘两情相悦,是他们横加干涉,不知道把姑娘藏哪儿去了,吵着嚷着要他们把人交出来。 姑娘的父母见刘子羽情真意切,不像作假的样子,况且如果真的是他把人拐走了,哪里还敢上门吵闹,也就真以为是自己家姑娘受不了管束离家出走。这事说出去也是个丑闻,就没把事情闹开。 姑娘家里没把事情闹开,刘子羽反而不干了,吵着要和他们一起去找姑娘,赖在他们家不走了。姑娘的父母没办法,只好送了他一笔路费,让他自己去找姑娘,找着了就当是嫁妆,刘子羽这才走了。 这样,他就从姑娘家弄到了第二笔钱。你以为这就完了吗?别急,还能弄到第三笔。刘子羽从姑娘家拿到钱后,出去转了一圈,隔了十天半月,再次风尘仆仆闯到姑娘家里去,惊慌失措地对姑娘的父母说,他在一家青楼里远远地见到了姑娘,马上就赶了回来,要拉姑娘的父母一起去给她赎身。 姑娘的父母听了也是大惊失色,马上就筹了一大笔钱,到青楼一问,确实有个姑娘叫这个名字,但是不让见人,要看,把人赎了回去慢慢看。姑娘的父母救人心切,就把赎金交了,结果人领出来一看,名字对了,人不对,根本不是他们家姑娘。 这事还不能怪刘子羽,因为他也是救人心切。至于那赎出来的姑娘,她倒是愿意跟着老两口回家,可谁敢领着个窑姐儿回家啊?于是转了一圈,人家又回去了。 就这样,拆白党刘子羽从一个小家碧玉身上弄到了三笔钱,这叫“梅花三弄”,是拆白党最厉害的手段。 刘子羽弹了一曲“梅花三弄”,有段时间闲了下来,天天在公馆附近的公园里闲走。日子久了,他就发现有个穿学生装的姑娘也跟他一样,每天下了学在公园里闲走。起先没什么,后来两人熟了起来,刘子羽看她挺有意思,就逗她说话,一来二去,结伴闲走也成了习惯。 那姑娘跟着父母住在不远处的陈公馆里,上的是教会的女子学校。刘子羽感觉陈小姐天真活泼,对她很有好感,也不打算朝她下手。陈小姐的父母认识刘子羽后,有时叫他到家里来打麻将。刘子羽隔三岔五就去陈公馆输上几十上百,陈先生陈太太有意无意就打听他的家世,这是摆明了态度,同意陈小姐跟他交往了。 刘子羽原先并没有对陈小姐抱什么心思,不过被陈先生陈太太这么一挑动,也有些动心,就和陈小姐正式交往了起来。刘子羽不打算用拆白手段对付她,他真的打算跟陈小姐在一起。这些年他也存了些钱,正好借机金盆洗手,漂白自己。 刘子羽和陈小姐交往了一阵,两家人都没什么意见了,就下了聘。为表示自己的重视,他很是下了一番本钱在聘礼上。下了聘就是未婚夫妻,刘子羽拆白党出身,哄姑娘的手段自然不必说,很得陈小姐欢心。谁知道在一次出去的时候,却碰上了洋律师理查德。 理查德表面上开着律师行,其实干的是买卖人口的勾当,专门把女的往海外卖,跟刘子羽是一条线上的老搭档。理查德看见刘子羽带着陈小姐,不禁会心一笑,用外文跟刘子羽说:“密斯特刘的手段真叫人佩服。” 刘子羽吓了一跳,忙对他说:“这是我的未婚妻。”还加上一句,“念的是教会学校。”示意陈小姐可能听得懂外文。理查德果然会意,跟他客套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后,递给他一张外文的合同就走了。 这合同其实是卖身合约,以前刘子羽骗的姑娘基本不懂外文,很容易就能骗她们在上面签字。刘子羽不能跟理查德分辩陈小姐真的是自己的未婚妻,只好匆忙把那纸卖身合约塞进口袋,不让陈小姐看见。陈小姐看着理查德走远,饶有兴致地问道:“这洋人是谁?跟你说的什么?” 刘子羽大感蹊跷,问道:“你听不懂外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