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月己未,梁将戴思远攻德胜北城,帝命李嗣源设伏于戚城,令骑军挑战。梁军大至,帝御中军以御之。时李从珂伪为梁帜,奔入梁垒,斧其眺楼,持级而还。梁军愈恐,步兵渐至,李嗣源以铁骑三千乘之,梁军大败,俘斩二万计。辛酉,阎宝上言,定州节度使王处直为其子都幽于别室,都自称留后。(《欧阳史》:王处直叛附于契丹,其子都幽处直以来附。)
十一月,帝至镇州城下,张处瑾遣弟处琪、幕客齐俭等候帝乞降,言犹不逊,帝命囚之。时王师筑土山以攻其垒,城中亦起土山以拒之,旬日之间,机巧百变。张处瑾令韩正时以千骑夜突围,将入定州与王处直议事,为我游军追击,破之;余众保衡唐,贼将彭赟斩正时以降。
十二月辛未,王郁诱契丹安巴坚寇幽州,(《契丹国志》:王处直在定州,以镇、定为唇齿,恐镇亡而定孤,乃潜使人语其子王郁,使赂契丹,令犯塞以救镇州之围。王郁说太祖曰:“镇州美女如云,金帛似山,天皇速往,则皆为己物也;不然,则为晋王所有矣。”太祖以为然,率众而南。)遂引军涿州,陷之。又寇定州,王都遣使告急,帝自镇州率五千骑赴之。
天祐十九年春正月甲午,帝至新城,契丹前锋三千骑至新乐。是时,梁将戴思远乘虚以寇魏州,军至魏店,李嗣源自领兵驰入魏州。梁人知其有备,乃西渡洹水,陷成安而去。时契丹渡沙河,而诸将相顾失色;又闻梁人内侵,邺城危急,皆请旋师,唯帝谓不可,乃率亲骑至新城。契丹万余骑,遽见帝军,惶骇而退。帝分军为二广,追蹑数十里,获安巴坚之子。时沙河冰薄,桥梁隘狭,敌争践而过,陷溺者甚众。安巴坚方在定州,闻前军败,退保望都。帝至定州,王都迎谒。是夜,宿于开元寺。翼日,引军至望都,契丹逆战。帝身先士伍,驰击数四,敌退而结阵,帝之徒兵亦阵于水次。李嗣昭跃马奋击,敌众大溃,俘斩数千,追击至易州,获毡裘、毳幕、羊马不可胜纪。时岁且北至,大雪平地五尺,敌乏刍粮,人马毙踣道路,累累不绝,帝乘胜追袭至幽州。(《契丹国志》:晋王趋望都,为契丹所围,力战,出入数四,不解。李嗣昭引三百骑横击之,晋王始得出,因纵兵奋击,太祖兵败,遂北至易州。会大雪弥旬,平地数尺,人马死者相属,太祖乃归。)是月,梁将戴思远寇德胜北城,筑垒穿堑,地道云梯,昼夜攻击;李存审极力拒守,城中危急。帝自幽州闻之,倍道兼行以赴,梁人闻帝至,烧营而遁。
三月丙午,王师败于镇州城下,阎宝退保赵州。时镇州累月受围,城中艰食,王师筑垒环之;又决滹沱水以绝城中出路。是日,城中军出,攻其长围,皆奋力死战,王师不能拒,引师而退。镇人坏其营垒,取其刍粮者累日。帝闻失律,即以昭义节度使李嗣昭为北面招讨使,进攻镇州。夏四月,嗣昭为流矢所中,卒于师。己卯,天平节度使阎宝卒。以振武节度使李存进为北面招讨使。是月,大同军节度使李存璋卒。
五月乙酉,李存进围镇州,营于东渡。八月,梁将段凝陷卫州,刺史李存儒被擒。存儒,本俳优也,帝以其有膂力,故用为卫州刺史。既而诛敛无度,人皆怨之,故为梁人所袭。(《九国志·赵季良传》:庄宗入邺,时兵革屡兴,属邑租赋逋久。一日,庄宗召季良切责之,季良对曰:“殿下何时平河南?”庄宗正色曰:“尔掌舆赋而稽缓,安问我胜负乎!”季良曰:“殿下方谋攻守,复务急征,一旦众心有变,恐河南非殿下所有。”庄宗敛容前席曰:“微君之言,几失吾大计!”)梁将戴思远又陷共城、新乡等邑。自是,澶渊之西,相州之南,皆为梁人所据。
九月戊寅朔,张处球悉城中兵奄至东垣渡,急攻我之垒门。时骑军已临贼城,不觉其出,李存进惶骇,引十余人斗于桥上,贼退,我之骑军前后夹击之,贼众大败,步兵数千,殆无还者。是役也,李存进战殁于师,以蕃汉马步总管李存审为北面招讨使,以攻镇州。丙午夜,赵将李再丰之子冲投缒以接王师,诸军登城,迟明毕入,镇州平。获处球、处瑾、处琪并其母,及同恶高濛李翥、齐俭等,皆折足送行台,镇人请醢而食之;发张文礼尸,磔于市。帝以符习为镇州节度使,乌震为赵州刺史,赵仁贞为深州刺史,李再丰为冀州刺史。镇人请帝兼领本镇,从之,乃以符习遥领天平军节度使。
十一月,河东监军张承业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