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文的两只脚犹如生了根似的定在那里。周围到处都是惨不忍睹的士兵,脚被砍断了,刀刃插在胸膛上,脑袋被斧头劈掉了。
达文就这么站在那里,等着死亡降临。
他以为战争一开始,伯克斯肯定会抡起那把大斧头一下把他剁成两半。但那帮兽人士兵跳上前来,把自己的指挥官团团围住。达文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究竟干了什么值得这帮兽人战士争先恐后,誓死保护这个兽人。
后来,就没有人跟着他了。兽人和巨魔寻找人类打斗,人类就找兽人和巨魔厮杀。离海岸线最近的达文却被晾在了一边,无人理睬。
一个巨魔的尸体倒在他的脚下。死去的巴恩斯被一个高个子兽人扔到了水里,达文看不出这个兽人有什么必要把巴恩斯扔这么远。他决定还是不要探个究竟了。
整个世界都爆发了。
剧烈晃动的地面摇醒了呆若木鸡的达文。达文动了一下,虽然仅是倒在了地上。
尽管片刻之前,整个天空还是万里无云——真是个清亮晴朗的天气——但现在,天变黑了,一道道闪电伴随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雷鸣一次又一次地摇撼大地。
达文听到一阵阵隆隆巨响,抬头一看,一个巨大的波浪正慢慢地推进。自从被派到北哨堡以来,达文在海滩上还未见过这么大的浪头。这绝不是一只小船就能掀起的。
这个波浪有北哨堡的城墙那么高——眼看马上就要扑到达文了。
达文想快点站起来,但他的靴子根本没法在沙堆里稳住。他一下趴倒在地上。达文吐出嘴里的沙子,把鼻子清理干净。他放弃了挣扎,两个拳头死死地埋在沙里,一副视死如归的凛然气概。
潮水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险些把他连人拔起。沉重的铠甲和像锚一样插在沙里的拳头却把他的身子压了下来。达文不由担心起那些装备不好的士兵。他倒一点也不担心那些兽人和巨魔,最担心的还是自己能否呼吸这个难题。
几秒种后,开始退潮了。波浪将他的脸上的沙子冲刷干净,尽管他泡在水里,但海水却把他的头发纠结到一起了,脸上的胡子也感觉分外沉重。
“你们今天真让我丢脸,我的战士们!”
达文把身子向后扭了一圈,抬头向天上看去。天空仍然是黑的,但有一个地方却很亮。一架飞船停在半空中。
一瞬间,达文预感到了希望——也许这艘飞船就是洛雷娜开来的,也许她和普罗德摩尔女王已经从火刃氏族那里逃出来了,这梦魇般的天空也许就是女王的杰作,她们赶来支援北哨堡,赶走兽人,拯救世界了。
达文仔细盯着那艘飞船,刚才的希望一扫而光。飞船外面的帆布标有几个奇怪的图案,达文认出这是兽人的标记。其中有两个跟他在兽人铠甲上和武器上看到的一模一样——更别提那帮正在残杀士兵的混蛋盾牌上的标识了。达文手下的一个排长曾经告诉他这些兽人根据盾徽来区分各自的部落。
达文从来不相信宗教。他一生只祈祷过一次,就是躲在树后面祈求恶魔不要发现他的那次。虽然那次祈祷意外灵验了,但达文不想滥用自己的运气,从那以后就再没祈祷过。
但是现在,达文第二次祈祷上苍让他活过今天。不知怎么了,达文发现自己居然有力气站起来了。
刚才他听到的那句话来自那艘飞船,一把绳梯从上面扔了下来,刚才说话的那个兽人每下一节,绳子就拉紧一下。
那个兽人站到海滩上的时候,所有的兽人和巨魔都集中过来了——至少是达文所能看见的都过来了——举起武器向那个兽人欢呼致敬。达文注意到那个兽人长了一双蓝色的眼睛。他知道这个兽人是谁了。之前,达文还从来没见过兽人的酋长。他想起萨尔是个撒满,跟普罗德摩尔女王一样法力无边,那么刚才那场惊天巨浪应该是他掀起的了。
萨尔一手高高举起两把锤子——达文知道这就是传说中以前属于萨尔的师父奥格瑞姆的毁灭之锤——高声叫道:“我是萨尔,杜隆塔尔的酋长,氏族之王,兽人部落的首领!我来这里告诉大家——”他指着伯克斯,“——这个兽人根本就没有代表我的意见。”
在过去的六年里,达文与兽人举行了多次会谈。北哨堡是兽人出入商人海岸的必经之地,兽人与人类之间的争斗也就在所难免了。