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树枝露出青青的芽尖,鸟儿在树上跳来蹦去。我伏案作画,想把这春的意境写进去。忽地,我望见桌子上的盆花,那花儿还开着,透露着一丝丝的芳香,盆里长着几株翠绿的小草,风从窗子里进来,爱抚着草儿,草儿在花下舞动着,颤颤抖抖的,仿佛是一对情侣在吟唱,那声音极雅静,极柔软,少了粗旷奔放的调子。
我到屋外去,到田野里去,去追寻那绿色。昨晚,天空飘起了雨,那雨儿如轻纱般,笼罩着远处的大山和远处的小河;笼罩着近处的树木和近处路上四周长着的嫩草。我在留恋,在观望,在凝思。此时呀,我想起:“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的句子来了。现在是初春,树木还没开出花儿,但树上有鸟儿在对语,那声音占领了树梢。我赶紧跑到树下,细听鸟的声音,那声音婉转,似童声,似轻敲渔鼓之音,似雨打铜盘儿。回味着鸟儿的声音,我赶紧俯下身子,蹲在路旁,深深地欣赏着那草儿。草儿有的露出芽儿,有的则高出路面;小小的叶子上,还点缀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儿。我想呀,那可能是昨晚雨儿轻吻草儿留下的痕迹吧。这是初春的景象。 夏天到了,我心中的那一片片绿韵在层层的枝叶上涂抹着浓色,而我那画案上的绿却变得淡了。我沿着曲曲折折的小径,走过亭台石桥,来到花园里,这里有杨树、柳树、桃树、梨树、山楂树,还有柿子树、枣树、核桃树、春芽树,树的叶子绿得肥厚,风儿飘来,叶子相互拥抱,害羞地微笑,笑纹里浸透着生命的柔情。我深深地吸着甜津津的空气,邂逅在这绿的海洋里,举起双手,抓一把潮湿的绿,握一把肥沃的黑土,捡起落在地下的几片绿叶,轻轻地含在嘴里,打开装在上衣口袋里的mp3,美丽动听的歌声响起,我就用绿叶吹奏起曲子来。此时,我啥也不想,沁浸在这美妙的乐曲里。前几天,妻子教我用树叶子吹曲子,吹得不是流行曲,是故乡戏剧里的调子,那调子有的似流水,有的似飞云,有的似山泉奔泻,欢快而富有深邃,热烈而富有遒劲。我学了好多遍,吹了很多次,慢慢地慢慢地也会吹奏了。 我背着双手,在树间来回踱着步子,观赏着高高低低的树,我看到脱落了花后的枝上,隐隐约约地在吐露着嫩青嫩青微小的果儿,看到此时,我的心境一片透明,去掉了浮漂。我的激动、我的情怀都飞进这树林里的条条枝干上来了。 我勾勒着绿的诗行,轻轻吟诵着朱自清的《绿》,“那醉人的绿呀,仿佛一张极大极大的荷叶铺着,满是奇异的绿呀。我想张开两臂抱住她……”我的思绪回到了故乡的柳溪河畔。 故乡柳溪是古镇,这里山清水秀,柳溪河的水碧清,它的周围没有潭,但有好多湾。湾有大有小,有浅有深。小时候,我和伙伴们在河的南边,望着绿色,闻着花香,在金黄色的沙滩上嬉玩,用手挖一挖沙,不一会儿,沙窝里就会渗出清清的水,我们用手捧着喝,那水似醇浆滋润着我们幼小的心田;我们捧着细沙,堆小山,堆各种各样的图形;然后,就各自放上小瓷罐儿,就跑到水里逮鱼了;等罐里有了鱼儿,便到草丛里,找些嫩草叶,撒上些小米粒儿,用小木棒逗鱼嬉玩,那情景真是有趣极了,至今想起,心里还很迷恋。 柳溪河的北边有几个大的湾,湾的周边有菜园、桑园;河的东边是桃园和苹果园,河的西边是枣园。 说起菜园来,那里有一畦畦的韭菜,有一片片的芹菜;有清脆的黄瓜,有青莹莹的大萝卜,有绿油油的葱、小白菜、菠菜。这里的韵律自不多说,而美妙处却在桑园里了。 我家的桑园不大,叔家的桑园也不大,而邻居柴文叔的桑园大。那园子大的有十几亩,麦子金黄了,那园子的桑葚也熟了,卵形的叶子间点缀着紫中泛红的葚子,像米粒一样饱满地抱在一起,似玛瑙般,又如碧玉般。风儿吹来,满园里香气扑鼻,若摘几粒葚子,放到嘴里,使劲一咬,“噗嗤”满嘴里是涩酸甜味儿,吃得多了,嘴唇上会涂满深紫色。 上小学时,放了学我就和伙伴们来到这里偷摘桑葚。柴文叔的儿子大宝,不让摘,我们就把他哄到路旁的平地里,让他给看书包。我们把熟得发亮的桑葚摘了,装到一小篮里。然后,就到地头上分,一人分30几个,我们边吃边笑,那舒服劲就别提了。“大宝、大宝,你在干啥啊。”“我在看书包。”“看谁的书包?”“看同学的。”“他们上哪里去了?”“不好,柴文叔来了。快跑。”我们一溜烟地跑回家,可是一想书包还没拿呀。结果,还是让柴文叔逮住了,是因偷吃桑葚的嘴上留下了痕迹。回想起来,这就是童年的天真烂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